我捋起袖子,看到右手胳膊上写了密密麻麻的字。
上面,写了我今天去学校。
认识了黄濑凉太,他借我手绢,请我吃文字烧。
“原来吃的是文字烧啊。”
我皱着眉,笑了。
瑛里扶我起来,“还笑?真是被你吓怕了。”
身上沾了一些恶吐物,瑛里叫我把外套脱了。
身上,胳膊上,尽是涂鸦。
怕被别人笑,我只能用外套将自己包得严严实实。
笑话依旧,该忘的事情,总是会忘的。
“阿南,你放心,我会治好你的。”
他的话,叫我不禁眯起眼睛,望着自己过份惨白的皮肤,笑又笑出来,问他,也问自己,要怎么治?
根本没得医,瑛里知道,我也知道。
真相,他早就知道,却总装糊涂。
瑛里的脸,已经过了几十好几,依旧那般漂亮。
“脸,真漂亮。”
他害怕,我也害怕,有一天,我会将他忘得一干二净。
“阿南,你不会忘记我的。”
我嗯了一声,身体好累,趴在他身上。
瑛里忽然说道,什么味道?
我吸了吸鼻子,说是不知道,不过,好像是什么东西焦了。
瑛里大叫一声我的肉,推开我,跑向厨房,却哭丧着脸出来,端着那盘焦底,叫我赔他的红烧肉。
“怎么办?”
他撇着嘴,问我。
我摇了摇头,说不知道。
“阿南,我今晚一定要吃肉,我吃不到肉,我就吃你。”
这才是,真的救命。
追了我一圈又一圈,根本抓不到,我一点事都没有,他倒累得上气不接下气。
“小子,算你跑得快。”
我坐在他身边,紧挨着他的肩膀。
他身上温暖的气息,多靠近一点,我心里便清楚,无论自己怎么掩饰,与他们终究是不同的。
“瑛里,没有肉,我给你做鱼,你等一会,看看书,或者听听歌,很快就好。”
瑛里从地上坐起来,在我鼻上狠狠一下,“你还记得家里有鱼?”
我摸了摸鼻子,站起来,给他一脚,“我又不是失忆,怎么会不记得呢。”
厨房,黑子太太也在做饭。
她看到我时,一笑,问我,晚上做了什么好吃的?
我将那条冰了好久的鱼,捧给她看。
贴满冰箱的纸条,又多了一张黄页,家里仅剩的一条鱼,煮了。
“哟,我们的新生真是用功,居然一本正经地做起作业了?”
瑛里不敲门进了屋,我根本藏不住,小本上的东西,全叫他看了个遍。
看完,他俯下身,口气淡淡地说道,“阿南,记不住的东西,就不要记了。学校,也不是非去不可,我只是不愿看你一个人在家,一个人发呆,没有人说话。”
他说他每次回来时,见我一个人坐在院里,空等一天的表情,呆呆的。
叫他于心不忍。
瑛里坐到一旁,问我,学校,好玩吗?
我点点头。
有交到朋友吗?
嗯。
瑛里双手埋在脑袋下,躺在椅上,说他这一天,度日如年,满脑子都是我这个小混蛋,害得他差点给病人开错药。
他怕我交不到朋友,怕我被人欺负。
怕我又是孤孤单单地一个人,守着时间,空等。
“瑛里,你真能是操心哎!等你以后有了自己的小孩,要操心一辈子呢。”
瑛里说自己可能不会要小孩,他再次强调自己并不适合婚姻。
女人,偶尔玩玩倒是可以。
听他这话,我拿起桌上的书本,朝他腿上,狠狠地打了一下,“瑛里,你怎么和我认识的一个人一样花心啊。你说你们有什么好的,花心,滥交,偏偏那些女人迷你们迷得要死,我真是想不通。”
瑛里没有了声音,我回过头,原来又睡着了。
我摇着他,叫他回屋睡。
他嘴里哼了几下,不见动静。
算了,我从他房里拿了薄被盖在他身上,温度也调到了他适宜的数字。
屋里的小台灯,始终亮着。
翻一页,我在本子上画下瑛里睡着的样子,还有黄濑凉太在课堂上睡懒觉流下的口水。
第7章 第07章
一大早,我做好早饭,泡好茶,就换了海常的校服。
停在瑛里的房间,敲敲门,“瑛里,赶紧起床,早饭做好了,我去学校了。”
他慢吞吞地从房里出来,揉着没睡醒的时间,看了墙上的钟表,说时间还早,问我这么早去学校干吗?
我摞起袖子看了胳膊上的一行字。
昨天二年级的学长到教室,点了我的名字,以及其他学生的名字,让我们今天早点到学校集合,至于什么目的,他没说。
“二年级的学长?不会对你们一年级的玩花样吧。”
瑛里回忆起,在他高一时,曾被二年级的几个学长作弄过。
我摇摇头,笠松学长不是那种爱开玩笑的人。
“阿南,要不要我送你去学校啊?”
我说不用了,学校又不远。
换好鞋子出门,正好遇见对门的黑子,他也从家里出来。
“加南,早!”
我点点头,说早。
今天他的同学,那个脾气有点爆的好像没来。
海常和诚凛方向不同,我们在公交站台坐了各自的线路。
公交却在半路上停了很长的时间。
等到学校的时候,与学长要求的时间,就只一点。
我开始跑,在拐弯口的方向。
前面有一个人。
速度远比声音要反应得快,我原本叫他让路,却搭在他的肩,一跃从他的头上跳了过去。
顾不了那个人,我跑向学校的西院。
篮球场,站了不少的人。
以及笠松学长,和其他高年级的学长都已站好。
他开始在点名。
我直接从二楼的栏杆上跳了下来。
落地,我站到队伍里。
笠松学长走过来,指了指那二楼的栏杆,问我,“你小子胆子挺大,居然从那么高的地方跳了下来?”
我望了望,以为自己做错了,“学长,下次不会跳了。”
他摆了摆手,问道,“你的腿,都,都不痛吗?”
我摇摇头,笠松学长不再说什么。
点了人数,一个都不少。
高年级的学长,拉着笠松学长不知说了什么,只见学长拉下了脸,忍着,没说什么。
学长叫我们这些人集合,为了删选合适的替补队员。
我被他说得一头雾水,偷偷背过身,悄悄拉起袖子,却是没看见相关的支字片语。
学长们叫我们这些人分成两组。
然后扔过来一个球。
让我们比赛。
学长们站在禁区外,吹响哨声。
我还来不及反应,身旁的人,立即跑开了。
“那个新来的转校生,你是木头人啊,别人都跑开了,你还傻楞在那里干吗?”
可是,学长,我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笠松学长叫我赶紧跑起来,我只好在人群骚动里穿梭。
身边,脚步变换。
他们的呼息,也在变。
球,不知何时到了我手里,别人叫我传球,我脑子一片盲目。
手一挥。
球落,咚的一声。
原本在抢球的一年级生,都停下,目光落向我。
我依旧,不明所以。
哨声结束后,听着身旁的人气喘吁吁,我却是一滴汗都没有。
直至掌心,依旧冰冷。
笠松学长点了几个人的名字,也有我,叫我们先留下,其他人滚蛋。
他将球交给我,问我有没有看到那个对面的篮筐?
我点点头。
笠松学长叫我投进去。
我楞了楞,学长一急,狠狠地一跺脚,“我叫你把球给我扔进去,听懂了吗?”
他叫我扔球,我按着他说着的办。
手一甩。
球掉了进去。
那些本该滚蛋的人,都没走,站到一旁,看着。
笠松学长又将球交给我,并且叫我往后退了好几米。
还是那句话,叫我把球丢进去。
我后退着,看着那个篮筐,手指落下,球又掉了下去。
笠松学长将球扔给我时,只是一个劲地叫我退,退,退,都退到禁外了。
“有种你再扔一个给本大爷看看。”
他,在和自己怄气。
远距离投射,在我的视野里,一点误差都不容许存在。
“你,你,你,你给我老实交待,你究竟有没有打过篮球?”
我摇头,笠松学长不信。
其他学长,也不信。
学长指着我的鼻子,用他十多年的人生阅历,信誓旦旦说道,“除非你失忆,什么都不记得了,不然你投篮的动作,不会这么精确。”
“我没失忆。”
笠松学长揪着我的脑袋不松手,非说要扒开看看。
被人拦住了,“学长,动口不动手,加南快被你勒死了,你快松手。”
笠松学长虽然松开了手,却掐着黄濑,“你这死小子,不是叫你早点到嘛,又给我迟到?”
原本集合的学生,却只是留下了我。
笠松学长叫我放学之后,早点到训练,不要迟到,不然他掐死我。
回去的时候,我还是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事,问身边的人,“黄濑,我应该没失忆吧,我好像不记得我有交过报名表。”
黄濑说我没有失忆。
因为报名的事情,是他擅自替我决定的。
而他这所以这么做,是因为有人将那天我在室外篮球场远距离投篮的事情告诉了他。
黄濑半信半疑,却替我交了申请表。
他说当时课间的时候,有问过我意见,我并没有反对。
那是哪天的事情,我根本想不起来了。
记忆,真是一件残酷的考验。
发生在当天的事情,我记得一清二楚,可是一觉醒来后,我却又忘得干净。
瑛里带我去过医院。
只是我一进到门口,头胀得厉害,心里莫名地害怕。
三年,瑛里从未放弃寻找我身体的秘密。
他断断续续知道了一些隐情。
却装聋作哑了那些年。
“加南,你不高兴进篮球队吗?”
我说不是,只不过真的没有接触过。
黄濑笑了笑,“你的球,投得很准,都快把学长气晕了。不会打球没关系,我教你。”
上课铃响,数学老师进来,说要先温习昨天学的内容。
叫我们先把书翻到昨天那一页。
我偷偷地瞄了一眼黄濑,他已经将书页折好,拉近了与我的距离。
我告诉他,中饭我请。
黄濑拖着下巴,笑得一脸灿烂。
“真漂亮。”
他小声问道,又是他的头发吗?
我低下头,笑道,“不止是头发,你也漂亮。”
中饭,我们去了餐厅,黄濑一点都不客气,点了满满一盘。
我只叫了一份炒饭。
点餐的阿姨笑着说道,你这个学生,真有意思,连着三天都吃相同的炒饭,都不嫌腻的。
我低下头,端着那份加了胡萝卜的饭粒,和黄濑坐在一起。
“加南,你怎么又吃炒饭?前天吃的蛋炒饭,昨天吃的蔬菜炒饭,今天又吃胡萝卜炒饭,要说你喜欢吃炒饭,你每次都只一小口,就不吃了,你真奇怪。”
我没理他,将勺里的饭粒,喂进肚里。
喝一水,便放下了餐具。
黄濑看了直摇头,他将自己盘里的饭,分了一大半给我,“加南,你老是不吃饭,怪不得长得这么瘦小。多吃点,像我这样,长得又漂亮,又高,多好。”
我没有饥饿感,自然不会有味觉。
他说放学后的训练,学长们一定不会放过我的。
为了赢,学长们不择手段。
课后,老师叫我们参加社团活动,不要忘了明天交作业。
黄濑在肩上,搭着手,“加南,发什么呆呢,赶紧去训练了。要是去得晚了,学长们又该踹人了。”
“黄濑!”
他不明所以地望着,我低头说道,“你说过会教我的。”
黄濑点点头。
黄昏下,那一道耀眼的金色,泽泽发光。
我是后来加入的,是个替补的角色,和他们一起训练相同的内容。
热身,跑步五十圈。
俯卧撑之后。
便是正式练习赛。
黄濑挡在我的身前,叫我跟紧他,他会将时机把握在自己手里。
加南,不要紧张,有什么事情,我都会挡在你前面的。
笠松学长是个狠角色,他清楚每个人的动静。
他早已洞悉黄濑的下一步,叫了三个人将他团团围住。
“加南,你快跑。看准时机,投进去。”
他将球扔给了我。
所谓的时机,我无法获知。
眼见黄濑被人缠住,我却不知要做些什么。
在我寻找黄濑所说的时机,却被人用肩撞了一下,撞在了地上。
裁判吹哨,说是犯规。
笠松学长带着他的队员,守着自己的禁区。
“你们就是撞飞篮板,也要把他的球给扣下来。”
都说做不到。
笠松学长说做不到,他就掐死他们。
球,就在我手里,我的目标,是前面的那个筐。
筐下,站着一群虎视眈眈的敌人。
我忽然转过身,黄濑,以及我的队员,都问我,怎么停下了?
学长们的眼神好凶。
加南,不怕,我们也凶过去。
拍了拍球,着地的震动。
脚,微微一踮。
球离手。
落地。
“加南,快点后退防守。”
学长们已经抢到球,并且进入了我们的禁区。
黄濑主守。
其他队员逐一盯着各个学长。
我退到后方。
学长们带球越过了低年级的防守,朝着我这边冲过来。
“臭小子,不想被我踹死,赶紧给我滚到一边。”
黄濑赶过来救场,带球的学长,已经带着球跳在了空中。
呼吸,莫名地踩到了谁。
斩断一切进攻。
落地时,我告诉学长们,光是眼神瞪得凶没用。
“小子,你有种。”
笠松学长说这话时,却很高兴。
那天下午,屋外的晚霞照进窗户,反射出明亮的光。
黄濑他们躺在地上,吵着热死了,也累死了。
见他们疲惫不堪的样子,我也顺势倒了下来,眯着眼睛,看着窗外那一道光。
“加南,你好像没怎么流汗嘛!”
黄濑在那头,仰着脸说道。
我小声地说流了,只是你没看见,说得很小声,小到只有自己听到。
训练结束后,大家都累得挪不开腿。
笠松学长叫我把尺码报给他。
他说我反应迟钝。
尺码是用来发球服的。
刚刚还在一起训练的队员,各自走向不同的回家路线。
黄濑换衣服,叫我在门口等他。
可是,半天他都没有出来。
我进去找他,绕到水池,看见他在和另一个不是我们学校的学生说话。
“小绿间,你怎么又跑到我们海常了?不会是专门来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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