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莽山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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莽山月-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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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了。
众人见兄弟二人如此,便也顾不得突然冒出来的纳兰青音各自摸摸鼻子散去了。莽山人素来亲和,独独这两位兄弟,小时是无话不说,及至见长,师从门,却是越发疏远,即使是回到寨里也是碰面少言,所以,长期以来,当这两位一同出现在一个地方的时候,大伙儿一般都作鸟兽散,因为,既然不能让他们握手言欢,那么,就只能牺牲大家的好奇当作没看见,权当是维护大当家和二当家的颜面了。
所以,纳兰青音就看着整条街的人走得清洁溜溜,独留下她和那个笑得很好看的男子。再后来,纳兰青音就跟着他进了那个临街的铁匠铺子。
当坐在板凳上接过人家递来的一杯水后,纳兰青音很是感激这个男子,眼下,他算是待自己极好的了。
“这位姑娘,你会打水不?”穆扬以为,只要是女人,打水是一定会的,因为这个莽山的女人个个力气十足,就是莽山外,他遇到的师姐妹里个个武艺不凡,打水,真不过是太简单的任务了。
可,可对面的这个姑娘端着铁匠铺里最后的一杯水,竟然,竟然摇头了!不是吧!他好心地从街上把她给带回来,还好心地给她一杯水,要一点酬谢总不为过吧?更何况这酬谢还只是让她打一些水来帮忙做个饭而已!
木头回来了,他今晚便不想回府里了,既然如此便只好在这个铁匠铺里将就再说。所以,他才需要一个女人,一个能给他做饭的女人,所以,他把她给带回来了。
两人大眼瞪小眼地对视了半天,直到同时听到一阵“咕咕”声才各自盯着各自的肚子,他们饿了!可是,他们都不会做饭!
失节事小,饿死事大。本着这个原则,穆扬带着自已捡回来的纳兰青音准备回家。
这一路上,纳兰青音十分不好意思地埋头跟在男子的后面,她知道她很没用,早知道这样,她应该去厨房里先学会做饭再想着离家,只是如果那样的话,也许她就不会来到这里,还是在清河巷里,郁郁终日!
“我能问一下,咱们这是要去哪吗?”纳兰青音决定要好好跟前头的男子打好关系,要不然,她可能要去睡大街了。
“回家!”穆扬下意识地甩出两个字眼,可一想这话有些古怪,便停下脚步,转过身,盯着纳兰青音的小脑袋,然后,一字一顿地:“我要回我自己的家,你现在无家可归了,所以,你现在跟着我,先回我的家。”
纳兰青音很是放心地点了点头:“谢谢你了,你真是个大好人!”这话听在穆扬的心里,很是受用!所以,他也点了点头,这才又带头往穆府走。
“对了,你怎么认识木头的?”
“木头,他叫木头吗?”
“嗯,我们叫他木头,你可以叫他穆虎,阿虎,爷,都行。”穆握手随口答道,然后慢半拍地回过身,“等等,你还不知道他的名字?”
纳兰无语,这人,说话可不可以不要这么夸张。
“真不明白,你怎么就敢跟一个连名字都不认识的男人回家,幸好你跟的是他,若是别人,连哭的地方都没有的。”
纳兰低头,也许,连她自己也不明白。

9

午饭时分;两个蹭饭的人很及时地踏进了穆府的用餐之地——前厅;可是迎接他们的并不是喷香的饭菜。前厅空无一人,然而诡异的是,那一丝一缕的饭菜香却萦绕在鼻端!
偏过头,见那男子,哦不,现在应该叫人家穆扬才对。是了,这一路行来时间虽短,但是,冲着她的十分诚意,男子非常痛快地和她互通了姓名。她知道帅哥叫穆扬,那个带她回来却临了把她丢在大街上的是他的大哥穆虎,街上见过一面的妇人是他们的娘亲。而她,如今名唤纳兰,她想,要是报上全名,凭着姓氏人们也不会相信她只是一个丫头的。
“穆扬,人呢?”纳兰青音肚子着实饿得慌,便轻声问道。
“是啊,人呢?”穆扬也是一头的雾水。半晌,只见穆扬一拍脑袋,拉着纳兰青音就出了前厅。
他知道饭菜在哪了,饭菜绝对是跟木头现在一处——都在娘的屋里。自从爹爹驾鹤西归后,每逢木头出外回来的第一顿饭必是到娘的屋里吃。所以,他如果不想去凑热闹的话,就得另觅他处了。
南厢左进第一间,推开,空的,看来靳岩不在。左进第二间,推开,又是空的,看来莫非也不在!于是,纳兰青音看着极度挫败的穆扬就像遭霜打了的瓜般——蔫了。有些愧疚地退开一点,她想,她还是要躲开些好。
肚子又开始咕咕地叫唤了,穆扬从来不跟自己的五脏庙置气的,所以,抬起头,正好那自称纳兰的丫头正小心翼翼地看着自己,无奈地扯出一朵稍显虚弱的笑,穆扬示意她跟下了台阶。
果不其然,穿过中间的园子,娘的屋子大门敞开着,硬着头皮的某人领着身后半路捡来的纳兰为了嗟来之食还是回了如来佛的手掌心!
深吸了一口气,纳兰知道,她离饭菜不远了。
穆老夫人眼角一扫,那一袭白衣除了穆扬又能是谁!眼睛看向左手边正在夹菜的穆虎,说来也怪,老大眉眼无一处不肖似那短命的夫君,棱角分明,线条感十足的五官处处透着一股子的凌厉;老二则像极了年轻时的自己,漂亮精致得近乎邪气。这长的不像也就罢了,她就不明白了,这兄弟俩越大越像是有仇似的,非要搞得王不见王才行!可是,毕竟都成年了,她这该劝的也劝了,该骂地也骂了,如今还是这副模样,一阵无力感无比清晰地浮上穆老夫人的心头。
穆扬跨进来的时候,就见到娘很是及时雨地吩咐莫婶添上了碗筷,见多出来了两副碗筷,穆扬十分熟络地招呼纳兰落座,纳兰行至穆扬身边正待坐下时视线撞上穆老夫人的,她只好硬着头皮福了福身子然后落了座。
穆虎像是没看见两人似的,一边吃着饭,一边听着身边的靳岩交待这一段时日的寨子里的事务,神情专注。纳兰偷偷瞄了眼对面的那人,见他只顾着听着陌生男子絮絮地说着,这席上人也不多,除了穆家三口外,只多了两个陌生男子,一个跟那人在说着什么,另一个低头吃着饭,瞧来都不是热情好客的主,纳兰的心里是越发地凉了。下意识地挪近穆扬的身边,这里的人都端着一副冷脸,除了身边的这位!
看着躲闪得近乎心虚的纳兰,穆老夫人终是忍无可忍地叹了一口气,说到底,这人是儿子带回来的,来者是客,穆家端的没有逐客的理,可是,穆虎到现在还没有把她安置下来,穆扬素来随性更少有避忌,眼见着纳兰跟他走得近了,这心里更不免有些担心。
穆虎听着这一声叹息,心念电转之间,又岂能不明白娘的担心,姑且不论穆扬的性子,为了叶子着想,自己带回来的麻烦也不得不收回来了。
“咳”穆虎清了清嗓子,看见那麻烦适时地抬起头来,便索性开了口:“你从今天开始搬进南厢房吧。”见那丫头还愣头愣脑的呆在那,他又低下头夹了一筷子菜放到了娘的碗里,这才慢条斯理地起了身。
临出门时,转到老莫身边:“您老看着给她些活做一做。”
爹爹说过,看一个人很简单,百善孝为先,能心疼为人父母的人必不是坏人。纳兰青音瞪着穆夫人碗里的菜,爹的话反复地脑子里来来回回,一时竟忘了,那人给她安排了住处。
纳兰青音直到那人出了屋子,才悠悠地回过神来。那人的话便又想起来了:南厢房,她是知道的。这座宅子虽然比不得纳兰王府的华丽气派,但是这一圈绕下来,她已经清楚,这也是一座四合院。四合院里最上乘便是现下的这间屋子,向阳,坐北朝南,而这里是穆老夫人的屋子。
南厢房,搁在王府里,是下人们呆的地方。穆虎当着众人的面给她安排的住处就等于是告诉大伙儿,她只是他带回来的一个丫环,而已。
山迢迢,水迢迢,她的一时兴起成全的不过是她的一个谎言。虽然,能够离开清河巷着实是可以松了口气,但是不可避免的心下的一个角落,这十五年第一次酸酸的,涩涩的疼了起来;抓不着;挠不着;说不出;却开始种下了根。
有些事情,无关权势地位,但是却会莫名地渗入心底,所以,虽是没有预期会在此处得到多大的优待,但生来十几年的养尊处优所累积的优越感却还稍稍使了些性子,纳兰在此处的第一天,虽不能称之为甘之如饴,但终究还是落了脚。

10

南厢房,右进,第一间。
踏进屋,抬眼,正对着她的是一幅老梅图。老梅图下有一方长桌,供着一个梅瓶。长桌两旁安放着两个座椅。外间很简单的,除此以外便是一个八仙桌和几个椅凳,瞧来是用饭的地儿。
老莫带着纳兰进了屋后,便退了出去,顺手帮着带上了门。“吱呀”,“砰”之后;只余满室寂然。纳兰往前一步,四顾,如今,这儿便是栖身之所了。
当初的那股子劲,随着这一路的颠簸,直到现在,纵是有一丝半缕的执念到如今也都泄得精光了。她本不是个肯吃苦的主儿。打小起,王府上上下下无不让着自己三分 ,虽不过分奢华,但锦衣玉食于她像是从娘胎里出来便是形影相随的,理所应当地活了十几年,却没有今天这样觉得庆幸。庆幸自己有一个那样的家,那样爱她,宠她的人。
眼前这模样,留下来也不过是个权宜之计,真心留她之人恐是一个也无,那么,她只是一个过客,一时半会的事,再接着,便是想着如何离开,离开这个看着格格不入的地方,她瞧众人如此,众人瞧她也必如此!心,一分分地越发灰了起来。
家,原先想着逃离的地方,以为家外的世界必是繁花千里,可以骑马纵横驰骋,也可以清笑于阡陌之间,可是,她终究还是太过天真,她踏入的不仅仅是一个人的世界,所以,难免,会激起被打扰的不满。跨过门槛,入目便是床,床上铺着的褥子看来便厚实得紧,摸起来也只是少了丝绸锦缎的细腻,眼下也是不挑的了,躺下,便觉得通体舒畅,心里的某一处混着浓浓的晒过阳光的气息莫名地抚平了。转念之间,若是能这么心无杂念地呆着,想来,也无不可。
回与不回之间,纳兰终是敌不过困意,意识渐渐地模糊,模糊。梦里倒是十分安心的,也难怪,这大半月的车马劳顿,纵是个硬汉也是吃不消的,更何况是她!
这一觉好睡,直睡到夕阳西下。待她醒来,起身,窗外已有点点灯火。出了房门,正不知去往何处,便见得远处过来一人,背着光,看不清楚模样,直等到近些,才看清了,却是穆虎!单自到得此处到现在,这人便是一个正眼都没有给过她的,在一路上,累积的默契在这里,就似是烈日下的霜露无影无踪。
穆虎一见是她,眉头下意识一皱,幸亏老莫跟在后头,忙回头叫住老莫。老莫上前,便知爷是不想搭理人家的。他也是见惯世面的老人了,爷带回的人瞧着布衣荆钗,却不似个苦人家的女儿,爷平素里便不喜于人言谈,更何况是一个女子,这次带回来个姑娘便是不可思议了,他瞧来,此时情状才又像是爷的行事作风。
纳兰在穆虎转身之际便已看到老莫,眼见穆虎如此便明白他的意思,心里头更是发苦,看来,人家也是避她惟恐不及的!心里别扭,说不得也只能忍着了。
老莫脚下一紧,便越过穆虎,到得她跟前。冲老莫笑了笑,也不知如何说话,老莫一思量,便把她带往了前厅。
踏进前厅的时候,厅里倒是掌着灯的,只是却不见有人用饭,看来,众人都已经用过饭了。有些不好意思地红了脸,知道自己麻烦,心里更是过意不去得紧。便喊住转身正准备去备饭的老莫。
“呃,莫大叔,您还是把我带到厨房里头,有些剩菜剩饭的对付一下就行了。”
“姑娘说的是哪里话,这远来是客,说不得也得让厨子去备一些饭菜的。”老莫只当她是客套,抬脚欲走,不意这姑娘竟扯住自己的衣袖,细瞧来神情恳切不似做假,心里便不由得升起了几分好感。
“要不,我去让老婆子下一碗面,您看如何?”老莫想了想,王麻子这会恐怕已到别处喝酒去了,这一时半会儿的还真是备不出饭菜来,这丫头如此看来倒也好相与,便想了个折中的办法。
纳兰一听,便点了点头,连声道谢。
未几,老莫去而复返,手里多了一碗喷香的鸡蛋面。接过面,老莫便出去了,这厅中只余纳兰青音一人,闻着香,肚子是越发地饿了,吃将起来,虽比不得家中饭菜,但别有一股子家常的风味,倒也吃得津津有味。随后跟来收拾碗筷的莫婶停在门边,看着纳兰青音的吃相,心里自也觉得比之中午时亲近了几分。
待她吃完碗里的面条时,纳兰青音在不觉间已赢得了莫婶的好感。虽说莫婶这听的、看的多了也知道这姑娘来头定是不简单的,本来跟夫人一样,也是不待见的,但此时一见,人又长得娇小机灵,眉目之间虽是精明,但吃面时透着一股子娇娇憨憨的,心里头便越发喜欢起来。
纳兰青音意犹未尽地舒了口气,这才瞧见了立在门边的莫婶。

11

“姑娘,吃得可心不?”笑眯眯地收拾着碗筷,莫婶偏过头问着犹自饱足的纳兰青音。
“嗯。”纳兰笑着,回应道。毫不意外地看到老人家的笑意也便更浓了些。
“你,叫什么名字呀?”笑意里是一丝试探,却不带有敌意,纳兰青音一愣,想起午间已跟穆扬撒了谎,当下只好隐下愧色,脱口而出的便也只能是“纳兰”。
“大娘,你叫我纳兰吧,我叫你莫婶,这样,也好亲近些,您看怎么样?”满满的期待,很好地遮过隐隐的歉意。纳兰是她的姓,以姓为名,倒也不算瞒得过分吧,饶是如此,终是忐忑不安的多些。
幸好,莫婶没让她的不安拖得太久,那饱经沧桑的一双慈眸里是不容错认的欢喜和接纳。莫婶点着头的那一霎;她竟有一种温暖从心底里徐徐而生的。
待得纳兰回房,莫婶还在琢磨着纳兰这个名字,听起来不坏的名字。回头跟夫人说说,她看着这丫头倒也是个不错的人儿,就是这出身看着就高些,若不是看着爷不乐意娶人家的话,倒可以让自家莫非上一上心。老人家一上年纪,最乐见的莫过于小儿女的终身大事有个着落,凡事都要往这上面靠上一靠,也算平常。于是莫婶直到回到自个儿的屋里还在这个问题上纠结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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