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太极黯然,忧心之色溢于言表:“真糟糕;我得去看看他,要是他真的就此一病不起……”
“我给他找了个大夫;希望能有用,就是多铎从锦州带来的那个。你也知道的,我们自己的大夫治治外伤还可以;其他的可就差得远了。”
“这算是你给我带来的好消息吗?”
“勉强算是一个。”
“这么说还有其他好消息?”皇太极期待道。
“萨哈廉让礼部拟了进尊号,改元称帝的奏折。你这阵子老装模作样,人前人后摆弄那玉玺,没白忙活,他领会你意思了。”
皇太极啼笑皆非,把身子探到了多尔衮面前,压低了声音道:“后半句话我可以假装没有听到。”
多尔衮也凑近了一些,低声道:“可我就是说了。”
“我真想咬死你。”
“你马上就能如愿以偿了,开心吗?”
“多亏了你。”
“那当然。”
皇太极忍俊不止:“你还真一点都不谦虚。”
“我要时时刻刻提醒你我的功劳,让你知道我的重要性。”
皇太极微微一笑,随即正色道:“不论是对我皇太极,还是对大金,你多尔衮都重要得无可替代。”
多尔衮傲然。是的,他多尔衮就是独一无二,无可替代。
“不生气了?”多尔衮问道。
“生什么气?”
“大贝勒啊。”
提及代善,皇太极又沉下了脸:“他真是不像话!”
“你打算如何罚他?”
皇太极犹豫片刻:“你说呢?”
“照我说,大贝勒年纪一大把了,你再重罚他,他那张老脸也没处搁。不如小惩大诫,提醒他下次注意,就这么算了吧。”
皇太极略显惊异地打量他:“你居然劝我从轻发落?我还以为你会落井下石。”
“不是你教我的吗?大贝勒子孙对我大金贡献巨大,不宜动其根本。”
皇太极摸了摸下巴:“你会那么听话?我不信,究竟在打什么鬼主意?”
“就你心眼多,我就想卖代善一个人情,不行吗?”多尔衮直言道,也不认为这事对皇太极有什么好隐瞒的。
“我本想利用这次机会给他一个下马威,但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就放他一马吧。”皇太极大方道,“那这次就罚点银子算了。”
“你变得还真快。”
“只要是你提出来的要求,我有什么不能满足的呢?”皇太极讨好地说道。
“那我就按你的意思让人去草拟了。”
皇太极点点头,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盯着多尔衮直看。
多尔衮被他看得心里发毛:“在想什么?”
皇太极挤到了多尔衮身边:“我在想,你卖代善一个人情,那我也卖了你一个人情,你是不是得做点什么?”
“好像你多吃亏似的。”
皇太极笑着在他嘴角亲了一下:“不吃亏,是我占便宜。”
轻柔的吻细细密密地落下,好像他的唇上抹了香蜜,专心致志地品尝着。皇太极还嫌不够,抓着他的肩膀,完完全全覆上他的唇,探入他口中。
多尔衮朝后让了让,没有躲开,他温柔的气息在耳边缠缠绵绵,让人心生醉意。鬼使神差地,多尔衮伸出舌头,蜻蜓点水一般,在皇太极的舌尖上舔了一下。
明显能感觉到皇太极的身体僵了一僵,大概是没有想到多尔衮居然主动挑逗他。但也只是迟疑了那么一瞬,受到了鼓励,下一刻皇太极就更加肆无忌惮,欺上他身,咬着他的唇舌。
直到呼吸跟不上节奏,皇太极才把他放开。
多尔衮喘着气,微微抬头仰望。
皇太极却忽然想起了什么,严肃道:“明天陪我去探望萨哈廉。”
多尔衮一怔,龇牙道:“你思考问题的速度还真奇怪。”
皇太极失笑,再一次吻了上去。
吏部给代善历数了条条罪名,从迎接凯旋之军不与皇太极同行,到留守盛京时,私自外出狩猎,种种不恭之举,将代善这位大贝勒骂了个狗血淋头,但最后只罚了他五千两银子,可谓雷声大雨点小。
众人心知肚明,不敢造次,再也没有什么四大贝勒,有的只是一位尊贵的汗王,一位有名无实的大贝勒,和两个被废黜宗室的人。
只有强者才有坐着俯视他人的权利。
归顺的蒙古福晋也都有了安排,皇太极还是满足了代善的愿望,让他娶了泰松格格,自己娶了囊囊太后娜木钟。
萨哈廉带病上朝,向皇太极递上奏折,劝皇太极上尊号,即皇帝位。
起先,皇太极仍以大业未成为由推辞,但萨哈廉反复上书,表示诸贝勒大臣将立誓为证,恪尽职守,忠心辅国,请皇太极称帝。皇太极欣然应允。
在萨哈廉的主持下,众人焚香跪拜,发誓拥戴皇太极。
也不知道是不是那一番威慑吓到了代善,皇太极原本念其年迈,免去了叩拜立誓之礼,但代善却惊恐万分,以为皇太极是借机削权,自己跪到了皇太极面前,说无论如何礼不可废,效忠大汗是出于诚意,一定要带领诸贝勒,表达忠心。
多尔衮跟着安达里来到西南城楼,他冲安达里点了点头,示意不用陪同,随后拾级而上。
碧空如洗,让人的心情也变得高阔爽朗,偶尔有一朵洁白的云飘过,尽管已是寒冬,阳光却带着暖意,洋洋铺洒。
多尔衮走上最后一级台阶,看到皇太极正在伫立远望。
听到多尔衮走近的脚步声,他也没有回头,仍然是痴痴望着远方。遥远的西南边,天地一线。
“看到什么了?”多尔衮站在他身边,顺着他的视线望去。
“看到了过去和将来。”
多尔衮的视线转移到皇太极脸上,他的脸庞在光芒照耀下熠熠生辉,仿佛他才是普照大地的太阳。
“当我还十来岁的时候,我真没想过还有这么一天。”皇太极语调不像往日般平稳,“那时候我也只想着要在阿玛面前表现自己,谋个好前程。到了后来,我觉得那些哥哥们不过如此,比我差得远了,我来继承汗位,也不是不可能,所以我也是这么努力的。”
难得他会这么感慨,多尔衮静静地听着,不轻易插话。
“我刚做上大汗的时候,我还觉得明朝很强大,我徒有雄心壮志,却不知何年何月才能攻克。如今看来,他们已是强弩之末,时日无多了。”
“是啊,时日无多了。”多尔衮也叹道。
皇太极淡然一笑:“多尔衮你知道我喜欢你什么吗?”
多尔衮抬眼对上他的视线。
“我喜欢你有志气。我很难想象你还那么小的时候,就敢昂首挺胸站在我面前说,想做大汗。”皇太极莞尔,“当时我听了一点都不生气,反而感叹,真的是自有后来人。你比我强,我像你那么大的时候,还不知道在想什么呢,而你已有了明确的目标,将来你也一定会比我厉害。”
多尔衮汗颜,上辈子十来岁的时候,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呢。
“多尔衮,我想改国号,你看如何?”
多尔衮毫不意外:“你都已想好了吧,还来问我。”
皇太极笑道:“还是你了解我,我想听听你意见嘛。”
“你说吧。”
“我以为‘金’这个国号不吉利,按五行来说,‘朱明’都带火意,火克金,这个国号不行。我想把国号改成‘清’,一来和金相近,二来,水克火,必能取代明朝。你觉得怎样?”
“不错。”多尔衮当然满口说好。
皇太极完全沉浸在了喜悦之中:“另外我也决定把族名定为‘满洲’,礼部提议的年号‘崇德’我很喜欢,总之都要压明朝一头就好。”
多尔衮笑出了声:“好,都不错。”
“你看好了,多尔衮,明朝没有几年了。袁崇焕已经死了,孙承宗被赶下台了,崇祯也无甚才能,国内流寇四起,我在关外步步紧逼,他明朝还剩下什么?”
多尔衮收起笑容,看着皇太极的目光变得肃穆。
皇太极抬起手,朝西南方向信手一指:“朱明王朝气数已尽,这将是我大清的天下!”
轻轻一语,犹如雷霆万钧,多尔衮眺望远方,只觉全身的血液都因为他这句话,开始奔流沸腾,一时胸中如有千山万壑。
他们都是有野心的男人,都是想要手握乾坤,掌控天下,再也没有什么比雄图霸业更能吸引他们的了,他们的心灵是相通的。
“我会给你们几个封亲王,你的封号我也早就想好了,就是‘睿’字,喜欢吗?”皇太极从远方收回视线,落到多尔衮身上,温柔地望着他。
和硕睿亲王,多熟悉的封号,多尔衮竟也开始怀念这个名头了:“喜欢。”
101
101、改元称帝建大清 。。。
天聪十年四月;满蒙汉文武群臣齐聚一堂;满蒙汉各有一人手捧字表;率众臣在殿内三跪九拜。多尔衮捧满字表;科尔沁属土谢图汗济农达礼捧蒙字表,都元帅孔有德手捧汉字表;在御前跪读,称颂皇太极的文治武功;劝进尊号。
十一日,登极大典正式举行,皇太极去汗号称帝;受“宽温仁圣皇帝”尊号,改国号为“清”,改元崇德。
同时,册封代善为和硕兄礼亲王,济尔哈朗为和硕郑亲王,多尔衮为和硕睿亲王,多铎为和硕豫亲王,岳托为和硕成亲王,豪格为和硕肃亲王。其余诸贝勒和外藩蒙古贝勒也按其身份,各有封号。
皇太极领众臣在大政殿大摆宴席,宣读诏书,颁赦诏。一连多日的盛宴,前来朝拜进献者络绎不绝。
所有的人都在喜悦中忙碌,多尔衮更是。随着清王朝初建,许多的人职务都有所调动,大大小小都经过他手,全部都要看过再拿给皇太极过目。
磨磨蹭蹭的,一直到入了夜,皇太极派人来催了三遍,他才赶到皇太极那。
皇太极已经躺在卧榻上睡着了,这段日子他也没有丝毫停歇,不停接见各式各样的人。看他的姿势像是本来只想稍微躺一下,没想到竟睡着了。
有一阵风吹来,多尔衮赶到一丝凉意,发现窗户半敞着,忙上前轻轻合拢。扭头看到皇太极仍然安静沉睡着,这才放心。
看过的和未看过的奏折摊了一桌,显得凌乱不堪,多尔衮犹豫了一下,还是上前动手整理。
放在最上面的几份是册封的名册,皇太极看了一半,就去休息了。上面列了他几位福晋的名字,清宁宫中宫皇后哲哲,关雎宫东宫宸妃海兰珠,麟趾宫西宫贵妃娜木钟,衍庆宫次东官淑妃巴特玛璪,永福宫次西宫庄妃布木布泰,另外还有诸亲王的福晋们。
搁在最上面的一份,上面端端正正写的是皇太极的额娘,叶赫那拉孟古姐姐,被追封为孝慈武皇后。而在其旁边,皇太极御笔写上了阿巴亥的名字,封号还空着。
他竟然在这份单独的名单上补上了额娘的名字?
多尔衮的指尖轻轻碰触莹白的纸,在她的名字上摩挲。
“你想用什么字做封号?”皇太极不知什么时候已醒了。
“真的要封?”多尔衮不敢相信道。
曾经多尔衮在他最辉煌的时候,追封了阿巴亥,可在他死后遭到清算时,连带着阿巴亥被废了封号,牌位也被赶出了太庙。如果是皇太极追封的,那不管发生什么,他的子孙都不敢这么做了吧?
皇太极走到多尔衮身边,稍做思考,提笔写下了一个“烈”字。“你额娘是陪着阿玛去的,就用烈字吧。”
多尔衮没有任何表情,只是呆呆地望着皇太极。
皇太极在他眼前挥了挥手:“发什么呆?”
“没什么,我只是想起了我额娘。”
“我明白你的痛苦,是我的错,让你在那么小的时候就没了额娘。”
“不,你不明白。”多尔衮摇头,悲剧在眼前重演的痛苦,没有人能明白。
“对不起,我知道就算让你额娘和阿玛一起安葬,就算追封他为皇后,都不能弥补你伤痛的万分之一,但如今我只能做这些。”
“其实你没有必要这么做的。”
“有必要,我会尽我所能,让你不再受任何伤害,只要你高兴,什么都可以。”皇太极轻拥住他,咬着他的耳朵道,“什么时候讨好你变得这么难了?”
耳畔被他闹得痒痒的,这个痒一直钻到了心里,在心尖上挠着。
“谢谢。”多尔衮的声音低不可闻。
皇太极把他抱得更紧了:“你这么客气,我好不习惯。你应该扬着脸对我说:我本来就是很难讨好的。”
“你这样说话很矫情!”
“你过来。”皇太极把多尔衮拉到一边坐下,走到打开橱柜,拉开抽屉,取出一个小巧精致的红木盒,郑重地放在了多尔衮面前。
多尔衮已猜到了他想做什么。
“这几天我一直想着,送你点什么,可你现在也是贵为亲王,什么都不缺,我思前想后也不知道什么东西能入得了你的眼。本来这玩意儿也不是什么贵重东西,可我总还不甘心……”皇太极打开木盒,取出那枚鹿骨扳指,烛光下晶莹的扳指似黄似白,更如玉一般,“我想,将来你还会经常带兵出征,为我,为大清,战场上生死瞬息间,我希望能给你带来好运。”
皇太极拉起多尔衮一只手,把扳指轻轻放在了他手心上,满怀期待地等待他回应。
这已经是第三次了吧?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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