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城- 第52部分

、第七十六章　文过饰非（中）

北诺惶恐的抬头，恰好与秦皇威严的眼神针锋相对，又是这种压迫感，这种类似于空区的感觉让北诺感到心惊肉跳。
“皇上，皇上。”恰在此时，李总管从外面进来，“子婴殿下回来了，子婴殿下回来了。”
“哦？竟有此事。”秦皇听闻，用手撑直了身子，“现在在哪？快让他过来。”
“诺，他就在外面。”李公公笑呵呵的回到，少顷，一相貌堂堂的男子大步入殿，在北诺稍后一点的地方跪倒。
“子婴参见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那男人说话的声音很是刚毅，却有一种将军的风范。
“子婴快起来。”秦皇坐直身子，在塌边的女子把披风赶紧披在秦皇的身上。“你这一去便是五年，怎样？可全都走遍？”
“走遍了，走遍了。”那人有一种与生俱来的亲和感，总感觉这个人特别和蔼可亲的样子，“五年，从南海郡到辽东郡，从蜀郡到会稽郡，我是走了一边啊，自我大秦同一天下尔来，百姓安居乐业，百业百废复兴，普天之下衣食富足，歌舞升平，真可谓是千秋盛世啊。”
“果真如此？”秦皇竟然笑了。
“下人怎可犯欺君之罪，陛下功过三皇五帝，千古一帝之命，天下世人怎会不感激圣上恩泽啊。”
“你这张嘴啊，当初朕自命皇帝，还不是因为你这句话。”
“臣怎敢……”子婴笑着，然后忽然发现自己不远处的北诺，“这位是……”
“哦，这是胡亥正妃江北诺。”秦皇听了子婴的话，可谓是满脸笑意。
“北诺见过子婴殿下。”北诺赶紧转身施礼。
“快快起来，快快起来，”子婴上前去扶，“早听闻胡亥殿下纳了一位奇女子为妻，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殿下过奖了，今日一睹殿下风采，小女子甚是倾慕才是。”
“哪有，哪有……我邋遢惯了。”子婴大笑道，“对了，听闻皇子妃是辽东郡人，我路过辽东郡时拿了许多特产，到时候送到庆元宫，希望皇子妃喜欢。”
“北诺怎敢……”
“让你拿着就拿着吧。”秦皇的语气都显示着他大好的心情，“北诺，你先退下吧。”
“诺，北诺告退，陛下万福，子婴殿下千福。”
北诺退了出来，而望夷台内依旧是一片笑声。
回到庆元宫，发现胡亥依旧不在，北诺坐在桌前细细的品了品桌子上的点心，这点心还是当年李碧雅交给她的。一想碧雅竟然死一年多了，转而又想起了扶苏，物是人非之后，不知扶苏现在过得可好，听闻塞外又降大雪，真不知……
想着想着心便疼了，嘴里的糕点也变得不是滋味。
忽然一双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然后便听见胡亥好听的声音，“爱妃，张嘴……”
“干嘛？”
“张嘴，乖，张嘴就是了。”
北诺无奈只得张开嘴巴，却未曾料到一枚水果一下子进入了口腔，北诺细嚼，竟然是葡萄。
北诺挣开胡亥，“殿下，这里的葡萄从哪里来？大冬天的，怎么会有新鲜的葡萄？”
“哈哈……”胡亥转身坐下来，然后又拿了一颗放进自己的嘴里，“上次爱妃说想吃葡萄，我记下了，便命人去南方的闽中郡去取，那里没有冬日，想来水果倒也还凑合。”
“那天我也是随口说说罢了。”
“随口说说也不行，爱妃只要说了，我便会给，任凭天上的繁星还是月亮，我都给。”胡亥笑意盎然，“话说从闽中郡运过来也真是费劲。在驰道快马加鞭，累死了好多良驹，到北方天寒，唯恐葡萄冻了，又恐闷到变却了味道，只有让人穿单衣搂在怀中，想来这一路，恐怕也会冻伤不少人。”
“这方法又是赵太傅交给你的吧。”北诺吃着葡萄说道。
“殿下，启禀殿下，有紧急军务。”胡亥刚想开口，没想到一位士官却冲了进来。
“好，我们去侧堂说话。”胡亥起身想走。
“怎么？殿下怕我听不成？”北诺也站起身来说道，脸上露出不悦的神情。
“哪会，只不过都是些杂七杂八的事情，怕爱妃听了心烦。”胡亥反身赔笑。
“我要听听是什么事情，你整天都在忙些什么事情。”北诺顿起手臂，满脸不悦。
“爱妃不气，爱妃不气。”胡亥抚慰着北诺的后背说道，“讲吧，什么事？”

、第七十六章　文过饰非（下）

“这……殿下，此乃军机大事，在此恐怕……”那士官尴尬的说道。
“有屁快放，让你说你就说。”胡亥破口大骂。
“诺。”卫兵低头。“方才渔阳边关监军都尉来报，俾将令狐恩擅调军阵，将原本驻扎在燕山东的军队调至燕山东南，但是之后其上书到今日燕北大雪，山东雪已膺膝，恐发雪崩，但是擅调军阵乃是大罪，监军不敢定夺，请圣上及殿下定夺。”
“那山东的情况可如灵狐俾将所禀？”胡亥仰起头说道。
“是的。”
“那……”
“殿下，此事非同小可，望殿下切莫仁慈。”还没等胡亥说话，北诺却说道，“大秦有大秦国的律法，任凭怎样都应该依法办事，令狐俾将说恐有雪崩，那不就是说还没有雪崩？竟然没有这不就是自我臆断，倘若此时匈奴进攻，兵阵一调，整个燕山恐怕都要失手，只为一句恐怕，而耽误大事，这样的将领怎能不从严处之。”
“可是……”胡亥有些犹豫，“我问你，令狐俾将按军规何处？”
“断头。”那卫兵说道。
“请殿下依法行事，倘若不加以严惩，私调军阵之风必将以讹传讹纷纷效仿，那样恐怕天下大乱。”北诺说道，义愤填膺。
“可是……”胡亥更加为难了，“令狐恩乃是一员老将，是蒙恬手下心腹爱将，一直忠心耿耿，常年随着蒙恬南征北战经验丰富，这样恐怕不妥，我还是问问父皇在做定夺吧。”
“殿下，正因为是蒙恬的副将才要严惩，现在蒙恬在燕北拥兵自重孑然傲物，正好趁此机会让他反省，让她找到自己的位置！”北诺似乎很生气，转过身去，“父皇看你长大了，托付给你军机大事，不曾想到你竟然这样优柔寡断心慈手软，今天子婴殿下回宫，他们在望夷台聊的开心，若你此时前去，父皇会如何看你。”
“爱妃，爱妃。”胡亥赶紧过去抓住北诺的手，“爱妃不要生气，但那令狐裨将确实忠心耿耿，一生为我大秦战功赫赫，这样贸然处死，恐怕不妥啊……”
“不妥，不妥，这也不妥那也不妥，恐怕我这个弱女子根本就没有说话的分量，你爱怎么定随你。”北诺说完就要走。
“别走爱妃。”胡亥一把拉住，“这样，恰巧赵太傅在蒙学馆，我先去问问他，再定夺，这样行吗？”
“随你。”北诺还是板着脸。
“求你了，爱妃，爱妃，好不好嘛。”胡亥拉着北诺的手撒娇道。
“去吧去吧，连点男子汉气概够没有。”北诺说完甩开手，却听见胡亥在自己耳边低声道去去就来。
待胡亥走了，北诺才有坐下，拿起葡萄看了又看，之后却有放在了盘子里，继而揉了揉眼睛排在桌子上。
“皇子妃，皇子妃？”忽然听见有宦官叫自己，北诺才直起腰来，看见叫自己的正是庆元宫主事宦官。
“娘娘，这位虞姬姑娘是您叫来的，不知如何安排。”
“女婢晓……女婢虞姬参见娘娘。”虞姬羞涩的跪下，不敢抬头。
“留在我身边，做我贴身近婢吧。”北诺起身将虞姬扶起，“小丫头长的真是标志。”
“娘娘美若天仙才是。”虞姬笑了笑。
“我也年长不了你几岁，以后在无人处叫我姐姐便是。”
“女婢怎么敢，娘娘乃是九天玄凤，奴婢怎么敢造次。”敢说话，虞姬却又跪了下来。
“快起来，深宫之中礼仪繁多，可不用拘泥于繁重礼教，在我这开心就好。”北诺爱惜的摸了摸虞姬的脸蛋。
“爱妃，爱妃。”没想到胡亥这么快就回来了。看见我屋子里的宦官和虞姬，轻轻的咳了一下。“这里面不需要你们了，且退下吧。”
“诺。”虞姬自然不敢抗命，推出去关了门。
门一关胡亥便原形毕露，跳到北诺身边，一下子抱住，“爱妃果然高明，赵太傅的定夺理由与爱妃同出一辙，赵太傅还夸赞爱妃有气魄，是女中豪杰呢。”
“我可不敢当，你胡亥殿下在这，哪有我江北诺的份啊。”北诺故装生气的说。
胡亥不由分说一下子抱起北诺，在地上打起转，北诺惶恐自然尖叫，“还生不生气了？还生不生气了？”
闹了好一阵胡亥才停下来，却不肯将北诺放在地上，“爱妃，想吃葡萄吗？”
“不要。”
“可是我想吃了怎么办。”
“在桌子上自己拿啊。”
“我是说我想吃爱妃的大粉葡萄了。”
“你……”北诺脸红别过脸去，“可是咱们家没有大的啊……”
“那就吃小的，北诺的小葡萄我最喜欢了。”胡亥说着，抱着北诺向内屋走去。

、第七十七章　假面（上）

是夜，虽然有几分微寒，但是却晴空万里，恰逢十五，所以月色格外的美好。
子婴迈着轻盈的步子从大门走向内院，身后的一排随从小心俯身疾步的跟着，子婴也不管后面的人，就是挺起胸膛嘴角带着笑意的走着，那气势给人一种蓬勃的感觉，走到内廷，却不自觉的减慢了步子，在不远处的月色下，一位白衣公子正在石桌上自顾自的饮酒，子婴看到此景，不由得拂袖的笑了笑，然后又是轻盈的走过去。
“大冷的天，在月下饮酒也就你有如此雅兴。”便说边站住了步子，然后端起肩膀，“你这是只要风度不要温度。”
“哪有……”那白衣公子抬眼看了看子婴，然后将身边的酒杯斟满酒推到对面的座位前，“屋里面尽是暖炉，此为清酒，只有冷酒才会喝出应有的味觉。”
“什么味觉不味觉的。”子婴在那座位边上坐下，将酒一饮而尽，然后憋憋嘴巴，摇了摇头，“酒这东西，我感觉怎么喝都不好喝，我最讨厌，要是我啊，我宁愿在这大冷的天，在屋子里支满暖炉，然后让美女陪着，哼哼小曲，跳跳舞的，多好。”
“你还是流连声色犬马。”白衣人干了杯子，又斟满。
“什么叫我还是啊，你这么说我就不爱听了。”白衣公子又想斟酒，却被他一手挡开，“不喝了，我不喝了，什么叫我还啊，我自打出生就好这口，不喜欢这东西，只可能我死了。”
“你这张嘴。”白衣公子摇摇头，“今日入宫如何？”
“不怎么样。皇上还是老样子，好大喜功，喜好恭维，只要稍提民情便是不悦，还好我这三寸玲珑舌不是吃素的，要不然还不能逃避过皇上的猜疑，我也不能如此周全。”
“你那嘴巴，自打认识你，我就想把它割下来。”白衣公子笑笑。
“那可不能割，我还要吃遍天下美食，用这舌头讨官爵呢，话说没有我这舌头，还拿不到这御赏一千金，那样的话欠你的债，还不知怎么还呢。”
“你还记得？”
“当然记得。”子婴动动身子，然后扶正裙摆，“想当年你从燕北归来找我喝酒，记得那时候也是在月圆的夜里，你说你太子之位早晚不保，我说你多虑了，然后还承诺说你要是被废，我就给你黄金千两，良田千亩，让你做一个闲云野鹤。谁知道你还真争气，为了坑我钱财，把太子位都丢了。”
“怎么想反悔？”扶苏又是斟满一杯，浅饮一口。“反悔也来不及了。”
“我子婴是那种人吗？”子婴笑笑，“想来你也不想过闲云野鹤的日子了。”
“你错了。”扶苏抬眼去看子婴的眼睛，“我想做，我比谁都想，只可惜……”
“我了解你，如今朝野倾覆，秦皇日益听信佞臣赵高，忠良被害，民不聊生，如果你肯自己去享福，你就不是我认识的那个扶苏了。”
“赵高这个人心机太重，似乎又有什么阴谋。”扶苏后仰望向明月，“我只怕这天下会战火再起，那时你我都是罪人。”
“对了，今天看到你口中的那个江北诺了。”子婴竟将两手放在对面的袖子里，“这个江北诺果然美的人神共愤，怪不得能让你魂牵梦绕。”
“都是旧事了。”扶苏叹了口气，“只是不知她还好吗？”
“你瞧你瞧，一边说过去了，一边还担心。”子婴笑却没有嘲笑的韵味。“要不明天你跟我进宫瞧瞧得了。”
“你不也是？总说自己此生只好声色犬马，禀报说要周游天下，到头来却乔装打扮留在这咸阳附近，让你的随从替你满世界的走，自己在默默注视着各方的动向，你这不也是口是心非？”扶苏的话语略有调侃。
“不一样，不一样，当初太复杂，如果我不走的话，说不上我这张嘴说错了啥我就没命了，伴君如伴虎的道理我还是懂得，满世界的走，不如留在温柔乡里，却也自在。”
“要不是因为你那张嘴我也找不到你，当年丽妃还朝，我在杜邮迎驾，就听人群中有人说了一句好大的阵势，那时候我觉得这声音是你的，但是我知道你肯定有你的安排，于是才没有直接见你，而是命人暗中打探你的动向，如今我需要你帮助，才不得不请你出山。”扶苏又斟酒，抬头看看子婴。
“唉……都怪我这张嘴，成也是这张嘴，败也是这张嘴。罢了，罢了……”子婴把空酒杯在手里把玩，然后说道，“不知道今天你去万花楼打探的如何？”
“万花楼虽破，但是那里的一草一木都分毫未动，且有重兵把守，我潜入其中，发现楼内一切东西都井井有条的摆放，绿萝禁周围更是森严。”扶苏浅饮一口说道。

、第七十七章　假面（下）

“那是必然，皇上还不是要得到不老的秘密，这万花楼内的一草一木都可能与不老之谜相关，如此的话当然好好保护，汪楼主的不老容颜可不是吹的。”子婴咳了一下，“天真冷，你说你最近有什么安排？”
“我？”扶苏拿起酒杯一饮而尽。“明日我打算去拜祭我的妻儿。”
按宗法，碧雅是要被葬进皇陵的，可是由于扶苏的身份特殊，再加上李斯拼死求情，碧雅才没有被葬进皇陵，相反她葬在了骊山之上，在那有一片高大的松林，松林之内有一空地，碧雅之墓便坐落于此。
听闻别人说，在夏天的时候这片空地百花盛开很是美丽，并且在枝头有大群大群的飞鸟，鸟鸣花香也是一番美景，只是这墓碑孤坟在那里孤零零的驻守，让人总会有一些伤感的情愫。
扶苏来的时候，松树虽然还绿如宝石，但是传闻中的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