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就在此时，喊杀之声渐渐近了，门口的死士未等动便被红衣少年射死在了墙边，少年踹*门，看见秦皇恭敬的跪倒，“儿臣胡亥，救驾来迟，请父皇恕罪。”
小美拉着扶苏一路的跑，久之功力有所恢复所以那些近卫自然无法阻拦二人的身手。终于冲了出来，二人肆无忌惮的躺在青草之上喘着粗气。午后的阳光格外明媚，似乎于今日所发生的事情格格不入，扶苏用手背挡住了眼睛，他知道，自己最为尊敬的人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扶苏并不惊讶他的选择，他总是像一片羽毛，看不得人间的肮脏，虽然没有十足的能力去反抗。但在千钧一发的时刻，他总能做出最勇敢，最干净的选择。
“自古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小美躺在那里，白色的衣襟在阳光之下格外耀眼。“太子，你要记得今日的仇恨。”
“仇恨？什么叫做仇恨？”扶苏说到，似乎是在自言自语。
“是的，什么叫做仇恨？”小美淡淡的转过脸去，眼角似乎有些飘渺的泪光，“不过，还是请你记住吧，有一些情感值得你去珍惜铭记，比如赵政对你的情感，那不单单是父子之情，更多的是无法言语的爱，也许，你终生都无法回报这样的感情，但，请你在心里，悄悄为他所感动。”
所以，哪怕是在扶苏被贬燕北大漠之后，虽然他被传言得欺君犯上弑父篡位离经叛道，但在那些卑微的莽夫之中依然对他有很大的敬意，有人说，扶苏虽然不爱说话，但是在很多时候，对于士卒，相当慷慨温和，他一直珍惜人群中温和干净的情感。
忽然有响动，小美和扶苏几乎同时起身，果然不远处跑来了一个人，走进才发现在这个人身上还背着另一个人。
扶苏一眼辨认出了此人，这个人正是当年骊山西营荃妃的爪牙，周飞。
“楼主。”周飞看见小美立刻跪倒在地，“万花楼没了。”
“什么？”小美略显吃惊。
“今早官兵闯进了万花楼，见人就杀，我等奋力抵抗，却寡不敌众，众兄弟都已经战死。我背上的梅姨也身受重伤。”周飞说完，将梅姨放在了地上，“梅姨，梅姨，你快睁开眼看看，楼主在这……”
小美俯身抓住梅姨冰冷的手，“梅姨，你还好么？”
“楼……楼主……”梅姨微微的睁开了眼睛，“老奴，老奴以后不能服侍你了，楼主……”
“梅姨，我会救你的。”小美说着抬头对周飞说道，“快去，快去找钟庆离。”
“不必了。”梅姨的气息极其微弱，“老奴，这辈子跟着楼主……够了……够了……楼主照顾好自己……”
梅姨还未说完，就闭上了眼睛。
“十七年，你跟了我十七年。”小美说完，一滴泪从他的脸上滑了下来。
“太子，我们一起走吧。”小美没有转身的说道，“和我一起，等待东山再起。”
“不必了，我要回去。”扶苏看着小美的背影说道。
“回去？”
“回到我该回的地方去，楼主珍重。”扶苏说完，没有再迟疑的转身离开。
周飞看着小美并没有转身说话，所以轻声说，“楼主他……”
“他去走自己的路了。这样的人，以后的前程是无可比拟的。”小美说。
、第七十三章 胜者为王（下）
如今的碧雅，心里是万分忐忑的，就在刚才，他们被一大群死士围困在偏房之中，那时候她在冥冥之中意料到，也许扶苏真的遵从了自己的意愿，用力量去扞卫自己的权位了。他心里很高兴，因为他喜欢这种为了想要的不择手段的男人，也许他不是好人，可在碧雅的心里有着无尽的好感。
碧雅窃喜，却不敢表露，比起扶苏，碧雅的时间过的更为漫长，在太久的等待之后，忽然冲进来一大群近卫将死士杀的片甲不留。碧雅是胆小的，可是如今的争斗杀戮在她看来却如此平常，碧雅并不傻，她知道，扶苏败了。
而后她与众位大人一同被带往了正厅，出了门碧雅才发现，院落中死了好多人，鲜血已经将大理石地面染得绯红，有些人死不瞑目，有些人忠贞不屈。
他看见近卫军的刀锋都未曾收起，那刀刃之上，还沾有血液的猩红，他不知道那血是不是属于她深爱男子的，她目光空洞的来到台阶之下，随众人一起跪倒。抬头发现高高在上的秦皇依旧气宇轩昂。在那台阶的最顶端俯视着这些人，在他身边的胡亥，手里拿着他的蓝雨金弓，邪气却俊秀的笑着。
“来，赵高过来。”秦皇说话，声音很慈祥。
赵高听了，起身走上了台阶，在秦皇的脚下跪倒叩头，“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赵卿家请起。”秦皇俯身扶起了赵高，“若没有你，恐怕朕早已被反贼杀死了。”
“哪里的话，皇上乃是天子之躯，区区扶苏、汪小美，怎么会是皇上的对手。”赵高说话，不敢抬头。
“叛贼扶苏、汪小美何在？”胡亥在一旁训斥近卫。
“跑了。末将正命人追捕。”手下的卫官说道。
“奴才。”胡亥一脚将那卫官踢下台去，“快快搜捕，格杀勿论。”
格杀勿论。
格杀勿论。
碧雅听到这句话，心都是颤抖的，扶苏，她最为真爱的男人就快死去了。
“父皇，你看那人是扶苏么？”胡亥说着，嘴角勾起一丝邪气的笑意，他既然还敢回来，岂不是正好，“那就让儿臣代为收拾这个大胆的谋逆者！”
就在那瞬间，精致的蓝雨金弓弓弦紧崩，胡亥迅速抽过箭，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就在前不久他刚和赵高商量过，如果事情到了如今的局面，如果扶苏还敢回来，就毫不犹豫地一箭射死他，以表对秦皇的忠心，这样一来，太子一位定落在自己头上。
果然，不出赵高所料，这个男人竟还是回来了，带着无畏与与世无争的淡然。
“夫君！”碧雅早就看穿胡亥的心思，她不顾一切地推开所有人奔向扶苏的方向，为了护住此生她最爱的男人，她拼尽全力地奔向他，而那发离弦的金箭刺破风声急速而精准地前进着……
“夫君！”她终于冲入他混沌的视线，碧雅、是碧雅，扶苏的脸上终于露出喜悦来，但当他看见她身后的那支金箭时，她却已然栽倒在自己面前，带着及其明媚的笑意。
“夫君……夫君……”她捂住了胸口，艰难地喊他，那支长长的金箭已然从她的背部刺入胸口穿出，她张嘴说话，口中满是触目惊心的艳红。
“碧雅！”扶苏抱起她来，却触到那粘稠而又温热的血液，一时间眼泪再也止不住地流下。
“太子殿下，你是我的夫君，我李碧雅一生一世的丈夫……一生一世……不离不弃。”碧雅笑望着扶苏，用那沾满鲜血的手用力地抓住了他的手，“不要难过，更不要为了臣妾哭泣，臣妾自私，比夫君先去一步，往后的日子……咳咳……”她说着，眉头紧皱，一滩鲜血染上了他的衣衫。
“碧雅！我的傻女人。”扶苏将她紧紧地抱在怀中，声泪俱下。
“夫君，不要难过，我很开心，这一生已了无遗憾，曾经的梦想是长大了能够嫁给你，其实，我们成亲的那天我就已经是满足的了……”而她却依然在笑，望着蓝天白云，琼楼玉宇，这里是她曾经成长的地方，伴着嬉戏与打闹，儿时的情景在脑海中一一浮现。
“小妖，小妖，将来长大了做我的太子妃吧！”
“我才不要呢！太子殿下，天下哪有这么容易的事情，你让我做我就得做吗？”
“那当然，因为我是太子。”
然而，她的笑容定格在了这蓝蓝的天白白的云，定格在了儿时美丽而又青涩的回忆中，她再听不到任何话语，看不见任何事物。
“碧雅，为什么这么傻，不是说好永远陪伴我吗，不是说好了吗？”扶苏早已泣不成声，也许到了现在才发现，他原来是这样的爱她，是的，那是爱，那是一种固执强大到不可扭转的感情，可为什么以前自己就没有发现呢？为什么要到了这样一刻才恍然间明白过来呢？
原来一直，一直对她的爱就没有变过，从小到大，他都爱她。
他抱着她坐在冰凉的地上，周围不远处无数张熟悉的面孔朝着这边看过来，似乎把这对苦命鸳鸯当作了焦点，胡亥的身边不知何时多出了一个江北诺，胡亥满脸的得意，北诺却只是安静地站在那里，不知过了多久，扶苏终于抬起眼来，或许是感觉到怀中的温度渐渐冰冷，或许是感觉再也感受不到她的气息，他终于知道，她走了，平静而祥和地走了。
她的胸前穿着金箭，胡亥，他竟想用自己送给他的金箭杀害自己，当他抬起愤怒的双眸盯住人群中的胡亥时，北诺却出乎意料地走向了他。
她走到扶苏面前，只说了一句话，却令他痛不欲生。
她说，知道吗，太子妃怀了你的孩子。
当他抓住她，要她解释清楚时，却被侍卫的长枪压下。
“传令下去，汪小美欺君犯上，作乱潜逃命全国通缉围剿，削去他的爵位封地，没收所有家财。公子胡亥，赵高护驾有功，赏黄金千两，胡亥暂行太子事宜，赵高加三等爵，封左丞相。”秦皇顿了一下，“蒙毅管理不力，降为棋牌令，发配漠北戍边，不可再回咸阳，咸阳儒众，颠倒黑白蛊惑人心，捕大秦儒生，押送骊山全部坑杀，不留活口，焚其书籍，全国禁儒。至于扶苏……”
当听到扶苏的名字，胡亥的脸开始严肃起来。
“削去其太子爵位，贬为皇子，即日发配燕北边疆，不得旨意，不可还朝。”秦皇说，“传令史官，在历史典籍之内，不可记录扶苏为太子，违者斩。”
、第七十四章 孤孑一生（上）
夜，很黑。扶苏依稀看见有一个女子跳进不远处的潭水里。扶苏暗笑，李碧雅这丫头又在耍这些令人心烦的招数了。他还是冲了过去，来到池水边却发现池水如此的深不见底，扶苏急了，在那边喊着碧雅的名字……
喊着喊着便醒了。扶苏在床上坐直了身体，汗水已经*了他的额头，他转眼看了看自己的床，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那是一种疼痛，无可言表的疼。扶苏起身，灯光昏暗的几乎看不清任何东西。他抚摸着自己身下的被子。早上碧雅曾经如此认真细致的折叠它们，碧雅就是这样的人，就连小事也井井有条从不马虎。
扶苏的头疼得厉害，起身来到桌边才发现茶壶早已经空了，外面的树枝静静在窗子上招摇，寂冷的夜里在这室内，毫无声息。扶苏想哭，却无论如何也哭不出来。现在他如此希望可以哭的酣畅淋漓，可是如此莫大的悲哀，压伏在他的身上，他却无法哭泣了。
原来真正的悲伤，是不会哭泣的。
扶苏来到梳妆台前，那里有碧雅留下来的一切东西。胭脂的盒子并没有关严，那茉莉的味道一直是碧雅所最为真爱的，所以在她身上也总是有一股淡淡的茉莉香气。那梳子上还有碧雅的头发，那是早上的时候，梳头时所留下来的。扶苏拿起那头发，放在鼻息之间，是的，他熟悉那味道。
旁边，挂着碧雅最喜欢的红色长袍，碧雅最喜欢这件衣服，很多次和扶苏一同出巡时她穿的都是这件衣服。那天，她就是穿着这件衣服不顾寒冷的跳进冰水里，来博得扶苏的在意。她也是穿着这件衣服整夜的守在扶苏的门外，等待着扶苏的归来。现在想起，其实碧雅的衣服并不多，只是那么几件而已，而她最爱穿的便是这件衣服，她曾说过原因——因为在很久之前的某天，扶苏曾在不经意间夸赞她的美丽，那天她穿的就是这件衣服。
心爱的人的一句话，竟然会自己如此执迷不悟，为了心爱的人可以放弃所有，这样的爱谁可以比拟？
那个如此痴爱自己的女孩不见了，于是在没人为自己精心的准备糕点了，再不会有人会只为博得自己的一次眷顾而跳进冰冷的河水里了，再不会有人腻在自己身旁对自己说令人羞涩的情话了，再也不会有人甘愿等上一夜，只为能让自己品尝一口糕点了，再不会有人从后面给自己温暖的拥抱，再不会在自己怀里撒娇，再不会有人对自己说，成为你的女人是我最大的幸福了。
那个童年时期无比顽皮的小姑娘，那个少年时代蛮横无理的少女，那个为得到自己不择手段的女子，那个为了自己甘愿放弃生命的妻子，不见了。
她如此的蛮横无理，连离开，都让扶苏铭心刻骨。
扶苏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打开旁边的锦盒，里面是一个草蚂蚱，这蚂蚱如果再不出现，恐怕连扶苏自己都忘记了，这是在他们都很年幼的时候扶苏送给碧雅的，那时候母亲还在，胡亥还是一个不知人情世故的幼孩，茗阳也还活着，那个时候这群孩子们还不知道所谓的宫廷纷争和人情冷暖，那个时候扶苏将这个蚂蚱送给了碧雅，并且告诉她，这是定亲礼物，我会娶你。
原来一切的因果还是在自己，如果年幼那天扶苏没有说那句话，那么是不是碧雅就不会爱上自己，就不会用她短暂而蛮横的一生去恋着自己这个无能的懦夫，会不会就不会和自己成亲，会不会就不会死。
扶苏将那蚂蚱捏在手里，悲痛欲绝。
原来，她一直羞涩而不语的事情是自己已经怀孕了。
这个傻女人，如果在那日说出了这样的话，那么扶苏还会去做这些事情么？是不会现在的他们还会和往日一样，在这寂静的深夜里安稳的睡着？而若干年之后，扶苏成为了父亲，碧雅也会是以为称职的母亲，一切相安无事，岁月何其静好。
凄冷的夜晚，很静，幸福的人们都睡的很安稳。
“太子？你怎么起来了？”扶苏不用回头便知道这是成公公的声音。
“再也睡不着了。”扶苏回过身来，“我已不是太子，你这样叫恐怕会招来罪过。”
“我服侍太子二十八年了，怎么可能改得了口？我已是七十二岁了，再大的罪过又怎么样？”成公公熄了灯笼，反身关了门。“我是来问问殿下把一切都收拾好了没有。明天一早殿下就要出发了。”
“没有什么好收拾的，我已经不是太子，很多衣服也都不能穿了，只是随便找了几件可以穿的衣服，便在没有其他了。”扶苏环顾了四周，一种萧索之情顿时涌上心头。
、第七十四章 孤孑一生（下）
“都会过去的，都会过去的。”成公公说，“我活了一辈子，不顺心的事情十之八九，大起大落无非是过眼云烟，人各有天命，殿下不要担心。都会好起来的。”
“我只是不知，我走之后，成公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