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郎入室》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引郎入室- 第6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发髻上拔下一根样式简洁的兽头式发簪,捏住那粒兽头形的簪头轻轻一拧,再一抽。兽头与簪身便分离开来,蓝光一闪,一根极细的泛着蓝光的银针被抽了出来,连接在兽头上,像一把极小的剑。
 
方小染看着这根隐在发簪中的银针,虽然细小,那诡异的色泽却透着危险的意味,让她隐隐感觉可怕。正想开口问是做什么用的,他却抬眼看了她一眼,嘴角现出一丝不明意味的笑,仿佛在示意她看下去。然后挽起了左手的衣袖,将匀称的手臂□出来。见到这样的举动,她猜出了什么,心中不安愈盛,忘记了欣赏美色,只睁一双满含惧意的眸子看着。
 
他用右手小指在臂弯探了一下,右手的针突然落下,深没入肌肤。方小染猛的闭了眼,睫毛剧颤。 
 
直到听到一声带着艰难喘息的调侃:“好了,睁开眼睛罢,胆小鬼。”
 
这才睁开眼睛。他正将那枚蓝针收进簪中,将发簪重新别到发上。左臂挽上去的衣袖尚未放下。她注意到他的臂弯刚才扎过针的地方,已有许多密密的细小针痕。难道,他这是在给自己针灸?这种事就不能交给朗中来做吗?久病成医能达到这般程度吗?还真对自己下得去手! 
 
他却没有因为针灸过而好些,呼吸反而变急促,全身失气般跌回到枕上,神情萎顿,好像是病霎时间加重了一般。额上冒出一层细密的冷汗,一双眼睛睁睁闭闭,目光混沌,仿佛快要昏过去一般。
 
她看他这般样子,急忙伸手拍他的脸,怕他失去意识,惊慌道:“你怎么了?刚才还好好的。我,我去找郎中……”
 
他抬手握住了她覆在颊上的手,掌心干燥滚烫。用喑哑的嗓音低声道:“是那针……”
 
她的动作顿住了,目光落在他发中那只金簪上,记起针上泛着的蓝光。讶异的接道:“……有毒?”

良药遇到苦心 

 
她的动作顿住了,目光落在他发中那只金簪上,记起针上泛着的蓝光。讶异的接道:“……有毒?” 
 
他阖了一下眼睫表示肯定。
 
她难以置信的睁大了眼睛:“明明知道你还扎?!……”
 
“嘘……御医来了。记住配合我就好,一句话也不要多说。”
 
她满心的疑问,却依言闭了嘴巴,侧耳倾听。却没有听到有人来。正狐疑着他是不是听错了,就听到砚儿细碎的脚步声响起,隔着帘子禀道:“王爷,董御医来了。”
 
袭羽哑着嗓子道:“请进来。”
 
见有人要进来,她下意识的想把手从他的手中抽回来,却被他微用力握住了,眼一眯,警告的意味。 
 
哦,对了,装作亲密,这就该开始入戏了。
 
砚儿引了胡子花白、身躯肥胖的董御医进来。二人的目光在袭羽和小染相握的手上停留了一下就赶忙移开。 
 
董御医行过礼,问道:“王爷今日可感觉好些?”
 
袭羽有气无力道:“倒好像更沉重些了……”
 
董御医道:“王爷莫心急,小人替你看看脉象。”
 
袭羽这才松开方小染,将手平放在床沿。董御医恭敬的把手指搭在他的脉上,眯眼捋须,眉间隐约有凝重之意。移开手指时神情已淡然,替袭羽将袖子放下,道:“回王爷,您自己虽觉得病势较昨夜是重了,其实是因病征由内而外现于表象,并不是坏事;病症由此渲泄出来,病才能慢慢好起来。俗话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养病之事急不得。” 
 
袭羽语气透着担忧惧怕:“董御医……我身子如此孱弱,这病总也不除根,怕是没有几年好活了。”一面说,眼睛里竟蓄出两汪眼泪来。
 
董御医急忙赔笑道:“王爷过虑了!只需安心卧床歇息,好生调理,几日内就能大好。小人会按病征重新拟一下药方,使其更加对症。”
 
他这才破泣为笑:“有劳董御医了。”
 
董御医退出后,方小染转脸再看向袭羽,就见他眼里的泪水瞬间滤净不见,那一付娇弱堪怜的神情也转眼间阴冷了下去。
 
他抬眼对上她不可思议的目光,凉凉笑一下:“我若是去做戏子,能否红透中原?”
 
这话正说中了她此时所想。他的演技可着实强啊,偶像的外表加实力的演技,他若不红天理不容。只是她怎敢将王爷比作戏子?不过既然他先说出口了,她也就不必客气了。佩服无比的叹道:“王爷您一定红的发紫。”
 
嘴角浮出一丝自嘲的笑:“皇宫却是个残酷的戏台……若是演得不好,便会尸骨无存。”说完这句话,便疲惫的闭上了眼睛。
 
方小染被“尸骨无存”震憾到,呆怔怔立了一会儿。见他久久闭着眼睛一动不动,以为他睡着了。移步上前,替他轻轻向上拉了一下仅盖到腰际的被子。盖好被子,却仍低伏着没有直起腰来。这样近的距离,他的睫毛都一根根的看得清晰。他是如此消瘦……之前她看他只觉得艳姿迫人,怎么就没注意到他其实一直是消瘦苍白的呢?
 
他却忽然睁开了眼睛。她猝不及防,眼里的疼惜的神情竟不及收回。他的目光仿佛具备了质感,扫过她的脸时,引起心底一阵悸动。
 
“那针毒,只有一个时辰的药效。”他忽然说到。
 
“嗯?……”她没有明白他话的意思。
 
“一个时辰之后,所致的病征就会消失。”
 
“哦……”她这才听明白了。他用那有毒的针扎自己,出现短暂的病征,正是用来骗御医的。他只是在装病而已。可是那毒却是实实在在的带来了与疾病一般的症状和痛苦,想来对身体定是有损害的。装个病而已,有必要这样的拚吗?哦,对了,诊病的可是御医,还要诊脉的,一般的假装哪能骗得过他。目光移到他发中那支金簪上,想起他臂弯处细小的密密伤痕。他是不是经常这样假病?
 
只是一个时辰的痛苦也就罢了,偏偏还要因为装病而喝药。想起之前他喝药后不适的反应,心中更加酸软起来。对于真正生病的人来说,良药苦口,虽然谁心理上不喜欢喝,但其实身体是需要的。而他是在装病,却还是要喝药,从心理到身体都是抗拒的,喝下去怎能舒服得了?是药三分毒,这般强喝下去,只怕是没有半点好处,只能伤身了。
 
他究竟都在忍受些什么……这短短半天的相处,让她隐约感觉到了袭羽身后层层的暗影,四周潜伏的不明危机。然而她却是问也不敢问。如果知道得多了,会不会失去继续喜欢他的勇气?这样喜欢下去,会不会被卷入他所处的深深漩涡?她这种毫无涉世经历的人,有什么能力帮他,又有什么能力全身而退? 
 
她不知道答案。趁着还没被卷进去,要不,跑吧?……
 
袭羽忽然出声道:“明日……早些来,要赶在药煎好之前。记得带一只易掩藏的水囊。”
 
祈使的语气,却是柔软的语调,有一点乞求的意味。
 
她纠结混乱的思绪忽然清明了。不管怎样,他需要她的帮助。至少她可以让他少喝一碗那伤人的药。 
 
“好。”利落的回答着,自己心里默默的体会着些许视死如归的悲壮感。
 
“你记着,你是我借书时认识并迷恋上的女人,只要扮演好这个角色便好。不要相信任何人,关于病,关于药,不要对任何人提及。”
 
“……我明白。”她想起了送药的那个名叫弦筝的丫鬟犀利的眼神。这王府之中还不知潜伏着多少这样的眼线。  
 
当晚,方小染将袭羽看完的书带了回珍阅阁,找出他指定的第二天要看的书籍,又翻出一只兽皮制的扁扁水囊,备好了明天带过去。
 
小师叔方应鱼过来串门,询问她在王府中呆了一天,近距离接触袭羽,是否有突飞猛进的发展。
 
她看着方应鱼,想起他昨天给她看手相,提出的“伪桃花论”。如今她果真遇到了“假装亲密”的奇遇。小师叔的乌鸦嘴还真是奇准无比啊。
 
她以极度痛恨的眼神瞄着小师叔轮廓柔和的唇线。
 
方应鱼见她目光怪异,以手掩唇,身体后倾做怯怯状:“师侄,你想做什么……”

演技遇到挑战 

 
她以极度痛恨的眼神瞄着小师叔轮廓柔和的唇线。
方应鱼见她目光怪异,以手掩唇,身体后倾做怯怯状:“师侄,你想做什么……”
 
方小染一记鄙视:“我想撕烂你的乌鸦嘴。”
 
“哦?”方应鱼顿时来了兴趣,“今天,究竟发生了什么有意思的事?”
 
方小染郁郁不语。她其实有一肚子的焦虑急于找人分担。只是她已答应袭羽保密,不对任何人透露他们的约定。虽然她不觉得让小师叔知道会有什么风险,但少一个知道总是好的。小师叔虽然靠的住,但不能担保不小心说漏了嘴让人猜出端倪。
 
方应鱼见她情绪低落,忽然绷起严肃的表情,伸手在她脑袋上摸来摸去。
 
“你干什么?小师叔?”
 
“我来看看你今天碰钉子碰出几个包。”
 
她嗤的被逗乐了,抑郁的心情顿时消散了不少。
 
“染儿。”方应鱼忽然一本正经起来,语调温软,“师父为你选童养夫,只是想替你铺垫好人生行程,盼着你能毫发不伤。然而你既然想走自己的路,就难免踏到荆棘。如果痛得忍不了了,回来便是。染儿是玄天教的珍宝,没有任何人可以伤害染儿……”
 
她的眼眶迅速的飚红,水雾迷蒙了眸子。
 
“哈……”方应鱼瞬间恢复了戏谑的口吻,手指捏住她的腮帮子前后扯动,“我不过是稍稍煽情了一下,就感动哭啦?”
 
可恶……“小师叔讨厌!!〃出招……
 
珍阅阁内回响着方应鱼的惨叫声……
 
次日,王爷府的轿子来接时,方小染早就将水囊藏在衣裙底下,捧着包好的书等着了。前来接她的小厮还是那么恭敬,她却敏锐的感觉到,小厮神态中多了讨好谄媚的意味。
 
她是“王爷看上的女人”一事,一夜之间恐怕已是传遍王府了吧。
 
砚儿见她到来,也未通报,径直就将她让进袭羽的卧房。
 
袭羽还是半卧在床上,见砚儿引着她进来,撑起身子,一只手伸向她,唤了一声:“染儿。”眼睛中闪烁着喜悦的碎光。
 
她明明知道那是假装的,还是忍不住心动,上前几步将手交到他的手里。他拽着她轻轻一带,顺势将她拥在臂弯,唇凑近她的耳边,幽怨的低声抱怨:“怎么来的这样迟?”
 
他的呼吸扑打在她的耳际,清香侵袭而来,她只觉耳边酥麻得魂飞天外,哪还有什么能力继续演下去,只能像只呆头鹅一般两眼发直的坐着。
 
砚儿见这情形,掩嘴一笑,悄悄退下。
 
直到听得砚儿走到了屋外把门带上,袭羽才放开了她。她身体僵硬的站起来,脸颊红潮久久退不下去。 
 
袭羽扫她一眼:“书带来了吗?”
 
“哦哦……带来了。”手忙脚乱的把书拿出来递到他手上。
 
他捧了书自顾自的看了一会儿,偶一抬头看到她还傻乎乎的杵在那里。便道:“坐吧。”
 
“哦……”她朝椅子走过去。
 
他却拍了拍床沿儿:“坐到这里。”
 
她于是折回来,走到床边,却犹豫了。见她磨蹭,他不耐的蹙起眉瞅着她:“坐下埃若是有人进来,看到你这般生分的样子,岂不是会生疑?”
 
她打量下他衣冠不整的样子,不语。
 
他挑了挑眉:“怎么?怕王爷我侵犯你么?放心,就你这点姿色,我不至于把持不住。”
 
她顿时恶向胆边生。狠狠飚出一句:“王爷的姿色虽多,也不要随便春光乱泄,民女是怕自己把持不住。” 
 
他“嗤”的笑了,眯着眼,低声道:“嗯……这般有趣……”忽然探手握住她的手腕,轻轻一扯,她便坐到了床沿上。迫她坐下了,手却没有松开,手指仍然绕着她的手腕,另一只手举起书本看了起来。 
 
“喂。”她干巴巴的打断他的阅读,“我坐都坐下了,您的尊手可以移开大驾了。”
 
他不为所动,目光不曾从书本上移开半分,慢悠悠的答道:“你方才的表现太生硬了些。需得适应一下才好。” 
 
“……”她觉得,这样的“适应”终会将她推向崩溃的边缘。是她动了真心,才更难以演出假戏。他会邀她出演这个角色,也正是因为看出了她喜欢他,会甘愿为他付出吧。那么他有没有那么一丁点料到她感受到的苦楚?
 
他忽然闲聊般冒出一句:“你跟隔壁的方应鱼……走的太近了吧。尽管他是你的师叔,毕竟年龄相仿,还是注意些好。”
 
他居然知道了方应鱼是她的师叔。那么他也早就知道她的真实身份了吧。他调查过她。他是不是也知道她跑到京城来开珍阅阁,全都是为了接近他?
 
于是这样肆无忌惮明目张胆的利用她的感情。
 
心中极不舒服,冷冷的回道:“王爷,我可以把您的这句话理解成吃——醋么?”
 
他扫她一眼,察觉到了她的不悦。却仍是平淡的回答:“不可以。”
 
“很好。”她拉着脸,不客气的顶回去。
 
两人随后陷入沉默。手虽然仍拉在一起,却是一个在阴着脸看书,一个在阴着脸发呆。
 
这诡异的情形被砚儿走进来的声音打破。她慌张调整自己的表情,强做出一付温柔的面目。袭羽目睹她变脸全过程,忍俊不禁。见他笑她,她好不容易做出的温柔脸顿时维持不住,控制不住的化做一脸怒意。 
 
于是砚儿端着药碗绕进帘来的时候,就看到了羽王爷一脸轻佻的拉着染掌柜的手,而染掌柜面带微怒,仿佛刚刚被冒犯了一般。
 
于是砚儿的眼中八卦星一闪,拥有了广大的想象空间。她微笑着将药碗捧过来:“王爷,该喝药了。” 
 
袭羽看一眼药碗,目光幽怨的转向方小染:“我不要喝……”那种撒娇的语气,闻之令人心肝乱颤。 
 
方小染心中默念两遍“注意演技注意演技”,伸手拍了拍他的脸蛋:“乖啦,喝药病才能好哦~” 
 
他不情愿的扁扁嘴,勉强道:“那,染儿喂我。”
 
“好,喂你啦。”她从砚儿手中接过药碗,作势向他嘴边递去。
 
他的唇边刚挨上碗沿儿又闪开了,锁起眉:“好难闻……”
 
“忍忍啦忍忍啦。”
 
他忽然媚笑一下:“染儿愿与我同甘共苦么?”
 
“当然当然。”
 
“若是染儿用嘴儿喂我,此药再苦,也必甘之如饴……”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