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郎入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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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郎入室- 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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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可是肺部受过创伤?”
方小染听他问话,知道他医术高明,撒谎瞒不过他,急忙压下哽咽,沉声应下:“是。”
“那就是了。”方晓朗蹙眉道,“您定然是伤后没有得到尽足调养,落下了病根。但凡冬季天寒,就会咳嗽。在下略通医理,给您留个方子吧。”
方小染急忙道:“不必了。”
方晓朗一涉及治病开药,便分外地认真,耐心劝道:“鱼夫人,您这病虽然暂时无大碍,但若是不及时调理过来,待年高之时症状会加重。到时候……”
方小染无奈道:“好好好,您开吧。”
方晓朗径直返回了桌前,瞥见帘后有纸笔,想也未想,就撩起了帘子够了纸笔出来。帘子一起一落之间,隐约看见鱼夫人急忙扭转过去的背影。笔握在手中,不由地呆怔了一下。有那么一丝的异样掠过心头,却又抓不牢。
只听鱼夫人催道:“先生,您倒是开方子啊。”
于是他凝神落笔,方才的那一丝疑惑旋即也忘记了。
方晓朗离开后,方小染伏在案子上,埋头在臂弯里,连站起的力气都没有了。忽然感觉到帘外又站了一人,以为方晓朗又回来了,惊得浑身一颤,坐直了身子。却旋即看清了是方应鱼,手拿着刚刚方晓朗留下的一纸药方,静静的看着。
他今天回来的很早,因为昨天林清茶的出现让他觉得不安,只打听了朗中的消息便回来了。还未走近家门时,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从自家铺子里走了出来,轻烟般的发色在阳光下分外醒目,匆匆往南而去,瞳儿站在门口热情相送。
心中呼的沉了一下,急忙进到铺子里。只听得帘后传来压抑的抽泣声,案上,摆了一纸药方,上面的字迹十分熟悉。他抬手撩开了帘子,露出坐在那里,满面泪迹的方小染。她睁一双失了魂般的眼睛,怔怔看着他。
这时瞳儿拿着银子,得意洋洋地回来交公,看到方小染的样子,吓了一跳,怯怯唤了一声:“娘,你怎么了?”
方应鱼摩挲一下他的头发:“没事,你去玩吧。”
方小染却忽然醒来一般,道:“不,不,瞳儿别出去玩了,咱们收拾一下东西,快些离开这里。”说着,就匆匆往上站。
方应鱼绕过桌子走到她在前,握着她的胳膊将她按回了椅中,注视着她的眼睛,沉声道:“染儿,你要去哪里?”
她满面失魂落魄的惶然,眼神散乱,几乎不能聚焦,嗓音带着灼痛的嘶哑:“逃跑啊,小师叔,他很可能会回来,我们快逃吧。”
“你看着我。”他忽然狠狠捏住了她的下巴,眼中涌动着些许怒意,又有些许疼惜。
她诧异地看着突然变得凶巴巴的小师叔。
他一字一句问道:“你为什么要逃?”
她迟疑了一下,道:“因为……咱们不是逃亡出来的吗?他说不定是来……追杀我们的。”
“你知道不是。”他果断地否定,“方晓朗再狠也不至如此。你不过是在逃避你自己的心而已。从一开始,就是。”他一开始就看得很清,而且一直陪着她,等她最终逃脱,然后将手交进他的手里。然而如今天他看到:她终是逃不出,甩不掉……
他闭了一下眼,叹道:“染儿……若是逃不开,他既然来了,你不妨……尝试面对。”面对方晓朗,将前因后果弄个清楚,对她来说,或许尽释前嫌,或许就此决绝,总归就让尘埃落定吧,无论如何也比让她抱着解不开的心结、受一辈子的煎熬要好。
对于他方应鱼,也可以得到一个结果,或是一个了断。
却听她泣道:“小师叔……他是来找林清茶的。我不要面对他。不要。求求你带我走。”
方晓朗是来找林清茶的?林清茶刚刚在此出现,方晓朗后脚就到了,分明就是来找她的。那么,刚刚方晓朗是在这里打听林清茶的下落了。怪不得染儿如此难过,真的是让人情何以堪……
他一只手握住她的手,另一只手抬起来,用袖子细细地揩干她脸上的泪,道:“好。染儿,我带你走,可以。可是你听着:这一走,你要彻底背离过去,断了对他的念想,为他流的泪,今日一次流尽,以后,再也不许为他哭了。是你自己选的,要跟我走的。你可明白?”
他郑重的语气,让她清晰地理解了他的意思。——既放弃了方晓朗,选择了方应鱼,就不可再牵挂过去,踏踏实实地,握了方应鱼的手,走未来的路。
她能做到干脆地离弃过往吗?
可是就算是她舍不下,那些“过往”也已离弃了她,她死死纠扯着,又是何苦呢?
上天摆了这样一个好男人在她的面前,她有什么理由不接受?
可是为什么,这个点头,就这么难?她想应答他,想就此心无旁骛地扑进他怀中,撇开一切杂念,懒散得脑筋都不必再转一下,歇个够,睡个饱。
可是心里却总是硌着什么异物,让她难以释怀。这样的她,就算是给了方应鱼,也对他太亏欠了。
良久,终于吐出一句:“抱歉,小师叔。我不能骗你……”
他失声笑了。笑容如这南国的冬季,寒凉又潮湿。手揉进她的发中,叹道:“染儿呵……真傻……”
她抽了一下鼻子,也是含着泪苦笑:“是啊,小师叔,你这么好的人,打灯笼也找不到,我笨死了。”
“所以说你傻啊,傻丫头。”笑着,掩饰不住眼底的泪意。
两个人笑来笑去的,各自抹着眼睛,像两只大傻瓜一样。
他们终于还是卷卷细软,当天就离开了黑石子镇。没有来的及买马车,于是只带了银两和衣服,领着瞳儿和包子,步行着就上了路,打算步行到下个城镇时再买马匹。因为“鱼夫人”给方晓朗指路时,指的是南边,于是他们就往北走了,漫无目的,只想着走到哪儿算哪儿。好在近处的路方应鱼因为时常出来看风水,都走的熟了,哪里有村庄,哪里有客栈,都十分了解。
几日之后的一个中午,三人在一家路边酒家打尖、歇息。如一家三口般,坐在桌前吃饭。瞳儿时不时丢一块馒头到桌下,喂给包子吃。每丢一块,就唤道:“包子,吃!”“包子!快吃!”
旁边的桌子上坐了五名彪形大汉,豪放地吃肉喝酒。其中一个扎着青色头巾的,听到隔桌的小孩喊“包子”,于是冲着掌柜的喊了一声:“掌柜的,也给咱们上五斤包子!”
掌柜的回道:“没有包子!”
大汉怒了,一拍桌子:“凭什么他们有包子,咱就没包子!”
掌柜的奇道:“谁有包子?”
大汉一指瞳儿:“那个小孩,不是在拿包子喂狗吗?”
掌柜的尚未明白过来,其他几名大汉已是拍案而起,纷纷吼道:“什么?!难道你家的包子只拿来喂狗吗?”“喂狗都不给咱吃吗?”“咱还不如一条狗吗?!”
掌柜的一句话没答,这几个人就硬是自己把场子搞火了,唰唰几声,居然亮出了兵刃,就要砸了铺子,砍了掌柜……
这等情形,方应鱼和方小染再不能沉默下去了,急忙站起来解释,“此包子非彼包子……包子乃是狗的名字……狗儿吃的其实是馒头……”,一通安抚之后,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大汉们茫然半天,才知道是误会了,大咧咧跟掌柜的抱拳道了个歉,又笑了一通这条惹事儿的狗儿。
经此一闹,戴青色头巾的大汉多看了方应鱼几眼,突然认了出来,端着酒就过来了,拱手道:“这不是鱼大师吗?我是熊六啊!您替我家看过风水,您不记得我了?”
方应鱼看人过目不忘,自然是早就认出了他。只是此番出行还是隐秘为好,于是也没有打招呼。这时躲不过,便应下了:“正是在下。方才没有认出您来。”
大汉接下来竟冲着方小染行礼道:“那么这位夫人就是鱼夫人了?”
方小染原本乖乖地缩在一边,这时赶忙回礼。熊六惊喜不已,也不问人家愿不愿意,就大咧咧坐在了他们桌前空着的一张位子上,敬了一杯酒,左右看看,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道:“不瞒您们说,这次咱们出来,正是来请鱼夫人的!可是找到黑石子镇上,您们又不在家。咱们就先去别处办了点事,打算回去时再过去看看您们回来没有,不料在这里碰上了,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啊!”
这下子不光方小染惊讶,方应鱼也讶异的抬眉看了她一眼,再看向熊六:“找我家夫人有事吗?”
熊六道:“咱们家最近想做一件大事,需要找个高明的先生看看命理流年。咱们主上点名要请鱼夫人的。”
方小染还没回过味来,方应鱼就变了脸色,生硬地道:“抱歉,我家夫人没空儿。”漠然起身,招呼道:“娘子,瞳儿,咱们该上路了。”
熊六不敢拉扯方小染,急忙按着方应鱼的手臂请他坐回座位,低声道:“鱼大师,此处耳目众多,有些事不能明言。可是咱们可不是空口狂言。咱们主上最近想做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而且手中握住了一张王牌,十拿九稳!您是精明人,待事成之后,江山到手,您与尊夫人的荣华富贵自然是少不了的。”
一句“江山到手”,使得坐在对面的方小染忽然间脸色变得苍白。
方应鱼冷笑道:“在下听不懂您在说什么。您另请高明吧。”用力甩手。
熊六也不好再用强,只好松了手,脸面上十分过不去,恼道:“真是不识抬举!天下高人还只剩尊夫人一个了不成?”
方应鱼不搭理他,站起身,拎起包袱,拉着方小染和瞳儿,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包子急忙跟上。
一路上他面色冷漠,一语不发。方小染跟得脚步踉跄,一半是因为他走得太急,一半是因为她被熊六的话困扰,心中七上八下。几度想问,方应鱼却不容她说话,就近找了一个村子,买了两匹马,要她乘一骑,他与瞳儿乘一骑,接下来的行程也改了路线,准备沿着不起眼的小路走。
他催着她上马,她却拚力扯住了他袖子,决心问个清楚:“小师叔,咱们这是干什么?”
他知是瞒不过她,只好说道:“熊六一不小心说漏了天机,待他回过味来,必来追杀咱们,咱们还是速速离开为妙。”
“天机?”她追问道,“是他说的那句‘江山到手’吗?”
他冷冷道:“你不用管,他们只是异想天开罢了。咱们快些离开。”
她却总感觉不对,用力扯着他的衣袖,道:“小师叔,这事是不是跟方晓朗有关系?他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他颓然停了脚步。沉默半晌,道:“染儿,你说方晓朗往南边去了?”
“是呀,我急着把他支走,随便说的方向。”
“黑石子镇往南三十里有个最近才兴起的天隐教,源头不明,教众多达千余人。教中人行事隐秘,有些怪异的。”
她吃了一惊:“你是说,方晓朗可能闯进天隐教中了?”
“熊六口口声声‘主上’,附近没有别的教派,我想熊六大概也是天隐教徒了。”
她惶然道:“那……方晓朗会不会有危险?”
他停了一下,十分不愿说,又不得不说:“你‘鱼夫人’的名号也没什么名气,他们有事不请我,反而请你,说明是之前找你看过卦,又被你算准了的,这才指名要找你。”
她思索一下,迟疑道:“是……方晓朗?”
方应鱼道:“不,十之八九是林清茶。熊六说他们握住的那张‘王牌’,才是方晓朗。熊六说了‘江山到手’四字,大概是他们挟迫了方晓朗,想要夺权纂位。”
她头脑完全混乱了,道:“这么说,方晓朗是落进天隐教手中了?我真该死,指哪边不好偏指南边!还有,林清茶不是皇后吗?她扮演的又是什么角色?她请我究竟是想做什么?……不行,我得去救他……”
转身就往回跑,却被方应鱼一把握住了手腕。他厉声道:“染儿!你忘记他是为了找谁才跑去那里的吗?”
她怔了一下,低眼道:“那,我也不能放任不管啊。”
方应鱼恨铁不成钢地叹了一声,道:“我自会设法发秘信给附近的官府,让人去救他,染儿不必去冒险。”
她听到这话,欣喜道:“对啊!小师叔你真是足智多谋!你去联络官府……”她不着痕迹地退了几步,忽然翻身上马,“我先混入天隐教看看情况!”勒转了马头。
方应鱼怒道:“染儿!你怎能如此涉险!”
瞳儿也惊讶地喊道:“娘,你要去哪儿?”
她大声道:“小师叔,你知道我若是不去,急也会急死的,就让我去吧,我会小心的。我会把那些人引开,你快带瞳儿走……瞳儿,听小师叔的话啊!”
抽了马臀一鞭,朝着那家酒家扬尘而去。
方应鱼悬在半空的手缓缓地、无力地落下。她听到方晓朗遇险,就这么急急忙忙地奔去了。还真是,不顾一切啊。再怎样有耐心,也是永远也等不到她的——微微的苦笑,轻轻的摇头间,彻底地绝了这分心愿。
方小染驱马转上官道,跑了没有多久,果然遇上了杀气腾腾地沿途寻来的熊六等一伙人。熊六向同伴们使了个眼色,几个座骑迅速把她包围在中间。她装作没有察觉他们的敌意,故作惊喜:“哎呀!熊六兄,我正要去投奔你们呢,真巧在这里遇上了。”
熊六起疑:“投奔?鱼夫人,何出此言?”
她神神秘秘道:“我家相公胆小,不敢让我接你们家的大活儿,我刚刚与他吵了一架,就自己跑回来找你们。”
熊六眉开眼笑:“还是鱼夫人识大体!不过我之前只听过鱼大师的名号,对鱼夫人的本事不甚了解呢,倒是林姑娘见多识广,指名要请鱼夫人的。”
方小染心中暗惊:果然是林清茶!只是为什么熊六不称呼她为皇后娘娘,而称作林姑娘?表面上不动声色,笑道:“看你说的!我跟我家相公可是师出同门,他会的,我全会,半点不比他差!只是女主内,男主外嘛,平日里都是他出头露面,遇到解决不了的难题,他再回来请教我的。”
熊六顿时肃然起敬。
方小染急切地想打听更多的内情,却知道越问得急了越容易露马脚,故作市侩状:“这个报酬嘛……”
熊六急忙道:“若是大事能成,就算是白银万两,我家主子也情愿出的!”
方小染面露欣喜,乐道:“贵教果然是出手大方!小女子自当尽力。”
熊六记得自己有意没提及自己的教派,不由奇了:“鱼夫人如何知道咱们是教中的人?”
“这个随便一算不就知道了,天隐教嘛。”她漫不在乎地说道。
熊六连连称奇,佩服得五体投地,遂恭敬地领着方小染前往天隐教。
在路上时,方小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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