率先向前走去。一面走,一面深呼吸了一下,让自己有些纷乱的心绪沉静下来。
不要忘记今天是来做什么的。她警告自己。
来到袭羽的卧房,守在门口的砚来见她走来,连忙迎上来行礼。
她问:“羽王爷在这里吗?”
“在的。”砚儿回答,“王爷今天早晨便头晕,已请御医看过了,说是没有大碍,不过是旧疾又犯了。”
方小染怔了一下,心中顿时酸涩的难过。他们两人翻了脸,他“旧疾”再犯时,就没有让人叫她来替他挡药。茫然不忍的感觉充斥在胸口。
砚儿见她变了脸色,只道她是在为袭羽担心,忙道:“王爷这病也不是大病,喝几付药便会好,染掌柜不必过于忧心!您来了王爷一定开心,我这就领您进去。”却没有立刻进去,犹豫的看了一眼方晓朗。
砚儿早就注意到这个耀眼夺目的人了,却没有敢问是谁。方小染见方晓朗冲着砚儿微微一笑,就要做自我介绍,心知他又要说“我是她的家眷”,没有办法堵他的嘴,也没有办法反驳,只能认命的任他去说。
不料他只说道:“在下方晓朗,粗通医术,王爷若是不嫌弃的话,在下愿意看一下王爷的症状,或者可以提供几剂偏方。”
砚儿喜道:“如果能有偏方根治,那真要感恩戴德了!王爷这顽疾也治了数年了,御医换了好几个,药不知喝了多少付也不见除根,偏方能治对了也说不定!方公子请稍候,容我跟王爷禀报一声。”
方晓朗点头。
方小染却是狐疑的打量了他几眼,将他拉到一边窃窃耳语:“你会看病?真的假的?”
他凉凉扫她一眼,不置可否。
她疑心更重了:“警告你哦,可不要趁机害他。”
他的眸色暗沉,嘴角浮起嘲讽的冷笑:“我在染儿眼中,便如此不堪吗?”
她不由的红了脸,尴尬道:“不是……我……”
他鼻子里喷出冷气一股,别过了脸,不再理她。的
她心中仍是半信半疑,回头看到砚儿在等她,便忐忑不安的跟了砚儿进屋。穿过层层纱幕,二人驻脚在最后一层隔纱外。砚儿轻声禀道:“王爷,染掌柜来了。”
纱帘后没有动静。在二人以为袭羽睡着了,正犹豫着要不要退出去的时候,里面传来闷闷的一句:“进来吧。”
砚儿撩起最后那层纱帘,侧身示意方小染进去。
她的目光望向床帐半垂的床榻,腿脚竟迈不动般的沉重。袭羽是俯卧在床上的,还是只穿了松散的白色中衣,长腿在身体的一侧曲着,没有枕在枕头上,而是将脸伏在搁在床边的手臂中,如瀑黑发在床沿堆积不下,一直流泻到地上。那样蜷屈的卧姿,显然是因为他感觉十分难受。
砚儿见状也吓了一跳,急忙上前问道:“王爷,很不舒服吗?”的
“没事。”他回答道,却仍是趴着一动不动。艰涩的发声有些吃力。的
砚儿着起急来,忙忙道:“我这就让人再去催一下御医!”急急的向外走去,走了几步又想起什么,折了回来,“王爷,门外有位方晓朗方公子,是与染掌柜一起来的,说是会看病,懂一些偏方。我从小就听说偏方治大病的,王爷准不准许他进来给王爷看看?”
袭羽的脑袋动了一下,侧着脸枕在臂上,露出苍白的脸色,额前的发丝被冷汗浸湿,贴在额上。长睫半开半阖,眼神凉凉落在方小染脸上。良久,唇翕动一下:“请进来吧。”
砚儿应声出去。
他有些吃力的撑了一下身子,换成仰卧的姿式。方小染急忙上前,及时的将一个软枕塞在他身后,他躺下时恰好就枕在了那软枕上。这样关切的举动他却不十分领情,始终落在她脸上的目光冰凉依旧。
她躲出他的视线,轻声问:“刚扎了针不久吗?”
他没回答这个问题,开口便是嘲讽的语气:“你是带了夫君,前来探病么?”
“羽王爷。”她有些无奈的插言。
他却不想听她说话,继续用凉薄的语气道:“还是想让他亲口来跟我澄清说他不是什么童养夫,然后与我重修旧好?”探手执起了她的手,将那细嫩的手指轻佻的把弄。
她闭了一下眼,感觉到手指上传来的满是戏弄意味的缠绕,强抑住心中翻腾的那杂陈五味,沉声道:“羽王爷,以您的能力,自然已明确知道他是我的童养夫无疑。而我,也没有什么旧好可以跟您重修。”
他的手指猛地收紧,黑眸寒光濯濯,阴侧侧道:“那你今日是来做什么?”
她费了些力才把自己的手指抽回来,揉着被捏痛的指头,道:“王爷,我陪您演了那么久的戏,您还我一场,如何?”
袭羽好奇的扬了扬眉。
……
说话间,砚儿领了方晓朗进来,然后便退了出去。方晓朗进到最后一层纱帘内的时候,一眼看到方小染以极亲密的姿式坐在床沿,一手与袭羽十指交缠的相握,另一手拿了一块帕子,弯着腰,细细的替他擦着额上的一层薄汗。
方晓朗的脚步顿时僵住,灰眸中喷出的怒火几乎要将这二人烧成灰烬。
方小染紧张得寒毛都竖起来了。然而事已至此,硬着头皮也要演到底!无视童养夫方晓朗杵在一边,明目张胆的对着袭羽扯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尽其所能的用妩媚的声音道:“羽王爷,等一会儿药送来了,我来喂——你哦。”
袭羽微笑道:“好,染儿来喂,苦的也会变作甜的。”
这肉麻的话激得方小染身上机伶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表面却不露出来,神态间依旧是深情款款加柔情万种。耳边清晰的传来方晓朗攥起拳头时骨节的咯嘣脆弱响。她不由的出了一身冷汗,她知道这家伙身手高强,若是发起飚来,袭羽这付柔弱体格能被他拆成碎片,她本人虽有几分三脚猫的功夫,却绝对不是他的对手,既保护不了佳人,又救不了自己的命。心中暗暗叫苦,脸上强挂着笑容,心里拚命的祈祷,盼他能将那句话说出来说出来……
方晓朗却是一声不吭,眼中强抑着怒气,一步步向二人逼近。
休书遇到暴力
方晓朗却是一声不吭,眼中强抑着怒气,一步步向二人逼近。
方小染极度后悔没有事先安排一队侍卫过来。原本只想着袭羽贵为王爷的身份,方晓朗不可能对他出手,可照目前的情况看来,方晓朗根本没将他这个王爷放在眼里。若是气疯了这家伙,失去了理智,要与他们同归于尽可如何是好?一面这样想着,下意识的做出了个保护的动作,挡在袭羽身前。强行镇定的道:“你不要乱来哦,王府内戒备森严高手如林,门外有很多侍卫转来转去,他们的武功都很厉害哦。”
这个舍身保护的姿态让方晓朗怒气更盛了,从牙缝中飚出一句话:“娘子,你当着为夫的面,便如此明目张胆的红杏出墙吗?”
方小染忽然间面露喜色,一跃而起,道:“没错!我正是红杏出墙啊!苍天啊,大地啊,你终于顿悟了!”
方晓朗怔忡了一下,眼中满是茫然的神气。
她呵呵乐着,变戏法一样从怀中掏出一张写有字的纸,刷拉一下在他的面前展开。
方晓朗定睛一看,见抬头赫然两个大字:休书。
后面的小字写道:“方晓朗,有妻方小染,因其红杏出墙,故立此休书休之,此后各自婚嫁,永无争执。恐后无凭,自愿立此约为照。”
后面的立约人是空白的,而日期写的便是今日。
这是她早就备好的一纸休书,就等着他签字画押了。
方小染无视他铁青的脸色,笑嘻嘻道:“我与别的男人当着你的面卿卿我我,眉来眼去,好过份哦是不是?受不了了吧?很没面子吧?哎~忍无可忍就不要再忍嘛,这样的老婆不要也罢!既然我红杏出墙在先,那就是犯了七出之罪,你就必须休了我,没的说啊没的说。这桩家长包办的婚姻早就该走到尽头了。恭喜你重获自由,从此以后你便是黄金单身汉一枚,天下美女都在等着你呢,你真有福气啊老兄,我好羡慕你!呵呵呵。”
满腹艳羡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从书案上拿来一枝袭羽的毛笔,在砚台中醮了墨,塞进有些呆愣愣的方晓朗手中,再将那张纸递到他的面前,指着立约人的空白处,催促道:“来来来,在这里签个字,再按个手印,乖。”
方晓朗举着笔,目光从休书上缓缓移至方小染的脸上,盯了她半晌,嘴角忽然勾出一个阴侧侧的笑。直让她毛骨悚然。
他执笔的手轻扬了一下,那毛笔便飞了出去,准确的落入远处案上的笔筒之中。
“哎?”方小染失望的望向那枝毛笔,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听嗤嗤嗤一阵纸张撕碎的声音,然后有碎纸片雪花一样从头顶落下。
她心疼的看着自己查书据典、苦心撰写的休书被碎尸万段,抖着声音道:“你你你,我都红杏出墙了,你居然还不休了我,你还是男人吗你?”
方晓朗邪邪一笑:“对于红杏出墙,并非只有休妻一条路可选。”
“咦?那还能怎样?”
方晓朗脸上的笑意彻底隐去,面如寒霜,目光有如利刃,锋利的将她划来划去。方小染分明的感觉到了……杀气。在这样的眼刀凌迟下,她突然隐约记起,按照本朝律法,对于被捉奸在床在奸夫Y妇,好像是完全没有保护政策的,似乎是可以就地正法的。难道他要?!……
想到这里,倒吸一口冷气,一步步退到床边,哆嗦道:“喂,你不要乱来呀。”
方晓朗逼近至跟前,鼻尖几乎要戳到她的脸上,眯着眼,眸中闪着凛冽寒光,牙缝里飚出两个字:“让开。”
“呜……我爷爷待你不薄,不但出钱供你到友教求学,还把他唯一的亲孙女许配给你,你不能这样忘恩负义呀。”
“原来你还记得已许配给我。……你先给我闪到一边。”的
难道他要先对袭羽下手?急忙提醒他对方的高贵到不可冒犯的身份血统:“他他他可是王爷!”
他轻蔑的道:“休要拿身份来吓我。”
“你若是伤他,可是要诛九族的哦。”
他闻言眉毛挑了一挑。她立刻意识到他便是她家的人,他的九族便是她的九族,懊恼的拍了下脑袋,死死把着床沿不肯让开,他便抬起手来,用两根手指捏起她的肩部的衣服,像拎一只蛤蟆一样轻松的将她拎到一边,还附赠了个一脸嫌弃的表情。然后手敏捷的一探,搭上了袭羽搁在床边的手腕,手指扣住其腕脉命门!
被拎至旁边的方小染呼的扑了回去,抱住方晓朗的手臂,眼泪汪汪道:“不要不要不要,求你不要杀他。”
他的手指扣在袭羽的腕脉上毫不放松,目光凉凉的砸在她的脸上:“他勾引我娘子红杏出墙,我为何就不能杀他?”
“没有的事,我跟他什么事也没有。”
“娘子当为夫瞎了吗?”
“是我让他帮我演戏的,为的就是让你休了我。”她吐噜吐噜全招了。
她正招得痛快,被扣住命门的袭羽忽然微笑着插言:“染儿是在演戏,袭羽却是真心。”
方晓朗眸色一寒,凌厉的向袭羽脸上扫去。方小染大吃一惊,伸手揍了袭羽的肩膀一下:“你瞎说什么!刚刚明明是说好了帮我演戏的呀!”
袭羽的唇角浮起一个有些苦涩的笑,侧脸向床里,合了眼,不再讲话。被捏住脉门的手平平的搁在床边,不挣扎不抵抗,好像所有的事再也与他无关一样。
见他消停了,方小染稍稍放心,额头上却也急出一层汗来,抱着方晓朗的手臂忙忙道:“你不要听他乱说呀,他一定是病得糊涂了。”
方晓朗哼了一声,道:“娘子只说在演戏,我怎知你今后再乱玩这红杏出墙的游戏,会不会假戏成真?”的
她急忙信誓旦旦曰:“不玩了不玩了,我再也不了。”
“再也不怎样?”
“再也不红杏出墙了。”
方晓朗没的接话,只挑了挑眉,显然是觉得这诺言说的不够全面。
她领会到了,努力思索着追加条款:“再也不拉别人的手了。再也不替别人擦汗了。再也不提喂药的事了……”
听到那个“喂”字,方晓朗身周勃然发出袭人寒气,方小染呐呐禁声。他深呼吸一下,努力克制了情绪,忽然冷冷的笑了一声,道:“染儿又是哀求,又是发誓,只是为了保全这个人么?”
眸色忽然暗沉下去,几分怒意,几分悲伤,几分痛楚。
方小染瑟缩了脑袋,低垂下目光,忽然间没有勇气看他的眼睛。手却固执的抱住他拿着袭羽脉门的手臂不肯放开。他烦闷的蹙了眉尖,闷闷道:“松手,不要妨碍我诊脉。”
神医遇到袭击
他烦闷的蹙了眉尖,闷闷道:“松手,不要妨碍我诊脉。”
“咦?诊脉?”方小染惊奇的抬眼看去,这才看出他搭在袭羽腕上的手指,用的正是把脉的指法,而不是袭击时拿人命门的手法。原来,他并没有打算攻击袭羽,只是想替他诊脉哦。
该死!……他故意误导她,害得她发了一通誓。
鼻子里冒着忿忿的冷气,却也不再干扰他,乖乖的退到了一边。看他诊脉的样子还像模像样的,难不成他真的懂医术?
他微蹙着眉尖,专注的诊脉。忽然开口问道:“病发时的症状,是不是一次比一次重了?”
袭羽仍是侧脸向里,眼睛没有睁开,却开口应答了:“是。”
方晓朗道:“须得……根治。这病,不可再犯了。虚症已成实病。”
袭羽的睫毛颤了一下,缓缓睁开,转头看着方晓朗,面上波澜不惊。方小染也是暗吃了一惊。方晓朗这话里话外,似乎是知道了袭羽是在通过特殊的办法致病。他的医术竟如此高超?数名医术一流的御医多年来都没查出真正的病根所在,他方晓朗不过是诊了片刻的脉象,便道破了玄机?
她只知道早年间爷爷将他送到“友教”学艺,因为自己漠不关心,也从未问过究竟是什么友教,学的是什么艺。这时细细想来,居然没有人曾提过具体的详情。难道他去学是便是医术么?
只听方晓朗又道:“经脉之间,已蓄积了过多的毒素没有排出,你病得太频繁了。若再不清除,侵入心肺,便成大病。用这种法子,本是不该。”
袭羽长睫缓缓阖上,嘴角勾出一个凄然微笑,低声道:“我别无选择。”
方晓朗缓缓的深长呼吸,似乎是在叹息。亦是低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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