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此,她算是看出来了,绿芙这丫头这些年跟着一个没心没肺的岳倾羽,也学的没心没肺的,遇事儿不过脑子,说话也不过脑子,这些年绿芙之所以能够在后宫这些丫鬟、嬷嬷们面前完好无损,完全就是仗着岳倾羽的受宠,无人敢动她罢了。
听着身后轻轻跟上来的脚步声,岳倾羽点头暗自腹诽道:看来以后的日子还得好好的将这丫头培养起来,红梅倒是个心思缜密的主,以后做事儿,少不得这两个左膀右臂的。
暗夜里,庆阳宫中静谧非常,只有外殿有些许微弱的亮光,这是庆阳宫丫鬟婆子们睡觉休息的地方,这些下人们常年累月的都是半睡半醒着的,他们得随时听候主子的吩咐,半夜里主子渴了、饿了,或者做恶梦了,下人们都得立刻去伺候,绝对不得有半点贻误,若是碰上心地善良点儿的主子,那自是他们好命,而若是碰上那些心思歹毒的主子,那下人们可是每天睡觉的时候都心惊胆战的,兴许一个不小心,哪天就丢了性命也说不准的。
距离庆阳宫不远处的房顶上,一抹黑影身子紧贴着房顶青瓦,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庆阳宫的大门……
而此时,庆阳宫偏殿的窗户突然一声轻微的响动,一个淡青色的身影从窗户内蹿出,快速的朝着西北方向而去。
“嘶~”房顶上的黑影一时间没了主意:主子叫他盯着庆阳宫,要他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可是貌似主子没有叫他做别的……
庆阳宫后殿寝宫内,黑暗中,黄金椅上坐着一抹身影,只见她手拿檀香木梳,轻轻的梳理着一头长长的秀发,嘴角一抹淡淡的笑:“红梅,你说这大晚上的,怎么那么多人睡不着啊!”
“该是他们的心里都有鬼,所以便怕了黑暗中的鬼魅,睡不着。”红梅在暗夜里蹲在岳倾羽身前摆弄着一个花盆,听公主和自己说话,便淡淡的回道。
“嗯!红梅的话说的十分的妙!本宫喜欢!”岳倾羽笑了,随即她幽幽道:“红梅啊,你像极了本宫的一位故人!”
“公主是说的雪山上的血凤郡主吗?奴婢也有五年没有见她了。”红梅搬来一盆花,说道。
“嗯,血凤冷傲,但是却是外冷内热,是一个好姐姐!红梅,你们确实很相似!”岳倾羽脑海里突然出现了一个女子,全身黑衣,冷面冷眼,但是想起这个女子,她的心里却突然的一暖,她明知道自己是怀念前世的黑鹰了,但是这血凤却也让她的心底产生想念之情来。
“谢公主夸赞!公主,您看,昙花马上就要开了。”红梅将花盆摆好,随即往后闪了闪,让岳倾羽能够更好的看着那一株含苞待放的昙花。
“哦?是哦,花苞都半张开了。”岳倾羽盯着面前的昙花花苞,眼眸亦是晶亮闪烁的。
前世里,十三年的生涯,玫瑰一直生活在血雨腥风中,所有的日子,她除了训练便是出任务,每日睁眼便是枪支弹药,每日里满鼻子充斥的不是火药的味道,便是血腥味儿,时常累到站着都能睡着,十三年,她从来没有想过有一日能够在这样静谧的夜里,静静的坐着,用几个小时来等待一朵花开。
静静的夜里,岳倾羽坐着,红梅蹲着,俩人都沉默的睁大眼睛盯着她们守了一个多时辰的昙花。
“嗤嗤~”有轻微的响动入耳。
“嗯?”红梅突然神色一凛,她的手掌瞬间紧握成拳。
第十章 夜半推女儿家的窗户,好无耻
“嗯?”岳倾羽轻轻的摇了摇头,示意红梅不用太过于紧张。因为她感觉不到任何危险气息,窗外的人飘然而下,人影在窗户上投射,看得出修长的身材和飞扬的长发,有淡淡的药香悄悄沁入岳倾羽的鼻尖,很好闻,岳倾羽微眯眼眸看过去,发现来人身上更是没有武器。
“静待昙花开,好雅兴!”窗户没有上插销,所以来人只轻轻的一推便开了,只一眼,窗口的人便将屋内看了个仔细,随即一抹温润的声音响起。
“夜半推女儿家的窗户,好无耻!”岳倾羽坐在椅子上没有动,只是淡淡的说道,声音里有些许的讥诮。
“呼!”一个翻身,一抹修长身姿便跃入屋内。
“大胆狂徒!”红梅一声轻喝,抬掌便冲了过去。
“嗯?”岳倾羽抬手便将红梅的手臂抓住,随即摇了摇头,另一只手指着面前的昙花道:“花儿就要开了,切不可耽误了看花!”
“公主,此贼人夜半三更的闯入,看着并不是我宫中人士,必定非善类,让奴婢先擒了他,也好让您安心的赏花。”红梅一愣:公主向来不喜男子调侃,今日怎么……但是此时男人已经进屋,红梅话刚说完,举拳便上。
“啪啪”掌风犀利,一招一式之间,满是杀气,红梅双眉紧锁,出招之时还不忘护在岳倾羽身边,这倒是让岳倾羽点头赞赏的,既然红梅出手,她便也就继续看着那含苞待放的昙花去了。
“嘭!”一拳砸下,窗旁架子上的一个硫璃花瓶飞速掉落。
“呼!”男人修长的身姿一闪,抬脚一垫,随即反手一捞,花瓶便在他怀里了,接着只听他淡淡说道:“本人只想来和公主一起欣赏这夜半的昙花罢了,公主怎么要生杀在下呢!”
“住手!”在第三个花瓶被对方给抱在怀里之后,岳倾羽轻喝一声,随即她竖指放在嘴边,轻轻道:“嘘,开花了,快看,开花了!”
果然,借着未关上的窗户透进来的点点月光,白色的苞蕾慢慢张开,一片片叶瓣慢慢舒展,层层叠叠,晶莹的白,毫无杂质的白沁入人心,那感觉,像那不然尘的佛,清雅高洁到让人戾气全然消去,丝丝缕缕的花瓣展开,入人心中,让人的心也静静的,花间是一抹淡淡的黄色花蕊,幽幽香味沁入鼻翼,屋内的三个人,霎那间都被那美丽而毫无杂质的美给震慑住了。
“佛告舍利佛,如是妙法,诸佛如来,时乃说之,如优昙钵花,时一现耳。”轻轻的摩挲着怀里三个珍贵的琉璃花瓶,男人看着盛开的昙花幽幽的说道,说完,他狭长凤眸微转看向坐在黄金凤椅上的女子,月光下,椅子上坐着的女子侧面细腻若瓷的肌肤,小巧的鼻尖,微微有些上挑的眼角,乌黑锻发轻垂,那姿势,那神韵,男人脱口而出:“好一副月下美人图!”
“咻!”岳倾羽手腕一翻,一抹银色寒光须臾间飞出,男人一时愣神,待反应过来,银针已在眼前,无奈之下,一个挺身,他便整个人后仰倒在了地上,“咻咻”两枚银针擦着他的面庞,飞射进了他身后丈许远的房梁柱上,岳倾羽和红梅同时听见了男人的闷哼。
“呼!”黛青色一闪,红梅手腕一翻,袖底刀出手,直直的便朝着地上男人的心口而去。
“镗”一声脆响,刀子被弹到一边,男人没有举手还击,而是用肩膀撞了红梅的手肘,使得她刀子脱手,而他自己则是紧紧的护着花瓶,仿佛这是他自己的千金宝贝似的。
“什么声音?”外面,有巡逻的羽林卫压抑着嗓子呼喝,庆阳宫面前,谁若是敢惊扰了魔女公主睡觉,那定然比摸了老虎屁股的后果还要大!
“嘭!”岳倾羽抬手便将身边的一只茶杯砸碎,随即便是凌厉的斥责声:“没用的东西,一杯茶都端不稳了?”
“公主饶命!”红梅护着一只被撞麻的手臂,眼眸凌厉的瞪了地上男人一眼,随即转头附和着岳倾羽,佯装讨饶,以防羽林卫过来。
待羽林卫的脚步声远去,红梅在公主的示意下起身点燃铜灯,之后便站到岳倾羽身边,俩人借着灯光看着面前地上的男人,白皙干净的脸颊,剑眉,桃花凤眼,眼角微微上挑,带着些许男人不该有的狐媚意蕴,他鼻梁挺直,双唇略薄,下巴的弧度倒是分外圆润,这张脸,虽然说不上俊逸非凡,却也看着甚是养眼了。
“这么好的琉璃花瓶,很值钱,公主如果不要,送给在下如何?”地上,男人并没有起来,而是依旧抱着三只琉璃花瓶满眼放光,闻听男人这么一说,红梅的眉宇一拧,手掌便又捏了拳头要上去揍他。
“大半夜的,来庆阳宫,就是为了三只花瓶?”岳倾羽抬手制止了红梅,随即她站起身,慢慢的走到男人面前,伸出手居高临下的看着男人,她是想拉着男人起来,却不料地上的男人低头看了一眼怀里三只花瓶,犹豫了半天,却发现自己无从下手,便只好继续躺着。
“花瓶是个意外,在下为昙花而来。西岳国,水土碱性重,所养花草皆为大珠耐寒耐风沙植物,像昙花这种娇弱柔美的花儿,在西岳可是稀罕之物,在下闻听西岳只有庆阳宫才有,而在下又掐指一算,昙花该在今日盛开,便趁着夜色想来一堵昙花之姿!在下此生有幸,还真是亲眼目睹了这优钵昙花盛开的情景,如此要多谢公主殿下。”虽然躺在地上,但是男人说出的话,却彬彬有礼,他的声音温润动听,甚是悦耳。
“哈哈哈哈,好不要脸的说辞,这脸皮厚的真是让本宫佩服了!做着鸡鸣狗盗之事,大半夜的擅闯公主寝宫,竟然还能够把猥琐之事说的如此高端大气上档次,真是个不要脸的人啊!哈哈,有意思!”岳倾羽看着男人,半响之后,突然放声大笑起来。
“呃……”红梅在岳倾羽身后,眼眸微微的闪了闪,嘴角亦是微微的抽搐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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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过路过的,收吧,收吧,第一个男人出场了……
第十一章 你是败家的女人
“公主要相信在下,在下真的是闻着昙花香味而来,这三个花瓶,着实值钱啊!公主可千万莫要轻易毁了它们。”地上的男人慢慢的坐起身,他的怀里依旧抱着那三个花瓶不撒手,那模样,仿佛这瓶子是他的挚爱似的,这让红梅都对着他翻白眼了。
“哦?是吗?”岳倾羽眼眸微微一闪,随即手指一点:“啪”一声脆响。
随着岳倾羽手起银针落。
“哗啦啦~”男人怀里抱着的花瓶应声而碎,掉落了一地的琉璃碎末。
“啊!”男人顿时愣住了,只见他双目圆瞪看着怀里的碎末,嘴巴张的大大的,半响都没有合拢。
“哼!这么大的动静,本宫这外面侍寝的丫鬟婆子和太监都没有一点儿反应,他们是睡死了不成?不要告诉本宫,这是你专门为了赏昙花而顺手做的好事!本宫看你并非西岳人士,擅闯皇宫如入无人之境,你果真是把西岳皇宫当成那花巷酒肆了吗?”话音刚落,岳倾羽举起手掌便对着地上还傻愣愣的男人而去。
狠洌的罡风,手掌之间夹着一枚细微的银针,这是西岳国公主岳倾羽最擅长的功夫,十年天山修炼,虽然直到下山之前,北极师傅还是没有办法疏通她体内被封闭的筋脉,但是这十年来所学的功夫,那也是在江湖上能够好好的横行一番的了。
“啪”银针刺下,岳倾羽却是微微一愣。
“嘭!”一道强劲的内力自对方体内而出,生生的将她的手掌顶出,而银针亦是被反噬而刺进了岳倾羽的掌心,岳倾羽吃痛的跳开,心下一惊:好强的内里!
“听闻西岳公主蛮不讲理,果然是如此,我告诉你,在下就是来看昙花的,我还告诉你,你房顶上有人盯着,不过已经被在下给控制了!还有,你房子四周很多鬼魅出没,你四面楚歌却装傻充愣夜半赏花,你赏花也就得了,可是你……你打碎了三个琉璃花瓶,这得三万两白银一个,三个就九万两啊!你不但是个蛮不讲理、纨绔不化的骄横公主,你还是个败家的女人!九万两啊!”地上男人突然发狂骂出一叠声语无伦次的话,随后他整个人一跃而起,抬掌便向着岳倾羽劈头盖脸的打下来。
“公主,小心!来人……”红梅正欲喊羽林卫过来。
“红梅,不要惊动别人。”岳倾羽抬掌挡开了男人凌厉的进攻,随即她阻止了红梅叫人。
“是!”红梅略微一思索,便知道公主不让她惊动别人,是怕这是皇后等人的计谋,回头说她半夜宫中藏了男人,指不定又是沸沸扬扬的传闻。明白了公主的心思,红梅一咬牙伸手往腰间一抽,一根九节鞭便在手心,抬手而上,九节鞭在空中“啪啪”的响,带着狠洌的劲风,直朝着对面男人而去。
“一下手就九万两,败家的女人,你就是一个败家的女人。”男人迎着九节鞭,左躲右闪,嘴里却还是不停的骂着岳倾羽。
“恶贼,你给我闭嘴。”红梅越来越恼火,对方的出手毫无章法,但是她却伤不到对方,只偶尔在对方骂人之际,鞭子的末梢抽着了他的手背两下子,便再也没有办法能够打到他了。
“砰”轻轻的一声响,有人从偏殿进来了。
“怎么回事?公主!”回来的是绿芙,她刚完成任务回来,一进寝殿,竟然就听见了打斗声,随即不待岳倾羽下命令,一翻手臂,一把白色粉末撒出。
“啪”男人中招,缓缓的瘫软在地。
“哼!无耻狂徒。”绿芙冲上去,抬手便亮出袖底刀。
“慢着!不要杀了他。”岳倾羽抬手阻止道。
“公主,红梅姐,这是哪里来的狂徒?怎么没有通知羽林卫?”绿芙一叠声的问话,她扒着岳倾羽的手掌看过去,却见一枚银针插在公主手掌的筋脉之上,心下一着急,她又要转身去杀了地上的男人。
岳倾羽一抬手臂,拦住了绿芙,随即冷冷一声:“暗卫何在?”
“臣在!”偏殿一侧,阴暗的角落里快步闪出一个男人,他站在寝殿门口低着头说话:“启禀主子,方才这人进来,点了偏殿所有人的睡穴,没有伤人,外殿房顶上原本有人趴着,也被他用银针给射晕了,方才微臣的去看了,房顶上的人已经被弄走,但是却有一块瓦片上有血迹。”
暗卫呈上一块瓦片,红梅拿过来在鼻端仔细一闻,随即摇头:“没有毒,是鲜血!刀伤!”
“嗯,先暂且不去理会这个!”岳倾羽点头,随即对身穿黑衣的暗卫说道:“白羽,把人扔到外面大街上去,不要弄死他,派人盯着他,看他醒来去哪里。”
“是!”低头走过来,白羽拎起地上昏迷的男人将他拖了出去。
这白羽是前世的岳倾羽私自秘密培训的一支暗卫组织,组织名为羽毛。西岳是一个以铸造兵器为国之经济命脉的国家,举国上下武者甚多,后宫众皇子们自然也是各自修习着合适的功夫,而自西岳开国皇帝以来,后宫中的皇子皇孙便多有培养自己的暗保护卫,以防止后宫内乱。而因为每一宫都允许培养暗卫,而暗卫的培养手法更是五花八门,各有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