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龙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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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龙天下- 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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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殿下!”
颜惜面色苍白地回头,便见如意一路拔足奔来,气喘吁吁地在她面前停下。
作者有话要说:

☆、(三十八)潦尽水落见石出

颜惜面色苍白地回头,便见如意一路拔足奔来,气喘吁吁地在她面前停下,不忘压低了声道:
“殿下,十一殿下沁芳闸起了大火付之一炬,什么都没能剩下。”
“你说什么?”颜惜的神情愈发愣怔,甚至连内殿里都传来了一声瓷器落地碎裂的声音。采络两步出来,往四周看了看没有旁人,赶紧拉着如意将颜惜请进了殿中。
颜怜身边地下碎了一只茶盏,采络也来不及收拾,颜怜便急急向如意问道:“这消息可准确么?”
如意眉头紧蹙,却还是颔首:“有这件事必定是千真万确,即便有不实之处,也不过是中间传话的人多嘴添油加醋夸大其词罢了。十一殿下她想必是凶多吉少。”
“我不相信。”
颜惜与颜怜竟是异口同声。两人对望一眼,颜惜道:“且不论愉儿是否是那不负责任之人,复国大业未成便轻易允许自己身死。她毕竟自幼师从东瀛高人学习异术,即便整座沁芳闸都付之一炬,而她能够从中侥幸逃脱也未可知。”
颜怜亦道:“我宁肯相信愉儿活着,只是借机假死以避过出手要她性命之人的耳目罢了。”
“皇贵妃娘娘的祈望固然是好,只可惜,这一回怕是天不遂人愿呢。”
如今那旁若无人进到奇华宫内殿里来的人,一身掖庭女官服制的琥珀色襦裙,淡妆简饰,即便额角还以纱布包裹,亦无损于她与生俱来的那一份烟视媚行的女子,正是楚灵锦。她身边并无惯常随侍左右的凝碧跟着,想来是还在“禁足”养伤罢,于是只楚灵锦只身一人。她先是朝颜惜和颜怜各自见了礼,复又道:
“沁芳闸的大火,有人可是亲眼看着它烧完的。剩下的除了一片废墟,什么都没有。所幸大火燃起来之前,里头的花娘连带客人说是楼里闹鬼,都跑出来了。据那鸨母说,留在里面没有出来的,也就只有上阳王和原本凭空消失在自己房里,后来却又突然出现的花魁——便也是那个所谓的女鬼了。上阳王如今自然是好端端活着,今日奴婢还见到他被皇上召进宫里议事。那位花魁么若原本就是个女鬼,自然也谈不上被火烧死了。”
颜怜还未说话,颜惜的眸色已是骤然一冷:“楚尚宫如此口出狂言,便不怕本宫治你一条祸乱人心之罪么?!”
楚灵锦一笑:“娘娘若是因此治了奴婢的罪,不就等同于跟奴婢承认两位娘娘与沁芳闸那花魁关系匪浅么?奴婢有幸见过那位传言之中艳名冠绝天都的花魁一幅画像,眉宇神情之间倒是与两位娘娘很有几分肖似想一想两位娘娘乃是山越国的郡主,不会那么巧,那位花魁也是山越国的宗姬、两位娘娘的姐妹罢?呵,贵为金枝玉叶,却要屈就自己于花街柳巷之间陪人作乐,如今又香消玉殒于火场,这位宗姬也委实是苦命了。”
她话音才落,只见颜惜猛地抬手在身边的楠木茶几上一掌击下,只见那茶几应声而裂,有几块碎木飞到了楚灵锦身前,几乎是擦着她的鼻尖、手臂和腿骨飞过。一旁的如意和采络两人都有些发愣,却硬是没敢开口请颜惜息怒。此时便听颜惜凉凉一笑:“楚尚宫的耳报神当真灵通。这市井之间与宫中并无关联的风言风语,皇贵妃和本宫都要着意打探才能知道的消息,楚尚宫安坐后宫,便有人巴巴地赶上来告诉楚尚宫听了。本宫掌着摄六宫事之责,却远远不如楚尚宫和宫人们打成一片,本宫才当真是自惭形秽得紧。”
楚灵锦不动声色地往旁边挪了一挪,避开了足边的木块碎片,不咸不淡道:“明妃娘娘此时还要逞口舌之利,也请娘娘自便。奴婢也只是来确保二位娘娘都切实知道了沁芳闸花魁死于非命的消息,顺便也将奴婢耳闻了二位娘娘眼前计划的事,知会二位娘娘一声。免得到时候奴婢挡了两位娘娘的路又或是两位娘娘挡了奴婢的路,闹得彼此都不好看罢了。好了,既然话已说到,奴婢便先告退了。人死不能复生,还请两位娘娘节哀顺变,保重玉体才是。”
说完,她施施然福一福身,步履轻巧地退出殿外。
采络对着她的背影恨恨道:“这妆狐媚子的,一口一个‘奴婢’倒是谦卑,样子却比谁都高高在上!巴巴跑来殿下们面前编排十一殿下的是非,是不怕死么?!”
颜惜并没说话,只低头看着满地的楠木碎块良久,半晌才忽然抬起头来,看向颜怜郑重道:“怜姐姐,我想我们是时候动手了。”
颜怜怔住:“阿惜,你都想清楚了?可万不能被楚氏三言两语激怒,自己先乱了阵脚,凭一时意气便贸然行事”
颜惜摇了摇头,道:“楚氏虽可恨,她所言却也不是没有道理。况且依我看,她这回特意过来挑衅似的说这一番话,倒很有可能是为了逼我们出手行事。如此一来后宫之中没人再会妨碍到她,她也可以放心动手了。再说,为了愉儿。”她的声音骤然低沉下来,肃穆道,“无论愉儿是生是死,她必定都不希望看到我们因为她的死而裹足不前。想来宇文疏桐大抵便是看准了我们会因为愉儿的死而方寸大乱,就此收手。我们却偏偏不能如了他的意。”
“采络方才说可儿正赶回罔州,想必是愉儿出事前曾经交给她什么东西,要她送回罔州交到四王兄手中罢。按时间来算,想必是怜姐姐与四王兄定期来往的传信,或是刘冼的线报?线报可以让刘冼再写一份,书信的内容怜姐姐也必定知晓,因此这些都不算急切。只是愉儿这条线既然断了,我们便非得重新想个法子互通有无才行。不如取道琅琊国?我假借与鸢堇太子妃传信之名将消息传出,再经由太子妃将消息递到四王兄手中,怜姐姐以为如何?”
颜怜思索片刻,颔首道:“我们与鸢堇太子妃有盟约在先,又是志同道合,想来也是可行。那么之后呢?”
颜惜的目光落在博古架上一本《山越地理志》上,肯定道:“无土不成国。若要匡复国祚,首先要做的自然是收复失地。山越成为南朝属国之后,除却都城罔州之外的数个州府都被划入南朝版图。”她起身去将那书抽了出来,翻到了画有山越国与南朝地图的一页,指着两方接壤的其中一处道,“平城地处四通八达之处,亦是商贸发达的重镇,说是近半个山越国的商贸命脉都立足于此也不为过。更甚此地乃南朝取道进入罔州的必经之地,易守难攻。我们兵马到手不久,也是最初起事,不宜将手伸得太长,以免被人围魏救赵,首尾脱节自顾不暇。平城距罔州驻军屯兵之处只几十里,少有后顾之忧。若能将平城的南朝守军换成我们的人,想来对于我们收复失地大有裨益。具体行事之法,与上回得到兵权的法子也是大同小异。派人杀了平城的官员守将,再让罔州驻军名正言顺就近接手便是。”
颜惜一口气说完,抬眼看向颜怜:“我也是纸上谈兵,只盼能够如预想的一般顺利便好了。我山越国屈居于南朝之下数年,卧薪尝胆也是太久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三十九)君身在明我在暗

那日之后不久,颜惜和颜怜两人趁夜出了宫,去往了沁芳闸大火之后留下的废墟。听附近做生意的商户说,当晚的火烧得那叫一个彻底,偌大一个沁芳闸,木质的楼阁却被烧得只剩下焦黑的残垣断壁,教他们这些见惯了它平日的歌舞升平的人看了,真是不由得感叹一句世事无常。她二人听了,又想起颜愉,心里都是一阵酸涩。
她们此次过来,一来是为颜愉收敛几样遗物,二来也是想找一找颜愉是否留下了线索能够证明她其实并未死在火场之中。于是趁着周遭无人,颜惜与颜怜便借由沁芳闸后门处的背街小巷进入了废墟之中。
值得庆幸的是,那场大火虽将沁芳闸之中从前的装潢陈设都焚烧殆尽得辨不出原样,却还是姑且保留下了楼阁的框架。颜愉从前独自住在三楼,也几乎不往楼下走动,她们便径直上了顶层。
才一上去,颜怜便不由得掩住了口鼻,道:“这火油味过了这么多日还未散去么?”话音才落,她足下步伐便一顿,猛地伸手拉住颜惜,“那日火烧得极大,没理由火油还有剩余。这么久却还有火油气味,莫非是宇文疏桐防着我们来查探,特意设了陷阱要赶尽杀绝?”
颜惜目色亦是一寒:“火油不会在起火之后还存留这么久是自然。只是这气味怜姐姐确定么?”
颜怜颔首:“你忘了从前在山越国时我母后的宫里曾被人纵火,便是这气味,我断断不会闻错。”
她才说罢,两人便觉得楼下一阵热浪骤然席卷而来,低头一看,竟然真如颜怜所说,有人见她们进来,便又点燃了火油意图赶尽杀绝。颜惜思忖片刻,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两人一同向窗框外头跃出。
神州有河川一条名曰“颍川”,一路流经山越国与南朝境内,神奇的更是这条河上下游连接了山越国国都罔州与南朝天都。从前山越国并未成为南朝属国、且与南朝交好之时,南朝天子与山越国国君便曾在两国交界处的颍川水域之上行舟把酒,签下一纸《颍川会盟》,许诺五十年互不为战。而五十年之后,《颍川会盟》失效的第二年,当时的南朝四皇子宇文笈城便挥师山越,将其强行纳入南朝版图。且再说颍川,此河流经南朝天都时自城中横贯而过,沿河两岸都是天都城中最繁华的所在。沁芳闸正座落在颍川河畔。而自颜愉房间的窗口直直望下,便正是十余丈宽的颍川河水。
颜惜与颜怜自窗口跃下,便落在了颍川畔的河堤之上。两人才刚落地,便只听身后沁芳闸废墟的方向传来炸雷般的一声巨响,正此时一股强劲的气浪袭来,两人立足未稳便被扑落了水中。所幸两人落水之处并不很深,略微踮起脚尖便能踩到河岸的堤石。颜惜颜怜攀在堤岸边向沁芳闸废墟的方向回望过去,俱是骇然。此时她们始知原来方才废墟之中被人准备下的并不只是火油,而还有应当是数量并不很多且藏放之处距火油较远的炸药。有监视之人看着她二人进去了,便点燃了火油。大火烧起来之后,炸药的引信亦被点燃,便引起了后来的爆炸。若非颜怜早早察觉到火油的气味,两人又正站在窗边,迅速跳下堤岸,这才得以逃过一劫,不然恐怕也只能成为死在宇文疏桐手上的又两个无主孤魂了。
“宇文疏桐也欺人太甚!我们同他井水不犯河水,何苦这般赶尽杀绝?!”
颜怜自是气急,颜惜亦是冷笑:“他既然下了杀手,我们便也不能坐以待毙才是。”她拉着颜怜上了岸,两人都是一身衣裳湿透了,却也无从更换,只得先硬着头皮加快步伐往宫里赶。
刚自暗道口出来,趁着四下无人到了出口处的那座废弃宫室门口,走在前面的颜怜却猛地撞上了什么东西,低呼了一声停了脚步。她只怕是不巧撞上了什么宫女内监,也顾不得自己和颜惜都是浑身湿透,被冬夜的寒风一激,几乎颤抖得连拳都握不住,便本能地出了手打算趁着面前人还没看清楚她们的模样便劈昏他。
岂料此时,对方忽而试探着唤了一声:“玉色?”
颜怜正背对着颜惜,周遭又一片漆黑,看不清楚她的反应。颜惜自己却是十足怔住了。对方唤的这“玉色”二字,是山越还未成为南朝属国、颜怜还是帝姬时的封号。且不说如今颜怜名份上已经算是嫁入南朝,称呼上也应当遵从后宫之中的封号与位份而来;便是她还未嫁,山越成为南朝属国之后,一众帝姬都酌降一等为宗姬,并统一被南朝重新赐予了封号,颜怜封号“明淑”——这“玉色”二字,除却她与颜惜或是颜钦几个自己人之间还在沿用,在南朝后宫之中,是无论如何都不应该再听到了的。颜惜正狐疑,心道莫非此人亦是山越国皇族?却已听颜怜一把拉住了对方,语气几乎像是在逼问了:“不是说好再不见面的么?你为何会在这里?”
对方无可奈何道:“今日是位故人的忌日,她死在这里,我便过来烧些纸钱祭奠。这话应当小王来问你才是罢?月黑风高夜,你却是在这里做什么?唔,看你这一身打扮,莫非是才刚从宫外回来?”
这声音越听却是越觉得熟悉。颜惜心下一紧,道:“怜姐姐,此人知道太多,留不得了。不如我”
谁知颜怜却伸手挡住了她,语气也不像方才同那人说话时一般的咄咄逼人,而是平静了许多:“不必。他不会的。”
这语气,颜惜从前只从一个人口中听到过,那便是楚灵锦。
八月里那一个夏日,修训夫人许氏的产室之内,面对颜惜不遗余力的步步紧逼,她只用一句“一心信他”便令颜惜哑口无言。无须任何言语或依据从旁作证,只因为是他,她便深信不疑。这样的倾心以待,颜惜没能想到如今却又在颜怜身上看到了。
“原来明妃也在?这便好了,玉色时常到处乱跑,明妃心思多些,有你这妹妹跟着互相照应,小王也能放心了。”
这话听似没头没尾,然而一字一句却无一不是在分明地昭示着颜怜同他之间非同一般的关系。而此时,颜惜却也终于想起来,自己是在哪里听过这声音——中秋宫宴之上的衡江郡王,宇文恒邺。
如今仔细回想,宫宴之上此人便曾流露出对颜怜的好奇。中秋之后的半月,宇文笈城都留了宇文恒邺在宫中小住,那段时间里颜惜便时常见不到颜怜。当日她没往别处想,如今再回味,却是察觉到了些许端倪。莫非他二人自那时起便
颜惜还未说话,便听见颜怜冷了声音道:“宇文恒邺,孤早同你说过,你是南朝的郡王,有享之不尽的荣华富贵,好生做个闲散宗室便能得一世安逸。孤却不同。山越国仇未洗,孤眼前有复国大业未竟,没那心思陪着你花前月下。你放着阳关道不走,却要来与孤一起挤独木桥。你在明,孤在暗,孤自然不能奉陪。”
宇文恒邺听颜怜说完,半晌都未答话,周遭的气氛一时间有些僵持。过了许久,却只见他解下了身上的披风,披在了颜怜身上,温声道:“冷么?”
作者有话要说:

☆、(四十)山雨欲来风初静

颜惜最后立在凌云殿的后门外,看着宇文恒邺携着颜怜一路走远,不知为何,竟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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