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龙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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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龙天下- 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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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她用力抓住手腕的孙嬷嬷浑身一震,几乎要给她跪下,哀求道:“夫人夫人,奴婢一定尽力,只是夫人这一胎早产,怕是要”
“若夫人与皇嗣有任何闪失,”楚灵锦已不似方才与颜惜言及宇文洛景时剑拔弩张的模样,然而眼神却依然倨傲锋利得仿佛能够直刺人心,孙嬷嬷被她注视得发寒,只听她一字一句道,“嬷嬷自然晓得自己会有什么样的下场。”
话音才落,只听一旁的许氏大约是耗费了太多力气,几将昏厥过去。一时之间送催产药的送参片的都乱作一团,唯余下孙嬷嬷如遭雷击一般枯在原地,满脑子回响着的都是方才楚灵锦最后那句话。不过片刻,她狠狠一咬牙,迅速指挥起其余的侍产嬷嬷喂药的喂药,自己则亲自去为许氏推腹
外室,宇文笈城仍然未曾露面。而颜惜的神情自从见过了楚灵锦之后便显得有些古怪。蓦地,她转首向颜怜轻声道:
“兔死狐悲,唇亡齿寒怜姐姐,你猜他始终不来,是否真的是天性凉薄?”
“怜姐姐,我想对于楚氏我确然是羡慕她的。”
作者有话要说:嘛,八点多不出意外应该还有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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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祸兮福兮总相依

许氏是头胎,又提前了半个月,算是早产,自然难些。她早已在一个时辰前便痛得说不出话来,只得拿参片吊着气力等待胎儿落地。颜惜几人等在外殿,而御医是男子,不得进入产室,却也得时刻在外头准备着开方子待命。
因着孙嬷嬷说许氏的情况恐有些艰难,伺候许氏身孕的御医张万春自方才起便止不住头上汗如雨下,立在下首颤颤巍巍得连大气也不敢出。此时跟着颜惜颜怜一同过来的宋容华陪坐在一旁,大抵是不久前颜惜警告她的话正中了她的弱点,此时她亦是时不时战战兢兢瞟一眼颜惜的神情。颜怜虽也挂心许氏生产,只是她在后宫中已经习惯于一言不发,因此表面上看去还算平静。至于楚灵锦,此刻她秉持着尚宫女官的仪态,垂手侍立在一旁仿佛事不关己的模样,早已看不出方才产室之内冷言威胁孙嬷嬷时的半分影子。颜惜自余光里打量着楚灵锦的神情,却忽然缓缓来了一句道:“楚尚宫陪本宫到园子里走走罢。”
楚灵锦抬头看了她一眼,屈了膝道:“是。”
此时将近八月中旬,这一年的“秋老虎”已经过去,天气也不似那般闷热。颜惜环视着增喜殿中已经开始摆上的秋菊,似叹非叹道:“许夫人这一胎生下来,正赶上过几日便是中秋,是好时候呢。眼下菊花也是新开,不正合了那‘开花结果’四字。”
顺着颜惜的视线,楚灵锦也低头去看石阶旁摆放的时令花卉,含笑道:“明妃娘娘说得不错,夫人来日的尊荣也定不会少,只要这孩子能够生得下来。”
颜惜转首去看她:“听楚尚宫的口气,仿佛觉得许夫人这一胎万事艰难。”
“不是奴婢觉得。”她慢条斯理道,“宋容华下的那药,药量虽说不大,可连着一个多月,许夫人一口一口地喝下去,龙胎若是平安无事,那才是稀奇。”
颜惜笑睇于她:“本宫还是想问,楚尚宫确定是宋容华动的手脚?”
“不是奴婢,不是端王,只有宋容华有机会下手。明妃娘娘如此不肯相让,是执意要置端王与奴婢于死地?”
楚灵锦目光灼灼,颜惜的神情却冷定了几分,道:“本宫不喜欢自己眼前有任何威胁。”
“何谓娘娘的威胁?”她却是寸步不让,针锋相对,“奴婢只是奴婢,不会与娘娘争宠□□。端王亦只是宗室亲王,且从无问鼎江山之心,不知又是哪里碍着了明妃娘娘的路?”
哪里碍着了她的路么?若非要说实话,对于楚灵锦,大约是道不同不相为谋。不能成为同盟的人太过聪明,对于自己便自然构成潜在的威胁。而至于宇文洛景,不过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罢了。
正此时,有宫人匆匆忙忙奔过来,欲言又止了半天才终于禀道:“明妃娘娘,楚尚宫,夫人生了生了”
“生了是好事,吞吞吐吐地作甚?本宫这便过去。是皇子还是帝姬?”
那宫人踌躇好半晌,一咬牙道:“是个皇子,不过一落地便”
颜惜与楚灵锦对视一眼,心中都是了然。许氏想必是诞下了个死胎。这下倒是好了,她怀着身孕的时候也算是风光了一把,还请宇文笈城格外允了恩典给她;如今孩子生下来,却是个死胎,这下恐怕许氏的好日子也到头了。
许氏生产的内室里还留有一血腥气未曾散去,混杂着汗水与药汤的气味,很不好闻。或许是方才生产耗损了太多气力,又或许是知道了自己千辛万苦生下来的是个死胎,她的脸色苍白得如同没有半分生气的鬼魅,身子像片纸一样地搭在床榻上,被一团被衾拥在中间。
宽慰人心的话自然是要说的。宫人为颜惜搬来了椅子,她便在许氏的榻边坐下了,拉着许氏发软无力的手腕,道:“请夫人节哀顺变。夫人年纪还轻,子嗣日后还会有的。眼下当务之急是赶紧养好了身子,别再想旁的,白白教自己伤心难过,这样日后才好为我南朝绵延国祚。”
颜惜的声音放得柔和,许氏听了却并不为所动,却动作极慢地扭头去看立在一旁的楚灵锦,死盯着她冷声道:“你说过会保本宫生下这个孩子。是本宫错信了你!”
而被她以如此森冷的目光死死注目的那张娇媚容颜,却没露出半分嫣然笑意。楚灵锦一如既往地垂着目光,语气平静得如同在谈论任何一件寻常小事:“奴婢身为尚宫,要对后宫之中的每一位娘娘小主尽忠。保证夫人顺利生产是奴婢分内之事,夫人谈何错信?而夫人的确也已经生下了,只不过生下的是个死胎罢了。此事自然不是奴婢所能左右,所以并不能够算是奴婢食言。”
“你这贱婢——”眼看着急怒攻心的许氏就要扬手去赏楚灵锦一个巴掌,却被颜惜迅速出手摁住了,她对着许氏笑得温和却冷定:“夫人毕竟是天子妃嫔,还是莫要为一个奴婢动气伤身才是,不然也只会亲者痛,仇者快罢了,反倒如了毒害夫人与皇嗣那人的愿。”
她此言一出,楚灵锦、许氏以及踌躇在屏风外不敢进来的宋容华皆是一刺。许氏此时正在痛怒交加的气头上,只要是与她胎死腹中可能有半分关系的人,都由不得她不去迁怒。颜惜这一句话令她迅速将目光转向了宋容华,几乎是声嘶力竭地冲她喝道:“贱人!莫非是你害了本宫的皇嗣?!”
可如此一来,方才或许还因无法判断自己目前处境而略觉不安的宋容华,却反倒是镇静下来,娉娉婷婷地走了进来,俯下身向许氏娇笑道:“夫人身份尊贵,嫔妾怎么敢毒害夫人呢?况且夫人这不是还好端端地活着?不过是皇嗣无福降生下来看这世间一眼罢了,也难说是因为与夫人您无缘呢。”
宋氏素来人前人后都是一副娇怯怯的模样,此时此刻闲杂人等都被屏退,室内的这几人谁都对彼此是什么样的人心知肚明,她便也无谓再假装。宋氏这样冷嘲热讽,饶是许氏平日也算是温敦,不比另一位夫人陈氏那样张扬不知轻重,此刻也不由动了大气,只是苦于一来数个时辰的生产耗尽气力,又产下死胎大伤元气,还被勾起了怒火,此刻实在是无力发作,只剩下了大口喘着气伏在了榻边的份。
见许氏这般,宋氏笑得益发娇美,正欲再说点什么来刺一刺她,还没开口却被颜惜一道目光看过去,那样的冷度令她心里立时凉了半截。只听颜惜道:“摄六宫事的皇贵妃娘娘与本宫好歹都还在这里,宋容华如此口无遮拦,焉知凭你所言,已经足够本宫以戕害皇嗣将你治罪了么?”
“明妃娘娘!”宋氏犹要再辩,“莫非娘娘您竟是有心偏帮许夫人不成?嫔妾以为嫔妾与您早已达成了共识”
“本宫摄六宫事从无偏帮一说,而是讲求制衡。本宫怜悯弱者,故而从前陈夫人错责于你,本宫替你出了头,还予你容华之位。而如今你冲撞的是皇上亲封的从一品夫人,是诞育过皇嗣的妃嫔,本宫可不曾借你这胆子向许夫人出言不逊。说来皇嗣虽不保,夫人您亦受了苦。待本宫禀明皇上,便为夫人赐以封号如何?”
作者有话要说:

☆、(二十三)美酒一杯谁与共

从诞下死胎之后便大伤了元气,卧病在床的许氏,自郑公公手中接过那一卷明黄颜色的锦帛时,不知是因为太过虚弱还是心情激动得难以平静,连双手都是颤抖着的。
郑公公何等眼尖,看见了便笑言道:“奴才前日还听见皇上与明妃娘娘说,夫人有孕前才刚封了从一品夫人,那时候又是刚出了国丧,不宜大肆晋封,这才将此事按下了。夫人近来受了不少苦,皇上虽国事繁忙,心里却是惦念着夫人的。因此特意知会了明妃娘娘,虽不好晋夫人的位分,却还是要为夫人加以封号,以示恩赏。这‘修训’二字,更是皇上亲自选定的。此外还有些金银珠宝、绫罗绸缎的赏赐,比起皇上的看重,自然也都是些锦上添花的俗物了。”
许氏小心翼翼地抚上谕旨的绸面,心满意足地叹息了一声:“本宫自己不争气,皇上还肯顾念着本宫。能承蒙皇上不弃,便是本宫此生最大的福气了。”
其实皇上哪里顾念得上她,也不过是明妃从中替她说了两句好话罢了。只是这话郑公公自然不会说,只又笑道:“皇上还让奴才告诉夫人一句,夫人还在病中,明晚的中秋家宴夫人便不必劳动前往了,请夫人多修养几日便是。”
许氏自然也晓得自己如今的身子自然是哪里都去不得,也顾不上好容易得了些许恩宠,却无法在宇文笈城面前露脸这件事,只得颔了首道:“多谢皇上体恤。”
身为妃嫔,只要有皇帝的恩宠与看重便是在这后宫里屹立不倒最坚固的一重保障。孩子日后总会有的,只要皇帝不曾因她诞下过死胎而对她心存芥蒂,她还年轻,总是会有机会的。
中秋这晚的宫宴并未因新晋的修训夫人许氏的缺席而有任何的不同。许氏诞下死胎后却又意外被宇文笈城赐以封号这件事,在任何明眼人看来都根本算不得事。怀上身孕却诞下个死胎,在皇帝心中等于已经失宠,即便多了个封号也不过是当权者事后无济于事的小小安抚,许氏日后大抵是与荣宠无缘了。这样风光耗尽的妃嫔,大抵也就只有眼皮子够浅的另一位夫人陈氏才会眼红她所得到的“尊荣”而心生不满了罢。
八月十五月圆中秋,自然是阖家团圆的日子。此番列席的除却身为宇文笈城心腹臂膀、长年留守朝中的上阳王宇文疏桐与端王宇文洛景,宇文笈城还特意召回了封地距天都最近的一位宗室,衡江郡王宇文恒邺。这位衡江郡王之父乃是建帝英年早逝的第二子魏王,魏王身后遗有都尚在襁褓之中的一庶一嫡两子。嫡子小几个月,承继了先父的亲王爵位,成人后醉心医术,并无意入朝为官却成为了太医院院判;庶子亦被封作了衡江郡王,便是如今的宇文恒邺了。宇文恒邺算是宇文笈城的堂兄,因生父早逝从未曾参与到当日皇位的争夺当中去,只明哲保身于政局之外,一心做个富贵闲散宗室罢了。宇文笈城登基后,对他也颇为优待,晓得他雅好丝竹管弦之声,每每宫中教坊排了新曲,都要请他先来一饱眼福。
宇文恒邺年纪也轻,只长宇文笈城一岁,却仍没有娶王妃。他好的虽是那些靡靡之音,却也洁身自好,王府之中并无侧妃姬妾。与同样孑然一身的宇文疏桐、宇文洛景一同坐在宗亲席中,都是翩翩如玉的天潢贵胄,可偏偏哪个都无如花美眷陪伴在侧。自修训夫人许氏称病不出之后便逐渐开始走上台面的夫人陈氏一眼看过去,便向宇文笈城笑道:“臣妾看几位王爷都是品貌俱佳,一表人才的,可怎么一个两个都不兴娶个王妃?说来臣妾家中有几位堂表妹妹,都是才貌双全的大家闺秀,待字闺中还未许嫁,配给几位王爷正好。几位王爷若是不嫌弃,便由本宫来保这个媒可好?”
几人都笑,宇文笈城手中酒盅轻晃,色泽清亮的琼浆玉液上荡开些微波纹,倒映着他笑得漫不经心的神情:“这主意倒是不错,夫人有心了。不过只怕他们几个自由散漫惯了,受不住府里有人拘着。说起来,当日有贼人下毒毒害山越王族,为山越王族解毒救命的便是恒邺王兄的胞弟,魏王启涵。阿惜,你怕是要敬一杯酒谢他。”
颜惜于是含笑向宇文恒邺举杯致意:“今日魏王殿下不在,便请郡王代饮。本宫谢过魏王殿下救山越王族之恩。”说罢将杯中酒满饮。
宇文恒邺亦将酒饮尽,还了礼后忽然道:“臣记得皇上宫中还有一位属国山越出身的妃嫔,不知是哪位娘娘?”
他话一出口,坐在他身侧的宇文疏桐便暗自摇头,心道他王兄果然胆大。宫里谁不晓得另一位出身山越的皇贵妃颜怜根本就只是个符号一般的存在,无宠亦无意争宠。即便身为后妃之首,又与颜惜一同摄六宫事,却从来都是不言不语,更不见宇文笈城对她有过半分看重。甚至有人传言,彤史之上根本未曾有过皇贵妃侍寝的记录这样一个背景一般的人物,宇文恒邺却不知所谓地在众人面前提起不过也罢了,以他对宇文笈城的了解,倒也不会因为这样一件事便迁怒于宇文恒邺。
其实自从宇文笈城说出让她敬酒这句话开始,颜惜也有些担心颜怜的心情。即便颜怜无意于宠爱,可关乎山越的事,颜怜是不可能不在意的。宇文笈城单单对着她说出这话,明显是忘记了颜怜这号人物。本想着没人会如此没眼色地提起,偏巧紧接着便有个宇文恒邺非要将话问明,颜惜顿觉焦头烂额。只不过
出乎很多人的意料,颜怜好似什么都没有察觉到一般,若无其事地起了身,亭亭端起酒盏,道:“也请郡王代本宫向魏王殿下致谢。”
借着衣袖的遮挡将酒液饮尽,她便坐回位置上,从容得仿佛刚刚只是发生了一件最平常不过的事。
颜惜看向颜怜,眉心微蹙。然而她却丝毫没有察觉到,方才的这一幕戏里从头到尾除颜怜外唯一一个不动如山的人——宇文笈城——目光已经在她身上停驻良久。
宇文恒邺果然不愧他富贵闲散宗室放浪形骸的名声,喝了个酩酊大醉。从头至尾拉着宇文疏桐与宇文洛景对饮,又连番向宇文笈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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