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进入马场,站到妖孽面前,我轻轻拍了拍他的脸,很亲切的跟他问好。
“你说,他真的不是我的小梓么?”
马儿只是那样宁静的站着,没有力气回答我心里的任何一个疑问。
“跟我去散散步吧。”
我松开他的套绳,牵着去了马场的最远端。
这次不同于上次的狂奔,我很慢的跟他一起观光这里的一草一木。
马是有灵性的动物,如果妖孽不认识我,怎么能在那么短的时间里就跟我混熟了。他看着柰林跌倒,却也感知了我对这件事的感受,接受了我所有的要求。
若不是因为有身上有柰林的味道,怎么会有这种事发生,依这匹马的性格,我一定是被甩到地上还要被踩的。
兽医很快就到了,我让他仔细替马儿检查。
取了一些最近的粪便和血液回去,他说会在最快的时间里给我答复。
“沙陵,你到底要不要解决这件事。”对于我如此在意申柰林,教练已经不是第一次给我这样的脸色了。
“马上就过来。”
我骑着妖孽去了事故的发生地,教练坐在那天还人山人海的观众席上,抽着我最爱的香烟。那么空旷的场地里就只有他一个人,这不得不让人觉得凄凉。
马儿站在赛场的最边缘靠近观众席的地方,和他很接近,只要一抬头就能看到他充满血丝的眼睛里全是憎恨。
左手上紧紧握着那藏着利剑的拐杖,我看着他,心里有些愧疚。
“我们去殡仪馆看看那个人吧。”我用拐杖的那一头碰了碰他的腿,准备打掉他放在膝盖上的腿,可是,最后却没有那么做。
“好。”
他伸出手接住拐杖,越过栅栏跳到马背上,便和我一起往着那个地方去了。
死者家属站在灵堂里,并没有想象中的痛哭流涕,而是很平静的主持着一切事物。
当有人通报我要进去时,先来迎接的不是死者家属,而是那些早已闻讯赶来的记者们。秘书和保镖冲到前面去为我和教练开道,过了好久才终于走过了那短短的几米路。
站在灵堂前面,我才看清楚这个人的长相,但记忆里却没有任何可以跟他联系的内容。虽然这次的事件我让秘书拨款赔偿,算是正常的解决意外事故的方式,可那个赔款的数目却是他赌马可能赢的几十倍。
我和教练并肩站,看着这个从来没有见过的以后也不会再见的人,他的一生平淡无奇,还因为迷恋赌马而被家人痛恨。所以当他们拿到那笔赔偿金时,我想或许喜悦要多过悲伤吧。
这就是人性的阴暗面,我永远无法苟同的现实。
三鞠躬以后,我听到教练微微叹气的声音,知道他刚才一定是很紧张的。
这么顺利也不是我意料中的,虽然我承认自己很自私的只想关心那个在乎的人,可这件事发生在马场内部,责任我们要负全部。
终于解决了这桩事,教练也总算是恢复了一些生气,不再摆着一张臭脸看到我就想骂。
“妈的,老子比死了亲娘还难受,结果他妈的居然就这么过去了。”他喝了一口酒,继续骂人,“这世道就他妈这么邪。”
“别生气了,我知道你心里难受的,现在想骂或者想打我,都随便吧。我不还的,也不会记着。”
“你丫最好给老子记着了,以后再犯这样的错老子立马走人不理你了。谁还会让你去关心你那披着白雪公主外衣的皇后娘娘。”
“教练。”我再也喝不下去那原本很合胃口的酒,眉头都拧到了一块儿,“他不是小梓。”
……
“什么?”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憋出了这么一句。
“他不是。”我摇了摇头看着他,极其认真的说。
第七十九章
教练即将出现的诧异都在我的意料之中,可这个程度我完全没有估计到。
“他不是你老婆,还能是谁。你别告诉我他是一个完全不相干的人。”
“我现在还不能这么确定,一切都要等医生的化验结果出来才知道。”我看了看桌面都空的瓶子,抢了他手里的酒,一口喝完倒头就睡。
“什么化验结果,他的医疗报告么?”
“不是,是他的马。”我把枕头垫高了一些,接着说,“昨天我去看妖孽的时候,在他的马厩里发现了这个。”
我从衬衣的口袋里掏出一株看起来很正常的植物,只是已经离开土壤太久绿色已经变得干燥不新鲜。
“这是什么?”
“羊蹄甲,但是妖孽一定吃了它的树皮,才会有突发性又不明显的表现出力量上的虚弱。”我把那根可以作为铁证的植物扔进了垃圾桶,闭着眼睛开始养神,或者说是等着教练发问。
“你是说,他坠马是被人害的?”
“嗯。”我把手掉到沙发外面,翘着早已经痊愈的腿,看到它在阳光下只有黑色的阴影,“如果不出意外,应该是这样。”
“切,什么叫不出意外,这明明就是你自己在找借口而已。”他退回到对面,很不屑的看了我一眼,见我依然是那副模样便不再说话。
“你可以不相信我,但是等结果出来了就要相信证据,知道么?”
“谁知道你有没有作弊,就是为了不让我再恨他。”他抽着烟,说的很轻,眼神很空,“你都不知道怀仁有多痛苦。”
“我会去看他的。”
“你就像个蛤蟆,挨打一次才会向前走一点。”
“我以为你说我想吃天鹅肉呢,吓一跳。”
“蛤蟆可不这样认为的,他们这个目标多远大啊。哪像你,都干些什么事啊。”
“好吧,我连蛤蟆都不如,他们目标远大,我志向短浅,没有广阔的胸襟,也没有那份毅力,只能坐吃山空…”
“好了,老子就说了一句,你要议论半天。你也爷们儿点啊。”
“好吧,不说了,我现在就去看怀仁。”
“你会吓一跳的。”他背对着我淡淡的说,却让我吓了一条。
“怎…怎么了?”
“你去看了就知道了,不要什么都问老子。”他显然很不耐烦,“你丫天天都关心你的小公主,就没有管过这个男人。真是太过分了。”
我没有再说话,转身就往男人那里跑。
但是我仿佛得出了一个结论,教练和男人之间的友谊真牢固。
等跑到我特别安排的养息场所,每次我都会飞快的跳完那些台阶,而在推门的时候总是很小心翼翼。
那个本来应该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呼吸很平静的人,此刻却坐起来了,在护士的照顾下慢慢的喝着水。
“怀仁?”
当我已经飞奔过去看着他时,他才抬起头来看了看我,眼里全是眼泪。
他张着嘴准备说话,可却怎么都不能说出口。
“没关系,慢慢来。一切都会好的。”我知道他现在有很多功能都没有恢复,不过起码他醒了,这已经足以让我笑到哭了。
“你醒过来太好了。”
他激动的颤抖,很艰难的握住我的手,虽然说不出来我也能感觉到他有多激动。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的,我知道的。”
他费了很大的力气才终于抓住了我的衣服,我则轻易的抱住了他。
终于,在我再次看着他的脸时,他笑了。
窗帘在秋风的呼唤下没有规则的飘荡,把我和这个人挡在了所有人的视线外,也给了我们一个完整空间,互相凝视。
教练打电话说化验结果出来的时候,我正好在怀仁身边睡过去。被那该死的声音吵到不行的我立起身就想骂人,却看到他竟然坐起来了。
“怎么可以坐起来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我赶紧上去看看有没有异样,却见他笑了然后指了指电话。
“哦,没事的。”我才拿起来接听。
“已经出来了么?”
“好的,我马上过来。”
挂掉电话我又看了看确定他没事才离开了。
看着那张张都写满数据的纸,我皱着眉头抬头看着医生。
“这真的就是结果?”
“曾先生,我们忙了几个小时才测出来的,绝对错不了。”
看着他那副模样也不可能说谎,我也用不着怀疑,只是抬头看着教练时心里又揪着了。
“这下你死心了吧,这根本就说明不了他是清白的。”他双脚交叠倚着墙看着我,“你现在还想替他说好话也找不到理由了吧。”
“我什么时候说过要替他说好话了。”连气都叹不出来,可我依然觉得堵,“我说过会相信证据的。”
眼睛怔怔的盯着不知道摆着什么的前方,我突然很想跟柰林说说我和男人的事。
“教练,我有话跟你说。”
“说。”
我没有情绪的抬起眼皮示意医生们出门去,才转过去盯着他。
“怀仁结婚的时候,是几岁?”
“二十。”他的表情从头到尾都是无比的平静,但我知道当我揭穿他时他一定不会是这个样子了。
“在什么地方?”
“北门那个教堂。”果然他的脸上有些许愤怒,眉头都拧一块儿了。
“你没去吧?”
这次他直接用愤怒的表情对着我,“你要问什么?”
“想不到你喜欢了他这么多年,居然可以在我面前很随意的谈论我妈和小梓。”
“谁…说…”他还想抵赖,却在我的眼神注视下放弃了,“老子就是这个模样,有什么办法。”
“所以你讨厌小梓,就是因为你觉得他俩长的像。”我慢慢的端起已经泡好了的红茶,送到他面前,“看到我没有办法对他一心一意,你也恨我。对吧?”
他微微看了我一眼,没有接下茶杯,也没有回答。
“你永远不会知道怀仁喜欢你的原因。”
第八十章
浪花吟唱拍打起夜色的上游
礁石中褐色的长发狂舞
苍白的脸笑迎远月
大海诡秘的传递着一条船的帆动
闻到的奇香静静飘浮在呼吸中
我抬头看着他,对于这个陈述很吃惊,“那么,你也不准备跟我说,是吧?”
“是的。”
“你个混蛋。”不过在骂完之后我也觉得这个消息对我来说并不算坏,“你刚才那句话的意思是说,怀仁并不是真的喜欢我,对吧?”
“我不知道。”
“这算个什么回答。”我敲着桌面,看着墙壁上的油画,“难道是因为我跟从前他喜欢的人长得像?”
他看了我一眼没有说话,之后我怎么问他也没有再说过一句。
“你不会怕怀仁骂你吧?”我笑着说,“我记得有一次你们在菲林山庄的大厅里,我听到了怀仁大声说话的声音,而你一直站着没有说过一个字。”
我点燃了烟,吐了一口烟圈。“想不到你这么怕他的。哈哈,想到很久以前有人跟我说过生活和老婆的事,哈哈,德明,你也有今天。”
他气愤到不行,冲到我面前大概是想掐死我,可是到最后也只是抢走了我手里的烟就出门去了,剩我一个人笑到不行。
但是,我并不是嘲笑,这个跟我有着莫大关系的朋友,竟然喜欢我很心疼的父亲。
把怀仁交给他,我是再放心不过了,可是心里却怎么还是有一些不甘心,这不是自私心在作祟,而是那种要分离的惆怅。
绕过长长的赛场,我终于还是到了柰林住的医院。
推门进去前我先看了看他的情况,从门的玻璃窗上我看到里面的人很安静的睡着。
“申先生。”我提着华胜早就准备好的礼物走进去,慢慢走到床边坐下。
“曾先生,你真的来了。”他睁开眼对着我笑了笑,似乎有些意外。
“我说过会再来的,当然就会来。”我拆开看到礼物是一支很精致的玉石吊坠,也吃了一惊,回头却看到他笑着的脸。
“是叫别人准备的吧?”他笑意更深了,眨了眨眼睛看着我,“你那么忙,怎么会有时间来做这些事呢。”
“都被你看出来了,这不是让我没有台阶下麽。”我却是有些囧,可却没法掩饰便不如直接说了。
“我又没说什么,你不用下台阶,站在上面才有王者风范。”
“哥哥我不需要站那么高也能有那气质。”我把吊坠拿出来递给他看,“喜欢么?”
“很漂亮。”他伸出没有打点滴的手接过吊坠,看的很仔细,眼神却很暗淡。“从来…都没人送过我礼物。”
我看着他,又想起了自己小时候也是那样孤单,“以后,我会送你很多。”
他看了看我,笑了,“还是因为这张脸的原因吧。你不用的,我代替不了那个人。”
“呵呵,我没有跟你说过要让你代替谁,只是觉得你会大老远从香港过来我的马场,成为我的首席骑士,这是一种很难得的缘分。”我替他戴好吊坠,继续说,“男人跟男人,应该可以成为很好的朋友,不是么?”
他笑了笑,这笑让我觉得有点可笑,也许是因为自己说的这话把我早就不是秘密的秘密说出来的原因吧。
我想他肯定知道的,但也没什么,我从来不想掩饰我喜欢自己同父异母的哥哥这件事。
可是,现在能证明他和小梓没关系的,就只剩最后一个方法了。
“柰林。”我看着他,“以后我都这样叫你吧。”
“好。”
“我之前跟你说过的那个人…”
“嗯?”
“他醒了,正在恢复。”
他显然愣住了,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相信了之前我说那个人已经死了的原因。
“是吗?”他怔怔的看着我,过了很久才说。“那恭喜你了。”
我很温和的笑了笑,不能否认的,怀仁能醒过来我真的很高兴。
“等你好了,我带你去看他。”
“好。”
他手里一直捏着那条吊坠,却不看它。
“听说玉可以驱邪,这能保佑你快点好起来的。”
“谢谢。”
“我决定了。”替他盖好被子,我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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