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闷闷的看着她,轻声道,“别把我当成洪水猛兽,你有你的原则,我也有我的身不由己。”
他眼中的情意密密匝匝,似一卷丝线缠缠绕绕袭上南淮心脏,她觉得有些喘息不过来,鼻头发酸,竟有种想落泪的冲动。
他其实一直霸道骄傲,平日里三两句不好,就会甩脸色,言语间更会有不耐烦。
她也只把他的感情当成一时情迷,后来的种种,她知道他是有几分认真的,但没想到,他竟是这么认真。
可以放弃自己的骄傲,压抑自己的脾性,在她面前低头,甚至低声下气,只为让她不赶他走,只为担心她生病无人照顾。
南淮怔然片刻,终是咬唇轻声道,“嗯,我知道了,我会照顾好自己,不会有事。”
她推开车门下车,苏清让坐在车里一直看着她,她不敢再多说什么,快走走进楼里。
直到她进入家中,亮起客厅的灯,下面才传来汽车发动和开走的声音。
她站到窗边,看着他远去的方向,怔怔的站了很久。
苏清让给莫严打电话,交待他这几日都关照南淮,莫严知道南淮生病的事,一口应承下来。
只是关于苏清让突然出国去的事有些疑惑,问道,“你突然跑去美国做什么?”
苏清让答道,“去找林安有点事。”
林安是他们朋友,以前是邻居,后来全家移民去了国外,林安现在是享誉国际的年轻医生,医术精湛。
莫严思量一会儿,正色问道,“你别告诉我你生了什么不治之症啊,哥们儿。”
苏清让没有调笑,“去找他咨询点事,电话里说不清楚,我当面去问问,顺便多向几家医院了解了解,”
他口气严肃,莫严也不调侃了,只是有些拿不准,“到底谁生病了,搞这么大阵仗?”
电话里静了一静,再开口,苏清让的声音里有一丝细不可察的温柔,“没生病,我是想让她放心。”
苏清让三天后才回来,一回来就接到了一个重磅消息。
在跟洛嫣吃完饭的第二天他就直接飞去了美国,所以那几天发生的事他一点消息都不知道。
直到回来后看到办公桌上这几日的报纸,才知道他和洛嫣吃饭的事竟上了娱乐版块的头条,而打开电脑,他们在榕园一起喝咖啡的照片更是铺天盖地,
照片里他跟洛嫣都只有一个侧面,但因为偷拍的角度好,刚好能看见两人对视着,洛嫣浅浅而笑,他抬眸相望。
任谁看,都是一副情深款款的暧昧画面。
苏清让盯着看了几眼,就发现了异样。
从偷拍的角度来看,在洛嫣的位置不可能一点察觉都没有,而当天,她却什么都没有说。
但再略一思索,苏清然心下了然,突然明白了那天洛嫣最后一句话的意思,原来她说的在他身上取点东西,就是这个意思。
现在看来,这照片即便不是她找来让人拍的,只怕也是她发现了而故意不说 。
到底是娱乐圈里的人,总不愿意吃亏,即使要走,也要带点对自己有用的东西。
看看这几日她占了多少头版,她的名字搜索量有多高,就知道这几幅照片有多大价值了。
苏清让面沉如水的看着这些照顾,与其说生气,更不如说是担忧。
这件事,只要他随便传个话出去,就能解决,可南淮那边,该怎么解释?
他原本一回来就要去找南淮的,可眼下,他有些迟疑……
本就不信任他的南淮,看到这些照片,只怕是更要看轻自己,想到她疏离冷淡的目光,他就觉得有些气闷。
他沉思良久,最终还是携带着一叠厚厚资料去了南淮那里。
他知道她这几日都没去云都上班,于是停好车,径直上楼敲门。
不一会儿她就开了门,看到他,明显有些吃惊,“你……怎么来了?”
她穿着一件素色连衣裙,系着围裙,腰身那里不堪一握,下巴也变的更尖了些。
上次生病太严重,不知道何时才能将身体调理过来。
苏清让压下心头所想,说道,“我有点事要跟你说,能进去吗?”
南淮顿了顿,苏清让还未及细想,周少堂突然从屋里走出来,站在南淮身后,冷笑着看他,“不能,这里没有你的位置。”
周少堂大抵就坐在客厅沙发上,因格局的原因,在门口并不能看到客厅全部,是以他没看见周少堂竟然在南淮家里。
而看周少堂的样子,衬衫凌乱,褶皱丛生,虽然瞪着他,但明显看起来睡眼惺忪。
如果苏清让没猜错的话,这个男人刚刚竟是躺在沙发上睡觉,而南淮却是在闷热的厨房做饭。
他难道真的不知道南淮刚生过病,真的没注意到南淮现在还没完全复原?
苏清让身侧的手不自觉握成拳,他生生忍住看到周少堂时心里翻涌的怒意,只平静的对南淮说道,“你家里有客的话,那我就不进去了,下次再来找你。”
南淮有些意外他的态度,但这样也好,免得再生什么事端。她点了点头。
苏清让转身要走,周少堂却突然冷哼一声,“什么意思,你还让他来找你,南淮,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什么心思,别想着傍上他,就可以甩掉我,我告诉你,不可能。”
他突然闹起来,南淮脸色一白,回头道,“你乱说什么。”
周少堂像是没看见她的神情,声音越发尖锐,“我乱说?哼,你自己心里有数,不过看到一副照片而已,就失魂落魄了一天,你心里怎么想的你自己更清楚。我告诉你,别做什么痴心妄想,没做鬼姑娘的蠢梦,没戏的。”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十四章
周少堂的声音不小,引得隔壁的人打开房门探头看过来,见到他们三人僵立的局面,好奇的看了一眼,又关上了门。
门是关上了,里面的耳朵只怕正支棱着。
苏清让紧紧握拳,手里的资料一角被捏的变形,他看着南淮惨败的脸色,掩去眼里的心痛,沉静道:“进屋吧,关门,我走了。”
南淮轻嗯了一声,回身关上门,门合上的一瞬,周少堂混着些许得意的声音依然漏出来,“别做梦,更别指望别人能真心待你一辈子。”
苏清让站在紧闭的门外,痛苦的闭了下眼睛。
他忍着周少堂不过是不想再让南淮跟着为难,不想让她难堪。
况且,他现在在她面前一点辩驳的资本都没有,周少堂不信他,她本人更是不信他。
失去最基本的信任,他就是个没资格的人……
一拳狠狠捶在墙上,手上传来的钝痛稍微缓解了一点心里的疼痛,他压抑着叹了口气,慢慢转身下楼。
房内,南淮直接去了厨房。
周少堂说完那些话后,心里有些后悔,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一看到苏清让出现在南淮面前,他就忍不住恶言相向,只有看到南淮因他的言辞而起的变化,他才能心里好受些。
这种心理朝着扭曲的方向前进,他知道不对,却停不下来。
眼见南淮不看他,而是安静沉默的继续做饭,他心里突然就升起一股戾气。
他跟到厨房,在门口看着她以一副平静的样子切菜,出言讥讽道:“以为人家还真专情你一人,怎么样,看到真面目了?”
南淮抿唇不语,仿佛没听见他的话。
周少堂静了一会儿,突然道,“你喜欢上他了?”
他原本只是抱着试探的语气,可在看到南淮切菜的手突兀的一偏,险些切到手指的时候,就知道答案不言而喻了。
他哈哈一笑,“果然。”
上次说过伤害南淮的话之后,他一直有些害怕再看到南淮,好不容易下定决心来找她,一进门就看到她对着一叠报纸发呆,报纸最上面那一页是一副清晰照片。
他认出是谁,却装作没看见,而那一天,她一整天都显得心事重重,似乎连与他上次超过一架的事都置之脑后了。
他没去问。是不敢?不愿?他自己也不知道。
而现在他忍不住问出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其实早就对问题的答案了然于胸。
他最害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一直压抑在心里的恐慌和扭曲瞬间爆发,他冷笑道:“真看不出来,你还会动心,我还以为你不懂什么叫喜欢什么叫爱呢。却原来也是喜欢的,只不过没想到你是个聪明人,晓得择良木而栖,有了他这棵大树,你以后就真的可以脱离苦海了是不是?”
南淮的手不受控制的颤抖着,她侧首不可置信的看着周少堂。
周少堂从前温和的双眼如今是全然陌生的疯狂,“别做梦,人家玩你的耍你的,等新鲜劲儿过了就会将你丢弃,到时候你还得回头找我,我告诉你这世上只有我才是真心对你好,才会不嫌你是个拖累。”
话有多伤人他管不了,只是这些话连他自己的内心都说服不了。
他是男人,比谁都清楚苏清让看她时眼神里的感情有多深。
如果有一天她明白苏清让的感情了,相信苏清让了,他还能留住她?
在那一天到来之前他会断去她的念头,他盯着她,冷笑道:“我为你付出那么多,想就这么甩开我,门都没有。做人要有良心,别利用完我就想着过自己的好日子去,没有我,你说不定都活不到今天,所以,你这辈子都得留在我身边报答我。”
眼见南淮的脸越来越白,他心里的快感更加浓烈,“如果你实在不愿,那也行,付出总要有回报,你就补偿我吧,他不是挺有钱吗,你问问他能出多少钱,我也想想看看我这这些年的付出值多少钱,他对你的感情值多少钱?”
南淮全身都在颤抖,她一直觉得周少堂变了,她也一直内疚,总想着努力补救,总想着有一天他会重新回复以前模样,却没想到,他竟然变的这么厉害,内里居然也变的面目全非。
她一直感激他,也信任他,从没想过以后离开他。
她知道,周少堂是因为她那晚的抗拒而察觉到她不爱他,所以才渐生怨气,才会慢慢变成今天这个模样。
可是她有什么办法呢?她感激他,可真的没办法爱上他。
在家中发生变故以前,他不是她喜欢的类型,经历过那几年后,她也依然没办法爱上他。
她很想爱上他,这样各自都安心,也会更幸福,可是她该怎么强迫自己的心呢?
她痛恨这样的自己,觉得自己是个没心的女人,可又替自己悲哀,她这一生,大概都是心如枯井了,那一晚她的哭泣为对周少堂的歉意,也为自己的心死。
即便这样,他们之间有一起长大的情分,有患难相共的恩情,只要他不丢下她,她又怎会舍弃他。
可是,当有一天,他们之间的恩情被他摆到明面上算以金钱的时候,她跟他之间还要怎么维系下去?
南淮觉得心里在滴血,他看轻她侮辱她,变本加厉的用言语伤害她,带给她新一轮的绝望,仿佛又回到当年孤苦无依的黑暗场景,她咬牙看着他,“你放心,我的良心还在,不会不报恩。但现在,我不想看到你,不想听你说任何话,你走。”
她眼中翻腾的痛苦让周少堂恢复了少许理智,但他站在那里没动,“有良心就好。”
南淮猛的将正在切的菜连菜带砧板一起扫到地上,大口喘息着瞪着他,“你走啊,周少堂,别逼我恨你。”
刀也在砧板上,被扫落的时候啪一声掉她脚背上。
她穿着拖鞋,刀口那一面正好向着她光裸的脚背处,霎时划了一条大口子,鲜血迅速流出来。
南淮却一点都不觉得痛,见周少堂似乎懵住了,站在那里不动,她一咬牙,“好,你不走,我走。”
她推开他,扯下围裙,跑出门去。
刀伤也不知道有多深,她一路走,血就一路流,等到一楼的时候,整个拖鞋都被染成了红色。
她出了楼门往外跑去,才刚走几步,却听到了苏清让的声音,“南南,你怎么了?”
苏清让的车就停在楼下空地上,他从车上下来走向她,只一眼,就看清了她的狼狈,目光落到她脚面上时,他的表情瞬间冷厉下去,眼里布满阴狠,“他干的?”
与此同时,楼房里传来一轻一重下楼的脚步声,明显是周少堂追下来了。
苏清让阴冷的看向楼门处,他到现在还没离开的原因就是担心出什么事,但没想到还真出了,周少堂居然伤了南淮。
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近,他冷着脸准备走向门口,手臂却被拉住。
南淮带着哽咽的嗓音里有让人心痛的颤抖,“苏清让,带我离开这里。”
她一脚是血的样子很骇人,而疼痛也终于慢慢开始,她出来时包也没拿,身无分文,这个样子她走不远,很快会被周少堂追上,可她现在真的一点都不想看到他。
苏清让握紧拳头,手背上青筋暴起,但南淮的恳求让她心软,而她脚下的鲜血更是触目惊心,他放松紧绷的肌肉,应道,“好,我带你去医院。”
他打横抱起她,将她放到车里安置好,开车疾驰向医院。
从医院出来后,他径直将她带回了自己的房子。
她受了伤,上楼下楼有问题不说,他也不放心再让她和周少堂单独待在一起。
南淮原本要去酒店,却拗不过他,她也疲累的很,就任由他去了。
脚上缝了几针,上了药,包扎着厚厚的纱布,吃过一大堆药后,她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苏清让将她安置在主卧,他想去睡客房,又怕万一她有什么事叫他他却听不见,于是就在客厅沙发上躺着。
躺着也觉得不踏实,总担心她有什么需求又不好给她说,于是来来回回屏神静气的去看了好几回。
她睡的熟,没有察觉到他,他将床头灯调的更暗了点以让她睡的更安稳些,却见她紧皱着眉头,似乎很难受。
他俯下身,轻声问道,“南南,是伤口疼吗?”
南淮动了动,将手臂从被子里伸出来,仿佛很热的样子。
屋里的空调温度不高,断不会让人产生热意,他疑心她是否发烧,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这一探就明白了她不舒服的缘故,她虽然没发烧,但之前的一番折腾,她出了不少汗,眼下虽然干了,但那黏腻的触感显然让她难受。
苏清让也没多想,打来一盆温水,用毛巾为她擦拭着面颊。
南淮皱着的眉头微微松开,显然好受了许多,可接下来她却拉扯着自己的上衣,眉头复又皱的紧紧的。
苏清让顿了一下,一手轻掀开她上衣,将毛巾探了进去。
他的手指偶尔不可避免的会接触到她的皮肤,她的皮肤光滑柔软,他却没有一丝旖旎绮念,他只想让她舒服一些。
当终于擦到胸口上方的时候,南淮却突然醒了。
她有些迷糊的看着他,很快清醒过来,瞪大眼睛看着他。
苏清让咳嗽一声,有些不自在,但好在他心无杂念,也就不心虚,在她变脸之前,闷声解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