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学后,孙荪一直守在教室里,等着值日生打扫完教室后,才移开秦安课桌上的课本,锁上教室门,终于松了一口气。
“总给我惹麻烦,还说要和我做朋友,有这样总给朋友惹麻烦的朋友吗?”孙荪忿忿不平,“到新华书店把人家的玻璃给砸了,拉着我跑了就完了吗?那我以后还要不要去买书?最后还不是得让我给人家赔了玻璃钱,坏蛋!大坏蛋!”
秦安早就跑没影了,孙荪一个人走在空荡荡的校园里,默念着秦安的累累罪行,小辫子扎在脑后翘的高高的,慢慢地回家。
……
……
“晚上别和小天顽皮,要一起好好学啊!”李琴看着儿子骑着新买的山地车有些迫不及待地蹿了出去,站在楼道上大声呼喊着,虽然知道儿子已经听不到了,但还是不放心地要多叮嘱几句。
秦安和秦小天闲扯了一会,看天色黑下来,就跑到院子里把山地车推了出去,把手电筒固定在车把上,往合兴村小学骑了过去。
来到叶竹澜的窗下,秦安把山地车推到一从矮竹子后边锁了,摘了一把美人蕉花在嘴里叼着,背着书包就嗖嗖地爬上了二楼的窗户。
窗户没关,秦安稍稍观察了一下,确定匡咏梅没有再女儿房间里,轻手轻脚地爬了进去。
原本无聊地趴在桌上,根本就没有办法集中精神复习的叶竹澜看着秦安,唇角翘起,眯着眼睛笑了起来。
“我把门在里边插上了,你快点进来。”叶竹澜接过秦安的书包,不自觉地压低着声音,“以后窗户要是打开了,你就直接进来,要是没打开,说明还有一些危险存在。”
叶竹澜这般细心而富有警觉性,不去做地下党接头人员真是可惜了。
“你也摘了一从美人蕉啊。”秦安看到叶竹澜桌上也有几朵。
“我下午摘的。”
叶竹澜拉着秦安的衣袖,帮他擦掉爬树时沾在身上和脸上的木头屑子。
“叶子,你真好。”很自然,很平常的动作,秦安却觉得心头暖暖的,以前父亲从外地考试回来,风尘仆仆地归家,母亲就总是会拿着一条毛巾,帮父亲擦掉脸上的灰尘。
叶竹澜仔仔细细认真的模样,母亲脸上的表情,那时候看着那一幕的感觉,有着很温馨的相似。
“你是美人蕉里的花汁吃多了。”秦安眼睛里,语气里柔柔的味道,让叶竹澜说话间都有着娇嗔含羞,摘下美人蕉花的果房,她把花儿塞到秦安嘴里,“这是蜜蜂留下的花蜜,还是美人蕉本来的味道啊?”
秦安吮了吮,一点点清凉的甜汁液流入口中,“我也不知道啊,不过挺甜的。”
“好吃吧?”叶竹澜自己也拿了一根花儿,吸着花汁,“你不要每次来都摘一大把美人蕉花啊,多来几次,花都会被你摘没了。”
“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啊……”秦安想了想,怀着莫名的憧憬,“叶子,明年四月你就满十四了吧。”
第一卷 春光 第095章 礼物
在叶竹澜看来,秦安前一句后一句跳跃性很强,但她不满地瞪着秦安却是其他的原因。
秦安笑了起来,手指亲昵地点了点她的额头,“我怎么会弄错你的生日……我说的是阳历的日子。”
青山镇庆生的习惯都是按照阴历,甚至绝大多数人都不知道自己阳历的生日是哪一天,证件户籍登记什么的填写的生日也都是阴历,叶竹澜的阴历生日是三月,正是清明后雨纷纷的一段日子。
“这还差不多。”叶竹澜哼哼了两声,“我每年都过两个生日,一个阴历生日,一个阳历生日,可以要两份礼物。”
“你真贪心。”秦安心中在想,明年叶竹澜的生日,送她什么呢?
叶竹澜不好意思地笑了一声,蹲下身子从书桌柜子里拿出一个小盒子。
小盒子被珍而重之地用指头大的铜锁锁上,盒子上还贴着花花绿绿的贴花,似乎原本是个糖果盒。
叶竹澜从一本有些年头的《格林童话》里翻出薄薄的钥匙,打开小盒子,然而叶竹澜将它藏在身后,摸索了一会拿出了一个黑乎乎的小瓶子。
叶竹澜打开盒子时,秦安匆匆瞟了一眼,里边的小玩意很多,但最醒目的是一本厚厚的日记本。
秦安的目光被小瓶子吸引住了,不由得露出怀念的喜悦笑容。
小瓶子只有手掌大小,黑乎乎的没有任何光泽,涂抹着的大概是劣质的油墨,有着烧灼过的痕迹,一些细微的裂痕遍布了瓶身,瓶子上窄下宽,是古代常见的花瓶样式。
这是今年上半年叶竹澜生日时,秦安送给她的生日礼物,他亲手做的,那时候他没有任何关于陶艺和烧治的知识,纯粹是依着自己的想象,拿着一些陶土捏出瓶子的形状,然后挖空中间,尽量打磨的表面平整一些,然后涂上了油墨就在自家火炉子上烧,没有完全烧裂倒也是一个奇迹。
“这是我十三岁生日你送我的……你说原本想做一个你和我的小人儿,可是怎么做怎么看都只是两个灰头土脸,疙瘩磕碜的泥菩萨。不过小瓶子我也很喜欢,我记得你涂油墨时,把新衣服都弄脏了。”叶竹澜小心翼翼地捧着小瓶子,它没有陶瓷的光泽美丽,薄薄的瓶壁却也不经磕碰。
“我当然记得了。我说是过年买的新衣服,开学才穿,回家肯定会被我妈狠揍,你傻乎乎地拿起一盒油墨也往自个身上倒了一些,结果你也被你妈骂了一顿,大半年你妈都不给你买新衣服了。”和叶竹澜在一起,两年多的朝朝暮暮,温馨的回忆也不少,秦安想着这些事情,盯着叶竹澜的目光,温柔地压抑着热烈的感情。
“秦安,我们会一直好下去吗?”叶竹澜的声音低低的,轻轻的,柔柔的,望着秦安的眼神里有带着甜蜜和憧憬的光润在一闪一闪。
“会的。”
秦安抑制不住眼角酸酸的感觉,张开双臂就把叶竹澜搂进了怀里,脸颊贴着她带着甜香味的发丝,在她耳畔轻声道:“叶子,我好想你……就好像梦一样,就好像天各一方,打听不着你的去处,十几年后,才终于又看到你了。”
叶竹澜的睡裙在胸前有一抹漂亮的蕾丝边,她也没有再穿着小背心,突然被秦安搂入怀中,柔软的身子紧紧地贴住了他,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让小胸脯都一颤颤地。
她的身体瞬间僵硬了一下,又软了下去,闻着秦安身上熟悉的,好闻的味道,心中一片乱糟糟的没有着落,听着他的声音,似乎又清醒了过来,慌慌张张地推开他:“你……你胡说八道什么……我们天天见面呢。”
“是啊,以后天天能见面,会一直好下去。”秦安放开叶竹澜笑了起来,也知道自己又差点吓着了她,他也很难控制住,许多人都是在失去后才懂得珍惜,如果失而复得呢?那种对着这份幸运,幸福的感激近乎虔诚。
“做了傻事还在傻笑,学习啦,不要忘记你说你是来干什么的。”叶竹澜薄怒含嗔地埋怨着秦安,拿出数学习题集,“数学考试总是拿百分的同学,给我讲讲这个题目吧。”
虽然叶竹澜初中,高中的数学成绩都只是马马虎虎地过得去,但秦安认为她对于数字绝对有某种还未发掘出来的敏锐感知能力,否则她也不可能日后在有着复杂数据琳琅满目的经济领域找到自己事业的契机。
她现在顽固地认为自己的数学很糟糕,要秦安给她讲数学题,秦安也没有办法,清理了一下思路,认真讲解起来。
讲了几分钟,秦安发现叶竹澜没有任何动静,抬头看她,她正盯着秦安的书包,又马上拨开了习题集,在秦安的书包里翻了起来,惊喜地道:“秦安,你带了好多好吃的!”
秦安无奈地笑了起来,他原本是打算离开时再留给她吃的。
“有你最喜欢那种口味的巧克力,还有松果,意大利野猪火腿,蜜烤腰果,樱桃干。”秦安干脆都拿了出来,摆在桌子上一大堆。
叶竹澜俯下身来,满脸幸福地全部抱住,“秦安,你哪里有这么些好吃的啊,是你二伯从台湾那边带过来的吗?”
秦安这才用眼睛确认叶竹澜没有穿小背心,俯下身子来,顺着有点小妩媚的锁骨,白净的胸口往里瞅,可以看到两团鼓鼓的,微微有些规模的雪腻隆起,正在轻轻颤抖着,随着她兴奋地跳跃着,顶端粉色的小颗粒还没有沉淀下过多的色素,隐隐约约地却看不大清楚。
美色一瞬即逝,秦安觉得似乎是自己的眼睛把所有这些零食一瞬间都吃了下去……等同于那个眼睛吃了冰激凌的比喻。
“不是啊,我二伯带的都是土特产,什么竹山竹器,油纸伞,海草地毯,乌龙茶之类的……好像他这么多年只是去了躺台湾旅游。”在秦安的印象里,真只有出门旅游的人才带这种东西回来,秦向山满心欢喜地把这些东西送给邻居街坊,结果别人一看不是台湾花花世界的新鲜玩意,都没有太大的兴趣。
“那是哪里来的?”叶竹澜已经撕开了一包夏威夷果,拿着里边的小铁片剥壳。
“别人邮寄给我的,她在英国念书,当我还是爱吃零食的小孩子,给我邮寄了一大包。”这些都是安水给秦安邮寄过来的,零食只是安水送给秦安礼物的一小部分而已,秦安留了一些给爸妈和大伯家尝个新鲜,其他的都给叶竹澜带来了。
“爱吃零食的不一定是小孩子,长大了也可以喜欢吃。”叶竹澜纠正秦安错误的观念。
夏威夷果的壳极其坚硬,如果没有裂开足够长的缝,有小铁片开壳也很费力,叶竹澜剥的手指都有些红扑扑的了,撅着小嘴把小铁片塞给秦安,“秦安,今天晚上是第一次,我们不学习了,你给我剥果子吃吧,明天晚上再好好学习。”
“好啊。”秦安就想宠着她,不愿意勉强她,看着她露出甜甜的,满意的笑,秦安满心欢喜。
第一卷 春光 第096章 花木兰
秦安挑着那些裂开着嘴笑,露出乳白色果肉的夏威夷果剥着,不一小会就把叶竹澜给喂饱了。
叶竹澜嘴馋得很,但肚量不大,看着桌子上堆着一片果壳,摸了摸小肚子,软软的,饱饱的,想起秦安没怎么吃,给他剥了一块巧克力。
“晚上吃这么多,会不会发胖啊。”叶竹澜忧心忡忡地道,她可不想自己变成小胖妞。
“你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多吃点也没有关系,只要不是天天都是睡觉前吃这么多东西就好。”秦安嚼着美味的巧克力,开始收拾书包,早知道今天晚上就不带这么多课本了,绸缪许久,雄心未展。
叶竹澜放下心来,打了一个哈欠,踢掉鞋子,钻进被窝里,只露出一个小脑袋和满头发丝,“秦安,你给我读一篇课文吧,我听着听着就睡着了,刚好可以复习。”
真是饱暖思睡啊,秦安倒是没有希望叶竹澜能“思”点别的,那也不现实,他找了叶竹澜的语文课本,给她念“唧唧复唧唧,木兰当户织……”
秦安坐在她身旁,低声念着,叶竹澜大大的眼眸一眨不眨地望着他,心思显然不在秦安念的课文上,她从被窝里伸出手来,去摸秦安的喉结。
秦安笑着躲开,叶竹澜不依不饶地爬起来抓着他,不让他躲,伸出两根手指摸着他的喉结,“你念吧。”
秦安的喉结上下抖动着,声带的颤抖给叶竹澜带来十分奇妙的感觉,她另一只手摸着自己的喉咙,尝试着念了几句课文,感觉明显的很不一样,不由得有些胡思乱想起来,为什么男孩子和女孩子会有这样的区别呢?这就是所谓的第二性征吗?
叶竹澜知道的生理知识里,第一性征就是可以区别婴儿是男是女的依据,第二性征就是身材,体态,相貌,声音上别的差异。听着秦安念着的课文,忍不住问道:“花木兰为什么可以女扮男妆没人发现?她就没有喉结啊,别人看到了不奇怪吗?而且她还有女孩子的身体特征,怎么可能没人发现呢?”
秦安倒是想起了陈夭夭,花木兰要是像陈夭夭一般,再粗着嗓子喊话,不是有心人刻意去琢磨,真难以区别,尤其是陈夭夭说话的口气和姿态,和男孩子一般无二,女扮男妆大概比封建社会里成长起来的花木兰还要专业。
“花木兰是参军啊,他们要么白天要操练,要么就是打仗,说不定哪天就受伤死了,一回到营地里就赶紧吃饭,然后累得趴下一睡到天亮,谁有心思去观察别人的喉结,去看别人的胸脯是不是比别人更鼓一点……当兵的都比较强壮,男人胸肌大一点也很正常。”秦安的眼神往叶竹澜胸口瞄了一下,“你要是拿一圈布扎起来,再穿上厚厚的铠甲,别人也看不出来。”
叶竹澜抓住被子挡在胸口,被秦安的眼神看得脸蛋儿红扑扑地,嗔骂道:“小流氓!”
升级了,从流氓,变成了小流氓,这算是取得了一点成就了吗?秦安一点也不在意被这样骂。
他是在嘲笑自己的小奶包太小了吗?叶竹澜有些忿忿,自己才十三岁而已,长大了以后,绝对不可能穿上铠甲就看不出来了。
“花木兰要是在军营里来了那个怎么办?”从学习《木兰辞》开始,叶竹澜就有许多疑问,虽然在电视剧里常常看到女扮男装的桥段,但在叶竹澜看来,电视里的男主角都傻乎乎的,明明一看就是女的,还称兄道弟,最后知道了对方是女儿身之后照例都要“大吃一惊”。
“哪个?”秦安忍住笑,也不知道叶竹澜脑子里怎么老是这么多胡思乱想的东西,大概没有几个女孩子在学习《木兰辞》时,像她这样全方位地为花木兰考虑,仔细研究细节了。
“那个啊!”叶竹澜知道秦安是明知故问,羞红着脸不肯直说。
“原来是花木兰的大姨妈来了啊,我想她应该有自己处理的办法吧。如果是你,你怎么办?”
“如果是我……”叶竹澜认识的女孩子之间说月事来了都是说好朋友来了,她听秦安说过大姨妈,知道他指的是什么,有些奇怪他用的这个代指词,却也不好问为什么叫这个名字。叶竹澜想说用护垫,觉得这个也不适合和秦安说,而且花木兰那时候也没有那种卫生护垫啊。
“她大概会装作受伤吧,狠一点就是和人比试时故意让人扎中大腿根……”秦安胡乱猜测着,“好了,好了,不能再胡说八道了,花木兰也是个了不起的巾帼英雄,我们再这样无聊地开玩笑,就是不尊重她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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