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安喝了一碗鸡汤,好整以暇地和父亲讲道理,“你别看你的那些奖学金,生活费补助,免费三年读高中的政策挺吸引人……但那些成绩最优秀的学生,需要最优先考虑家庭经济状况的还是少数,为了孩子的将来,没有人会把奖学金,生活费补助当成最重要的条件来考虑。要是我不报考二中,一中抓住这一点,就能让二中风风火火的招生造势变成笑话。”
“报考志愿只有县教委的人能看到,一中的人也不知道你报哪所学校。”秦淮有些恼火,这个儿子居然教训起老子来了。
“这话你自己信?”李琴瞪了一眼丈夫,她觉得儿子说的有道理。
秦淮确实不信,等报考的志愿填好交到县教委以后,他自然要想办法找门路摸摸底看有多少学生报考二中的,一中肯定也会这样做。
“这有什么关系?大不了你读高中的这几年少赚几个钱,你二伯也不会有意见。你必须得报一中,这是大事,没得商量,我只是告诉你一声,填志愿的时候,你老老实实给我填一中。”秦淮开始用起了父亲的特权,不打算和儿子讲理了。
“爸,你别生气,我又没说我不到一中去读书,其实我早有想法了,填志愿的时候,我还是填二中,但是读书还是到一中读。”秦安能够感觉到父亲的心意,只要是为了儿子,他自己的事业,完全可以放到一边去,可想而知,秦安要是报考二中,对于二中的招生工作来说要少很多麻烦,但秦淮完全没有考虑过这些,在他看来,儿子的学业远比自己的事业重要的多。
“志愿填的二中,你怎么到一中去读书?”李琴不解地呐道。
“我的意思是,我先填志愿报二中。等中考以后,你们的招生工作也结束了,我再想办法到一中借读,学籍保留在二中,但是平常上课在一中。”秦安笑了笑,“一中和二中的差别,其实还不就是整体学生素质和师资力量吗?我的学籍保留在二中,学习总是在一中,这和你们最希望我得到的学习环境已经没有什么区别了吧?”
秦淮和李琴面面相觑,“这……这怎么能行?”
“这怎么不行?又不是没有借读这种事情,最多到时候多花点钱而已,你要是怕我是借读生,学习成绩和学校的评估挂不上钩,老师看不上我,那也容易,还不就是花钱的事情?逢年过节,你们给我的班主任,科任老师多送点钱,难道他们还不对我另眼相看?即使他们不收,也明白了你们的心意,做到和普通同学一视同仁还是没有问题的……一个二中校长给他们送礼,本身就是很有面子的事情,有些老师就是这样,面子大过礼。”秦安瞧着父母惊诧的表情,“你们都是有钱人了,要渐渐习惯用有钱人的身份和能力去解决问题啊……能够用钱就解决的,为什么不花钱?”
“这不是没事找事吗?”尽管秦安说的有道理,而且也确实不失为一个解决办法,但秦淮还是有些难以接受,自己的儿子又不差谁一点,怎么就好像要去寄人篱下似的?
“爸,我这是两全其美的办法。你想想看,我要是中考成绩弄个全县第一出来,报考的是二中,这对于二中本身来说就是一个活广告吧?大家都会说,县中考状元都在二中,还是秦淮秦校长的儿子,这说明秦校长会教儿子,也会教书管孩子,他要没有本事,儿子怎么会这么厉害?”秦安也不害臊,自吹自擂的模样好像他是县中考状元的事情完全是板上钉钉了。
“就瞧着你吹牛了!”李琴对儿子却是信心满满,“你要是考个第二,妈都饶不了你。”
第一卷 春光 第206章 孙荪的想法
从农村买来的鸡,在草丛里翻着虫子吃长大,鸡肉格外香甜,熬出来的汤汁很浓,味道十足,一大碗的新嫩牙白,还有豆干炒肉,家常小菜的味道永远不是大饭店里摆放精致,用上各种调料的菜肴能够比拟的。
秦淮听着秦安说着他的想法,一口一口地吃着豆干,皱着眉头,好似极其难吃一般。
“高中不是经常有物理,化学,数学之类的奥林匹克竞赛吗?我在一中只是借读,到时候完全可以代表二中参加竞赛,指导老师再报上二中老师的名字,有学生在奥林匹克竞赛里取得优异成绩,这份荣誉可是长久的,比某某年全县中考状元报考二中更能说明二中的教学质量和师资环境。”秦安有些疑惑秦淮似乎很不满意,依然兴高采烈地说道,“我们不说全国性的竞赛,可市级,省级的竞赛你儿子拿个名次问题总是不大。”
“儿子,爸爸很欣慰你能够处处为爸爸的事业着想,但你这么做不对。”秦淮放下筷子,摇了摇头。
秦安有些头疼,一听到父亲来一句“儿子”,而不是习惯喊的“秦安”,就知道他已经下定决心了,面对同事和普通的人际关系,秦淮尚且是固执而有些文人式的骄傲,更何况是面对儿子?要让一个父亲在儿子面前妥协,更是难上加难,父子是隔世仇这句话并非没有道理,秦淮和秦安父子虽然极亲,但有些问题本身就是父子这种亲情关系的构成,例如现在秦淮考虑问题,就不会像秦安那样只从对二中有利的方面出发,他必须考虑到自己做的决定,是会对儿子产生积极还是消极的影响,是正面还是负面的影响。
“你明明在一中读书,好处却都给二中得了,虽然说你交了借读费,给了人家好处,但总会让人感觉你把人家一中当傻子欺负着玩。你也念过《菜根谭》,你也知道立业建功,事事要从实地着脚,若少慕声闻,便成伪果。你这样做,就是不脚踏实地。现在二中要赶上一中,还远远不够资格,也不是靠着你一个人就能够弥补这种差距的,就算你在三年后成了全省高考状元,二中能够风光一把,但如果二中整体的成绩跟不上去,依然差一中一截,这什么问题都说明不了。”秦淮的手指敲着桌子,严肃地望着他:“我承认你有很多鬼点子,脑子很灵活,但那都不是立业根本。办学校毕竟不同于做生意,做生意坑蒙拐骗尚且不是正道,你看你二伯,事事都求堂堂正正,不留人话柄。我们办学校更是如此,我要许你这样做,就是自身不正,怎么还有资格教书育人?别人都会说秦淮不像个搞教育的,倒像个投机倒把的老狐狸,如意算盘打得好,却把别人当傻子耍。”
“瞧你说得一套一套的,要不是儿子厉害,二中的校长哪里轮到你来当?”李琴不满了,她觉得儿子的主意很好。
“爸说的没错,是我的想法太急功近利了,这样做确实不妥当。在最近几年,二中要改善师资,最重要的还是高薪聘请一中的离退休教师。就像我们丰裕县最出名的国公府中学,不就是一中老教师办的复读学校吗?一中的离退休教师年龄越来越提前了,毕竟到私人学校去工资还是高一大截,大家也都会想办法早点办离休。可是如果我这么做的话,首先就会让人对二中,对爸的印象不好,没有人愿意在一个只把好处算到自己头上,如意算盘打的叮当响,却不给别人好处的老板手下做事情。”秦安一向十分钦佩老爸,因为即使没有自己的帮助,他迟早也会干出自己的事业,而现在他也知道,先知先觉或者所谓的经验,并不是事业成功的必然因素,有些人执着的一些东西,在别人看来很傻,可是他们一旦成功了,便会被归类为成功者的独特魄力和气度。
“你能认识到这一点,爸就放心了,爸就是怕你聪明过头,专走偏门,那绝不是好事。”秦淮宽慰地笑了起来,有什么比教授给儿子为人处事的道理更能让他受益终生的呢?那可比留下一大堆遗产有用的多。
“爸,既然这样,那我就报市一中吧,市一中是省级重点中学,县一中还只是申报阶段,而且它的学生素质和师资力量本身就比不上市一中。”秦安想了想,他不是没有考虑过父亲最终会反对他的建议,但无论如何他都不想因为自己而给二中的招生带来不利影响,闲话流言的效果是很惊人的,县二中秦校长的儿子考了高分,却到县一中去读书,这样的消息很快就会传进那些关注县二中的家长耳朵里,要让他们的子女再报考二中,多少感觉不是滋味,你自己的儿子都不读的地方,却来拉我们家孩子去读?这样一句话就可以让二中的招生老师只能转身走人了。市一中却不一样,谁都知道它比一中和二中都要强,报考难度更大,本身它和丰裕县一中,二中又没有竞争关系,如果秦安考进市一中,别人只会说秦校长的儿子厉害,夸张点的比方就像一个人也许会妒忌同事多发了点奖金,说一些闲话,酸话,可他绝不会去妒忌比尔盖茨的房子,只能羡慕羡慕了。
“市一中?那可得到市里上学,一念就是三年。”秦淮有些犹豫,他倒是没有想过这个。
“不行,太远了。”李琴想也没有想就摇头,紧紧抓住儿子,好像自己一松手,儿子就跑远了。
“太远了倒不是问题。秦安就是到一中去念书,不也是读寄宿?不管是他回家,还是你去看他,都只是多了一个小时的车程而已。要到市一中去读书,那就得赶紧到市里去报名了。”秦淮毕竟是男人,首先想的还是儿子的学业,不似李琴那般放心不下孩子。
“市里可不同于县里,他要是惹了麻烦怎么办?有什么事情找谁去?那里人生地不熟的,我们这里农村长大的孩子,到市里去能适应吗?”李琴瞧着丈夫居然有些赞同的意思,不禁更为担忧。
“妈,你坐车往北两个小时到市里,你坐车往东四十分钟到县里,还得坐二十分钟公交车才能到县郊的县一中,就差一个来小时而已。你瞧安水姐的司机王红旗不留在青山镇无所事事吗?你想我了,就让他开车接送你就是了,安水姐也打了招呼,王红旗算是我的司机了。”秦安暂时还没有和父母说自己事业上的事情,他倒不是担心父母会拿他当稀罕玩意看待,只是觉得现在还不是时候。
李琴觉得秦安和秦淮父子说的很有道理,可是怎么想都觉得有些不对,等她再想出点理由时,却发现两父子已经开始讨论什么时候去报名的事情了,心里琢磨着现在孩子太小了,不过秦安小姑也在市里,让他小姑照应着点就是了,倒也不至于真有什么事情,也找不到一个亲人在身边。
想想李琴就安心了,转念一琢磨,自己儿子可是到市一中去上学,那是学区宿舍楼院子里的头一个啊,这事有面子,想着想着就不由得笑开了来。
在家里吃过晚饭,秦安就跑了出去,秦小天和孙炮已经在看热闹了,对于人口并不稠密的青山镇来说,走在大街上基本抬头见到的都是熟人,哪家有喜事,凑过来的就有大半个镇子的熟人了,办丧事也是如此,趁着热闹,小孩子们扎堆玩耍着,大人们三三两两聚集在一起玩牌打扑克,这也是风俗,就是让逝者入土之前还能够感受到世间的凡俗种种,让他热闹热闹。
“你怎么才出来啊,干什么磨磨蹭蹭的?”秦小天的脸一片烫红,看来是刚才喝了不少酒。
秦安看到孙炮的脸也是如此,打了个饱嗝,“又没有什么好玩的,等到后天晚上看戏的时候才好玩,说不定有玩魔术的。”
按照习俗,丧事的第三天晚上会请一些民间乐团来表演,有特色一点的就是穿得暴露的老姑娘们跳舞,表演魔术,唱歌之类的,老套一些的就是唱花鼓戏,演皮影戏。
老套的花鼓戏只有老年人看,皮影戏小孩子也喜欢看,可是表演魔术也很吸引人,年轻小伙子们更喜欢看露着腰肢和大腿的老姑娘们跳舞,虽然多半腰肢上还有许多赘肉,脸上扑的粉都一块块往下掉,可对于娱乐活动落后的青山镇来说,还是挺刺激的。
有钱一点,讲究面子一点的孝家,往往就会请两个民间乐团,看哪个乐团更受欢迎,红包也会给多一点,自然就会让表演者们格外卖力,一直到这丧事的最后一晚热热闹闹地结束。
中国人办啥事都讲究个热闹,这大概也是一种格外独特的民族习性了。
“这里有什么好看的魔术?我告诉你,在我们台湾,你们见过那些外国人表演魔术吗?那才叫……”秦小天喝了酒,老毛病又犯了,一口酒气涌上来,话没说完,就跑到一旁去吐了,干吐了几口也没吐出点东西,喝了点水跑回来,却发现秦安和孙炮已经换了话题。
“秦小天,你看过死人吗?”孙炮双手抱在胸前,带着些卖弄的意思瞧着他。
秦小天犹豫了一下,还是老老实实地承认,“没看过。”
“你敢去看吗?”
“有什么不敢的?”秦小天挺了挺胸,这时候可不能退缩,要不然就会被孙炮和秦安瞧不起,而且死人都在棺材里,他可不相信哪里有死人看。
“现在棺材还没有钉死,过一会会推棺,就是把棺材盖移开再合上,意思就是让死人看一下,给他准备着丧事,让他安心躺着,半夜不要作怪,不要吓唬后半夜守灵的人……等下推棺的时候,你敢去看吗?”秦安嘿嘿笑起来。
“我……我当然敢……”秦小天只觉得毛骨悚然,“不过我作业还没有做完……我要先回去做作业了……”
瞧着秦小天摇晃着肥胖的身子转身就跑,秦安和孙炮哈哈大笑起耒,无良的笑声穿透了夜空。
最后秦安和孙炮当然没有等到半夜去看推棺,孙炮很快就被叫回去做作业了,孙炮这学期的学习成绩提高很快,但是离考进二中实验班还差一大截,不过两家的孩子关系这么好,天天在一起玩,孙大维不好意思地给秦淮说了两回,秦淮就答应了让孙炮进实验班,这样的人情总是推脱不了的。
这个消息孙大维暂时还没有告诉孙炮,只告诉他要是没考上二中实验班,就扒了他的皮,孙炮虽然不大相信孙大维真的会扒皮,但把他打得皮开肉绽却是毫无悬念的,只好稍稍收敛了一点玩心,多用点心学习了。
这几天宿舍楼院子前办丧事,秦安更有充足的理由呆在小饭馆学习了,他先到小饭馆把书包丢下,就跑到孙荪家里去。
敲开门,秦安才发现孙荪家都围坐在客厅里,也没有看电视,似乎正在开什么家庭会议,秦安听孙荪说过,她家里就是这样,总搞这些形式主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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