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豆不服气地嚷道:“咋不是了?你们瞧——”他伸出右手掌,左手食指顺着那大拇指沿着右胳膊一直划到肩头、胸前——“这不是最近?”
菊花虽然觉得他想得匪夷所思,却没笑话他。说实在的,她还真没这么想过哩,这小子算是灵光的了。至于神经传播疼痛的感觉,有没有时间差。这个她可不知道。
于是她很是夸奖了黄豆一番,赞他用心想了,并跟他说,这个“疼”是不是近些就先跑到,远些就后跑到,姑姑也不晓得,所以不知他这样想算不算对,可也不敢说他想错了。就算有先后之分。也会因为太快了,快得我们都分不清谁先谁后了。
见菊花这么说,槐子和青木也被弄糊涂了,不明白她是哄娃儿还是真这么想;葫芦板栗则拧眉细思。
黄豆乐坏了,咧着小嘴儿笑道:“姑姑,肯定是大指头先疼。从姑姑家跑到我家。先到,李敬文家,后到。”
菊花不敢答了,这要是再探讨下去,得一个物理老师来跟他们解释才成,自己肯定不成的。哪天倒是可以跟他们说说光速的问题。
红椒见黄豆居然得到了娘的赞赏,顿时嫉妒了,她使劲想啊,也想了一个答案,嚷道:“娘,我猜是小指头最疼。”
众人忙又把目光投向她。
有了黄豆的奇思妙想,菊花不禁期盼地望着小闺女,看她能说出什么子丑寅卯来,对不对都没关系,重要的是敢于想象,善于想象。
红椒见大伙都瞧她,便甜甜地一笑,抬起细巧的下巴,郑重地说道:“小指头最细,最容易砸烂,砸得稀巴烂不是最疼么?”
“哈哈哈……”槐子顾不上闺女瞪眼看他,捶着桌面笑得前俯后仰;其他人无不弯腰大笑,除了山芋有些莫名其妙地望着大伙。
菊花忍住笑,也夸赞了小闺女一番,真心实意的,因为她觉得自己也想不到这上面去。
有两个小的开了头,其他娃儿也都说了自己的看法。
青山老老实实地说不知道;黄瓜也说是小指头最疼。
板栗看白痴一样看着黄瓜问道:“你觉得红椒说的对?”
黄瓜分析道:“不是。我就是想啊,咱们手上,用得最多的是前面几根手指头,最不常用的是小指头。前面的干活多,就皮实些,能挨打;小指头不常干活,怕是娇气些……”
他的话又引来一阵笑,不过有了黄豆和红椒在前,大伙渐渐接受各样怪诞的想法,不再如开始那般狂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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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零零章教弟
小葱从专业的角度阐述了自己的看法,她对几个小的撇撇嘴道:“一个个咋这么傻哩,管它大的小的,长的短的,粗的细的,被石头砸了,还不都是一样疼?除非有的骨头砸断了,有的只是碰了一下,没砸狠。娘,你要说清楚才成,是不是砸的一样狠,我们才好选。”
葫芦和板栗也连连点头。
菊花感叹,这几个大的都是被自己往常提些古怪问题给弄得警惕了,不过他们想的对,是该设定一个条件,是自己疏忽了。
她无奈地说道:“就算砸一样狠吧!”——越来越复杂哩,离她的目的好像远了些。
板栗和葫芦、小葱都说一样疼。
小葱的理由是,砸一样狠,对骨骼经脉血肉的伤害也是一样的,当然一样疼了。治疗的时候,用药也是一样的。她还是三句话不离本行。
葫芦和板栗的理由是,没有理由,因为他们是猜出来的。
他俩笑道,姑姑(娘)说的意思他们已经清楚了:用手指比娃儿,甭管手指头长短,砸了娘都会疼,也就是说,就算平常对哪个娃儿喜欢多一些,其实所有的娃娘都心疼。
刘云岚投给儿子一个赞赏的微笑。
菊花笑眯眯地问道:“你俩是先猜出我的用意,然后才觉得都一样疼,其实,到底是不是一样疼,你们也是不知道的,是吧?”
不就大了几岁么,咋这么不可爱哩,就不能胡思乱想一回?瞧瞧,最小的反而最敢想,大的虽然答对了,却理性多了。
葫芦老老实实地点头,板栗说小葱说得对。
青山没想出来,想是觉得怪没面子的,这会儿听姐姐说葫芦板栗和小葱答的对。便反驳道:“小葱说,甭管长短粗细都一样疼,那也不对。你打脸一巴掌,再打屁股一巴掌,看哪个疼?当然是脸更疼了。”
菊花又是一愣,虽然青山有些扯远了,可是他提出的这一点,关系到人身上的神经分布问题。或者说敏感度的问题,不过她也是不大懂就是了。
黄豆也支持小叔,说不能一样疼,他用自身实践证明这点:娘打他屁股时。他疼一下就好了;要是揪他耳朵,那可是火辣辣地疼,还疼好长时候哩,还发烧。
惹得众人再次哄笑,刘云岚气恼地瞪了小儿子一眼,道你要是不调皮,娘能打你么。
红椒没有挨打的体验,听黄豆说得有鼻子有眼,有些将信将疑。便跑到菊花跟前,让娘打她屁股,再扭她耳朵试试,她也好尝尝滋味。
槐子青木等人又大笑起来,菊花很无语地看着小闺女。
黄豆眼珠一转,笑得鬼精,凑到红椒跟前道:“红椒妹妹。我来帮你打。我打得比姑姑好,打过了你就晓得哪儿更疼了。”
打得比姑姑好?真亏他能想得出来。
几个大人已经笑软了,声音不再高亢,变成无力哼哼,只是身子不停抖动,证明他们控制不住自己。
红椒也不是傻的,见黄豆贼兮兮假笑的神情,跟娘说的大灰狼骗小红帽一个模样。便断然拒绝,说他想得美。
青木见紫茄转着眼珠瞧众人,忙问道:“闺女,你是咋想的哩?说来让爹娘跟姑姑姑父听听。”
刘云岚听了醒悟过来,忙推了推小闺女,让她想啥就说啥。不要紧的。
紫茄见众人都瞧她,歪着小脑袋,眨巴了两下眼睛,道:“娘最疼!”
大伙没听明白,继续望着她。
菊花怕她人小,不明白题意,又解释道:“紫茄,要是你娘的五根手指都被石头砸了,砸的一样重,你觉得哪根手指最疼哩?”
紫茄先是摇摇头,接着又道:“娘手砸了,紫茄最疼;紫茄手砸了,娘最疼。嗯,爹也疼,姑姑也疼,爷爷奶奶都疼,哥哥姐姐也疼……”
嗳哟!这小闺女!刘云岚觉得心都要化了——闺女这么乖巧,咋怨得人喜欢她哩?葫芦他们也都欢喜地瞧着妹妹,觉得她的话中听。
才两岁的小人儿,很能体贴大人的心思,晓得手砸了亲人都心疼,至于谁更喜欢谁一点,她根本就没想过。别看她在家最小,却从不哭闹争宠,甚至连撒娇都很少。
菊花也感动的要命,这娃儿心性纯良,跟她真正的姑姑一个样,自己么,已经没那么单纯了。
她乘机揽住青山的肩头,在他耳边低声教导了一篇话。
青山听了,看着小侄女点头,还跟她保证了几句。至于能不能遵守,往后看吧,小娃儿教育当然不是一蹴而就的。不过,他却做了个让菊花很开心的举动:跑到葫芦跟前,拉着他胳膊,问他还疼不疼,说小叔冤枉了他。
葫芦急忙说一点都不疼了,随即看着这个小叔咧嘴笑起来,又朝姑姑瞟了一眼。
板栗见小舅难得认错,也高兴极了,便招呼他们出去玩,“快点,再玩一会就要吃饭了。”
待娃儿们出去后,几人说起刚才的事还觉得好笑和感叹。
菊花懒懒地倚靠在椅背上,问青木:“哥,你说爹咋变成这样哩?要是咱家是那复杂的人家,或者哥哥嫂子是心狠不顾兄弟的,他这样护着还说得过去,明明一家子和和气气的,他偏要多事。”
青木哪里能说得上来,唯有苦笑。
刘云岚见菊花看她,抿嘴笑道:“妹妹别想了。这事哪有道理可说?我娘家爹娘当年可不就是这么对云根的,我说了他们也不管用。所以公公这样子,我一点都不奇怪。倒是你跟青木,往常和气惯了的,见不得这种事。不过今儿我可要多一句嘴,这事急不得,你们越想管青山,公爹肯定越要护着,因为他想着你们咋老是嫌弃青山哩,就没见你们说葫芦和板栗。”
槐子恍然大悟道:“爹指不定真这么想哩。”
菊花皱眉道:“可是青山有些傲娇了,不管咋成哩?”再大些就定型了。
刘云岚失笑道:“爹自个可不是这么想的。”
她心想,婆婆那一年因为她娘家老娘说菊花没多分些钱给青木,不顾娘家,还指桑骂槐地冲公爹发了一顿脾气,说小娃儿就要自己出息才成,靠谁都是不中用的,如今,她还不是一样偏心青山?
她算是看透了,老人家心思说起来也简单的很,他们也没想那么多,就是心疼小儿子,生怕小儿子多吃了苦,又怕他吃亏,想着哥哥姐姐能干些,那就多照应些他吧。也不知自己老了会不会变成这样。
青木用手指敲着桌面道:“等我想个法子……”
菊花提议道:“要不想个理由,让他们去帮着采木耳。干活的时候也好教他们些道理。青山本是个憨实的性子,要是没人跟着捧他,他未必就会这个样。”
青木点头道:“这倒也不错。让他们去刘叔那帮忙。就在你家门口,省得去我那,爹又要不放心。”
槐子忍笑道:“也好,我正缺人哩。他们好歹也能干些活计,吃的还少,还不用付工钱。瞧我咋整他们。”
青木几人都笑起来。
吃晌午饭的时候,男女分坐,满满当当两大桌。饭桌上气氛热闹,小娃儿们已经和谐如初,好像没有吵架那回事一样了。
饭后,又来了一桩喜事:张杨派了两个人送信回来,说是已经外放为榆州治下三元县县令。因三元县在清辉县往南六百里,途中经过清辉县。他特地请旨提前赴任,路过清辉时,好归乡探望父母,估计六月中旬能到家,将在家居住二十多天。
张大栓两口子喜出望外,顿时浑身来劲,一叠声地叫着赶紧回家,要好好收拾准备,小儿子就要回家来了。
槐子好笑的看着爹娘,道:“爹,娘!家里样样齐全,空屋子又多,也没啥要准备的。杨子是爹跟娘的儿子,当了官也是爹娘的儿子,那些面子情上的假礼就不要了。娘还不如好好想想,等这小子家来,烧些啥好吃的让他吃哩!”
何氏不好意思地笑道:“我也是高兴昏了头。这臭小子,这么些年不回来,等家来看我不抽他!还煮饭把他吃哩,想得美哩!该让他跟他媳妇煮饭把我吃才对。”
众小娃儿听了大笑,板栗对小葱挤挤眼道,二叔惨喽!
杨氏见她一副死鸭子嘴硬的模样,好笑地劝道:“虽说是自个儿子,也是要做些准备的。他又不是一个人回来,还带着新媳妇家来哩,小孙子也是头回见爷爷奶奶,可不能马虎了。菊花,帮你婆婆张罗着些。你是大嫂,弟媳妇不跟你们住一块儿,虽是一家人,进门也算客,要尽心招呼。”
菊花含笑点头。
妯娌也,不知是咋样的?常常听说村里那些妯娌婆媳争斗的故事,觉得自家实在是太清静单调了,老天爷可别缺啥给她送啥啊,这个她可不需要啊!
张大栓满意地瞧着菊花道:“他娘,你甭瞎咋呼了。有菊花在,你有啥不放心的?要我说,你还是甭乱出主意。菊花跟槐子读的书多,懂得也多,比咱们有见识,让他们去张罗最好了,也省得咱们弄了不合适的,让人家京城来的儿媳妇见了笑话。就算儿媳妇不笑话,他们带来的下人也要笑话的。”
何氏听了正中心意,连连点头,转身就要托付菊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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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零一章小儿子要家来了
菊花却正色对张大栓道:“爹可不要这么说。杨子在外见识惯了各色样人,回家来图的就是个舒心和爹娘的疼爱。爹娘只管如往常一样,当他儿子待就是了。就算弟妹是京城来的,既出身书香门第,更懂得侍奉公婆的规矩,哪能笑话哩?再说,咱们本就是庄稼人,就算有些钱了,也还是庄稼人。要是装模作样,学那大家子的规矩,也是学不像的。”
她可不想束缚自己,还是保持本色比较好,若是费尽心思装模作样,硬要充当暴发新荣之家,往后日子怕是难得清静。有那工夫,不如多些心思教育下一代。
张槐狭长眼眸一闪,目光有些清冷,沉声说道:“菊花说的对。庄稼人又如何?杨子不是从清南村出去的?小石头和四顺不是从清南村出去的?李长风不是从清南村出去的?来寿这回肯定也能中秀才的。英雄不问出处!那些当官的,难道祖辈生来就是权贵不成。哼,能传个一百年两百年不衰败,算是他治家有方。好些人家风光了几十年就倒了,大多数人还不都是出身寒门。爹娘不要想太多,正好趁此机会,让咱瞧瞧杨子媳妇的品性。”
来寿已经过了县试和府试,眼下正在日夜用功,准备参加六月底的院试。周夫子对他寄予了厚望,觉得他极有希望考取生员,入县学读书。
张大栓两口子一贯心性纯朴,又爽快不造作,听了儿子的话,也反应过来,连道有理,不必另外费心张罗。又说杨子走的时候,家里才四间瓦房,如今住的园子,比下塘集上方家的园子也不差——这可是宋掌柜上回来说的——还能委屈了他们?
“哼!他一个月才那么点俸禄。爹如今都比他挣得多哩!敢嫌弃爹,瞧我不抽他。”张大栓得意地说道。
青木低头躲着闷笑起来。
槐子咳嗽了一声,忍笑对他道:“爹,这个话哩,就不要在外说了。可不能这么比,那是要被人笑话的。”
人人都争着当官,难道是奔那几十两银子的俸禄去的?
郑长河忙安慰亲家:“杨子这娃是我看着从小长大的,不是那样人。大栓你就等着瞧好了。”
说到这,一干人就好奇地猜测张杨的媳妇是啥样人来。
原来,张杨两年前高中进士,殿试被圣上朱笔钦点为探花。授翰林院编修,加上他乃当朝宰辅的得意弟子,京城权贵家族就惦记上了他的亲事。最后,还是现任国子监祭酒、周夫子的老友曹渊亲自去求皇帝,将嫡孙女许与张杨,于是皇帝下旨赐婚。
其他家族只好惋惜不已,方家就是其中之一。
方靖宇的大伯父乃工部尚书,他本就属意张杨,后又听侄子说了跟张郑两家的渊源。更加坚定了结亲的念头,还特意嘱咐侄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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