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你就在那洗衣裳,路也通到那里去吧。我回头把那河边收拾一番,挖出台阶,往后你洗衣裳不用跑到这边来了。”
梅子不好意思地说道:“我就是想跟菊花趁着洗衣裳的时候说说话。嗯,挖到这边是远了些,就在那边铺吧。”
李长明点点头,说等栽完秧就跟长亮一起挖。
这时,花婆子手里挽了个篮子,里面装了些饼子,从李长明家出来,对梅子说道:“梅几(子),我回家煮饭了。”
她一边走一边好奇地打量青木和张槐,心道这是在忙啥哩?忽地瞧见菊花,心里一热,就盯着不放了。
菊花想起小石头的话,见这婆娘盯着她看,心下恼怒,便微微侧转身,背着李长明和梅子冷冷地瞪了她一眼。
那寒冰似的目光瞪得花婆子心里一颤,慌忙移开眼光,心道这女娃儿真烈,要是长亮真的娶了她,自己这日子怕是难熬了——她肯定比梅子难说话。算了,还是甭折腾了。
这么一比,她觉得梅子待她其实是很不错的,虽然她如今干活比往常多,不过吃的也好,梅子该分给她的一样不少。
要是长亮娶了菊花,怕是自己就没这好运气了——这女娃儿好讨厌自己的样子哩。
要是菊花晓得她这想法,怕是要气得哭笑不得。
花婆子转头见李长明手里拎着鱼篓子,刚想凑上去瞧,就听梅子清脆的声音响起:“娘,你赶紧家去煮饭喂猪吧,那猪栏记得要清哦。这黄鳝我晚上烧两碗,让长明送一碗过去把你们,剩下的要留着明儿栽秧吃,就不分把你了。”
李长明对她说道:“娘,你明儿不要煮饭了,就到这边来吃。”他爹和长亮明儿要来帮忙栽秧,他娘一人在家,所以,他让娘费事煮饭了,也一起过来吃。
花婆子听了急忙点头道:“嗳!娘晓得了。明儿我早些过来帮忙。”
梅子听了忙道:“也不要你帮啥忙,你把猪、鸡都喂好,衣裳洗完再过来,晓得么?”
花婆子转身就走,一边大声道:“晓得!”
青木和张槐停住了干活,和菊花一起张口结舌地望着梅子。
大家面色古怪,李长明却不以为意,他也不像一开始那样觉得尴
梅子又没有不孝顺,瞧,都分开了,煎饼子还经常送给老屋那边一份。她这直脾气把自己老娘吃得死死的,纠正了她那些好吃懒做的毛病,这是好事,又不是啥丢人的事,再说,自己娘的脾性,村里谁不晓得,也没啥好遮掩的。
第二百二十三章月光下的晚餐
菊花愣了一会神,好笑地问梅子道:“你一下午也没出来家干啥哩?”
她其实是想知道,梅子扯着花婆子在家干啥。
梅子笑道:“跟我娘在翻地哩。栽了一垄茄子,又给辣椒黄瓜扯草,忙了一下午杂事。唉,菊花,我辣椒种少了哩。想多种些,又没地方种了,也没辣椒秧子了。”
菊花听说她拽着花婆子做苦力,忍不住无声地笑了,听她说起辣椒秧子,忙道:“我原先也是嫌少,所以后来又撒了些辣椒种,不过这回又多了。多的准备扯了扔掉哩,你想要就来扯些吧。还有菜瓜秧子,扁豆秧子,都有多的。
你没地方种,就种在院墙根下,院子外边也都能种些,谁还来找你收税不成。就是要防止鸡鸭祸害。”
梅子听了欢喜地说道:“说的也是。我过两天有空了就来找你。我要回家煮饭了,你不回去煮饭么?”
菊花微笑道:“我娘在烧晚饭哩!”
梅子点点头,羡慕地想,没出嫁就是有福气。不过她扯着李长明边走边开心地想道,长明哥样样事都护着自己,就是烧饭也要帮忙的,自己出嫁了也一样福气不小。
等这小两口进了院门,青木和张槐同时笑了起来。
菊花也忍俊不禁,她纳闷地问张槐道:“梅子没搬过来的时候,在那边也是这样?”
张槐瞅了她一眼,含笑道:“我又不常在家,也是不太清楚的。不过—”他顿了一下,忍笑道:“早晚的时候,都能听见梅子的声音。”
他抬头瞧了瞧李长明家的院子,见没人出来,便对着青木和菊花逼着嗓子学楮子的声音:“娘——快点,洗了碗好喂猪哩!娘——起来了!”
菊花听他学得怪声怪气的,瞪了他一眼,诧异地问道:“喊她洗碗喂猪也就罢了,咋起床也要喊哩?李老大就不晓得叫媳妇起床?”
张槐道:“李老大肯定叫过,咋叫的咱就不晓得了。不过,他叫了几十年,这婆娘却总是在他们父子几个下地后,才慢腾腾地起来烧饭做事。自从梅子嫁过来后,大清早在院子里拉长声音一叫娘,四周的人家都听得清清楚楚,花婆子敢不起来么?说实话,我早上也是不想起来的,梅子在那边院子一叫娘,我在床上也睡不住了,就赶紧起来了。她搬到这边来后,没人叫花婆子了,我还不习惯哩!”
青木听了“哈哈”地笑出声来,连菊花也低头闷笑。
好一会,她才蹲在地上一边捡起那些有锋刃的小石头扔到一旁,一边撇撇嘴道:“家里不就这么些事么,这婆娘一直要人盯着催着才干活,也真是好本事。”
张槐急忙道:“你可别冤枉了她—她最近可是改好了不少哩,那些事都会主动做了。梅子开始是这么叫,后来开春了,就变成叫她早起打猪草——说是多逮了一头猪,怕橡子果儿不够吃,要少掺些。打猪草回来还要扫院子、喂猪,翻地种菜啥的也是常跟着梅子一起干。反正,梅子整天把她安排的团团转,不过梅子自己也是忙得团团转就是了,要不她哪能这么听话。”
青木和菊花又笑个不停。
青木道:“这叫一物降一物。花婆子碰见梅子算是没辙。我刚才瞧见她看那黄鳝是想要些回去的,可是梅子先说煮好了会送一碗把她,又说剩下的要留着栽秧添菜,愣是让她放不出一个屁来。”
张槐摇摇头道:“她也就眼馋,想梅子烧好了送点把她吃罢了,她是不敢要的。你是不晓得,上回因她偷吃了梅子留给长明哥的煎饼,狗蛋娘把她收拾的多狠,听我娘说,骂得她都哭了哩。她这么听梅子的话,除了梅子根本不听她掰扯这一点外,也是因为她有些怕狗蛋娘。”
菊花想起狗蛋娘拉下脸来的样子,怕是真的不好看,想想又笑了起来。
说笑间,已经把两条道都碾结实了,青木一边擦汗一边道:“成了。明儿再削些柳枝插上就好了。”
张槐用布巾抹着脸道:“不能在村里的柳树上削了——上回削太多了哩。明儿找远些,到条子塘那边的山脚下削些吧。”
菊花见他俩浑身汗透了,催促道:“你俩赶紧收拾了,我先回去让娘烧一锅热水,你们好洗个澡,把这身湿衣裳换了,不然容易受凉哩。”
张槐低头将菊花扔到一旁的尖石头拢到竹筐里,把道旁清理干净,一边不在意地说道:“我就不在这吃晚饭了,正好回去洗澡,省得没衣裳换。”
菊花愣了一下,随即看着他轻声道:“让我哥找身衣裳你换就是了。不吃饭就回去,饿着肚子也不好。”
张槐听了有些愣神,一时间如在梦境,望着菊花半晌也没说出话来,菊花却对着小清河大声唤道:“鸭嘞嘞……鸭嘞嘞……”
随着她的呼唤,几只鸭子从河里爬上来,摇摇晃晃地直奔过来,一边还“嘎嘎”地叫着,难无
青木看着呆愣的张槐,使劲地拐了他一下:“还不走?”
张槐忽地红了脸,急忙应道:“嗳!”一边跟青木收拾扁担竹筐,又推着石碾子往院子门口滚来。
待青木和张槐洗完澡,换了一身干爽的衣裳,坐到院子里,天上已经是一轮圆月爬上来,斜挂碧空了,漫天的星斗也预示着明儿又是一个好天气;青蛙也开始了它们难听的乐队演奏;细细的晚风从院墙外边吹进来,柔柔的,不凉也不热。
杨氏从厨房探头出来,对着青木问了一声,说要不就在院子里吃吧。
青木便起身搬出小四方桌,杨氏和菊花就把饭摆到了院子里,在如水的月光下吃起了晚饭。
银辉满地,照得院子里几丛翠竹、几棵小桃树清影朦胧。在这样的月色下,人说话也不自觉地轻柔起来,只听得筷子跟碗撞击的清脆声音。
大黑狗在桌子周围流连不去,菊花对它叱道:“不是装了饭把你?老是在这旋干啥?”
杨丘笑道:“这狗鼻子最灵了,怕是闻到桌上的肉香,嫌弃自个的饭不好哩。你没倒些汤把它?”
菊花气道:“可不能惯了它,要是吃刁了嘴,往后咋办?每回的肉骨头不都是让它吃了么!”
张槐见她跟狗正儿八经地掰扯,忍不住笑了起来,亏得在月光下,并不明显,为了掩饰,他对青木道:“你这小桌子不错,我上回就想说哩。夏天把它端出来,在外面吃饭正好。”
青木道:“这桌子简单的很,又不费料,你找根木头,让李木匠帮你也做个就是了。”
杨氏忙道:“对,你也做一个吧,端出来吃饭好的很,能用好些年哩。来,槐子,吃这个肉烧蘑菇。今儿累了一天,晚上可要好好地歇歇。”
张槐忙伸手接住杨氏搛来的菜,一边说道:“嗳!婶子,让我自己搛吧。也没觉得多累,咱农家的娃子,干这点活算啥哩。”
菊花瞧着他的侧脸,被月色映得光滑柔和,眼睛里也闪耀着月光。忽地他转头瞧着自己,微微一笑,不似这月光一般冷清,倒像日光一般温暖。
她也轻轻的笑了,一如这晚风,划过人的脸颊,留下柔柔的触感。
张槐只觉得心儿温柔地颤动,当头皎洁的月亮,这温馨亲密的氛围,让这个十几岁的少年,感觉人生是如此的美好。可是,他只是淡淡地体会着这份温馨,并不欣喜若狂,仿佛那样的激动情绪不适合此情此景,会惊飞了这温馨,打破这美好。
青木见娘亲这么疼爱这小子,不禁有些吃味。
忽地他好笑地想道,妹妹真的要嫁给张槐,她和爹娘就会多一个关心的人;自己跟刘云岚定亲了,心里也是牵挂她的,不晓得她累不累,她弟弟有没有变得听话一些。那妹妹有没有觉得她哥哥多关注了一个人,而像他刚才这样吃味哩?
应该是有的。
自己一直只照顾妹妹一个人,现在多了一个人,她心里肯定是有想法的。不过,她不可能为了这点,不让哥哥娶媳妇,所以才不表现出来的,还亲自帮自己去相看媳妇。
他微笑着鄙视了一番自己的小心眼,冲着槐子说道:“这几天好好地歇歇,养足了精神就要割麦子哩。你吃好了么?来,这汤咱俩分了
他捞起砂锅,将里面的鸡蛋汤倒入张槐的碗里,剩了些又倒入自己的碗中。
张槐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他端起碗,对着菊花和杨氏问道:“婶子和菊花妹妹不要汤了么?”
杨氏笑道:“我先喝了一大碗哩,菊花晚上也吃的不多,你俩喝吧。”
张槐喝了一口汤赞道:“这蛋汤鲜的很,咋有腊肉的香味哩?还放了蘑菇。”
菊花“扑哧”一声笑了,说道:“你真该去清辉酒楼当厨子,没准能成为大厨哩。”
张槐不好意思地笑道:“以前也没好东西吃,自然不懂啥味道。如今吃肉的次数多了些,对肉的味道就记的清楚了。”
杨氏听了心酸,叹口气说道:“这娃儿,说得我心里怪难过的。往常可不是没东西吃么,一头猪,一年喂到头,自家还留不了几斤肉,有时候连一点也舍不得留,哪晓得肉是啥味儿。用蘑菇烧个汤就是最鲜的了,顶多搅个鸡蛋进去。”
青木灌下汤,抹了把嘴,笑道:“甭说那丧气话了,往后要是能把这蘑菇的脾性也琢磨出来,那咱就在山上种蘑菇,勤快些,总不会缺吃的。”
第二百二十四章刘三顺
吃完了饭,张槐告辞,踏着月光离去。
菊花帮着杨氏收拾了碗筷,又一起洗碗烧水。
杨氏瞧着闺女,欢喜地说道:“花儿,你去洗澡,我来收拾。唉!等你张婶子搬过来,像这样的晚上,吃了饭两家人还能在一块扯些闲话,我也不那么闷了。”
她欢喜了一天,这会儿仿佛还意犹未尽,须得说说跟张槐有关的话题,才能释放这份欢悦。
菊花对她的小心思清楚得很,也不答话,自去找衣裳洗澡。
杨氏望着她的背影,偷偷地无声笑—-—闺女自己还没觉得,她可是瞧的很明白,闺女对槐子有些意思哩;槐子更不用说了——明明白白地喜欢菊花。瞧着两人那副样子就让她这个做娘的开心,恨不得跟何氏将这门亲给定下来才好。
待菊花洗完澡出来,郑长河顶着一头月色呵呵地笑着进了院子,爽朗地叫道:“闺女,爹回来了。”
听着他大声地叫唤,菊花欣喜地迎上前。
她本是个稳重平淡的人,心理年纪也不小了,却每每在郑长河跟杨氏并不刻意的宠溺下,不自觉地放下持重,做出些小儿女态。这是很自然的,怕是没有人能抵挡这样温馨的家庭氛围,放松和真情流露也是难免的。
她微笑着对郑长河道:“爹,累不?赶紧去洗澡吧。娘把水都烧好了哩,就等你回来了。”
郑长河长长地舒了口气道:“爹觉得还好哩。总算是忙完了。青木,秧田底子栽完了?”
青木道:“早就栽完了。槐子今儿也来帮忙了哩。”父子俩就交流起今天劳动的成果。
菊花就进了厨房,帮爹添好了热水,又找了衣裳送过来,郑长河见了十分称心如意送给她一个大大的笑脸。
家里条件好些了,菊花就在生活方面做了安排,一些必须的东西,她都是制的很齐备,并不会为了省钱而将就。比如这洗澡的木桶,她就建议又做了个新的,专门用来给哥哥和爹用,把男女洗澡的用具分开了。
好在杨氏也是赞同她的让菊花少费了不少口舌。
菊花就到院子里,跟青木沐浴着月光,闲扯些庄稼、果树、菜园之类的话儿,消磨这难得的美好春夜。
过了几天,梅子果然来找菊花,扯些辣椒秧子回去栽。
菊花因为冬天辣椒粉的消耗量实在太大,所以,在自家后院菜园里种那么点是肯定不够的便撒了好些种子,准备在鱼塘那边的地里种
可是,她没有经验,撒了一大片种子,这出的辣椒秧子实在是太多了,要是扯了扔掉也可惜见梅子来要,心里一动,又去喊了周矮子家的小秀来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