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隐听得他前几日似乎是身体不适,只是想起当时长子去世之时,他就算在在病中电话对他也总是有的,反倒是这两年电话也少了,人见的也少了,难道真的是羽翼丰满了,江家明里暗里的生意都在他手中,竟是连长辈都忘了!
其实过多的是担心,看他的样子似乎也是不舒服,想到纷纷乱乱的传言,总是心疼的,从小就知道他其实性子倔,要是不肯说的估计再怎么问他都没用,只是那个问题盘旋在他心间很久,问了刚刚回波士顿考试的江意铭也说不清楚,江老太爷决定孤注一掷。
“意榕,你这是什么态度,各位叔叔伯伯也是关心你,不会好好说?”
江意榕其实已经晕眩得听不太清大家的讲话,没人的声音都像回声,特别空灵,像是从遥远的地方传来似的。
蓦然听到爷爷的问话,大脑迟钝了两秒才反应过来,他有些不可置信地抬头,从没想过,一向支持他甚至力排众议把权力交到他手中的爷爷也会质疑他,心里凉了凉,更是烦躁,抬了抬头,没有说话。
江老太爷也不等他回答,继续问道:“我问你,这两个案子是不是因为那个叫苏子涵的女子让你做的?”
江意榕抬了抬头,直直看向对面的爷爷,眼里闪过一抹失望,话语却听不出喜怒:“我从未想到大家都对我的私生活这么感兴趣。”
江老太爷皱了皱眉头,用拐杖撑了撑地,“嘟嘟”地声音让江意榕心跳失控似的沉重地跳了两下,控制住想要捂上胸口的动作,连带着太阳穴也突突地跳着疼,只能揉了揉太阳穴,减缓些痛楚。
江老太爷知他甚深,知道他估计是难过地很厉害,不然也不会在开会的时候按压太阳穴,不过还是下了下狠心,如果那事是真的,以他的性格今日不说出来,不知来日得自苦成什么样子,于是稍稍别开头去问道:“说重点,你该明白你的任何事情都会影响到公司,所以你的私事也是公事,我最后问你一次,是否和苏子涵有关?”
江意榕低垂着头没有说话,其实也是说不出来,毕竟他不会欺骗爷爷,也不好随意糊弄,只能沉默。
这样的态度,江老太爷心里已经雪亮,心底暗暗叹了口气。
而门外的苏子涵再也听不下去大家的咄咄逼人,深呼吸了下,推开那扇厚重的大门,指着江意榕,当着大家的面承认:“是,不管是对赌合约还是H市的问题,都是因为我。是我太想报仇,是我不择手段,是我不够光明,和他没有关系!”
“哈哈哈。。。真是无比的让人大开眼界,爸爸你看看,意榕就是因为这个女的而。。我们完全可以起诉她,这样的话江氏可以不必承担这么巨额的损失!”
江意榕听到她的声音,见她要说话的时候,想要开口阻止,已经是来不及。
听得她一口气说完,压下心头的万般感慨,只是抬起头平平看了她一眼,想要让她知难而退:“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天珩,这样的会议你怎么会放这样无关的人进来?请她出去!”
陈天珩还没来得及站起来,苏子涵被他平淡的眼神刺激到,口不择言:“我没有胡说,是我乘着你那晚不舒服,让我找和法巴战略合同的时候掉了包,让你签下对赌合约;是我改了你电脑里的原始数据,是我设置了呼叫转移,把秦逸的电话接到我的手机上。。。”
江意榕看着她,一开始是满眼的怒气,渐渐那股怒气被各种复杂的情绪包裹,使得他看上去平静难测。
陈天珩拉住了她,把她强行带了出去。
门缓缓地合上,最后的刹那,江意榕看到她坚决的眼神,孤注一掷的决心,心里暖了下,咳嗽了下,应付着眼前的乱局:“此事和Helen无关。。。我们是有过一段,只是她从未接触到过我绝密的资料,所有的文件签署都是我的个人行为,哪怕是去告也是没有任何的结果,所有的字都是我亲自签署的,具有绝对的法律效应。如果你们不信,大可找笔迹专家来鉴定,我随时欢迎。”
听他这么说,大家自是没有意见。
陈天珩把她带到一边,低声道:“你还来干嘛?你除了给他捣乱,给他添麻烦,让他痛苦,还会干嘛?”
苏子涵也慢慢清醒下来,抱着房契蹲到地上,低低问道:“他还好吗?”
陈太珩冷冷看了她一眼:“你不会自己看吗?”
苏子涵笑了下,站了起来,把手里的房契交还到陈天珩的手上:“打扰了你帮我把它交还给他,我不能收。”
陈天珩没有接。
这时走廊上传来鱼贯而出的脚步声,苏子涵把白色的信封放到一边的桌子上,鞠了个躬就想离开。
陈天珩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你想干嘛?想和他们照面,谈谈你是如何让意榕一步步。。。”
苏子涵转过身来,麻木地在一边坐下。
好久走廊里一点声音都没有。
紧接着,又传来江意榕低弱地声音:“爷爷,过两天我一定亲自和您解释,你相信我,我和苏子涵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以后也不会再有关系,所以您。。。”
江老太爷看了他一会儿,瘦削苍白,病态难掩,知道他只是不想自己去动苏子涵,故意。。。心疼他,拍了怕他的肩膀:“不要逼自己太紧。”由工人推着进了电梯。
江意榕看着爷爷进了电梯,再也支持不住,身体朝旁边软去,周沐辰及时冲过去扶住他,大喊了声:“意榕!”
听得他略显惊恐的是声音传来,苏子涵和陈天珩一起冲了出来。
听得响动,江意榕抬起头,好久才看清苏子涵焦急地看着他,却没有上前,眼里的神采黯淡了下,又想起那个暴雨的晚上她的话,江意榕推开周沐辰的扶持,摇摇晃晃,勉力站住。
看着她冷冷问道:“你来干嘛?”
眼里一闪而过的似乎是厌恶,苏子涵看得清清楚楚,想起刚才他对着爷爷的话,心里阵阵发凉,没有说话,只是低了低头转身回到刚才的房间。
江意榕看着她的背影,下一秒手紧紧按向了胸口,人狠狠弯了下去,无声大口地喘息。
周沐辰和陈太珩知道他的心思,再一边看着。
只是房间里传来微弱的声音,江意榕立马直了起来,体位的改变,大闹缺氧,引起强烈的晕眩,身体就是一晃,用手掌撑着廊柱才堪堪站直,几乎把自己的大半的身体交给了廊柱。
苏子涵走了过来,看着他苍白的脸色,关心的话无法出口。
胸口的窒闷越来越严重,觉得体内有什么东西汩汩在向外流着,江意榕苦笑了下,知道是刚才弯腰的动作让好不容易愈合的伤口再次崩裂。
他体质特殊,凝血功能不是很好,伤口很难愈合,知道自己在这样流血下去已经没有办法维持站立的姿势,可是苏子涵并不想开口说话。
实在不想在她面前晕倒,江意榕掩嘴轻咳了两声,不敢剧烈的咳嗽,怕血流失地过快,只是不咳嗽,却再难以保持清醒。
而在苏子涵看来,他侧过头去微微地咳嗽,本身就是一种无奈,以前他从不。。。
苏子涵咬了咬嘴唇,说道:“对不起,这次是我想复仇,我手段不够光明,让你损失那么多,可是我真的没有想过会有这么多的。。。”
江意榕深吸一口气,打断她的话:“我不怨你,对于你父亲的事,我很抱歉,给我些时间,我会给你个解释。”
江意榕情真意切的话,此刻听得她的耳中却带了几分官方辞令的感觉,没有再追究,把手中的信封递了过去:“谢谢你对我姐姐的宽容,加上这次的事情我们扯平了,你不欠我什么,这个我实在不能收,以后我们一刀两断,过去的就过去了吧。”最后几个字,苏子涵讲完已经浑身无力,像是生了一场大病似的虚脱。
江意榕低头看着送到他身前的白色信封,心里痛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实在是不忍她之后的生活过于漂泊,又知她心高气傲,沉默了下道:“就当你陪我那么久的一点点补偿吧。”
苏子涵沉默了下,眼里闪过一抹愤怒,果然是高看了自己,三年前三年后的江意榕原来都是一个样,对啊,豪门公子哥最大的本事就是用钱打发身边早已厌弃的女子,听得他凉薄的口气,苏子涵把信封往前又递了递,江意榕依旧没有收,苏子涵把它放到身边搁置东西的地方,抬头语声朗朗:“我不需要,那都是剧本的需要,入戏全凭自愿。”
江意榕实在是不想和她再在这个话题上太纠缠,越来越严重的失血,呼吸似乎已经不够用,就算站着,手指都开始颤抖,垂在身侧的手,想握成拳,不给她发现自己的异样,试了几次,手指颤抖地只能放弃,知道不能再拖延下去,违背本意的话冲出了口:“你以为你还是三年前的易氏的掌上明珠吗?你以为一无所有的你,顾家会接受你?你还是太天真!我劝你还是识时务为重要!”
苏子涵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想不到那样的话出自他的口中,忍了忍,拿起信封,最后还是道:“好好好,江意榕我真是看错你了!从今往后,你过你的纸醉金迷,我过我的清贫如洗,此生不见!”
看着电梯的门缓缓合上,再也看不到她的影子,江意榕再也撑不住,遽然倒下,昏迷前是她刚才痛心惊讶不可置信的眼神,她肯定很失望也很难过,好想。。。一直用手遮住的腹部,已经殷红一片。
苏子涵来到楼下坐上顾子杰的车,顾子杰见她脸色不好,扫过放在一边的信封,凭着消息和猜测,心里也知道个七七八八,没有问,只是沉默地开着车。
他知道,苏子涵这次估计是真的死心了,江意榕虽然不清楚,只是凭借着会议上的反应,江老太爷没有动怒的神情,估计也是真的放弃了,从此以后。。。
所以他不急,他有的是时间。
长长的车流,兀自发呆的苏子涵,没有注意到身边呼啸而过的那三辆熟悉的轿车,更是没有看到短暂昏迷,由于搬动身体被痛醒的人靠在陈天珩怀里,执着地看着她的背影,满眼的哀凄,最终支撑不住,头再次软软垂下。
街角的音响店飘出如内心独白般的歌词:
“喔只是我不懂得如果去爱
才会让你想离开
因为我不知道
下一辈子还是否能遇见你
所以我今生才会
那么努力 把最好的给你
爱你都变成伤害你
我们的爱快要窒息
不是故意只是太爱你
。。。”
像是在祭奠他们的爱情。
第50章 第 50 章
那日过后,苏子涵再没有听到任何关于江意榕的消息,每次路过江氏的大门,门口的车道上也没有见到那辆墨绿色轿车。
每日的早晨,走过那条石板小路,路的尽头那个温润的身影也没有再出现过,无数次地拿起手机,也没有一条来自他的短信,更别提电话了。
就算上个月“××一号地块”的拍卖案,江氏投标了,江意榕也没有出现。
那日苏子涵陪着顾子杰出席,一直看着那个空缺的位置,到会前开始的最后一分钟,江氏代表姗姗来迟,到会的是陈天珩。
接下来的竞标,出乎意料的顺利,几轮投标下来,江氏竟然放弃了竞标,被顾氏中标。
一时忘形,和顾子杰双手交握,这个月来的努力总算是有了回报。
只是她没有看到陈天珩略显嘲讽的眼神。
看着顾子杰被上来或真或假恭喜的人团团围住,脸上难掩意气风发,苏子涵退到一边,默默地看着。
也许这就是他和江意榕的不同,面对再大的成功,江意榕都是矜贵自持的,脸上时刻都是那种恰到好处的笑容,不会过分的夸张,也不会有过多的情绪外露。最开心的时候,干净的眼眸中会浮起一分浅浅的笑意,苍白的脸色会显得生动许多,连带着周围的空气也会带上几许清淡的暖意,像是嫩嫩的桂花,花小,香气清淡其实却带着沁人心脾的浓郁。
高兴的劲头渐渐淡去,冷静下来,苏子涵心中难免有些疑虑,明明记得离开江氏前,江意榕对于这个地块是相当有兴趣,做了充足的前期调查和后期的规划,资金已经到位。
之前自己和顾子杰都有些担心,不料结果竟是如此轻松。
不过刚才的竞标似乎不符合江意榕一向的风格,他一贯都是认准了便做到底的,况且刚才放弃的金额远远没有达到当日还未离职前定下的金额,换句话说,顾氏这次是平白捡了个大便宜。
这时围着顾子杰的人群寒暄过后,渐渐离场。
陈天珩走了过来,和顾子杰双手交握:“恭喜。”
恰到好处的祝贺,带笑的表情也是没有一丝破绽,顾子杰却感到一丝隐隐的嘲讽,像是施舍的感觉,心里有点不是味道,顾子杰抬头的时候,对上的是对方真挚的眼神,不免自嘲是自己的多想,快速地调适出一个笑容:“谢谢,代我向江董问好。”
陈天珩点点头,带着助理转身离去,没有看苏子涵。
苏子涵走过来,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眼里有些挣扎,腿下稍动,就被顾子杰出声叫住:“你想去哪?”
苏子涵立马清醒过来,掩饰性地笑了笑:“还没来得及恭喜你呢。”
顾子杰侧头看了她一会儿,嘴唇动了动,责难的话没有出口,只是道:“这多亏了那份手机里的名单。”说完,看着她勃然变色的脸,心里不是滋味,率先走了出去。
苏子涵呆了会儿,追了上去。
台阶下,银色的房车,车门微敞,顾子杰靠在门边,指尖夹着一支没有点燃的香烟,来回转动。
听得楼梯上传来响动,顾子杰抬头看了她一眼,把香烟塞回了烟盒,打开车门。
苏子涵把他的动作看得清楚,连他看到他下来眼里一闪而逝的放松也没有错过,心里叹了一声,自己到底是做了什么,把这个一向乖张的少爷弄得这般小心翼翼,想起那日后,他陪着自己一遍遍地兜风,之后也不厌其烦地陪自己W和S市两地跑,生活上也照顾地无微不至,甚至不惜在顾伯伯面前力保自己成为他的助理,这么多年来,只要牵扯到自己姐妹,事无巨细,他也总是亲力亲为。
想起刚才自己的态度,苏子涵心里充满愧疚,走了过去,主动拉着他一起坐上了车。
只是他们都没有注意,在转角的地方,停着一辆墨绿色的轿车,后座的车窗半降。
汽车缓缓启动,苏子涵降下一小半车窗,看着身边的人,心软道:“想抽烟就抽好了,不用顾忌我。”
顾子杰飞速地回头,看了她一眼,眼里是震惊更像是喜悦,最后还是摇了摇头:“不用,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