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雪浔听了一惊,说:“伯父,你不说这话我也一定会永远和文哥在一起。可是你为什么要说这话呢?”
聂风王说:“其实我心里都清楚,别看阿文他刚才没和我明说,但我知道公司一定出大事了。这一劫我们聂家是躲不过去了。”
林雪浔听了一愣,随即又安慰道:“伯父,你也别太悲观,说不定事情会有转机的。”
聂风王摇摇头:“好了,雪浔,别说这些了。你只要记住你刚才对我的承诺,阿文我以后就托付给你了,你可一定要帮我照顾好他啊!”
林雪浔说:“伯父,你放心吧,从今以后我一定和文哥同生共死。”
聂风王的眼睛湿润了,他有点哽咽的说:“雪浔,你现在能叫我一声爸吗?”
林雪浔犹豫了半响,终于还是叫了声:“爸!”
聂风王含泪欣慰的点点头。
、第九章 曲终人散
聂仁文去公司处理事情后很晚还没回来,而在这期间阿明等小头目不时来报,说手下有不少人都叛逃去了其他堂口效力了。
聂风王预感大事已去,决定作最后的交代,叫林雪浔马上去找聂仁文回来。
林雪浔赶到公司时,夜色已深。她来到聂仁文办公室门口,见他已趴在桌上睡着了,他真的太累了。
林雪浔轻轻走进去,她没有马上叫醒聂仁文,脱下自己的大衣轻轻盖在聂仁文身上,这时聂仁文醒了。
聂仁文惺忪道:“浔妹,你怎么来了?”
林雪浔说:“你爸爸叫我来找你回去,说有事交代。”
聂仁文起身说:“那我们走吧。”
两人下楼上了车回去。车上,林雪浔问道:“文哥,公司现在的情况怎么样了?”
聂仁文叹道:“难啊!银行和股东我都已做过工作了,可他们态度都很坚决,下面钱庄里的钱也都被储户取走了,公司现在连运营资金都没了,我真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林雪浔说:“要不我去找刘叔叔(刘明义)借点钱给我们吧。”
聂仁文摇摇头:“算了,刘老板他那个厂收益也不是很高,他还要养活这么多工人不容易,我们就不要麻烦他了。”
林雪浔问道:“那可怎么办啊?”
聂仁文说:“公司现在的情况实际上已可以宣告破产了,可是现在码头和赌场都没了,如果公司再没的话,我担心我爸他……唉!”
林雪浔见聂仁文已心烦意乱,没有再说什么。
林聂两人回到家,只见大客厅里已聚集了很多人,聂仁武妻儿、德叔、阿明以及其他几个聂家心腹帮众头目,还有家里的管家下人丫鬟们都庄重的站着,聂风王在中心沙发上坐着。
聂风王看见他们,连忙招呼道:“阿文、雪浔,快过来,就等你们了。”聂风王显然有大事要决定。
林聂两人走到聂风王身旁,聂仁文还想安慰父亲:“爸,公司的事你不用太担心,我已……”
聂风王止住他:“好了,阿文,别再瞒我了,我已经和你的副总通过电话了,他已把实情都告诉我了。”
“爸,我?”聂仁文听了有点吃惊。
聂风王说:“你不用自责,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换做是谁都没有办法,都怪仁武,哦不,也不能全怪他,主要怪我自己,是我这个做父亲的没把儿子管教好啊!”
“爸!”聂仁文跪倒在父亲脚边,哭了。
聂风王扶住聂仁文,指着放在他面前茶几上的箱子道:“阿文,起来,不要哭。把这个箱子给我打开。”
聂仁文边哭泣边起身打开箱子,只见箱子里面放着金条和结扎好的银元,旁边所有人都看呆了。
聂风王说:“我已把我们聂家最后的几块地皮和这套别墅都典卖给张老大(张啸林)了,收到的全部钱款全都在这了。你们大家跟了我共事一场,我不能亏了大家。陈管家,你给家里所有的丫鬟帮工每人发50银元,他们都可以离开了,去另找人家做事吧。”
“谢老爷。”陈管家拿着银元一个个去分发了,拿到遣散费的人都渐渐散去了。
聂风王又拿出一大把银元,交给阿明:“阿明,这些钱你拿去给弟兄们分吧,你们跟着我打天下这么多年了,现今我已不能再带领你们闯天下了,这是我的一点意思,望各位以后能好好生活。”
“谢聂先生。”阿明接过钱也带着手下退下了。
聂风王又拿出几根金条给聂仁武的妻子,说:“阿慧,我们聂家对不起你,仁武他不争气,不是一个好丈夫。如今我们家到了这个境地,已没法再照顾你了,你带果儿(聂仁武的儿子)回娘家生活吧。仁武的事我已求过张老大(张啸林)了,他答应帮我去向租界法院求个情。如果你还愿意和他过下去的话,就等等他吧,你不愿意的话我也不勉强你。但我要求你一件事,无论你以后还愿不愿意和仁武在一起,你都一定要好好教育果儿,千万不要让他像他爸爸那样没出息,一定要像他二叔那样以后好好做人。”
“爸爸,你放心吧,我以后一定好好管教果儿。”聂仁武的妻子接过金条。
聂风王又拿出几根金条,叫道:“阿德……”
“不!”德叔突然“噗通”跪下抓着聂风王的手,哭叫道:“聂先生,我什么都不要,求求你别撵我走,以后就是再穷再苦我也要跟着你!”
聂风王也流下了眼泪,拍拍德叔的肩说:“阿德啊!不要再叫我聂先生了,你从16岁开始就跟着我,我们实际上已比手足还亲呢,你就当我是你大哥吧。阿德,你跟着我打打杀杀已半辈子了,你看看你头发都快白了,该退下来和家人享享天伦之乐了。如果你还当我是你的主人、是你的大哥的话,就最后再听我一次,拿着这些钱带家人离开上海找个安静的地方好好过日子吧。”
聂风王拿过德叔的手把金条硬塞在他手中。德叔对着聂风王连磕3个响头,哭道:“聂先生,不,大哥,你保重,我阿德下辈子一定还跟着你。”
“好兄弟!”聂风王和德叔相抱着大哭。
不一会儿,下人们除了周妈外,其他人都打点了行装离开了;聂仁武的妻子也收拾了行李带着孩子回娘家了;德叔和聂风王恋恋不舍的互道珍重一番外,终于也回自己家了,客厅只剩下聂风王、聂仁文和林雪浔三人。
箱子里还剩好几根金条和一些大洋,聂风王说:“阿文、雪浔,剩下的金条就留给你们以后过日子吧。阿文,我知道你一直希望和雪浔去一个地方安安静静的隐居生活,现在你们马上就能实现这个愿望了。”
聂仁文说:“爸,那您呢?”
林雪浔说:“爸,要不您和我们一起走吧,我和文哥以后会照顾您的。”
聂风王仰天叹道:“是啊!我是该走了!我现在感到太累了,想好好歇歇了,你们也下去休息吧。”
聂仁文说:“好,爸,那你先休息吧。有事随时可以叫我们。”
林聂两人回自己房间了,聂风王也回到自己房间,看着床边自己结发妻子的照片道:“老伴啊!我马上就要来和你相会了,让我们一起在黄泉路上保佑阿文以后好好的吧。”
林聂两人回到房间,周妈已给他们准备好了热水,两人见所有人都走了,只有周妈一人还坚持留下,一阵感动。
周妈说:“阿文、雪浔,折腾了这么长时间你们一定也累了,快洗洗睡吧。”
聂仁文感动的说:“周妈,谢谢你。”
周妈说:“哎呀!阿文,你说这些干什么呀?你是我奶大的,就像我亲生的一样。对了,以后你们打算怎么办啊?”
林聂两人相互看了看,半响,聂仁文说:“等过两天我们准备带我爸一起离开上海找一个地方过平静的日子,周妈,你……”
周妈说:“阿文,你不用说了,我知道,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以后我不能再照顾你们了,你们自己可要多保重啊!”周妈说着已流下了眼泪。
林雪浔走到自己梳妆台前拿起自己的首饰盒,递给周妈说:“周妈,谢谢你这么长时间对我的照顾,我也没什么好送你的,这个你拿着,给你儿子以后娶媳妇用。”
周妈一惊,赶紧推回:“雪浔,这可使不得啊!”
林雪浔把首饰盒硬放在周妈手里,道:“周妈,你就拿着吧。反正我本来就不是很喜欢首饰打扮,留在身边也没用处。”
聂仁文也说:“是啊!周妈,这是雪浔的一点心意,你就拿着吧。”
周妈只好收下:“那雪浔,谢谢你了。”
周妈服侍两人洗漱完毕后出去了。林聂两人正要更衣休息,突然“呯”的一声枪响传来,两人一惊,赶紧拿出手枪出门。
门外,周妈也慌慌张张的跑来,聂仁文叫道:“周妈,哪里来的枪声?”
周妈指着一处道:“好像是从那传来的。”
聂仁文见是聂风王房间的方向,一惊,赶紧跑去,林雪浔和周妈也跟着去了。来到聂风王房间门口,只见房门紧闭,聂仁文用力敲了几下门大叫“爸”,里面却没反应,林雪浔拉开聂仁文,一拳把门强行砸开,他们看了里面的情形,全都惊呆了。
只见聂风王倚靠在椅子上,太阳穴上血直流下来,手中还握着一把手枪。他已饮弹自尽了。
“爸!”聂仁文冲上去扑在父亲怀里,大哭道:“你这是为什么啊……”
聂仁文伏在父亲身上大哭不止,周妈在一旁也默默流泪,林雪浔毕竟和聂风王感情不深,只是深感悼惜,并不是很伤心。
突然,林雪浔看见聂风王桌上有一张纸,过去一看,却是聂风王自尽前写下的遗书。
林雪浔拿起遗书抚着聂仁文的肩,劝慰道:“文哥,别太伤心了,这是爸爸留给你的。”
聂风王拿过遗书,边哭边看着,只见上面写着:
阿文,对不起!爸爸现在已感到万念俱灰,所以先走一步去黄泉路和你母亲相会了。爸爸在上海滩打打杀杀了几十年,可直到今天才真正明白什么叫‘30年河东,30年河西’,稍有不慎的话昔日的辉煌顷刻间就会烟消云散。爸爸现在真的很后悔,以前真不该这么放纵你哥哥乱来,更不该为了一时之利结交日本人,这才酿下今日的苦果。可现在说什么都已晚了。阿文,爸爸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你以后能过得好好的,雪浔真的是个很不错的女孩,你要好好珍惜她。只要你以后过得好,爸爸和你妈妈在九泉之下也能瞑目了。
“爸!”看完父亲的遗书,聂仁文又放声大哭了一场。
、(更多好盡在本 。。) 又陷险境
聂风王死后,聂仁文组织给他办了一个简单的葬礼。追悼会那天,现场冷冷清清的,只有聂仁文、林雪浔、德叔和周妈4个人在场,聂仁武还在监狱里,他的妻子也没带孩子来。其他聂风王生前的朋友都没来,真可谓“人走茶凉、人情纸薄”。
等了半天,终于有人来悼念聂风王了,却是刘明义。他捧着一束花进来对着聂风王的遗像鞠了躬,又向聂仁文表示了慰问。
聂仁文握着刘明义的手,含泪激动的说:“刘老板,真没想到你能来给我爸送行,真是太谢谢你了。”
刘明义说:“雪浔以前对我有恩,看她的面子我也会来的。对了,雪浔、阿文,你们以后打算怎么办啊?”
林雪浔说:“刘叔叔,我和文哥已商量好了,等这里的事结束后,我们就马上离开上海。”
刘明义说:“好。雪浔,我已经和光衡兄联系过了,把你们现在的情况都告诉他了,他说如果你们愿意的话就去他老家定居吧,他还可以关照你们。”
林雪浔说:“刘叔叔,麻烦你再帮我给师父回个电报,替我谢谢他,我们会考虑的。”
刘明义点点头:“那好。你们多保重吧。”
办完了聂风王的丧事,德叔和周妈和林聂两人互道珍重后都各自回家了,聂家的老宅也被张啸林接收了。林雪浔和聂仁文两人商量后决定先在酒店暂时安顿下,然后坐火车离开上海去天津,再前往许光衡的老家和师父作伴定居。
这天早上,林聂两人买好了次日去天津的火车票。林雪浔见马上就要离开了,决定去和上海的好友告个别。
林聂两人去找陈艳云,陈艳云现在已经毕业了,在一所小学当老师。他们来到陈艳云的学校,陈艳云上完课出来和他们相见。林陈两好友很久没见面了,两人相拥抱着很久才分开。
聂仁文说:“浔妹,你们慢慢聊吧,我在外面等你们。”说着先走开了。
陈艳云说:“雪浔,聂家发生的事我都听说了,你们以后准备怎么办啊?”
林雪浔说:“我们已经都安排好了,马上离开上海去我师父的老家定居。我们已买好了明天的火车票,今天我是来跟你告别的。”
陈艳云神色一黯,问道:“那你以后还会回来吗?”
林雪浔沉默了会,摇摇头。
陈艳云有点不舍的说:“雪浔,我会想你的。”
“我也是。”
两人再次相拥。
半响,林雪浔擦了擦眼泪,笑着说:“好了,说点高兴的事吧,你现在和欧阳老师(欧阳枫)怎么样了?你姐姐和叔叔阿姨现在还好吗?”
陈艳云说:“他们很好,现在我爸妈已给我姐许了一个人家,她马上就要结婚了。至于欧阳老师么?”陈艳云脸一红,接着说:“他已答应尽快请求他父母到我家来提亲了。”
林雪浔欣慰道:“那我就预祝你们幸福了。”
陈艳云笑着说:“我也祝你和聂二少爷以后生活美满。”
突然,林雪浔想起一件事,看了看左右,接着又低声问道:“对了,艳云,你还记得我刚来上海时你陪我一起去汇丰银行帮我把我的一个东西(林家祖传秘方和迷踪拳拳谱)藏在里面吗?”
陈艳云说:“记得呀,怎么了?”
林雪浔说:“艳云,你帮我一个忙好吗?”
陈艳云说:“你说吧。”
林雪浔说:“我把密码告诉你,你待会去趟汇丰银行帮我把这东西拿出来,明天上午8点你在火车站旁等我,再把它交给我。”
陈艳云奇道:“你为什么不自己去拿?”
林雪浔轻声而又认真的说:“现在就放在我自己身上恐怕不是很安全。”
陈艳云立时明白了,说:“雪浔,你放心吧,我待会就帮你去拿,明天一定亲手交给你。”
“太谢谢你了,艳云。”
就在林雪浔和聂仁文两人准备离开的同时,在山田商社,山田浩二和小林觉、铃木纯子也在密谋商量着如何从林雪浔身上得到林家的祖传秘方。
这时,他们派去监视林雪浔的人赶回来报告说林聂两人已买好了火车票,看样子准备要离开上海了。
山田浩二说:“他们想溜了,不行,我们得马上采取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