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是辛扶着做完检查恹恹的苏贝回来,见所有人都还在,不免口头赶着大忙人们去睡觉,对得起自己岗位的薪水才是真的。
黄婧媛走的最慢,这种苏贝懈怠了放任屈是辛与她齐肩的机会少之又少,往后更不必说。“孩子和她都没事吧?”
“额,医生说只是焦虑和心情的大起大落引起的,B超和心电都说宝宝没事,都怪我不好,没有照顾好她。”
“自责什么?要说是没吃好没休息好那是你的责任。那焦虑、生气、难过不是你能力范围的事了!说到责任,不是你一个人的,我们这些每天与她同吃同住的人也要为宝宝尽一份当阿姨的力。”
“多谢了!”
宝宝?贴在走廊尽头拐弯处的米桀怔怔了。他们说的孩子,B超,心电图,焦虑,伤心,哪一项不是在指证同一个事实,简是个妈妈了。
火星撞地球,他要迎接他和简共同的生命体了。悲观主义说,迎接的未必是生命,也有可能是一滩血水。
一个巨大的海浪来过,冲走了他的疲倦和怠慢,直到那刻他可耻的发现自己根本不在思考那样的局面会不会伤害到卓佑蓝,眼前的烂摊子怎么收拾,米妈,电视台,Leo,随杨都见鬼去吧。他所能想象的是,他能拥有一个孩子,是简的,周身都仿佛被天使沐浴过。
午夜前台的护士也有瞌睡犯困的人之常情,米桀懒得问她们。按他对黄婧媛施小布的行事作风之了解,简的病房一定是最高规格的,极有可能,隔壁的房间被清了场。
挨着走廊一个房间一个房间的搜索,有了,一间空的,隔壁间门锁着,有人住,再过去一间又空了。准没错,是中间那间。
明明晓得她这个时候睡了,可哪还忍得住不去看她,看看Baby。
没等到他有动作,一声鬼魅的‘站住!’在午夜静赖的的医院是要骇破人胆的。双手插护士服口袋的小护士喊住他,“米桀先生?”
“对!”米桀正纳闷,自己又不是名人,怎么最近老被指名道姓的认出来。
很快,他不详的预感得到了证实,“你不能进去。”
“奥,我知道现在很晚了,过了探视时间了。可我保证不会打扰到她的休息,我只想进去看看她,确认她好好的,然后我就离开。”
铁面无私,“恐怕不行!”
“你没有权利这么做,你不都知道我是谁了,还拦着我做什么?”
“我想我有,简小姐有过交代,和米先生有关的人乃至你本人,都是不能入内的。”
房门口的说话声惊扰了另一个期艾的人儿。简妈在酒店换了平跟鞋后一直守在病房外的走廊里。因着这病房在最里边,多出了横竖拐角,才没看见人。她来势汹汹的上前,二话不说给了米桀一巴掌。
护士见状以为一定要吵翻了,正准备拉架呢,就听得一个低沉的男声,“I’m sorry!”
“你当初是怎么答应我的,我放心把女儿交给你照顾,你就给照顾进医院来了?”
米桀当她在为孩子的事恼火,“是我疏忽了。这事儿我会全力负责的。只请您再给我一次机会向您和伯父证明,当日许下给她幸福的承诺从未变过,只多不少。我倾尽一生的也只想让她活的快乐。”
“呸!说的多好听。我女儿也在你妈妈面前说过类似的话吧,那位老人家是怎么应答的,忙着给你相姑娘呢!你那时候在哪,你不就在她旁边,她可是你的人啊,你都不知道去护她。现在我不过挖苦你两句,你倒舔着脸要问我再讨个机会,天底下,没有那么便宜的事。”
“您的怨气我全盘接受,您的责骂我也当警钟长鸣。不管您的条件是什么,惩罚是什么,我要她!”
简妈再次杨起来的手挥到一半被护士拦住了。都吵到这幅模子了,其他病房里的病人和家属无不抱怨地批了衣服出来看‘家丑’。值班的护士也有人前来查看情况,被驱赶是眼见一两分钟的事。
“还有脸来问我要人。你不是甩了她吗?你屋里不是现住着一个吗?告诉你,我姑娘就是再没出息,也再不会到你米家门下。”
“看在孩子的份上,请您斟酌。”
“什么孩子?”
“简不是怀孕了吗?”
“含血喷人的东西,我女儿肚子里能有你的种?”简妈,编辑,编辑,职业素养。
现在谁说什么他都不信了。保护简单这个目标很站得住脚,瞒着他是这个目标的首要任务,他猜得透。
“两位,你们已经严重干扰到其他病人的睡眠了,走廊里也不许过夜,请吧!”值班护士这范儿跟交警学的吧!
真是的,嚣张什么。要不是怕影响不好,你们又怎么会只清两个房间。要不是中国网民的力量够哭倒几条长城的,他们包下这一层也说不定,也省的听几个丫头片子的墨迹了,米妈鼻孔哼着气走了。
米桀竖了右手食指。一分钟?一句话?“你最好快点,不然我叫保安了!”
凑近了门缝边说话,那边房间的都醒转了。除非是吃了安定片,她能听到他的话。“你可以不见我,可以恨我,可以无法无天到全世界都谦让你,就是不准欺负你自己。我知道你听得到。”敲了两声门,警醒作用,“那你一定听得出这是我的真心。”
低落的情绪,压抑的心境,她也不想的。可是那个男人在午夜敲响了不对他开放的门,装模作样的假意要我好起来。
凭什么,就是不准我伤害自己。你们每个人都捅了我一刀,就数米桀最多。
伤害我不是你米桀的专利,至少在你还没向我申请之前。我怎么就不能偶尔的不照顾好自己,偶尔的拿身体开开玩笑,偶尔不乖巧不听话呢!
哦,孩子,他提到了莫须有的孩子。也是,若没有那个小东西,别说半夜,就是大白天的开着辆保时捷911也请不动他老人家来医院看望一下半死不活的前女友。
他要一意孤行的仍旧错觉下去,我只能以最善良同时也最恶毒的谎言告诉他,小米宝存在过,却也只是曾经了。
那夜无人看的到,简单从半夜坐到了黎明。清晨,查房的医护看到的被角洇湿了一大片水渍。
、第二十三章(一)
不速之客?这一位,这两年是惯了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总在你意想不到的时点出现,在你忙的晕头转向时明里暗里使点小坏,在你拿起竹竿追着她打时又东躲西藏了起来。此刻现身,意欲为何?
你要不与她翻旧账,她就越发不把自己当外人。来了米桀的办公室,就像回了自己的厅室,喝茶倒水就坐便宜的很。
“你不来找我,那就只有我来找你了!”
笑话,什么逻辑,他怎偏的非要去找她?米桀不搭理她,摸了烟却发现找不到打火机了。前几日将书桌收了收,要辞职了。小物件,茶杯、签字笔的拾掇了不少,不想把打火机也收拾了。
女子冷笑着哼声从包里把自己的打火机抛给他。“所以,和简单分手,是认真的,我可记得你,为了她是戒了烟的。”
米桀烦她说这些,不光是她,这段时间来打听的人他都烦。你越不想触碰的伤疤,不明所以的人越喜欢借着安慰的名号助你回忆。
前女友,是前前女友。米桀的现任前女友是躺在医院的简小姐。“听朋友说,都闹进医院了。”她想知道,他当真不心疼,“情况不太妙呢!”
“你想说什么?”沉不住气。
“应该我问你想知道什么。主治医生那里套不得半点消息,知道我擒着消息来的,这才肯理我一句?”
别尖酸刻薄了,都这个时候了。
好不凑巧,卓老师拎着购物袋大包小包的进来了,两人皆不满对方的存在,瞥一眼就当打过招呼了。
“她一在,我就不能好好说话,怎么办呢?”年过30的女人,要真无赖起来,和那13岁的小姑娘别无二样。
“那我们出去说。”米老师没好气的妥协。
“偏不,我要她出去!”大手一挥,食指横指无辜中箭的卓佑蓝。
卓老师怯生生地看米桀,她并不真怯了,想当年简让米桀二选一,米桀也未为她留下,更何况这一位呢?
“小兰,我们有要事相商,你能不能先……”
卓老师红了鼻头,一步一回头的等着米桀的一声‘算了吧’,可她终究没等到。实际上,她等不到的又何止这一样呢?
要事相商?她的事在你心里永远是要事。“果真还是简丫头霸占你心窝。”
她到底想要什么,这般话里带刺,却叫人看不出目的。“说,你知道的,还有你想要的。”
恩,她伸个懒腰,半躺在会客沙发上。米桀拉开了窗户窗帘,这门窗紧闭的,室内一女子半睡半躺的,杀进来一个人还不知道能出多少事。“我说的能比你眼见的强?”
别被她猜中,他连面都见不着。
得,瞧他那小眼神里的可怜劲儿,准是一猜就中。
“敢情是见都见不到喽!前日人家贴着搂着你不要。如今却要抱大腿也愿意,奈何面也是看不到的。”
“要是来冷嘲热讽的,你还算不得顶尖的,可以走了!”
明快的眼珠带着算计的精神翻转,被说中心事恼羞成怒了。当你是个多有出息的命,掉爱情的臭阴沟里了,一样的跳梁小丑可笑。“她明后两日内出院,之后不住校内了,听说是她朋友黄婧媛的酒店。那个地方的安保,哎呀,你见过世面,你懂得。她父母朋友怨你,有他们驻守,你肯定还是见不着面的。所以,你要见她,比登天不简单多少。或许,有那么一二个人可以帮你也说不定。”
“条件?”米桀知道,天下间买卖是必讲价钱的。
“我要你如实回答我几个问题。”
“成交!”您都不思考一下吗?万一涉及个人隐私、安全隐患又如何?哎,这阵势,怎么可能不涉及个人隐私。
“分手的真正原因?别蒙我说是卓佑蓝,我不是小儿科来的。”
米桀接连着抽了好几支烟。怎么了?他也想知道这个世界是怎么了。竟会放手简单。一声悲怆,“I just can’t make her happy。”张望了天空好一会儿。她中学时代也是爱看天空的,在他未踏着七彩祥云涉猎她的天空以前,岂料他中途撒手,终也没有将她接到自己的那片天空同住。“我们总爱争吵,每每发生事端,两人站的是南北极极端忖度。我想许她婚约,缘定三生,她的心飘忽不定随时不知野哪儿了。我想她低调沉静,有我宠她一世不也算得捧在手心,谁知她的心里,观众捧手心才更为重要。我想她的心有一刻只惦记着我,而她的心半刻放不下她的朋友们。到了后来,我已不知她到底要什么,就是知道了也是我给不起亦或不想给的东西。若不能放手予她快乐,倒不如凭她海阔天空寻下一段快乐。”
“呆子,书呆子。”她听了一车话不哀不泣,怒其不争。若不是还爱着他,她何苦跑来听一席情话,气傻了自己。要说对简单的厌恶不比对卓佑蓝的少。是多得多,干吗自讨苦吃的替这二人说和。她是不舍得看他若干年后,走她的老路,肝脑涂地的就爱了一个人,那人还在身边时,与任性较劲儿,依然回首,那人身侧已有了别人,到那时千肠百恨的心迸裂了也无人心疼。“快乐是什么,吵架是什么,意见不合又是个什么东西,我不怕告诉你,什么都不是。现在还没感觉是不是,等你的意志被思念瓦解,等你想她想得夜夜睡不着,等她的一颦一笑与你无关,等她为另一个男人言笑晏晏,你才能深悉,你这颗心跳的多不真实。”
“也许你说的对,也许有那么一天,可我不能自私的只想到自己,圈禁她渡在不开心之中。”诗人?蠢材?
笨蛋。这只笨蛋,白活了三十几年,白顶着几十年聪明人的胸襟,全然不懂女人的心。一个女人深爱至极一个男人时,宁可两个人甘苦着,也不要对方轻言放弃。“趁现在,还来得及,修要用下半辈子的时间来遗憾。”
“来不及了,事到如今,你以为简单能再度接纳我吗?她不会要我了。”
“要的,她还爱你,在这一点上,她瞒不过天下人。”
那是因为你们并不深知那段过往。“我放弃了她两次,这是第二次。第一次发生在她中学时代,高中二年级。恋爱经验白纸的她直白地告诉我她爱我,我那时有足够的能力照顾她呵护她,却懦弱的不像个男人,连一个回答也给不起。即使是我对她从一开始就怀有不纯洁的赞赏和心动。她像她的名字一样简简单单地横空出世了,却枉费我每天榨取无数的能量来压抑和平复想要和她在一起的冲动。她才17岁,她是我的学生,她要参加高考,她还有大学和精美绝伦的前途在等待。一句‘我也喜欢你’会引发一场灾难,我不是不敢对爱情勇敢,是背不过伦理的弯,世人肮脏的口腔喷薄了我们圣洁的感情。我是无所谓了,不过简的人生不容有污点。那段日子,思考的最多的是去留,留下来,每日受尽煎熬,我的不置可否伤她更伤我,对爱着的女人说不出我爱你,真心难受。离开,我知道我的心离不开了,最想把握的生活就是和她在一起,每一天,没有节假日。最后,我还是离开了,用了混账式的不辞而别,久托不走,心就养软了,那时就只剩下两人抱着一块儿死了。她找我,打听我,给我的短信电邮,我哪个也没漏下。她的艺术节表演,暗自流泪我也舍不得错过,而这一切,居然只能做个隐形人,背地里瞧着。只愿填的是易大,我看了很高兴,心里想着是老天的安排,重新把她降临在我身边。不料上了大学之后的她不理我了,是怨,怨我当年缩头乌龟,我便像毛头小子一样找各种机会出现在她身边,被识破了才没了法子的招了对她的喜欢。我想那刻我是幸福的,以至于被拒绝的结局也能欣然接受。可以说,在这段感情里我只破天荒了一次,还是形势所迫之下的。她勇敢了第一次,我悄然离开,复而出现,央着她勇敢第二次,她再度勇敢了之后,等到的却是我牵了别人的手。你要是她,任何一个女人要是她,会再伸一次脑袋待刀砍的勇敢第三次吗?”
好像听了一个故事,它就是一个故事。她长期以来记恨简单,源于他俩心领神会,一个眼神,天雷不动地要与那人生死相依。他们就好比A国的王子偶遇了B国的公主,两国邦交,王子和公主在一起了,此后就是天长地久。未曾想,那上天入地只为你也是百世千锤百炼修来的。
“卓佑蓝呢?她又不傻,明眼人都看得出你身上心上还贴着简单的条形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