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可爱的家伙,如雨后春笋般的茁长成长,勉强地挤出一个笑容,“简单,你也会很美的!”鼓励自己。
周五,米桀只在上午有课,下午在办公室做一份分析数据,经理催的紧;看数据统计和线条走向已经花了半个上午,下午花了三个小时做了暂时性研究方案。之前的方案做的不好,空气动力配套实验下来效果并不理想,所以米桀下个月必须去一趟东莞了。
四点多的太阳爬过米桀的窗前,整间办公室披上一层怀旧格调,米桀疲惫的解开衬衣的第二颗扣子,把咖啡像灌汤一样灌进腹中。困意波浪般袭来,咖啡就是安眠药,疲软到无法抵挡。窗外的树安静的一动不动,它们一定也快要睡着了。米桀开了最中间的那个抽屉,果断地把那张红色的东西取了出来,它是抽屉里唯一的东西。他的手在半空中犹豫了,东侧墙的南部有着长长的被拉长无数倍的米桀的手的影子。他又把那红色物件放回抽屉了,锁抽屉的时候米桀发现他自己的那个蓝绿色的钥匙扣是那么老旧,于是他把他卸下来,后来又觉得没什么作用,就把他扔了。
米桀趴在办公室的桌子上,抱着他米色的抱枕,那家伙柔软无比,香香地睡了。他的办公桌特别简单。三两枝笔凌乱地躺着,没有笔筒,实际上教师节的时候有女生送过,只是他一直没用。四只纯白色马克杯按大小依次排列,咖啡、苏打水、茶、果汁,都是分别有对应的杯子,那个相架也因为被简单无意打碎而从此不再看见,其实当时米桀确实是生气的,可他早就被一种柔软磨砺地一点锋芒都没有了。
在梦里,米桀拥着一个摇篮而睡。旁边有一只小宠物狗不停地挠着他的脸,他有些怒气地推开它,却在心里渴望小家伙继续挠挠他。正香甜地睡着,一阵刺耳的铃声捅破了他的美梦,摇篮顷刻间直落竹篮,打水一场空。米桀半眯着眼望向手机,屏幕里跳跃着一串曾经那么熟悉现在又恍如隔世的号码,曾有一段时间,为了不去想那么无聊的过去,米桀甚至删了她的号码。可是现在,当这串字符又出现时,它还是那么清晰。看来,这些数字在米桀脑海中一刻都没有消失。“喂,”米桀用睡眠时柔软的声音说。
、第六章
第六章
“喂,还记得我吗?”
米桀又听到了这个温柔的声音,这种温柔曾今让他惦记,此刻已觉得非常寻常。
“我过来看看你好吗?可能,以后都不会有这个机会了。”
“你决定要走了吗?”米桀终于很清醒了,听她这样说却没有很震惊。
“对,我们要去加拿大了,他爸妈都在那边,会帮助我们照顾小孩。”女人说。
电话这头的米桀又不说话了,他不是很难过,只是不知道要说什么。
“你可以来学校门口吗?对,我知道你现在在A中,我在那里等你。”女人说完把电话挂了。
米桀在办公室害怕并烦恼着,他一直没能好好地重拾自己的过去,那是一团被小狗咬乱了的针线。他也一直在反思自己的情感空间,他徘徊在办公室,忽而坐下,不一会儿又站起来。这样重复了好多遍,直到接近放学,他才勇敢地踏出办公室。
A中的校门口很干廖,没到学生放学的点,连半个鬼影都没有,只有门卫上几只哈着眼皮呼噜呼噜睡去了。米桀出了校门不用找,校门口只停了一辆车。他走过去,心里十分忐忑,还没等他走近,车里的女人就推开车门下来了。
他停下脚步,想让她走进些,那女人也确实向他走近了。米桀就这样,由远及近地注视着她的美丽。她比最后一次见的时候憔悴了,却更女人了。直到她停下脚步,米桀都还没有找到台词。
“你还是一点都没变。疲惫全写在脸上。”女人优雅而不失俏皮地说。
米桀皱皱眉,然后严肃地说,“因为这样,所以才离开我?”
女人的笑容淡了,但很快又开出一朵笑的花朵,“是啊,因为我太寂寞了。”
两人又沉默了,这里起风了,不再安静,提前溜的同学已经推车出来了,没过多久就打放学铃了。陆陆续续的有学生向这边望过来,米桀心虚来了,有些不好意思,却无助地站在那里。
“你想见见我的baby吗?哦,你见过是吗?还合影了?他现在又长大很多,你一定要见见他。”提起孩子,漂亮母亲脸上满是幸福感。
“对,我想见见小家伙。”
她从车上把白嘟嘟的baby抱下来,这个小可爱已经快一岁了,会依依呀呀地嚷着,但大多生人是听不懂的。米桀从她手里接过小孩,圆乎乎的相当有手劲的爪子直抓他衬衣的领子。一定是米桀手拙,抱的他极不舒服。但他很坚强,不哭不闹,眼睛炯炯地盯着A中的校园,他一定觉得这是个奇怪的地方。
米桀傻傻地把孩子还给他妈妈,他妈妈一遍又一遍地教孩子念‘干爸爸,Dad;’哪怕清楚孩子根本还不会叫人。米桀挺不习惯的,一下子升到父辈了,好像是得了个便宜,可爱的小baby赶紧巴扎一口Kiss他了。
风更大了,baby打了个喷嚏,直往妈妈怀里钻,妈妈的波西米亚长裙也飘摇地利害,米桀习惯性地把自己的外套给她披上了,她笑着说谢谢,又呆了小一会儿,闲聊,然后走了,真的走了,永远地离开了米桀的世界。
这一天,米桀过的复杂。他的头麻麻的,不知道这是怎样的知觉,只是更疲劳了,更想休眠。
还有一件事,是米桀不知道的,当时,在陆陆续续的眼神中,有一双,是属于简单的。
夏气重了,黏黏的,闷热的,有柳树的夏天即将来临。男女生们绞尽脑汁使自己变得不一样,很快组成一个花花世界。花圃里落了一圈蝴蝶,蓝绿色的尤其杨眼,白色的、黄色的偏多。我们在做课间操的时候,它们也喜欢乱窜于人群中间,男生们恶狠狠地将它们挥走或置之不理,它们又跑到女生那里讨巧,这次很得宠爱。
有一只力量特别强劲的,飞到四楼了,这在生理上是否解释的通?苏贝欣喜地为它开起了小差,她有点儿跃跃欲试,我按住她,免得又泄春光。这个女人前几天还在说高三某学姐超短裙短的不行,谁知道才过了两天,她自己就穿了条有过之而无不及的短裙。老班的眼睛一眼就瞄到了这里,把她叫了起来,解释几个虚词,苏贝横冲直撞,瞎猫碰对了好多死耗子,老班满意地请她坐下。
挨过第四节课,午间的4班明朗极了,班长带了个篮球,伙着一群男生杀向篮球场,脚伤复原的快的出奇。陈明还留着,有人问他做数学还是化学,要几张试卷?他被问地答不出话来,朝我这边走来,我心中暗笑他自掘坟墓,我旁边苏贝这尊大佛蹲着,少的了他冷嘲热讽吗?
陈明笑盈盈地走过来,手里还握着笔,我猜他心里一定放不下刚看的那道题,“简单,那个,那个,米桀喊你去趟办公室,尽快!”
“尽快,你到现在才通知我?”我反问他
“米老师说到12点的时候通知你说,就这样。”他撩起手表给我看,没错,是12点。
“喂,你家男人找啊,赶快去吧!”苏贝拎着睡眼竖着脑袋对我们说。
陈明像什么都没听到,缓缓地匀速地回去了。我心里咯噔一下,找我?能有什么事?他找我的事,找班长,找陈明不都一样。把脑袋搁下,陪苏贝一起小憩,苏贝反而睡不着了,清醒地坐了起来,“你睡什么呀,米桀找你,还不屁颠屁颠过去啊!”她大概不能理解我的无动于衷。
“不想去,他爱找谁找谁去!”
“人家现在找的是你!不过,这话怎么听着酸的,把他搞到手么行了!”苏贝这样说,也是这样想的。
“那是不可能的,像布拉德皮特和安妮斯顿的不可能,陈冠希和钟欣桐的不可能。”说着,说着,鼻尖感到了酸意,前几天的画面立马在眼前上映了。他们是一个家庭,一个整体,我是庸人自扰的多余。
我再次躺下了,不一会儿蕾丝袖口被卷起来的部分已然湿了。苏贝闪了,感激她给我一个自我的空间,当我累的迷迷糊糊进入梦乡前,她领着两盒哈根达斯回来了,我惊叹于她的翻墙能力和胆大妄为。“诺,”她给了我一盒。
我还没从对她的惊讶中回过神来,愣在那儿,眼神呆滞,眼球是静止的。
“你要不要啰,不要,那两盒都归我了。她迅速地把我那盒移到她那边。
“不是,我比较想要你那盒。”轮到苏贝用‘你很白痴’的眼神望着我,把她那盒给我。
我们明目张胆地在A中的教室一口一口地舀着雪糕吃,奇怪的是,没有值班老师发现我们,我想这会大大地刺激我们下次再犯案的。
班长打完球回来,走过我身边时,留了句,“米老师找你,让你马上去办公室。”说完正顿在我那里,我对他报以微笑,他还了我一个。
苏贝吐了口香糖,吐吐舌头问我,“面子够大了,这一次,去伐?”
“不想去,因为我不带手机了才这样的。”在内心反感他,哪怕我绝对没有一丁点儿的资格。
“姐姐您到底想怎么样?让他发12道金牌来请?”她边说边从书包里拿化学书准备上下午第一节课。
第二三节课是体活课,一周也只有一天有这样的待遇,老班把一溜烟跑掉的男生召了回来,也明目张胆地占课。经历了上次那件事,不会有人敢抗旨了。太了解老班了,下星期一去听课,请普通班的老师过来代课,她死都不会放心的,一定要把新课——这篇冗长的文言文讲完,这么说好像对不起司马迁了。
因为带着怨气上课,上的是死气沉沉的语文,课堂气氛很差,完全没有互动。老班也悟出其中一二,没有和我们太计较,非常耐心地授课。她讲着讲着讲累了,倚在我桌子的边边上,这让我很不安,也让苏贝没办法尽兴地在精神上犯罪。
“看,你们家王子。”苏贝指指窗外,老班用眼神放射毒液,一看是米桀,天气又好转,“米老师,什么事?”
“我找简单,有点急事,所以,能不能,”米桀走进教室,走到讲台的地方停下。
“哦,行,简单,你跟米老师去一下吧。”老班都没有问过我,不过她向来替我做决定之前都不会问我。是因为来的人是米桀吗?如果是旁人,打搅了她的课,会遭到什么样的诅咒还不知道。
“老师,我想留下上课。”
拽什么!她不是老仗着自己成绩好和老师扭吗?要不是家里有两个小钱,学习委员哪轮得到她呀?不耐烦的人类抱怨着,这里边有苏贝、后面男生等等,大部分是女生的声音。我有时不能承受这些,便心中觉得很煎熬。
米桀快步追了上来,走道变得很拥挤。我看到他眼神变得认真起来,我反而不胆小了,全身上下长满了勇气。
“简单,跟我走,这很重要!”
米桀的话让我有了一种错觉,像是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的对话,它让我很着迷。
“那,走吧!”我很快乐地对他微笑。貌似教室里其他人都是摆设,天地间唯一的存在就是简单和米桀。
我跟在米桀身后,只能跟着,他的脚步快的我跟不上,是匀加速运动。眼看快到车库,我差不多看不到他的身影,只是知道,我们要去车库。站在原地生气,埋怨从头到脚泛滥。
几分钟后,他把车停到我脚跟前,我干巴巴地瞪着他,然后嘟着嘴唇上车了,不晓得在取悦什么。
引擎轰鸣,腾出校园,绕过市区,上了外环线。米桀换挡很快,时速也啪啪啪地往上升,我开着窗,几公里外江边的味道也感受得到,这种梦幻地丝丝入扣地融入我肌体的每一寸田地,我幸运地为它们痴狂。
“如果你听话的话,我们12点半就可以出发了,这样你错过了很多节目,后座上有你的东西。”米桀带着失望的口气诉说。
“啊?”发呆久了,一时竟难以调转过弯。我转身,我伸的长长地,去够后座的那个糖果盒子,将身体拉成线,极力保持一种很好的状态,今天还穿了牛仔裙,尺度不可太大。我不是真的特别想要得到额外的东西,不过是他说了,我照做着拿而已。
拿到手,非常轻,难掩着失望摘了盒盖,拆开信封,“哇,Lily的演唱会门票,太谢谢了,米桀你太够意思了。”
“不是那个。”那个不是给我的吗?感觉非常糟糕,就像是先给你吃颗糖,再打你一巴掌的老套游戏。下面还有一个红色的包装物,‘荣誉证书’,什么?翻开来看,是我的,全国物理竞赛二等奖,“是二等,比预估的还好些。”
“所以演唱会是给你的奖励!”
“啊,米桀你对我太好了。”我抱着盒子乐的忘形,“你怎么知道我喜欢Lily?”开心地把脚搬到上面。
“我不知道你喜欢,是我自己喜欢。”米桀的嘴角也飞扬了,原来快乐是可以传染的。
“班长也喜欢的,米桀你真小气,才买两张票,多买一张一起去,人多热闹的,那样很有趣的!”脱了坡跟,把脚盘起来,开始幻想5个人的旅行,演唱会之夜。
这个有点小洁癖的物理老师并不拦着我,只是减速了,“知道吗?你实现了我中学时代最大的梦想,哦,今天真是兴奋啊!”把窗户开到最大,风拼命地吹乱我的发。
“你有什么梦想?”今天自始至终态度良好的米桀,他能持续这样的状态多久?
我一下子得意了,“我的梦想是——翘课、翻墙、做坏事,被逮住。还冥顽不灵,最后吃处分。”基本上是唱着小曲把这些说完的。
他把我按安分了,“喂喂喂,还是在车上呢,不要乱动!”确定我不会张牙舞爪了,“你的梦想实现不了了,我不打算让你被逮到,吃处分。”
嬉皮笑脸地问,“那你打算的了什么?”挑衅似的问,“啊哟,马上没话了,米桀,你可不可以不要这么闷?”
“简单,”米桀说着话,突然踩了刹车,我措不及防地被摔在了挡风玻璃上,脑门在那一刹那没什么特殊知觉,不到半盏茶的功夫,钻心地疼起来,“米桀,你试图杀了我?”面对着他生气。
“对我来说,现在最难的是,保持现在的关系,我有特殊的感觉,对你,无法控制的。”他说完,闭着眼皱眉,手掌撑着额前。
“什么?你说什么?没听到,再讲一遍!”我拿化妆镜上下左右横竖照着,额间鼓出了个充了气的迷你气球。
“没什么,你幻听。”到底是怎么了,一瞬间,丧失了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