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鹂儿怔了怔,随即欢天喜地的去做饭了,在陌生的华都听到乡音,心里与这个陈书记很自然的就无限拉近了距离。
浴室壁橱里面整整齐齐的放着几套换洗衣服,从内到外,一应俱全,这些都是春节的时候俩人逛街买的,自然都比较合身,洗完澡,换上一身衣服,浑身上下的疲乏立时消失无踪。
清清爽爽的从浴室出来,黄鹂已经把午餐摆好了,陈子华一看,居然都是地道的川菜,坐在餐桌前尝了两口,一股熟悉的味道瞬间充满了胸臆,眼前不期然的浮现出一幅幅的画面,原本以为早已消逝了的记忆,这一刻,居然从心底的最深处,被勾了起来。
……
“姑父,这是我在武夷山偶尔弄到的一点儿茶叶,您给品鉴品鉴。”一个二十七八岁的英俊青年将一个精致的纸盒子放在桌子上,满面笑容的说道,“这次来投资,多亏了您的帮忙,大伯也已经透过话来了,以表弟的能力,便是再上几个台阶,也是不成问题的。”
周庆红脸上露出矜持的微笑,轻轻拍了拍纸盒子,笑着道:“你呀,尽说些好听的,就他那点儿本事,能上一个台阶就烧了高香了,进步的多了,还不得摔出毛病来?”自己的儿子自己知道,能调到副处,就心满意足了,“建勋,你跟小冰的婚期定了没有?”
“还没有,小冰现在正进修,时间紧、任务重,等过了这段时间再说,不用急的。”青年正是陈子华莫名其妙结下的冤家杨建勋,“姑父,蓝山那边啥时候能定下来?”
周庆红笑了笑,“那家港资公司已经决定撤资了,还有一些细节正在磋商,总得有个过程不是?你急什么,”帮着杨建勋拿下玉液酒厂,周庆红也是冒了很大的风险的,不过,有杨建勋答应的几个亿投资,这个风险也还是值得冒的,何况,两家的关系以及自己的交换条件,不但没有吃亏,还大有赚头。
杨建勋微微扬了扬眉毛,“现在已经八月初了,他们前段时间已经将酒厂的全部存货放了出去,若非我们运作的及时,市场说不定已经是另外一个样子了,若是不能赶在中秋节前开工,我们会跑掉最重要的两个节气之一了。”
这样的高档酒,全凭中秋节和春节这两个大节气,千辛万苦的弄了过来,若是不能立马赚上一大笔,杨建勋觉得都有些不舒服。
周庆红摆摆手,道:“恐怕很难啊,要想在中秋节前拿下酒厂,就得付出比较大的代价了,现在蓝山的班子……放心吧,你挖的技术人员怎么样了?”自己不能如臂使指的操控蓝山这样的一个县委班子,说出去可就有些折损颜面了,看来,得尽快开个常委会,将蓝山的班子调整一下。
“没问题,”杨建勋脸上露出一丝得色,对于周庆红不能控制蓝山班子的事儿,他自然是心知肚明,这次除了周庆红的明棋,他还布置了一路暗棋,通过拉拢收买,在蓝山很是收服了几个基层的官员,凭着这些人,对蓝山玉液酒厂的老工人和技术人员进行许愿承诺,终于拉了不少骨干过来,据说已经完全掌握了玉液酒的酿制工艺。
“包括他们的技术总监,都答应留下为我所用。”这是杨建勋最值得满意的地方,也是他毫不在意倩华酒业撤资的根源所在…
第一百零伍章推波助澜
周庆红得知杨建勋已经从倩华酒业挖到了核心的技术人员,心里总觉得啥地方不大对头,皱眉沉思半晌也不得要领,叹了口气,随口问道:“有没有从那些内部人的口中,得知港资公司为啥轻易就从蓝山撤资么?要知道,这个酒厂,可是实打实的聚宝盆呐。”
蓝山玉液酒厂的崛起,不能不说是个奇迹,不到一年的时间,光是杨建勋依靠蓝山县的那部分配额,就赚了个盆溢钵满,更不要提掌握全部资源的酒业公司了,因此,对于倩华酒业直接从蓝山撤资,周庆红是充满了不解。
酒厂的生产,除了寥寥几个管理人员之外,几乎全部都是中方人员,包括所有的技术人员,倩华酒业一旦撤资,就等于把技术白白留了下来,其中的关窍,便是个傻子也看得出来,正因为如此,周庆红一直都不相信对方会撤资。
杨建勋笑了笑,“酒厂所在地的地下水被山区的肆意采伐污染,尤其是重金属污染,应该是跟金矿的开采有关,那里的水质已经不适合生产标准了,这是其一,倩华股份公司的投资方向有了重大变化,资金周转出现了问题,没有力量给酒厂追加投资用于水质的改善,据说酒厂已经在芝兰县找到适合的水源,但需要重新投资建厂。”
周庆红沉吟了一会儿,至于杨建勋的话,他是根本不信的,水质污染根本不是大问题,凭借酒厂在蓝山的潜力,完全能让蓝山政府关闭矿区,水质问题自然能够迎刃而解,所缺的,不过是时间而已,没钱追加投入?扯淡,酒厂一年的收入,扩建几个酒厂都没问题。
“这家公司的投资方向有什。么变化?”周庆红还是看到了关键的地方,最有可能的原因,应该就出现在投资方向上,但他毕竟不是商人,更不会去关心一家外资企业的投资情形。
杨建勋心里暗自点头,周庆红能。做到市委书记,显然不是凭命或者仅靠背景后台的支撑,眼光、能力、手腕,都是很不错的,“根据调查,倩华公司近期主要的投资共分为三个部分,一是海外酒店业,主要扩张区域在英美法意等欧美发达国家,二是贸易,主要对象是苏联,几乎啥生意都做,第三个方面是国内,准备在芝兰县开发旅游区。”
因为蓝山酒厂的原因,杨建勋。对于这家港资公司还是用了一番心的,发现这个在他眼里会下金蛋的母鸡,在人家公司里面连根毛都算不上,心里激动兴奋的同时,也有极大的落差。
倩华股份公司投资白云山开发的事儿,算是关西。省的大事之一,周庆红自然知道,只是之前没有把玉液酒厂跟倩华股份公司联系起来而已,对于芝兰县拉过去这么大一笔投资,他心里还是非常佩服陈子华的,只是现在实在不愿意想起那个让自己栽过跟头的人罢了。
“与苏联做贸易?”周庆红怔了怔,仿佛触动了某根神。经,转身在办公桌上翻了起来,不大功夫,就翻出一份党内参考报纸,随即盯着上面的一篇文章,皱起了眉头。
……
望着对面高大的牌楼,陈子华的目光久久的停。在华都医科大学的牌子上,前世就是在这里开始他的初恋的,虽然不是第一次来华都了,但回到前世的母校,却还是第一次,另外的那个时空里,他就是在这里读完临床医学,后来才去华清大学读的微生物博士。
如果真的只是。时空倒流的话,这个时候,裴晴应该正在这里读大二吧?
轻轻叹了口气,黄鹂的一顿地道的川菜却无端的勾起前生的记忆,莫名其妙的便驾车来到这里,尽管一再在心里告诉自己,现在所处的不再是原来的那个时空,但完全相似的世界让他也分不清到底哪个是真实哪个是虚幻。
他没有勇气走进医科大,去寻找曾经的时光,或许,自己与那一世的经历,只应该是平行线,否则的话,看到曾经的妻子,自己又情何以堪?
晃了晃头,陈子华企图把那些曾经的记忆从脑海里面驱逐出去,只是,目光晃过车窗的瞬间,一个似曾相识的人影,却又紧紧的吸住了他的心神。
第一眼看到这个人的时候,陈子华的心便急剧的跳动起来,仿佛心灵感应似地,那个人突然回过头来,宛若星辰一般晶莹闪亮的目光,透过车窗玻璃,与他撞在了一起。
这绝对是一张足以让任何男人为之迷醉的脸庞,宽宽的额头,珠圆玉润的下颌,玉管也似的琼鼻,清澈明亮如夏夜寒星一般的瞳孔,眉若翠羽,斜斜的飞入鬓角,勾勒出两条优美的弧线,长长的睫毛微微地颤动,白皙无瑕的肌肤透出淡淡红粉,雨润光泽般的双唇如玫瑰花瓣一样娇嫩欲滴。
笔直黝黑的秀发宛若瀑布一般垂在后腰,随着她转身回眸的动作,秀发飘扬,划出一道优美飘逸的弧形,嫩黄色底纹的连衣裙上缀着细密的碎花,光洁玉润的秀足上穿着一双淡紫色的厚跟凉鞋,晶莹透明的鞋带衬托着润滑娇俏的足踝。
陈子华的目光怔怔的停留在女孩的娇靥之上,两人的目光仿佛正负两极一般,在虚空之中交缠在一起,时空在这一刻似乎停顿了,足足过了有十几秒的工夫,车上车下的两人,突然不约而同的露出一丝笑容。
在陈子华推开车门下来的同时,女孩也摇曳生姿的走了过来,两人相距十几米的距离,陈子华却能从心底感受到女孩与生俱来的那一缕清香。
“我们应该没见过面吧,”女孩双手抱着几本书,将胸前无限美好的曲线勾勒的更加动人心魂,“但我怎么觉得与你很熟悉,仿佛认识了很久一样,嗯,这种感觉好奇怪,就像从小就认识一般,你好,我叫陈力。”
听到最后的两个字,陈子华的心几乎从胸口里面跳出来,“或许我们真的认识呢,”稳了稳心神,陈子华将目光从陈力胸前的徽章上移开,那是一枚白底红字的学生校徽,凝住着陈力星辰一般的眸子,试探着问道:“龙溪口,陈家湾?”
……
龙溪口,陈家湾,是陈力的家乡。
那是一个山清水秀,风光迷人的山区小村,背依青山环抱,面临龙溪大河,因为那里刚好是龙溪河水冲出峡谷后的第一个水湾,也是龙溪河沿岸最大、最美丽的山村,村里几乎都是一个姓,百分子九十以上都是陈家世代繁衍的后代,故而得名陈家湾。
随着时代的变迁,陈家湾的居民渐渐迁出大山,昔日百十户的村民,只剩下寥寥六七户,陈力家就是其中之一。
陈力的父亲曾经是陈家湾的书记,母亲是从临海来下乡插队的学生,亦是陈家湾学校的校长,多年的辛苦操劳,父亲在陈力上高中那年因心脏病突发去世,母亲也在她高三的时候患脑溢血栽倒在课堂上,已经在病榻上躺了三四年了。
之所以下决心学医,就是为了一个愿望,彻底治好母亲的病,让母亲重新站起来。
考上华都医科大学之后,陈力几乎全副心神都投入到了专业里面,几乎没有心思顾及学业之外的任何东西,今天就是到书店去选几本学校图书馆里面没有的最新外文书籍,不想在校园外面撞到了陈子华。
在看到陈子华的第一眼,她的心便像触电了一般,仿佛遇到了磁石,不由自主的走了过来,似乎与这个少年男子心灵相通,两人几乎同时感应到了对方的心思,那种难以言喧的默契,宛若天生一样,目光相交的瞬间,灵魂仿佛也溶在了一起,浑然一体,难分彼此。
这是一种难以用语言来描述的感受,陈力的感觉,眼前这个男子,似乎是自己身体的另一半一样,只有融合在一起,自己才是一个完整的人,她相信,这个男子吸引她的,绝对不是因为他英俊的容貌,也不是淡然自若充满自信的气质,而是一种与生俱来的神奇感应。
正是这种神奇的感应,让陈力有生以来第一次不由自主的主动去接触这个陌生男子。
“你怎么知道我的家?那只是大山中的一个毫不起眼的小山村,”陈力心中微微有些惊奇,在两人目光相交的瞬间,她能够清晰的感应到陈子华的心思,相信眼前这个男子与她有着相同的感受,那是一种纯粹的精神上的愉悦,但要说能够了解到有关自身的具体信息,她是不相信的,因为这一刻,她只是仅仅觉得,眼前这个男子应该是最亲近、最值得信任的人。
陈子华脸上露出一丝怪异的神色,“陈天祥、许小布?”
“啊?”陈力这次是真的觉得诧异了,陈天祥是她父亲,许小布是她母亲,因为父亲已经去世多年,自己的档案中都没有父亲的名字,眼前的男子是怎么知道的?“你到底是谁?”
“我,陈子华,一个你从来没见过却又熟悉无比的人,”陈子华说不出自己现在是个什么样的心情,因为老天开了他一个玩笑,让他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他前生的父亲就是陈天祥,母亲是许小布,而他,那一世的名字,就是陈力。
……
“陈书记,有您的电话,姓冯。”进门后刚坐下,保姆黄鹂便将泡好的茶放在茶几上,然后清脆的说道,蛮有韵味儿的川话让他心里有一种淡淡的温馨感,不过,这种感觉已经与裴晴无关了,只是一种心灵深处的慰藉吧。
这几天,几乎每天都要与陈力在音乐茶座里面坐七八个小时,那种激荡的情绪已经逐渐平复,但两人之间的那种水**融般的神奇感应,却随着时日愈发的明显了,每次告别,陈力神色中的不舍,他感同身受,仿佛对方就是自己的另一半灵魂,一刻也不愿意分开。
“这是电话号码。”黄鹂把一张纸条儿放在茶几上,陈子华瞥了一眼,那是他和冯雅君在临湖小区小窝里面的电话,“嗯”了一声,拿起纸条儿,便打算回卧室去打电话。
黄鹂端起陈子华动都没动过的茶杯,望着陈子华的背影,微微噘了噘嘴唇,直到传来“哐”的一下关门声,她才露出一丝欢容,大模大样的坐在陈子华放在坐过的位置上,翘起二郎腿,端着茶杯有滋有味的品尝起来,“真真的好茶!”
“雅君,休息了么?”电话一通,陈子华便柔声问道,冯雅君那张美绝尘寰的面庞仿佛就在眼前一般,让他的心,不期然的便有一丝火热。
“嗯,人家刚睡下,你也不看看,都几点啦,”冯雅君慵懒的娇嗔中透出一丝难以抵挡的诱惑,轻轻的鼻音让陈子华心底窜起一股燥热,这种感觉,就像那晚闻到陶虹的异香一般。
端起床头的水杯,一仰脖,将里面的凉开水尽数灌了进去,然后才对着话筒道:“你饶了我吧,大姐,我可是孤身一人在外,你再诱惑下去,非逼得我犯错误不可。”
话筒里登时传来冯雅君咯咯的笑声,道:“我还以为你是个铁石心肠的木偶呢,给你机会你放弃了,现在觉着我的好了?”嬉笑了两声,“要不要大姐现在飞过去安慰安慰你?”
陈子华吁了口气,道:“再闹,我回去就把你吃了!”
冯雅君咯咯笑了一会儿,跟着调笑了几句,这才转入正题,“你那篇论文,就是登在内参上的那篇,有关苏联的那个,今天被人转发在省报上了,我觉着,苗头好像不大对,似乎是有人想借此整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