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振脸上神色有些难看:“可能知道一些,但应该不清楚表哥他们就是被关起来的那一拨儿,我和小妹都没敢在他跟前说。”
陈子华摇了摇头,这常家兄妹平时看起来也是精明强干的人物,怎么遇到这种事就有些不知所措了?尤其是在家里,遇到常青山简直比老鼠见了猫还不如,像这种在外面闯了祸的事情,不管是不是占理,都不敢让家里知道,不过这也说明常青山的家法还是很厉害的。
心里大致有了脉络,陈子华就知道该怎么处理这件事了。说真的,换个人,这事还真不好弄,他思索了一下,问常振:“向老三没在你家里住?”既然两家是至亲,向利平到东华来了,就应该是住在常家才对,但常青山居然对向利平的事儿不清楚,那就是没见到他了。
常振道:“表哥嫌住到家里太拘束,所以在外面宾馆里面住,有什么问题?”
陈子华琢磨了一会儿,对郑林华道:“你们几个是不是住在一块儿?”
郑林华摇摇头,道:“虽然在一个宾馆,但我和他们几个没在一栋楼。”迟疑了一下,接道:“龙小姐与向老三他们住一栋楼,这有什么关系?”
郑林华虽然跟向利平等人一起去海鲜楼吃饭,但却不是一起从京城过来的,而是在宾馆里面无意中遇到,双方心里都有那么一点儿好奇的因素,所以才凑到了一起,结果就闹了这么一出。郑林华此时也觉得这事有些怪异,忍不住就把经过全倒出来了。
陈子华闻言,目光转到龙明雪身上:“昨晚你们没回宾馆吧?”
龙明雪脸上闪过一丝诧异,不过还是点了点头,道:“我们另找地方住的。”
陈子华看了郑林华和常振一眼,沉吟道:“龙小姐,我想问你一点儿事,对能否帮到向利平他们很重要,如果不方便的话,你可以不回答。”
龙明雪没想到陈子华忽然把目标转到她身上,点了点头道:“你问吧,只要是我知道的。”
陈子华却转过头对常振和郑林华道:“请两位暂时回避片刻。”
他要问的问题涉及到一些需要保密的事情,所以不方便常振和郑林华知道,尤其是郑林华,这家伙是个记者身份,陈子华不得不防着一点,若是郑林华从他老子哪儿得到什么情报,陈子华管不着,但要是从自己这里泄露出去一些东西,那可就要命了。
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陈子华对于记者这一行就没有丝毫的好感,尤其是那些为了搏出位而丧失最起码道德底线的狗仔式记者,甚至还有一些举着大义的旗帜,专门做一些寡廉鲜耻事情的所谓“新闻工作者”,口口声声的这权利那权利的,却偏偏去剥夺别人的权利。
常振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站起来道:“正好,我出去打个电话。“郑林华却明显的有些迟疑,目光在龙明雪身上扫了一眼。他不清楚龙明雪有什么秘密能够让陈子华感兴趣而他却一无所觉,心思一转,道:“陈书记,这件事关系到我们的切身利益,我还有最起码的知情权吧?”
陈子华一听“知情权”三个字,心里就说不出的一阵腻味,不知道有多少记者就是拿这三个字去“代表”“广大人民群众”,他一听这些口头禅就反胃,强忍着没有讥讽出口,但却摊开双手道:“行,那你自己想办法去吧,我还有事,先走了。”
见陈子华真的拿起手包转身就走,郑林华的脸上登时就有几分尴尬,不过到底是记者出身,变脸比翻书还快,连忙先一步从椅子上窜起来道:“嗳哟,我肚子有点不舒服,出去方便一下,陈书记,对不住对不住,您继续……”
这下连坐在沙发上一直没怎么动过的龙明雪也是一脸的愕然,没想到看上去挺像回事儿的郑林华还有这么一面。不禁有些难以置信的摇摇头,对陈子华道:“想知道什么事儿?”
陈子华整理了一下思路,回身坐在大班椅上,掏了一支烟点上,琢磨片刻方才道:“你们这次来安东,是不是因为绿岛俱乐部的事情?”
他看过有关明月山庄和隐龙山庄的档案,还有唐冬生的详细口供,自然知道向利平经营的绿岛俱乐部实际上还是那些人的产业,平时做的事情也都差不多,黄赌毒就不说了,还经常做一些牵线搭桥的事情。陈子华就曾经亲自目睹过。
龙明雪眼中闪过明显的诧异之色,不过还是没怎么犹豫,点了点头道:“不错,向老三带着一些东西,打算过来交给中央工作组。”
虽然龙明雪没有做过多的解释,但陈子华还是从这句话里面听出了很多东西,很显然,不论是向部长还是京城的市委书记龙熙,都不愿意卷入韩家的事件当中,这从当初向利平毅然退出明月山庄就可以看得出来,几乎都有些不顾大局额的味道了。
陈子华尽管心里对向部长有些不满,但这种不满却不能表现出来,更不可能在向利平或者龙明雪面前说出口,他点了点头,道:“那些东西呢?是不是放在宾馆里面了?”
龙明雪有些赧然的道:“嗯,因为不方便随身携带,本来今天就要去中央工作组了,没想到会出现这种事情。”
陈子华叹了口气,道:“行了,今天咱们说的这些话,希望你不要跟任何人说起。”
龙明雪迟疑了一下,最终却还是点了点头,道:“放心吧,我龙明雪向来都是说得出做得到的,这点儿担当还是有的。”
陈子华闻言笑了起来,道:“我相信你。”
走到门边,陈子华拉开门,看到常振和郑林华都远远的站在院子中间,不禁暗自佩服起常振,居然用这种办法拖住郑林华,免得这厮过来偷听,要知道记者这种玩意儿,最擅长偷鸡摸狗,偷窥隐私了,丝毫没有道德底线。
招了招手,陈子华对两人道:“没事了,过来吧。”
等两人进屋。陈子华却拽着常振出来,在门外低声道:“你打个电话给常市长,问问想怎么处理左成的事儿,还有……左书记那边,问问常市长是怎么打算的?”
常振一时没听明白陈子华的意思,不过还是转到一边打电话去了。
陈子华刚进屋,兜里的电话却响了起来,掏出来看了看,却是常菊红打来的,心里不禁有些好笑,接通之后问道:“怎么了,今天不用值班么?”
常菊红在电话里面低声道:“我就在局里面呢,嗨,我发现事情不大对头啊,医院和局里的有些领导似乎在弄虚作假呢,我怕表哥他们几个会吃亏,表哥又不让我暴露他们的身份。”
陈子华暗自点了点头,常菊红说的这些早在他的预料之中,所以没怎么意外,要是那些人不这么做,他才觉得不正常呢,难怪常听人说“警察靠得住,母猪能上树”的话,摇了摇头,对常菊红道:“你帮我查查,昨天市局是不是有人去你表哥他们住宿的宾馆了?查明白了回个话,不要让人察觉。”
常菊红在电话里面应了一声,挂了机。
陈子华回过身的时候,却发现常振已经回来了,只是神色之中有些说不出的怪异,对陈子华道:“我爸让你接电话。”…
第四百七十七章渐渐入局
陈子华从内室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半个多小时之后了,谁也不知道这半个多小时的电话都谈论些啥,甚至除了常振之外,郑林华和龙明雪都不知道陈子华是跟谁通了这么长时间的电话,不过看到陈子华脸上的郑重颜色,都不由心思忐忑起来。
郑林华与龙明雪自然心思都在向利平身上,所以很自然的便联系到是不是那边出了什么状况,有心开口询问吧,但又察觉到陈子华的神色有些过于严肃,所以一直之间居然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不禁相互看了一眼,随即目光一触即分,各自岔开。
在陈子华进内室打电话的这会儿,郑林华旁敲侧击的掏过龙明雪的话,想知道方才陈子华到底跟她说了一些什么,出于记者的敏感,郑林华敏锐的察觉到,两人谈论的问题必然与他此行的目的有关,可无论怎么套话,龙明雪都滴水不漏,半点有价值的东西都没有。
龙明雪此时已然心知肚明。对郑林华起了防范之心,很快就察觉到郑林华的用意,所以直言警告,再这么拐弯抹角的套话,她可就不客气了,登时就让郑林华有些瞬间的尴尬,不过这货又发挥了记者的厚脸皮功夫,哈哈一笑,不再提说此事。
所以两人之间实际上已经生出了嫌隙,从昨晚开始才形成的那一点儿同舟共济的心思已然渐渐的淡了,既然有人帮他们想办法,俩人之间因为向利平的原因而生出的友情自然很快消散,虽不至于形同陌路,却已经没有多少信任感了。
陈子华出来后并没有多做解释,而是对郑林华道:“此事已经跟你没啥关系了,既然向老三连自己的身份都不愿意泄露,你们俩人更不会有什么问题,所以,你可以继续去做自己的事情啦,龙小姐要么先独自回京,要么找个地方呆几天,等向利平他们几个出来。”
龙明雪神色微微一松,随即道:“向利平他们会不会在里面吃亏?”
陈子华道:“受点儿皮肉之苦怕是难免,不过对他们来说,也算是个教训了,以后多用脑子少动手,不会白吃这个亏。”
郑林华脸上明显有些失落。似乎还不怎么甘心,道:“我的事儿反正也不怎么急,就陪着龙小姐等几天吧,向老三他们出来之后我再去办事,也耽误不了什么,何况,没有他们三个平安无事的消息,我也没心情办事儿。”
这次不等陈子华说话,龙明雪却抢先道:“不必啦,我马上回京,家里老头子已经发话了,今天不回京的话,就派人来押我回去,所以不用你陪着了。”
郑林华微微一愕,没想到龙明雪的态度转变得这么快,昨晚的那种不顾一切的冲劲儿早已消失得一干二净,仿佛这件事跟她没有丝毫的关系一样,不禁有些迷糊起来,这女人的心思还真是难猜,摇了摇头,道:“既然这样。我送你去机场吧。”
龙明雪道:“你有车吗?没有吧,所以我还是麻烦陈书记一趟,你就不用一起去机场了。”
这么明显的拒绝,郑林华岂能听不出来,站起来道:“既然这样,我就不打扰了。”
陈子华却摆了摆手,道:“反正不费什么事儿,从这边去机场还要路过市区,顺便载你一程,咱们一起走吧,常振,这几天瞅个时间,咱们聚上一聚,有点儿事要麻烦你。”
常振道:“见外了吧,有事儿您直说不就得了?”
陈子华笑了笑,道:“一码是一码,等到时候再说吧,我们先走了。”
从玉雕厂出来,方霖开着车绕道市区,把郑林华放下之后,车子便直奔机场。
郑林华站在路边望着已然消失在视线中的悍马,脸上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失落和懊悔。
悍马车上,陈子华坐在后排默默的吸着烟,回味着方才与常青山的对话,心里不断的转着念头,从常青山的话音里面不难听出其对左群的忌惮,而且常青山透漏的信息业着实重要,让他来不得犹豫,轻轻吁了口气。他没有想到,安东这边的复杂竟然远超他的想象。
左群不是韩国庆那个小团体中的人,也不属于邢云峰和郭万年各自的阵营,看上去似乎比较中立的一个人,但实际上,此人在省委当中,有着相当重要的份量,到东华市当市委书记之前,左群是中宣部老部长的秘书,如今那位老部长已经从副总理的位置上退下去了,但影响却依然还在,在安东,左群实则把持着喉舌机关。
陈子华对此凛然于心,他现在甚至开始怀疑,当初从省报送还给他的那些照片,或许就曾经过过左群的手,这让他心里非常的不舒服,假若真的如此的话,这个左群的城府可就有些太深了,若非今天常青山透漏些东西过来,恐怕自己永远也不会想到这点。
悍马车快要拐上东华机场的时候,龙明雪忽然从副驾上侧过身子,对陈子华道:“你不会真的送我去机场吧?”
陈子华一愣。道:“不是你要我送你的么?你不回京城了?”
龙明雪美目一翻,道:“我是骗姓郑那小子的,真以为我想回京啊,今天要是走了,以后我还在京城圈子里面怎么混?掉头掉头,不去机场了!”
陈子华唇角露出一丝笑容,这个丫头也太有意思了,“你去没去机场,有没有回京,郑林华打个电话就证实了,这种把戏又怎么可能骗过他?”
龙明雪撇了撇嘴。道:“本……我也没想着能骗到他,只是不想让那小子像掉靴鬼似的跟在身边,总想从我这儿掏点儿内幕什么的,真不是什么玩意儿!”
陈子华闻言,忍不住有些好笑,对方霖点了点头,道:“去玛莎医院。”随后才问龙明雪道:“你打算去哪儿?我也好送你过去。”
龙明雪道:“我也是第一次来安东,能有什么好去处?这几天就跟着你了。”
陈子华愣了一下,道:“跟着我?”
龙明雪想当然的道:“不跟着你,我去哪里?你不是答应救向老三他们出来吗?我就等着见向老三和东子他们几个了,不然的话,回去后会被人耻笑的。”
陈子华被龙明雪的话弄得有些头大,又不好跟她讲理,他算是看出来了,这丫头看着斯斯文文的,骨子里却是一身的匪气,就像个跑江湖的,但偏偏又没怎么出过门,估计也就在京城那一亩三分地里面充过大侠。
琢磨了一下,陈子华干脆就不怎么理会龙明雪了,虽然不能随便把这丫头仍在市区,却也不能真的让她一直跟着自己,索性给杜翰一个机会,若是能通过这丫头,让杜翰在京城搭上关系,也算给自己添了一份助力。
如今杜翰已经算是跟陈子华绑在了一起了,两人合作的相当默契,帮助杜翰也就等于是在给他自己铺路,所以陈子华心思一转,就打好了主意,有这么好的机会不用,那是王八蛋。
给杜翰打了个电话,两人约好在玛莎医院见面,然后便直奔龙溪市。
陈子华之所以这么急着去玛莎医院,探看林月虹是一方面,最主要的是有些事情必要要让林月虹或者谭卿出面去做,在没有得到确切回音之前。无论是韩国庆的事情还是向利平这边,都不好动手,尽管他心中已经有了大致的脉络。
悍马车抵达玛莎医院的时候,杜翰夫妇已经等在门口了。
方才打电话的时候得知杜翰的妻子正好在龙溪,陈子华心思一动,便让杜翰携妻子一起过来,主要还是为了把龙明雪交给他们的时候方便一些,也可以让龙明雪欣然接受,有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