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点儿养老金,连买药的钱都付不起。”
陈子华叹了口气,却没有接话茬,无论哪个罗市长现在的情形如何,都不是他应该关心的事情,他也不想在罗柏的身上浪费心思,至于虞思静,毕竟一场主宾,能心里牵挂罗柏的命运,说明自己这个秘书挑选的还不错,是个能用之人。
虞思静没有听到陈子华的只言片语,自然有些明白陈子华的心思,暗自叹了口气,知道无法勉强,当年罗柏的案子幕后交易太多,现任市长钱宝银和省市的一些重要领导都曾牵涉其间,现在那些人很多都还在重要的岗位上,陈子华不愿意涉足其中,也情有可原。
但对于陈子华在这件事上的敏锐直觉,虞思静还是非常满意的,当陈子华的秘书,虽然虞思静非常需要这个位置,但他还是希望自己能跟着一位更具潜力的人,若是陈子华在罗柏的事情上贸然出头,虞思静心里虽然感激,但却不会死心塌地的继续跟着陈子华。
虞思静岔开话题,道:“唐飞是个喜欢冒险、喜欢赌博的人,尤其喜欢以小博大。”
陈子华皱了皱眉头:“喜欢赌钱?”
虞思静“哧”的一笑,道:“差不多吧,不过我说的不是他赌钱的意思,唐飞的性格当中,有着很强的赌性,做人、做事,都是如此,一旦认定了方向,往往就会孤注一掷,甚至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但这个人的能力,却非常的强。”
陈子华有些了然的点点头,“还有呢?”
虞思静道:“唐飞善于应酬,能周旋于各种各样的人物当中,所以,他的人脉关系一向比较宽广,而且善于借力打力,喜欢借势,背后似乎也有着非常不错的背景,可惜这人对于自身的事情一直都非常的谨慎,哪怕是私交再好,他都不会轻易吐露自己的隐私。”
陈子华闻言,心里渐渐有点儿谱,对唐飞的认识也更加清晰了一点儿。
虞思静沉吟了一会儿,忽然道:“唐飞表面上跟钱市长走得很近,关系也保持得非常的亲密,让很多人都以为,他是钱市长的铁杆心腹,但实际上,他似乎跟常务副市长董培源更亲厚一些,两人之间的关系看起来也比较奇怪,似乎董培源对唐飞言听计从。”
陈子华“哦”了一声,道:“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虞思静道:“当年针对罗柏市长的那件案子,董副市长实际上才是真正的经手人,而唐飞,则更多的是提供消息,所以,您应该多关注董副市长。”
陈子华闻言,心里微微一动,常务副市长董培源如今已经被双规,现在唐飞也被隔离审查,但钱宝银却不声不响的返回了龙溪市,这里面有什么联系呢?既然虞思静说钱宝银跟那件案子有关系,那么,钱宝银与唐飞之间,肯定也有着一些交易。
脑子当中反复的将这些关系梳理了一番,陈子华突然发现,自己似乎疏忽了什么,或许,这个时候更应该返回市里,先去见见常务副市长董培源,才是最正确的路子。
迟疑了一下,陈子华低头看了看手腕上的表,已经是下午四点多了,心里略一盘算,终究还是打消了掉头返回市里的打算,却不知道,自己这一犹豫,后来一连后悔了很久,差点连肠子都悔青了,平白增添了不少波折。
傍晚的时候,吉普车终于抵达华坪县,先是在灾民安置点检查了一番工作,然后陈子华在入夜后,带着虞思静和方霖,秘密驱车前往华坪县翠湖宾馆,这里是龙溪市纪委的秘密据点之一,曾经有不少违纪干部,就是在这里度过隔离审查的日日夜夜的。
迎接陈子华的,是市纪委副书记成佐栋,翠湖宾馆是这次隔离审查的主要地点,临江区被拿下的领导,基本上都被带到这里,分别送入不同的房间,市纪委在翠湖宾馆常年包着好几个房子,若是不够,可以随时再开几个包间,所以也不虞走漏消息。
刚见面,陈子华便用目光询问成佐栋,想知道最新的进展情况,却不料成佐栋苦笑着摇摇头,道:“除了唐飞,其他人基本上都交待的七七八八了。”
陈子华叹了口气,这些人,更多的都是来给唐飞当陪桩的,即便是认真交待,也没什么实质性的东西供陈子华拿来借用,他需要的,是唐飞的口供。
想了想,还是忍不住问道:“是谁在审查唐飞?”
成佐栋道:“一位老纪检,还有一位中纪委下来的同志。”
陈子华一愕:“中纪委下来的同志?女的?”他一下就想到了蒋雨珊,上次在省城的时候,就知道蒋雨珊准备来龙溪市挂职,没想到居然上任这么快,还跑到这儿来了…
第三百七十零章投资的问题
蒋雨珊的表现算是中规中矩。在别人看来或许非常的出色,但在陈子华眼里,就有些勉为其难了,从监视室出来,陈子华心里再次开始犹豫,是不是用别的方法来取得唐飞的口供,时间已经过去了一天一夜,他在华坪县不可能一直等下去。
二郎乡和三水镇的汛情已经被控制住,虽然现实比想象中还要严重得多,但也仅仅是将两个乡镇的绝大多数地方夷为平地,尤其是对聚居区的破坏,基本上是完全冲毁了,两个乡镇的群众返回旧地居住跟移民到新的地方相比,已经很容易选择了。
陈子华既然在华坪县,便想顺便把这件事儿安排一下,趁着这个机会,还能在华坪县多等一半天,看看能不能在唐飞的事情上有所进展。
先是打了个电话给市委书记落潮生,将自己的想法谈了谈,毕竟早已做好准备,在这场洪水之前他就有了谋划。所以一切都显得水到渠成,三水镇和二郎乡的现状,灾后肯定无法让原来的群众返回居住,否则的话,成本将会被新开辟新的聚居区还要高上很多。
落潮生的意思,是将二郎乡和三水镇的原居民分散安置在周围别的乡镇,由临江区和堰湖区的其他乡镇分担这些人口压力,不过,对于陈子华的方案却也没有反对,让他先试着做一些工作,若是真的可以将大多数人就地安置在山南县和华坪县,不但可以减少安置工作的困境,还能帮助这两个县的经济发展,毕竟,山南县和华坪县相对于其他区县来说,经济都比较欠发达,人口的数量也相对较少。
取得了落潮生的支持,陈子华便让秘书虞思静去通知华坪县的县委书记和县长,他则住进了翠湖宾馆的总统套间,这个翠湖宾馆,在华坪县的地位,要比县政府的招待所和县饭店都高得多,不光是因为设施先进,经营得当,更主要的原因还是这里的环境很好,老板的背景也不简单,否则的话。也没法在华坪县把生意做得风生水起的。
翠湖宾馆位于华坪县东南的翠玉山下的翠湖畔上,翠玉山也是华坪县最有名的旅游胜地,湖光山色,景致迷人,一年四季,游人不断,算是附近周遭几个区县最有名的消闲游玩之地,距离华坪县城,约莫二十多里远近,跟前有一个小镇,因为毗邻翠湖的缘故,所以取名叫翠湖镇,而翠湖宾馆,就位于翠湖畔上,几乎有将近一半的地方,都伸入了翠湖里面。
翠湖是一个天然大湖,占地将近二百多亩,处于翠玉山金丝峡的谷口,由金丝峡的河水冲击而成,是个形状不规则的大湖。
金丝峡是翠玉山最大的出山口之一,河水四季常流。水量充沛,所以翠湖的水量一直都很充裕,不但是旅游的圣地,同时还供应着周围很多地方的生活用水和灌溉等应用。
翠湖宾馆的老板,龙溪市一位非常有名的女强人,黄秀梅,今年还不到三十岁,但她有一个当市长助理的姐姐,黄素梅,所以,在华坪县,也是一位很有身份背景的人物,甚至县委书记和县长,都不愿意开罪她,一些大型的政府会议和上档次的接待,也都是放在翠湖宾馆里面的,因此,翠湖宾馆,在华坪县实际上是一个比较特殊的地方。
叶丹臣之所以把纪委的一个秘密据点放在这里,跟黄素梅也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陈子华既然住到翠湖宾馆,自然对这里的情况做过一些了解,如今他对这些细节始终都非常留心,有道是细节决定成败,有时候正是这些细枝末节,往往却成为决定胜败的关键因素,因此,刚刚知道这里是唐飞案件的办案地点之后,他就让虞思静搜集了这方面的情报。
总统套间位于翠湖宾馆的顶层,坐在落地窗前。可以清晰的欣赏到翠湖的迷人景色,虽然不能鸟瞰整个翠湖,却也能观察到相当大一片的湖面,视野非常的开阔,湖上不时飘荡而过的游船,总给人一种赏心悦目的感受。
斜躺在竹椅上,陈子华轻轻的叹息了一声,虽然这里的景色较之白云山稍有不如,但却多了几分人气,不似白云山的那座私人别墅,美则美矣,只是太过冷清,想到白云山的那座私人别墅,不知怎么回事儿,陈子华心里不期然的想到了远在陇东的那个大美人,吴月萍。
说起来,那座建在冰湖边上的别墅,跟吴月萍的性子倒是很相配,那里也只接待过两个人,陈红梅和吴月萍,如今陈红梅已经有了妥善的安排,而吴月萍,却还跟陈子华保持着一种很暧昧的情人关系。离开关西的时候,白云山的那栋别墅也正式送给了吴月萍,不知道这个时候,她是不是在哪里避暑呢?
从某些私人生活的轨迹上来看,吴月萍的私生活跟张敏非常相似,不过张敏比较野,尤其是在床上,伴侣也经常换,而吴月萍却比较“保守”,始终都只有孙莉一个,还是她从小就培养在身边的。这一点跟张敏有着很大的差别。
胡思乱想了半天,直到门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陈子华才突然请回过神来,心里暗暗有些狐疑,莫不是最近心情有些过于紧张的了?怎么尽想些不着边的事情?叹了口气,道:“进来吧。”虽然敲门声没有什么特别指出,但陈子华还是听出了差别,这是秘书虞思静的声音。
似乎当官的人在这方面都有专长,耳朵特别好使,只要是经常进出办公室的人,往往还没有到,仅凭一丝半点的动静,就能判断出门外的来人是谁,只凭敲门声,也能分辨出是不是自己熟悉的人,甚至能分辨出具体是某一个人。
虞思静推门进来,汇报道:“陈书记,华坪县的县委书记邓夏同志和县长顾正轮同志来了,您看,是不是现在见见?”
陈子华来华坪县是暗中过来的,并没有大张旗鼓,安抚灾民都是顺道为之,赶到翠湖宾馆,更是没有通知任何人,华坪县的领导就更不知道了,所以,听说市委副书记陈子华已经入住翠湖宾馆,并让他们过去的消息之后,县委书记邓夏和县长顾正轮几乎没有任何犹豫,便驱车来到翠湖宾馆,这里算是他们的地盘,所以,一到宾馆,马上安排了一桌饭。
虞思静很婉转的转述了邓夏和顾正轮的安排,陈子华闻言后点了点头,道:“好吧,那就去见见好了。”
邓夏安排的这桌饭很特别。既没有在别的餐厅也没有翠湖宾馆,而是在船上,这也算是翠湖的一大特色,翠湖因为很大,宾馆自己也弄了一些船,就停留在宾馆里面,既可以供宾馆的客人游玩,也做一些比较别致的生意,比如湖上聚餐。
船上的装饰很简单,除了厨房之外,就是一个小型的雅致餐厅,能摆放四张八仙桌的样子,外面的甲板上也可以用来宴客,不过一般人更喜欢在小餐厅里面宴客,既能体会欣赏这里的湖光山色,也能保持身份的神秘,不至于泄露身份,这些小餐厅都装着透明的玻璃隔断,里面围上轻纱,所以不虞外面的人看进来。
这桌饭很简单,几个精致的时令小菜,加上几个常见的下酒菜,一盘鲜鱼,再就是几个用竹皮包裹的瓷坛,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酒香,却是华坪县的特产,糯米酒,陈子华之前在翠湖宾馆曾将品尝过,很不错的一种地方土酒,类似于蓝山县的那种黄酒。
不过今天见到的都是瓷坛装的,那天刚到华坪县的时候,曾听虞思静介绍过,正宗的这种糯米酒是用竹筒装的,喝的时候,扒开竹筒上面的软塞子,从小臂粗的竹筒里面把酒倒出来,十分香甜,味道实际上更像醪糟。
船中间的小餐厅里面只摆着一张桌子,主客双方加上虞思静也才四人,县委书记邓夏很会做人,上船之前,已经把司机秘书等人仍在了翠湖宾馆,只有他和县长顾正轮两人坐在船上静候,陈子华倒是带着虞思静一起上来,毕竟有这么个中间人,交流起来更方便一些。
陈子华前世是龙溪人,这一世是关西人,所以,虽然能听懂华坪县的方言,但他来安东的时日终究时间有限,身边有个虞思静,却也不会引起人注意,有时候装作不懂方言,也给他争取了一些思考时间,实在是个很好的选择。
既然有秘书做服务,邓夏和顾正轮也就免了亲自端茶送酒的麻烦,虽然少了一个表现的机会,却也让两人心中很舒服,没有人天生就喜欢去侍候人,尤其是面对一个年轻的过分的上官时,邓夏和顾正轮都是在党政大会上远远见过陈子华,真实面对,尚是第一次。
邓夏几年三十五岁,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这么年轻的正处级小诸侯,本来他是非常自傲的,但面对陈子华的时候,这种自傲便立即消失的无影无踪,二十多岁的副厅,市委副书记、市委常委,对于邓夏来说,这简直就是妖孽,根本就不能拿正常标准来衡量。
很当然的,邓夏对陈子华的实力也有了更深一层的认识,他不觉得依靠特殊关系晋升就是无能的表现,反而认为这是一种实力的体现,也能力的衡量标准之一,本来人脉关系就是做官的基本要素之一,衡量一个的能力时,又岂能将之分开来看待?
所以,当发现陈子华的实际年龄似乎比自己了解到的更加年轻时,向陈子华这位新扎副书记靠近的心思就更加强烈了,他在上面并没有什么顶硬的后台关系,能走到今天,也算是机缘巧合,站队正确,几次得到贵人相助。
现在,邓夏就认为,眼前这位年轻的市委副书记,就是自己的命中贵人。
顾正轮的年龄却要比邓夏大出许多,如今已经五十出头,做到县长,几十年下来平平淡淡的,虽然没有多少耀眼的政绩,却从来都不曾犯过什么错,生性谨小慎微,用他的话来说,只要能安安稳稳,那就是政绩,不要整天尽想着如何捞取政绩,政绩一直都在你身边。
看着眼前相貌各异,却精神气色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