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丹臣见陈子华似乎浑不在意,也就随即一笑,想起从落潮生那里得到的消息,忍不住摇了摇头,道:“落书记身体不适,患上了极为严重的心肺疾病,可能在现在的位置上呆不了多久啦。”这是他才从落潮生那里证实到了消息。
陈子华已经从谭卿那里知道了这个,当然,谭卿是从王维克嘴里得到的消息,但这时候,他还是恰如其分的表现出一丝惊异:“什么时候的事情?”
叶丹臣沉吟了一会儿才道:“已经发现一年多了,王维克就是因为知道了这个,才起心离开官场的,没有了落书记的支持,他很难在官场上有什么发展,这一点他倒是很有一些自知之明,而这个消息,他又透漏给了钱宝银钱市长。”
陈子华登时从中听出了一些弦外之音,“这些,落书记都知道了?”
叶丹臣“嗯”了一声,这才接道:“所以,落书记已经向省委提议,增加一名市委副书记,并且得到了大部分几名市委常委的通过,很可能最近就会有任命下来。”
陈子华闻言,心里微微一跳:“市委副书记?”
叶丹臣点了点头,道:“常务副市长董培源双规之后,政府这边的分工可能要重新调整,市委常委、副市长黄敬尧这次也受到了党内警告处分。”
从玻璃圆桌的下面拿出一瓶红酒,叶丹臣亲自打开,给自己和陈子华斟上两杯,然后端起来道:“来,大哥先恭贺兄弟高升!”他已经从落潮生那里得到确切消息,陈子华将被任命为龙溪市新的市委副书记,进常委,兼任副市长,甚至有可能会主持常务副市长的工作,想必,在落潮生确认洪水即将真的到来的时候,就已经决定了吧。
能把这个消息提前透漏给自己,叶丹臣自然明白落潮生的用意,同时也有几分感慨,恐怕落潮生此举,本身就有牵制钱宝银的用意在内,以钱宝银此时在龙溪市的能量,没有绝对的把握,即便是落潮生,也不可能把他从市长的位置上扳下来,而且,这个时候扳倒钱宝银,无论是对于落潮生自己来说还是对于龙溪市来说,都不是什么好事情。
陈子华的出现,让落潮生有机会下一步好棋,但关键还在于,陈子华本身确实有能力,尤其是这次防汛预警,可以说挽救了龙溪市极大的损失,便是王维克教育系统的案子,陈子华也是居功至伟,让龙溪市保住了颜面,落潮生想不关注他都不可能。
何况还有省里的支持,这次提请省委增加市委副书记,落潮生不过是顺水推舟,既落了人情,又达成了自己的目的,为龙溪市的下一步发展,提前进行了布局。
他的这些心思,叶丹臣是不可能知道的,即便是陈子华,短时间内也不可能察觉其中的机关,但以陈子华的上位逼迫钱宝银的局面,却不知不觉当中就布局完成了,而且让陈子华先担任市委副书记,然后继续在政府那边兼任副市长,这让钱宝银针对陈子华的成本陡然升高,两人的角逐,很隐晦的就摆在了众人面前。
有落潮生的暗中支持,钱宝银即便是市长,在与陈子华的对峙当中,也是很难站在上风的,这是落潮生得知钱宝银与王维克有勾搭之后立刻反应过来的招数,既然钱宝银这么想上位,而且有些不择手段,那么,他就偏偏不让钱宝银称心如意。
陈子华端起酒杯,他自然从叶丹臣的话音当中听出了弦外之音,他将出任市委副书记,继续担任副市长,这样以来,在市委市政府的排名就会突然上升,甚至超过专职的市委副书记,列于市长钱宝银之后,短短一个月的功夫,发生这么大的变化,恐怕连当初有意贬他下来的省委书记邢云峰,也想象不到吧。
虞思静进来的时候,陈子华与叶丹臣的谈话气氛已经与之前大不相同。
两人谈论的话题也转移到临江区与堰湖区的防汛上面,陈子华道:“其实暂不处理那些基层干部,也是落书记的意思。”在确认洪水的可能性之后,陈子华下去检查的时候,曾经向落潮生请示汇报,当时落潮生便做出了指示,暂时只检查,不处理,一切等洪灾之后再说。
叶丹臣当然明白落潮生的意思,这个时候处理那些人的话,对于即将到来的抗洪救灾没有任何益处,反而还会造成许多不必要的麻烦,不处理的话,表面上是给了这些人一次机会,但在防汛抗洪面前,一旦被抓住问题,处理起来将会更加严厉。
想来落潮生这么快便在常委会上通过议项,提请省委增加市委常委、市委副书记,把陈子华的职位进行大幅度调整,肯定跟这次防汛抗灾有着极大的关系,这几天的检查工作就已经表现出来了,下面的人对陈子华的工作很不配合,即便是由他和钱宝银兼任总指挥、副总指挥尚且如此,所以,很有必要提升陈子华这个实际指挥者的地位权力。
有省委书记邢云峰的支持,这个任命估计很快就会通过,一旦陈子华坐上市委常委、市委副书记的位置,再兼任现在的副市长,莫说是下面那些区县的领导,便是市委常委里面,能排在他前面的,也不过聊聊几人而已,再有阳奉阴违的,估计在防汛抗洪过程中,当场摘帽子都有可能,威权的差异,简直可以说是天壤之别了。
偏偏落潮生的这个提议一点儿都没有出圈子,陈子华的级别和资历都足以担任这个职位,他在几年前就担任过市委副书记的职务,又曾经主持过正厅级的工作,所以谁也挑不出毛病,之前担任副市长的时候没有入常,那时候常委也没有空额,谁也说不出错处,现在常务副市长突然被双规,落潮生的这个机会,却是把握的极为精妙。
陈子华此时的心情也是大为不同,他没有想到机会竟然会在这个时候突如其来的降临,原本胸中还算计着一步一步先过了人大这一关,然后通过这次抗洪救灾的政绩,入常了再说,根本没有想到,奇峰突起,获得市委书记落潮生支持之后,竟然还能沾上钱宝银的光,因为钱宝银觊觎市委书记的宝座,给了他千载难逢的机会。
落潮生为了牵制钱宝银,顺水推舟,直接推陈子华上位,不声不响,悄无声息中完成自己的布局,却也让陈子华提前几年时间完成了一个大的跳跃,这对于他今后在龙溪市施展抱负,经略龙溪,打下了非常坚实的基础。
服务员在虞思静的指挥下,很快摆上了一桌精致的牛羊肉拼盘,酒是陈子华带来的十五年茅台,主食却是牛肉煮馍,标准的西北地方名吃,陈子华仿佛也回到了家乡一样,兴致勃勃的与叶丹臣交杯换盏,专心享用起来。
电话铃声总是在不经意间响起,陈子华放下筷子,接过虞思静递来的电话一看,却是省委组织部常务副部长邬语雯打来的电话,心里微微一动,随手接通了电话:“邬部长,您好,您好……”接连的几声热情的问好,即便是隔着话筒,也能感觉出邬语雯此时的高兴。
邬语雯笑着道:“小陈,恭喜咯,等到了东华,可不要忘了请客!”…
第三百五十八章进身之路
霹雳火虽然是迪吧。却也经营餐饮住宿,实际上就是一个综合娱乐城,挂的牌子也换成了娱乐科技公司,至于他们名称中的“科技”二字从何而来,就不得而知了,但无疑,如今的霹雳火已经成为东华市里面最具盛名的娱乐场所。
霹雳火娱乐城二楼的一个大包厢里面,陈子华正在与几个人在这里交杯换盏,喝升官宴。
这桌席是名义上是唐冬生宴请的,实际上却是郭婷出面张罗的,前段时间在霹雳火大打出手的事情,事后陈子华没有在意,唐冬生却不能不放在心上,他不是一个大脑简单的纨绔子弟,假若当晚占了便宜,或许事后早就忘到耳朵背后去了。
但是当晚不但没占到任何便宜,还栽了一个大跟头,更让郭婷对他有了看法,唐冬生可就不能不考虑这件事儿的前因后果了,倒不是他怕陈子华,而是不明不白的得罪人。被人当枪使,他就不愿意了,因此,很快他就查明了前因后果。
尤其是,得知陈子华的身份和蒋雨珊以及郑林华的身份后,唐冬生觉得事情有些大条了,家里是绝对不可能因为他的荒唐事儿去开罪李家以及郑林华身后的家族的,何况这件事儿发生的第二天,郭婷就把事情经过转告韩国庆了。
韩国庆就是李倩蓉的大表哥,与郭婷、唐冬生以及向利平等一干衙内在龙溪市搞了个明月山庄这个怪胎,自从陈子华来到安东省之后,韩国庆还从来没有与他们夫妻两人见过面,这里面自然有一些不足为外人道的东西,但陈子华始终把持着没有主动去联系韩国庆,也是主要的原因之一,韩国庆与家里的关系一直非常紧张,跟亲戚之间的联系也很少。
因此,韩国庆开始的时候并不知道陈子华夫妇到安东工作,后来还是偶尔从向利平的嘴里知道,便跟陈子华通过几次电话,但因为各种缘故,双方近在咫尺却始终不曾会面,一来是因为陈子华经常不在安东,二来也是为了减少一些不必要的麻烦,韩国庆不愿意自己所做的事情对陈子华造成什么影响,所以也尽可能的隐瞒了这层关系。
但向利平既然知道了,郭婷也自有她的特殊渠道。这层关系自然瞒不过他们这些有心人,不过唐冬生却不在这个范围内,一来他不敢去调查韩国庆,二来他不认识陈子华,甚至根本就不知道有这么一号人,自然没法子把他跟韩国庆联系起来。
可是他跟陈子华发生冲突之后就不同了,这么一留心,登时被他晓得了陈子华的不少事情,当然也就发觉陈子华与金陵韩家的关系,加上还招惹了郑林华,唐冬生登时就有些后悔,这种不入流的是非,染上的话,对他没有丝毫的益处,所以,不等韩国庆出面,他就主动找上韩国庆,把这件事儿的前因后果全交待了。
很自然的,在背后搞事儿的贝健行很快就浮出水面,那天晚上的事情从头至尾就是他一手策划,目的就是想让唐冬生给陈子华个下马威。最好吧陈子华在迪吧里面当场收拾一顿,那样的话,对陈子华在安东的发展,可就是个比较致命的打击了。
贝健行并不清楚陈子华在安东还有韩家这么一个牛叉的亲戚,不是说他查不到,而是根本就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在他看来,唐冬生出面与陈子华为难的话,陈子华也好背后的李家也好,都只能忍下来,不可能因为这种事情跟唐家反目成仇,甚至连摆到桌面上的机会都没有,以他对唐冬生的了解,这个亏,陈子华肯定是吃定了。
只是他做梦也不会想到,阴差阳错之下,反而提前把自己给断送了。
既然唐冬生已经知道了这么一层关系,韩国庆也就不藏着掖着了,打了个电话给陈子华,适逢陈子华被省委任命为龙溪市的市委副书记、市委常委,同时兼任副市长,正好要到省里听候组织谈话,所以便由唐冬生摆上这么一桌酒宴,说是恭贺陈子华高升,实际上就是赔罪的意思,但唐冬生到了东华市,就成了客人,这出面张罗的事情,便落在郭婷的身上。
郭婷自然要代表省长郭万年的利益。对于代表李家利益的陈子华,郭万年始终都抱着放任自由的态度,拉拢为主,从来就没有想过去打压陈子华,因此,郭婷出面张罗这桌酒宴倒也相得益彰,在陈子华的任命上,郭万年也是持支持态度的,所以才会如此的顺利。
常委会上情形,陈子华早就已经听邬语雯说过,而且正打算组织谈话之后,就去郭家拜访省长郭万年,虽然他的任命是由龙溪市委书记落潮生提出来的,但在省委常委会上,首先站出来支持的,却是省长郭万年,这在无形中就有了提拔之恩,陈子华无论如何都要去郭家走上一走的,所以郭婷今天出面张罗升官宴,他自然是非来不可的。
因为有韩国庆在场,所以今天这桌酒宴的人便有些少,只有晓得陈子华与韩国庆之间关系的几个人,郭婷、唐冬生、向利平。再就是陈子华和韩国庆了,不光常家兄妹没有过来参加,便是李倩蓉,也因为身体缘故,没有到场。
唐冬生郑重其事的向陈子华斟酒道歉,反而让陈子华觉得自己有些不好意思,当天冲突的时候,他几乎没有留情,记记都是重手,尤其是针对龙三和唐冬生,别人不清楚。陈子华自己却是明白,龙三的脚踝关节已经算是彻底废了,便是神仙也没办法恢复。
这一点想必唐冬生也明白的很,但是他在唐冬生身上下的重手可就不是一般人能看得出来了,直接伤了唐冬生的生机,以后想人道,是不可能了,也就是说,唐冬生成了一个没有阉割的太监,这事儿做得,想后悔都后悔不成了,即就是陈子华自己,目前也没能力治愈唐冬生这样的伤势,所以,他还只能把这事儿藏在肚子里,不敢露出分毫。
当然了,这些事情自然不会在这个时候拿出来说,而唐冬生自己,也不清楚身上居然还受了如此要命的暗伤,否则的话,还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表情,陈子华伤他的手法非常高明,并不会立即表现出来,而是会逐渐加重伤势,随着时间的推移,会在两三个月之后才会爆发出来,一旦发作,便无药可救,彻底失去人道的能力。
既然没法子挽回,陈子华也只好把这件事儿暗暗藏在心里,再说了,通过一些私下的了解,对这个唐冬生,他还真没有多少好感,在他看来,或许没有了人道的能力,对于唐冬生来说还是一件好事。最起码,不会再去糟蹋女人了。
想起贝健行私底下转给唐冬生的那个红馆,陈子华心里不禁一阵沉重,红馆的真正用途,他最近终于有了一些眉目,看来,唐冬生也不是个安分的人呐。
韩国庆已经私底下跟他交流过了,贝家终究已经投到了唐家的阵营,所以,即便成了弃子,唐家也不可能把贝家父子如何的,甚至在关键时候还要出手保下贝家父子的平安,更重要的是,陈子华从贝家父子的一系列行事作风当中察觉,实际上,一直在表面上跟李家休戚与共,私底下相互争锋的杨家,居然跟唐冬生家是一个政治集团的。
这个发现让陈子华的心里莫名的沉重了几分,虽然只是猜测,但综合特勤内部的一些迹象,他还是有那么八九分的把握的,尽管杨家这一代当中,跟他有私怨的杨建军、杨建勋兄弟先后丧命,但对杨家的庞大势力来说,损失目前还看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