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明月的表情依旧怔忡,没有回应她。
“梅兰?说得还真象这么回事!也不知你这是打哪知道我们府里丫鬟的名字,就敢拿出来说事!”青夫人冷哼地道:“明月是我的儿子,我怎么可能让你去害我的儿子?!你有没有脑子,居然找这样的借口!”
晚香见青夫人不承认,她心里也有些迟疑,也许是出自欧阳府上其他人之手也不一定。虽然她明明看见与假小厮一起的丫鬟,却也不敢再强驳,无论结果如何,她都是拿人钱财的帮凶,自己真是鬼迷了心窍,以为欧阳明月好骗,青夫人也好骗。
她咬咬牙,“夫人,你让我和他在一起吧,我向你保证,不管月郎身体成什么样子,我都不会离开他。”她孤注一掷,这些世家夫人很多都是要死面子之人。
“你什么意思?”青夫人惊喝道。
晚香张嘴才要说出口却又闭上,她朝包间里的人都扫了一眼,“不能说,说了对月郎不好。”
一旁西陵夫人见状,先朝夏雨冬雪秋霜还有桔子挥挥手,四个丫鬟便先退了出去,然后,西陵夫人又携了西陵浅的手,对青夫人道:“今日来的宾客朋友甚多,我们先出去招呼一下。”
青夫人面色复杂地点点头,自己的儿子居然在人家的地盘上丑事曝光,令她很没面子。
但更令她担忧的,还是儿子的身体。
她挥手让欧阳府上的丫鬟也都退到了门外。
然后她紧紧盯着晚香,冰冷地道:“现在,你可以说了……”
西陵浅随西陵夫人出了雅间的门,看了一眼立在门外等候的人。
晚香的老嬷嬷,正一脸的焦急。
西陵浅微微冷笑,晚香要说的是什么,她心中早知道,聪明的就该住嘴,不过,看情势,晚香是打算孤注一掷了。
可惜不能亲眼看见那张脸色大变的精彩表情。
西陵浅慢吞吞地走着,耳朵竖起来,等待着雅间里即将要传出的声音。
果然,没等她走远几步,雅间里立即传来一声怒吼:“你说什么!”紧接着是一声响亮的巴掌声和一声惨叫。
西陵浅的脚步立停,毫不迟疑地转身走向雅间。
西陵夫人见状,一把拽住她,“浅儿,别去。”西陵夫人以为西陵浅是好奇。
“娘,今日是酒楼的好日子,不宜见血光,不能出人命。”西陵浅语速很快地道。
西陵夫人一怔,想着包间里可能的情形,手便松开了。
西陵浅快速地奔到了雅间门前,手才刚扶上门把,又立即就被人按住了。
她一扭头,居然是三公子谪仙般地站在身边,而尹可阑则眉间微挑地眼神颇有意味地看着三公子。
“干什么?”西陵浅没好气地道,她要去亲见那精彩的表情,验收她三个月来的成果,居然被人给拦住了。
东阳如旭似乎没想到西陵浅的反应是这般激烈,俊美的脸上出现一丝惊讶,随即他便沉声道:“里面的事,你一个小女孩,别瞎掺合。”
西陵浅抿了一下嘴,“你的意思还是他的意思?”
东阳如旭先是一怔,随即便明白,西陵浅所说的他,是指淡如风。
他挑眉,“他的意思又如何?我的意思又如何?”
“他的意思,我听。你的意思——”西陵浅瞥了他一眼,“谁要你多管闲事!”
东阳如旭真是哭笑不得,“你还真能伤我自尊。”随即他面色一整,“他说,一定要护好你,不要让你受伤害。而这种事——对一个小孩子来讲,会脏了耳朵,污了眼睛,对你的成长有伤害。所以,别进去。”
尹可阑一旁听得莫名,不过,心里却对这个他或她,留了心,真是越发地好奇了。
“这根本就是你的意思。”西陵浅放在门把上的手紧握了一下,随即却是将手放下,转身离开雅间的门。
东阳如旭跟在她身后,“那你怎么还听?”他凤眸闪着笑意。
西陵浅停下回头望着他,“你很疼他,看在你爱乌及屋的份上,就听你一次吧。不过——”西陵浅指指雅间,“我不希望那里面的事冲了酒楼的喜气。”
“这简单。”东阳如旭向后打了一个手势,立即,虎一现身,“主子。”
“浅姑娘的话都听到了?”
虎一冷面地点头。
“去办。”交代得简单。
“是。”回答得利索。
虎一立即回头推开了雅间的门。
西陵浅不由得上下打量了东阳如旭一番,“你到底是什么人?”
“京城四不公子,旭三公子掳芳心,你不知道么?”东阳如旭俊美的脸上扬起笑意道。
西陵浅看了他一眼,“不说就算。”看东阳如旭这般样子,要他亲口说出来,还得跟他费一番口舌,自己虽好奇,却也不是非知道不可,“他回来时,我再问他好了。”
“你就这么肯定他会回来?”如旭挑眉道:“也许他都不回来了。”
“他不回来,那就更没必要知道了。”
如旭听得黑脸,西陵浅之意,没有淡如风,他根本就不在她注意的范围内!他的行情在西陵浅这怎么都涨不起来呢?
不过,和西陵浅斗斗嘴,倒挺开心,这小姑娘还真对了他的眼,爱憎分明,对朋友好得不得了,而对敌人却又是狠得不得了。
他的凤眸里又染上了笑意。
次日,欧阳府门前贴出告示,招揽名医,告示的内容写得隐晦,让人猜测之余,却又暗暗偷笑,没半日,街头巷尾都传遍了,这欧阳府里大概是某男身体被用得太多,已是空虚不举。
而被隐射的某男,全都指向欧阳府的男主人,听说为此还打死了一个他养在外面的妾室。
这让欧阳青真个是黑了脸,却又不好启齿辩白,好在不久之后他也要离开京城去西境。
欧阳青终成了京城世家里的笑柄,更让世家夫人们以此警告当家的,要节制、要自制,别把身体用多了弄坏了,否则府上也要如同欧阳府贴告示揽名医了。
西陵浅坐在酒楼大堂里,听着食客们眉飞色舞地谈论着,心情大爽。
这一件事,竟可以在那一家三口身上讨到了这么大的利息,更重要的是,欧阳明月这几年都不能碰女人了,而且若是揽不到名医治不好他的身体,今后子嗣都成问题。
这就是淫色的代价,就让他一次偿个够。
当然,她的仇并不只是这样就算报完,更精彩的还在后头,再过几年,欧阳明月的心可就大起来了呢。
西陵浅幽深的美眸中掠过一道冷意,脸上却泛起浅浅笑容,她很期待。
时光任茬,岁月如梭,日子很快就过去了两年。
花开春暖,又到一年春时节。
好日子适逢好事情。
自开春以来,有三件大事,令天下人齐聚京城,紫都成了天底下最热闹的地方。
京城四大世家之欧阳府,开春即被皇上敕封为大将军府,欧阳青在西境立了战功,受封为东朝大将军,这是武将荣耀的最顶峰,令京城里一直笑话他身体亏空的人跌破了眼镜。
而江湖人士一直翘首以待的武林大会再次在宝稽山召开,推出了新一届的武林盟主玉锦风。
接下来的大事,就是东朝三皇子殿下即将大婚,迎娶西陵世家的公主,同时迎娶西陵世家的才女,二姝同日进府。
这可谓东朝盛事,人潮纷涌京城,紫都里大大小小的饭馆、酒楼、客栈日日暴满,掌柜伙计个个忙得不可开交,东家脸上笑容灿烂。
当西陵浅听到三皇子的亲事被人讨论纷纷时,心中更是乐开了花。
三皇子同日娶二姝,西陵漫为皇上所指,西陵雅为三皇子所求,圣旨所赐为妃,皇子所求亦为妃,这二女入府的地位可就微妙得很。
这是与前世有差别的,前世西陵漫为正妃,娶西陵漫一年后,三皇子才求娶西陵雅为侧妃。
如今二女不分大小,正妃只有一名,这入府可就好玩了。
西陵漫正妃位子的改变,西陵浅并不觉得意外。
因为她早就知道,三皇子是个要求完美之人,他绝不允许自己的正妃有污点。
不然当日她也不会大费周折地设计西陵漫失德之事暴光于人前,让其被世人所诟病。
报仇,并不是让仇人马上去死,而是看着仇人在痛苦里挣扎,慢慢地受尽折磨,生不如死。
西陵漫的好戏早从她被指给三皇子时就开始,那三皇子府里的美人对她可是虎视眈眈,如今再加一个聪明的西陵雅,往后的日子精彩着呢。
杨桃巷思园,西陵浅在一年前,将左右两边的宅子都买了下来,将围墙全拆了,左边令人将地打平,建成了练武场,围着练武场,种了一圈的桃树。
自天气转暖以来,这一圈的桃树就开始结了花苞,这会儿,开得那是一个烂漫。
西陵浅每日练功,看着那开得妖艳的桃花,在缤纷的落花间轻盈躲避,身子竟是越来越灵巧,落地如落花般轻盈无声。
般若随心,自在自由,自从得了如风的点拔,她竟已练到了第五层。
几日前,武林大会,她寻着了那个仍旧在家族中不被器重的黑衣少年郎奇,这两年,他身上的冷冽更浓,性格便偏激。
当她悄悄将秘笈递给他时,他是满身的戒备,一脸的怀疑。
只是,当西陵浅冷冷地告诉他,这不是不劳而获,他必须要答应两个条件时,他的疑心方去。
西陵浅并不与他多说,第一个条件,就是让他在七年后的武林大会夺得武林盟主之位,之后,她自会找他,再告诉他第二个条件。
西陵浅亦不怕他反悔,因为秘笈的最后两页精华,被她毁去了,当然,整本的内容都记在她的脑子里。
想着,她手上的招式忽地一变,与几日来一样,她不知不觉地练上了《涅槃自在经》上的功夫。
而且不知是不是同门心法之故,她练这套秘笈竟比练般若随心经还快,几日时间,竟已是到了第三层,这对一直惦记着要把功夫练成的她来讲,那真是莫大的惊喜。
她手上并无兵器,若有若无的出手间,是以风掌带动一片桃花瓣撞向另一片桃花瓣,飞坠而下的落花再次飘起,在她身边飘荡,地上的花瓣亦是腾空而起,片片围绕,朵朵旋转,随风飞舞,最后竟旋成一个好大的花球,跟着应风而生之气旋转不停,越来越快。
西陵浅脚下几个急踮,借势就要拔地而起,却忽地感到有一股巨大的力量,蕴藏在这花球里,象是准备要炸开来,她一惊,想要逃开来,却是拔不开身,身子被紧紧地缚着了般。
她不知这是怎么一回事,她只知道若是逃不开,这股花球的力量,足可以将她击倒,后果不堪设想。
她眼睛微眯,紧咬下唇,便要使出全身的功力,与这股花球的力量对抗。
她的内力已快提到最高,就要贯注全部的力量,向花球撞去。
“不可!”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清越的声音骤响,急急地出声想要阻止她。
可这时候,西陵浅的内力已是箭拉弦上,无法收回。
说时迟,那时快,一道浅蓝的身影如一道闪电,急掠而至,未见得手上有动作,便见一道银光,射入花球之中,只见成团的花球瞬间四下飞散,同时蓝影移至花影中,快速地伸手往西陵浅腰上一揽,另一只手在西陵浅身上两个急拍,将西陵浅蓄势而发之力生生地给逼了回去。
西陵浅被这突如其来之人一揽一拍间,立即又要将内力快速提起向这莫名人士击去。
只是未待她提气,来人已是一顿急叱,“不是跟你说过,这秘笈练一本就足矣,贪则杂而不精,你怎么不听话。”
西陵浅心中一震,这话……这话……她急忙散了功力,定睛看向来人。
一身浅蓝锦袍,身材修长挺拔、脸是美如冠玉、俊眉舒目、眼神清朗,高挺的鼻梁下,漂亮的唇形此刻正微抿,眉宇紧蹙、神情微愠。
西陵浅倏地眼睛一亮,眼里的璀璨耀眼无比。
那微愠的表情直接被她忽略,她定定地看着他,低喃着叫道:“如风……”随即脸上绽开一抹灿烂的笑容。
轻轻的叫唤飘进他的耳中,淡如风的心仿佛被击了一下。
清亮的黑眸对上美丽的大眼睛,一如记忆中般,依旧晶晶亮亮,眼里的欢欣明明朗朗,没有丝毫的掩饰。
心中的愠怒一下消失得无影无踪,如此的真诚相待,让他何忍再责,重逢的喜悦跃上他的心头。
他伸手在她头顶上用力搅乱她的秀发,嘴角一勾,露出温暖如初的笑容。
“小姑娘长高了!”
西陵浅一乐,“小伙子长俊了!”
淡如风嘿嘿地笑了两声,倏地面色一整,“不要以为这样就可以转移问题,说吧,刚才是怎么回事?如果我不是正巧赶来,或是没有及时赶到,你知道会是怎样的后果?”表情是严肃的,态度是认真的。
西陵浅知道如风是真心地担心她,便认错地低下头,“我也不知道,只是这几日在练功的时候,总是有意无意记起另一本秘笈的内容,不知不觉间就练了起来,后来,因为练成的速度快,也就练习得更多了。”
淡如风看了她一眼,微微摇头,“人太聪明也有不好的时候。”说着,他示意西陵浅伸出右手,以内力探入,检查她身体的异常。
“又是同样的问题。”淡如风皱眉,“这门心法,练时需要有人帮助打通气脉。你练般若经时,也是无师自通,可是练的时候胸口总觉得有些阻滞,如今练这涅槃经,阻滞的力量更大了。”
西陵浅微讶,“你知道?难怪上次你会将你师门练功的方法告诉我,原来那时你已发现不对。”
她没问他,为什么不说,因为这根本就不用问,她明白他的意思。
而这次他说了,那么代表他能对付得了这个问题。
果然,淡如风替她打通了气脉,又警告她别再练涅槃经,她目前的功力还驾驭不了,会反被涅槃驾驭。
待如风将练功的事交待完,西陵浅便急急地问起他回来的原因。
她记得,如风回来的时间不是这个时候,应该还在七年后,那么他还会离开,是吧?
“三哥成亲,我是他最疼的弟弟,理应回来。”淡如风俊脸微微一笑道。
“三公子要成亲?”这消息令西陵浅微有惊讶。
三公子成亲,在京城应该也算是一件大事,怎么就没人议论呢?
“三公子是秘密成亲?”
“三公子娶的是何方美女?”
“三公子成亲后府上那一大群美女怎么办?”
西陵浅一下子丢了一大堆问题出来。
淡如风好笑地摇摇头,“这么好奇,怎么不问三哥本人?”
“我跟他不熟!”西陵浅一本正经地道。
淡如风一怔,西陵浅认自己做朋友,那速度是飞一般的快,没想三哥与西陵浅同在京城两年多,西陵浅对他仍生疏。
这么看来,自己于西陵浅而言,是得了特别的对待,他心中升起一丝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