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抓着她的手，紧紧地抓着，“苏苏，苏苏，我没事，你打的不是我的动脉，我只是……嗷！有点痛而已。”不是有点，两处枪伤，左肩的前面和后面，这丫的真狠，现在他只觉得自己左半边的肩膀和手臂都快要失去知觉。可看她突然崩溃的慌乱，根本就不敢跟她说，就怕她看他痛苦，直接拿起枪再给他几下，帮他结束所有的痛苦算了。
那可不行。
他刚刚才重新认识了他的小女人，怎么能那么快就被她毙了？
他是不害怕同她去到阴曹地府里面纠缠不清，可是，阴曹地府那么黑，她要是走丢了，他再找不到她了怎么办？
“这里痛还是那里痛？是这里？这里对不对？啊——到底是不是这里么？”她慌忙伸手去捂他的伤口帮他止血，之前强忍的害怕和眼泪现在才敢掉下来。
当她在里昂那间医院里清醒过来，得知那两个孩子的命运的时候，只觉得自己从头凉到了脚，仿佛一切都无所谓了。也是从那时候起，她跟自己说过，从此以后再不会为了情啊爱啊什么的掉眼泪。
爱情是什么？既是狗屁又是浮云。从此以后，她只做狐狸精，做一只天不怕地不怕，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的狐狸精，谁都别想来掣肘她，更别想来要她的命。
除非是哪一天她不想活了，她爱够了，不然谁都别想来左右她、欺负她，她就做狐狸精。
慌忙推了唐渊到副驾驶座上，小女人慌忙坐进他原来坐的位置，打算开车送他到医院去。
“不能去医院！送我回芦湾的家里，给刘医生打电话让他快来，快点！”
她慌慌张张去翻他口袋里的电话，看到他肩上沁出的血液甚至都染红了他身上的深黑色西装，下意识就伸手去捂。
“嗷！”唐渊一声惨叫。
她慌忙收回小手，“怎么了？怎么了？啊——飙血了……”
“你其实是想瞄我的心脏结果没瞄准，现在再来补上一手，弄死我的吧！”看着她惊慌失措又花容失色的模样，伤口再痛，头再晕，这一刻竟也心情大好着调侃起来。
“你神经病！谁吃多了要弄死你，你神经病！”
“我是神经。”他笑着点了点头表示同意，“潘刚刚的话你也听到了，他是在提醒我，留你在身边，若有一天惹你不高兴了，你随时有可能杀了我。这样也好，能死在你的手上，至少你会一辈子记得我，被别的男人操你也能记得我。”
苏芷心怒红了眼睛，转头去看那个笑得虚弱的男人，一忍再忍，还是动了手去打他，“你臭流氓！你个死到临头还不知悔改的臭流氓！你死不足惜！”
他一把攒住了她的小手捂在自己的胸口上，有些恍恍惚惚地笑看着她道：“是你吗，苏苏？真的是你吗？怎么……变得那么胖？”
“胖你个头！我哪有胖？生了孩子以后我锻炼了好久才恢复过来的，我哪有胖！”
说完了她才觉得心里丝丝的疼，牙齿咬着下嘴唇，倔强得一句话都不再说。
“……真的……死了吗？那两个孩子……”
“你没资格问，不关你的事。”
他呵呵笑了一会，闭着眼睛继续抓着她的手，就让她单手开车。
“也好。这样也好，这样我死了也不会寂寞。等我下去了就去找它们，就算它们不认识我了，我也会认识它们的。还有我妈，还有小源，我都会找到它们的。大家永永远远呆在一起，永永远远，不离不弃……”
唐渊越说越小声，再到后来，抓着她的手陡然松开了去，人也慢慢歪倒在了座椅里面。
“啊——渊——你不要吓我！你不要吓我啊！”苏芷心整个人都被他吓了一跳，慌忙去摇他的身体。
明明没有打到他的心脏也没有打到他的动脉啊！怎么就开始说胡话了，甚至还出现了这种半晕迷的状态。
唐渊似是被她摇醒了一些，嘴唇白得厉害，微微睁了眼眸看她，“那你爱我吗？你还像原来那样爱我吗？不爱我我就死了。”
她以为他真昏了才去摇他的，谁知道这家伙就跟梦游似的，晕过去又醒过来，一醒过来就问这样的问题，简直是莫名其妙到了极点。
她推了他一把，气怒得差点又要哭出来，这神经病，肯定是故意刺激她的，肯定就是！
唐渊倒在座椅里怔怔笑了一会，又闭上了眼睛。
“我之前给你看的资料都是真的。关于你和他……小源。当年和你在一起的人其实都是他，你们一起去图书馆的画面，里面坐在女贞树下看书的画面，所有所有，都是你和他两个人的记忆，跟我没有关系。没有，呵呵……”
“我不懂。我真的不懂。如果当年那个人不是你的话，那……那小源……你弟弟他也会开赛车？他也会打篮球？为什么是他又是你？我真的搞不清楚，到底哪一个是他，哪一个是你？”
“和你在一起的人是他，但你单独看到的人是我。小源的身体一向就不是很好，稍微剧烈一点的运动他都做不了。所以爸爸，从来就比较疼他。我们所有人都在羡慕他得到爸爸的爱最多的时候，其实他又何尝不羡慕我们，可以边走边跳，甚至去任何我们想去的地方。
“我在国内的时候，参加过很多飞车比赛和篮球赛。我离开以后，小源便不自觉把那些事情都当成他的，因为他总想要像正常人一样生活，所以他宁愿做我的替身，他也想让自己看起来正常一点。”唐渊苦笑，这个世界，到底谁又是谁的替身？不过都是些惶惶不可终日的骗局而已。
“所以……六年前的红茶馆，你们其实是有在那里等我的，只是因为我到那里的时候，你们……你们已经发生车祸了？”
“是。”唐渊点了点头。
“那也就是说，一年前我到世纪酒店去面试的时候，你并不是忘记了当年的我，而是……从来就没有认识过我？”
唐渊亦点了点头。那次，却是他们第一次相遇。
苏芷心张了张嘴，侧头看了一眼旁边的男人。
她曾经因为他忘记了当年的自己而恨过他、怨过他，但原来……他根本就不认识她的，何来的记得与忘记了？
唐渊笑着闭上了眼睛，说出来了，都说出来便好了。
梦里的那一幕，她和小源幸福快乐的生活在一起，甚至还一同生了个孩子，其实并没有什么不好的。
若小源还在生，说不定，他们亦是幸福快乐的一对，根本不用跟着他，趟这么多浑水，到现在都得不到幸福。
他放手了。
那一刻，是真的放手了。
潘夜阑能放过他们一次，不代表次次都会放过他们。她跟着他便意味着危险，意味着他无法再继续用潘颜去掣肘潘夜阑，他知道像潘夜阑那样的男人，除非是他最在意的东西，不然谁都掣肘不了他。
以前即便是小源的替身，他也心甘情愿去做的，甚至想过，为了她，他愿意装一辈子的替身，就做她曾经爱过的那个人。
可是彷徨过、伤过、幸福过又痛过。
半年以后，又是同一个女人开枪打伤了他。
她伤他，痛的是伤口高兴的却是真心。
因为知道，至少她已经会保护自己了。
她能杀他，就代表，这个世界上，没人再能伤得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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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33章 回到起点，重新开始
慌忙开车回了芦湾的家里，刘医生已经等在门口。
两个人慌忙扶了他下车，进屋便开始处理工具准备给他把子弹拿出来。
苏芷心手忙脚乱去给他脱衣服，却不时弄到他伤口的血越流越多，最后自己都吓得不行。
刘医生实在是看不下去了，让她闪一边去帮他把药箱里的刀和针拿出来消毒。
她慌忙回身去处理那些东西的时候，他便半仰靠在沙发上看她手忙脚乱的样子。
如果他非要去拥有她的话，那就意味着，她要继续和他过这种胆战心惊的生活，而下一次，不一定是潘，或许会是唐家的什么人，就像庄嘉惠一样，与世无争，一样会被人从楼梯上推下来。
刘医生把他身上的衣服都扯了下来，两颗子弹的位置及其接近，后背那一颗，却更靠近心脏一些。
其实一颗子弹的枪伤未必就能要了他的命。
但两颗子弹一前一后的落在那里，稍微有一颗弄不好，都会让另一颗更往他的肉里钻，再取出来，就得挖肉到深处，才能把陷在肉与肉之间的子弹头拿出来。
而肉挖得深意味着他的血会流得更多。
一路开车过来到这里，两个人都不会止血，其实他的血已经流了太多了，再经受不起任何的折磨。
唐渊痛得冷汗连连，刘医生举了针给他打麻药，却被他一把抓住了，说：“我没事，我就想痛，来！”
刘医生被他坚定的模样吓了一跳，说：“你这种情况，不打麻药不行。本来就失血过多，你受不了的，不要任性。”
“我没任性，我就是要记住这一刻的痛，记住是谁打了我伤了我的，就这样，来！”
苏芷心被吓得双腿瘫软在地上，眼睁睁去看刘医生用小刀掀开了他的肉，任那鲜血狂流。
他的唇和脸色愈发的白，额头的汗也如豆大的珠子般滑落，眼睛却一瞬不瞬地盯着地上的她看。
小女人便静静坐在那里睁大了眼睛看着取子弹消毒的全部过程。
他说：“明白了吗？其实当年和你在一起的小源才是最单纯的人。啊！你跟着我不会有好下场的，不管是你还是我，这就是我们的结局。啊——”
苏芷心坐在那里，长长的头发搭在她的脸上、肩上，看着眼前的一幕，看着这男人任痛也在睁大了眼睛盯着自己，那感觉凭的怪异，震得她的心也跟着一抽一抽的。
她的手上和身上都沾了他的血，低头去看的时候，只觉得精神一阵恍惚，自己都弄不清楚自己做了些什么
刘医生替唐渊做好了所有的包扎，又为他挂了点滴，输点消炎药水。
摇头离开以前他对仍然坐在地上的苏芷心说：“他若累了就让他睡一会，我说的话他已经不听，你陪着他吧！不管发生过什么事都好，他现在需要你。”
刘医生走的时候，唐渊其实已经晕过去一阵了。
她慌忙爬到沙发边上盯着他看，努力去回想当年的种种，那个抱着书本的儒雅男生，和那个拿着头盔坐在机车上傲视群雄的男人。
两个人那么像，那么像，却又根本是两个人。
其实她当时是有觉得哪里不对的吧！
同一个人，怎么会给人两种不同的感觉？
可是这一年来的爱怨纠葛，只比过去那许多年更浓更深。
她甚至还记得自己离开W市起飞去巴黎以前，在电话里说过的话，是更爱了是更爱了，尽管对过去的人和事感到抱歉，但她确实是爱了他了。和他相处的这一年，她爱的人，却真真实实是他了。
她趴在他的沙发边上盯着他看，手中一把小枪，就是瑞瑞买给她的那一把，没想到关键时刻，她居然还是拿来伤他了。
唐渊有些迷迷糊糊的，就看到旁边的小女人拿着把枪抵着他的头。
大脑晃过了一阵空白，似没闹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你刚刚说的话都是真的吗？”她的手放在小枪的扳机上，看着他的模样认真。
唐渊整个人毛了一下，她还真是会找方法威胁他，他刚刚还下定决心，等伤好了以后还是要送她离开，没想到她现在就威胁上了，还是枪，他能拿她怎么样吗？
“别以为你说谎我就会相信你。我相信当年的人不是你，可不是你又怎么样？难道这一年来，和我在一起的人就不是你？
“我告诉你唐渊，你想用激将法什么的逼我走，不可能，这辈子都不可能！我只做我自己认为对的事情，我爱呆哪就呆哪，我想跟谁在一起就跟谁在一起，你管不着。
“你问过我爱不爱你，我现在就告诉你，我爱，我一直都爱。不管你是因为什么原因突然在巴黎的街头消失不见了，我仍然是爱你多过于恨你。
“可是那又怎么样？你伤害我了，你伤了我的心了。”苏芷心用手中的小枪又去抵了抵他的头，“姐姐现在不高兴了，不高兴就毙了你。”
心里本来困苦，也本来打算要放弃了，至少，放她一个人去幸福。
可现下看这小女人一派认真的拿枪抵着自己的头，双目擒泪的说了这么些话，还是感觉心头倏然一暖，仿佛所有的伤与疼，都已经是不再重要的事情了。
他看着她，看着她的眼睛，“如果刚刚潘真的不信你会开枪打死我，你真的会这样做给他看吗？”
她点了点头，“我会。”
“你真的会杀了我？”
苏芷心点了点头。
他呵呵笑了起来，“也好，这样也好。不管去到哪里，我们都可以相互做个伴了。”
她咬了咬下唇，抑制着自己的眼泪，“那我现在也来问你，半年前为什么丢下我一个人回来了？我要听的是事实，是答案，别给姐姐编故事，编故事就毙了你。”
他笑着用完好的右手去抓她抵在自己头上的手枪和小手，“我们分手吧！就做好朋友，或者还和原来一样，我是上司你是下属，我们都回到起点，重新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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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34章 再也回不去
苏芷心没说话，只是静静趴在他沙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