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现在兜兜转转这么多年,到现在我才算明白过来自己心里最真实的感受。这里没谁不要您,也没谁故意跟您对着干,那您可不可以宽容一点,别再为难我媳妇了?她爱我,她其实一直都爱我,只是以前我害了她伤心,所以她前段才想要同我离婚。”
温泽凯的话说得格外动人,即便是巴着门框站在门边递纸巾给他的唐欣妍,也听得心里满是安慰,知道他偶尔还闹闹脾气,公子哥的气节也大得很。但现在的他至少眼里心里都是有她的,被自己爱的人所爱,等了那么多年的等待,相爱总之就是一个慢慢磨合的事情,只要彼此还愿意给彼此时间。
温母心里的不痛快总之是早有郁结。以前是温父和自己的父亲张罗着要替两个人把婚事办了,有温父的首肯在先,温母自然没有多说什么,心里再不高兴,她也断不会公然去与温父对着干。
可是现下,结了婚又闹离婚,拉拉杂杂扯了这许多事情出来,温父的仕途也一片平坦,和中央的几位老领导关系颇铁,他心里欢喜畅快,又得了她唐欣妍的保证,对于温泽凯的婚事,已经没有太多执着的东西在。
温父保持中立,温母才敢跳起来反抗,把这些年早藏在心里的意愿勇敢表达了出来。
“泽凯,妈懂你的心思,妈一直是懂你的心思的。从小到大,你爸爸疼你大哥的时候比疼你的多,哪次你犯了错误和闯了祸,不是我在替你补救和收拾。小时候也是,不管你和泽基又把你爸惹得多不高兴,我第一时间都是护你,护你的啊!所以当年你和那女人订婚,你同我说你不喜欢她,你坚决不想同她结婚,我也是听了应了,私底下把你往死里心疼……”
温母坐在自己卧室的床边,一边哭,一边去细数当年的种种。
“我知道,我知道……”温泽凯忙不迭地点头,劝了温母半天,说自己当年确实是孩子气了一些,一没问清自己心底最真实的想法,便害她同自己受苦受累。既然她是一位这么心疼自己的母亲,为什么现下就不能成全?他已经找到他想要的女人了,就求母亲成全。
唐欣妍就站在门边,听着屋子里的母子两人对话,又透过他们身旁的落地窗,去看窗外云卷云舒的蓝天。
前天她才和他一块去监狱里探视过两位母亲,她们的模样是憔悴了一些,但到底人胖了也精神了,二太太傅宜萱也再不像以前一般神神经经。
她同她们说了自己和温泽凯的事情,说了试婚还有给彼此一点时间的事情。
二太太听了便点头,说:“还有你爸呢?你爸他好吗?他有没有恨我,他有没有怪我?我当时真的不是故意的,你后来还有没有同他说过?”
看见二太太那副模样,唐欣妍的心痛了又痛,隔着镜子去摸她的脸,说:“爸爸很好,能吃能睡,而且最重要的事,你现在是他唯一的老婆,他几乎已经分不清楚我们到底谁是谁了。”
傅宜萱听了便轻轻地笑了,“以前我跟他在一起的时候就知道,我不会是他的唯一。他和大姐的感情其实并不怎么好,因为包办婚姻的关系,所以他们的感情一直相敬如宾,生完两个孩子以后,其实他们都是各过各的。
“大姐得了癌症末期,老太爷,也就是你爷爷觉着家里不能没有一个女人照顾两个孩子,所以便让你爸爸自己做主,尽快找个女人结婚。
“当时你爸爸的唐朝还没有今天这个规模,明面上运营的资金,其实有一半以上都是从国外走私回来的货销售后得到的。A市有全国最大的码头,要从那里走私就不能没有船队和道上的人罩着。所以你爸爸去找了我大哥,也就是你大舅,谈了出货和入货的事情。
“那时候我就喜欢他了,他也知道我喜欢的心情。我大哥恰是在那时候卡着他的货不让他的船走,两边谈不拢的情况下,他就选择了我。
“我知道他是个事业心极强的男人,因为不懂爱是什么,也因为要做大做强自己的公司,所以包括婚姻在内的所有东西,都是可以拿来牺牲的。他不在乎跟谁结婚,只在乎这个女人对他的事业有没有帮助。
“我进门的时候,你奶奶同我说了,你大妈得了癌症,等她过世了,就让我转正,做唐家嫡派的太太,还可以跟他注册结婚。
“那时候我确实深信不疑,早早搬进唐家的大宅,一边照顾着你爸爸,一边又帮忙照顾着你大妈。那时候我不觉得自己是第三者还是什么,我只知道能和自己最爱的男人在一起,这一生也就够了。”
唐欣妍静静听着,看着回忆那段往事,面上便不自觉绽放幸福光彩的母亲,她便可以相见,起初进了唐家的门时,她也是多有开心的。
只是命运的来来回回,和她一样傻的母亲,总以为只要有机会呆在自己所爱的男人身边,也以为只有守着他爱着他他便回回头看看自己了,可他却始终向前走,根本就不给自己回头的机会。
“那后来呢?后来爸爸有没有对你好?你有没有觉得自己开心?”
开心?
听到唐欣妍的问题,二太太喜笑颜开的,重重点了几下脑袋。
“只要你大妈死了,我就能和他注册结婚,我开心,我是真的开心。”二太太欢欢喜喜了一会,却又倏然皱了眉头,“可是……可是,我也并没有什么坏心,我虽然在等着她死,可我也没做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情。我每天等着毅成回家,我每天悉心用心地去照顾躺在病床上的她,我总以为他们之间没有多少感情,她也是想要看见他活得开心的。
“可是我根本没有想到,原来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东西不是爱也不是恨,是嫉妒。
“嫉妒真的可以让一个人变得疯狂。她明明知道我当时怀了毅成的孩子,可她还是故意在我每天晚上喝的牛奶里面下药。我每天开开心心地唤着她姐姐,可也是她每天拿下了药的牛奶给我喝,直到我被染了一裤子的血。
“她第一次整我我还不知道是她,我也还以为,是因为我初次怀孕,是我自己没有小心,所以才失去了我生命中的第一个孩子。
“可一次以后又是二次,二次以后又是三次。一个女人一生中到底能有几次怀孕的机会?她就用着同样的方法,害了我一次又一次,直到我再也没有办法生孩子。
“你奶奶当时也知道是她故意害我,却根本没一个人站出来替我说话,他们就是默认了,默认了只要你大姐和你大哥两个孩子就够了,我除了是照顾孩子照顾家里的女人,别的什么都不是,我也不需要有自己的孩子。”
二太太说到这里,突然就有些激动了。
唐欣妍的心微微犯着疼,比起现下的自己,好歹还有办法可以选择,可是那时候的母亲,这样爱着父亲的母亲,究竟是要多大的勇气,才能承受住这一切,勇敢留到了今天?
“我记得,听家里的人说,大妈是活到小妈进门没多久才离世的是吗?”
二太太深呼吸了几口气,才好不容易平复了自己的情绪,唇畔挂上了一丝笑意。
“是啊!她在背后害了我一次又一次,可最终总要有个人收拾她的不是?她为了跟我抗争,居然还是勉强自己活了下来,就连医生也说,虽然是末期,她的癌细胞还是得到了控制。她就是咬着牙要活下来跟我斗到底的,她就是成心霸着唐家大太太的名字不让我正名的。”
“我不懂,您的意思是,最后是小妈……是小妈……”
“不是她庄曦惠,她还没那个本事。”
唐欣妍静静望着自己的母亲,却见她万般苦涩地又笑了一下,“真正让她支撑不住的人是你三妈,庄嘉惠。
“她总以为只要让我生不出孩子,也总以为只要她一直霸在那位置上不动,毅成也就真的不会同她离婚来娶我,而我顶多算是这个家里不明不白的妾罢了。”
难以想象当年的种种,唐欣妍的记忆中,与三太太庄嘉惠并不算很熟,只小的时候跟在三哥唐渊的后面乱跑,偶尔能与她碰上几个照面,吃她做的好吃的东西。
脑海中一直记得,她有一张与四太太庄曦惠极像的面容,却是更为真诚与实在的面容。
四太太庄曦惠抱着她的时候也夸过她漂亮,可她记忆深处的东西,小孩子最敏感的神经,还是觉得三太太的声音和手,比起四太太更加温柔。
又听二太太说了很多事情,说了当年的恩恩怨怨,自己以为可以守得云开见月明的爱情,却在三太太出现的时候被轻易打破了。
那时候庄家的环球酒店确实发生了些严重的问题,原先的股东还有合伙人什么的,全都急着撤股,整个酒店就在倒闭的边缘。
她不知道三太太庄嘉惠是在什么样的地方认识他们的爸爸唐毅成的。总归在她最惨最落魄的时候,堂堂几间大酒店的老板千金,也还是到酒店去当了公主。
当公主的第一天晚上,庄嘉惠便认识了当时还在想办法借壳上市的唐朝负责人——唐毅成。
她似乎原先也并没有想将环球酒店卖给唐朝的意思,只是约了一间资产管理公司的老板,约定只要见了面开了房,就能帮
她想想办法,挽救她爸爸的酒店,还有,出钱给她的妹妹上学。
可是结果呢?房没开成,也不知道这中间发生了什么事情,她就变成了唐毅成的女人。
还是同样的条件同样的意思,他允了,现成的“壳”在面前摆着,他没道理不去答应。
再然后她也是在外住了几年,和他不远不近地保持着关系,却在某一天,被他带进了家门。
大太太明面上没有说些什么,但心里到底又痛又难受了去,希冀着以后偌大一个唐朝,只要还能落在她的儿子手里,那唐毅成就算再带几个女人进门,她都有办法让她们谁都不能生育。
所以三太太的第一个孩子落了,那时候家里所有的人都保持沉默,就连二太太自己,也只是带着幸灾乐祸的表情,冷冷看着意料之中的事情发生。
三太太在床上躺着,苍白了一张娇嫩的容颜,明明出差在外的唐毅成还是飞奔着赶了回,就当着所有人的面,一巴掌打了大太太的脸,说他私底下明明已经警告过她这次不准再动,可原来她到底就是这么个狠心的女人。
就那一巴掌,活生生的一巴掌,这一家子的人都沉默了,比以前更沉默,却还是知道那个还躺在楼上的女人,至少在他的心里是不一样的。
那一巴掌幻灭了大太太求生的意识,也幻灭了二太太心中最后的希冀,因为她自己心里清楚,就算大太太真的过世让了位置,唐家正牌太太的位置,也轮不到她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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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唐欣妍vs温泽凯的情路番外(二十)
再然后大太太便一病不起。
那些时日里,三太太在床上躺着不起的时候,大太太也同样爬不起来。大小姐唐静大抵便是那时候开始同唐家所有的人生了嫌隙,再到四太太怀着身孕进门,大太太彻底扛不住了之后没几年,她便借着出国留学的机会呆在国外,再也不回唐家。
唐欣妍听二太太去说这些豪门恩怨,总归像是经历了好几十年前的事似的,面前晃过的场景,不是唐家那栋住过几代人的豪宅,便是记忆中,那表面和谐实则破裂不堪的一家人。
从监狱出来之前,也去见了吴翠芬,她的模样却比二太太更憔悴几分,多的话也不愿意说,只让唐欣妍好好照顾自己,还有,泽凯不是坏人,苏小姐也不是。她好歹跟苏小姐生活在一起有一段时间,知道泽凯喜欢她也是很早的事了,只是他们之间清清白白,苏小姐心里一直也只有三少爷而已,所以让他们以后一定要好好过自己的日子,男人犯错误并没什么可怕的,可怕的是,犯了而不去认不去改。
现下站在温家的房间门口,就听着温泽凯在里面哄他的母亲,两个人也不知道达成了什么共识,温母气鼓鼓地在床边坐了一会,抬头看站在门边的唐欣妍时,犹豫了一下才道:“来了就来了,先把晚饭吃了再说。”
来温家拜访的那些客人自然是有些礼数,东西送到了,话也带到了,便机灵地在晚饭开饭前的一个小时,赶紧都撤了。
温母一定亲力亲为,进厨房招呼着家里的阿姨弄东弄西。
温父美不滋滋地把自己手中的画看了又看,抬头去看唐欣妍的时候只道:“你爸爸还好吗?”
唐欣妍点了点头说:“不错,最近因为经常有做日光浴的关系,所以身体比原先好了。”
“你爸爸也是不容易啊!戎马一身,从我们还是同学那会,我就觉着这人不简单啊!将来必有所为。所以看看啊!唐家这么大的摊子,创业容易守业难啊!你爸爸既是创业者也是守业者,只是辛苦了你们这帮小辈,一定要把唐朝那么多年的基业给守住啊!”
唐欣妍连连点头称是,“谢谢爸爸关心。”
温父自然是在政商两界打滚多年的老油条,要么不轻易说话,要么一说话,就必有玄机。
他面上的老花眼镜还戴着,手中那徐悲鸿的画也还反复摸着,状似不经意地就去唤了一声:“欣妍啊!”唐欣妍立马抬头与他正视,“所以啊!人生有时候就是这么奇妙的事情。去年你来咱们家里的时候,还专程找我谈过你同小凯的事情。当时你们说离婚就离婚,现在你们说和好就和好,我压根儿就没说过什么,最重要是你们小两口觉得幸福不是?”
“嗯,谢谢爸,您对我们的心意,我真心感激。”
“所以你也别怪你妈,她那人直,比我可直多了,喜欢还是反对什么的,都挂在自己脸上,所以检察院里混了这么多年,还是一个小办公室主任。”一说到这事温父就开始摇头,那做市检察院检察长的厉家,也是K城一号响当当的人家,“不过啊!一把年纪的人,能有个铁饭碗端着,还能造福人民,像我们这种老骨头啊,活这一把也就够了,哪怕是一副假画,偶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