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我出来得太早,林锦晖一走我就出了门,所以走进酒吧时正是人最多的时段,想找个位置都比较难。就在我四下寻找空坐的时候,我竟然发现上次那个男人也在,而他的身边刚好就有一个位置空着。我没有犹豫便走了过去,反正只是找个人说说话,有“熟人”不是更好?
他对我的出现似乎没有任何意外,甚至脸上有一种理所当然会遇到我的表情。既然如此,我想我的开场白会更熟络一些。
“你每天晚上都在这里等我吗?”我落座后第一句就这样问他。
他摇摇头,很认真地看着我,笃定地回答:“不,我知道你什么时候会来。”
我笑了一下,尽管他的回答并不好笑。
“你常来这里吗?”我只是随口问问,其实答案是什么我完全不关心。
“不,只有你来我才会来。”
他的回答确实让我愣了一下,但接下来我没有再问他任何问题,因为我忽然觉得这个人太老套,似乎想要立刻抓住你的心却用错了方法。
见我陷入沉默,他便主动开了口:“你真的一点也不好奇吗?为什么我知道你的名字?为什么我知道你什么时候会来这里?”
“不。”我超认真地回答。是的,我一点也不好奇,不管他怎么知道的,我都不关心。现在我只想喝点酒,好让自己在凌晨入睡。话我已经说过了,虽然只有三句,但已经足够了,如果林锦晖每天能和说上三句话,我就会满足。
还好那个人还算聪明,没有再骚扰我,但他也一直没有离开过座位,直到我喝完自己的酒,起身离座,他又像上次那样跟出来,在门口叫我的名字,并把他的名片塞给我。
“这次不要再丢掉好吗?”他眼里闪动着真诚的乞求,这让我不免一震。难道上次他看到我丢了他的名片?他有在跟踪我?
“你……”我咽下已经到了嘴边要问的话,然后把他的名片收进口袋。
“记着,不管任何时候,只要你想找个人说话,就可以打给我。”他说话的语气像一位心理医生。我失望地叹了口气,转身走了。
也许,他就是林锦晖安排的心理医生也说不定吧,难怪他会知道我的名字,知道我的行踪。我失望并不是因为排除了艳遇,而是因为林锦晖,他应该知道我没有心理疾病,我没有得自闭症或是犹豫症,我只是对他失去了信心,甚至失去了继续爱他的力量。如果他以为这些问题可以让心理医生来解决就错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3节
第二天下午,林锦晖回来的三个小时以后,我知道了昨晚那个男人不是他安排给我的心理医生,因为在给我洗衣服时他发现了那张名片,并在我们同居快两年以来第一次扇了我一个耳光。挨打有一半是我自找的,本来他有心平气和地问我那张名片是哪里来的,是谁的,但我拒不交待,所以他才生气打了我。
这个晚上,他没有走,但我打从心底希望他消失。他今天情绪很不佳,以前他从来不会在我说“不”的情况下乱来,但今晚,尽管我对他大声地说了好多“不”,但他还是把我压在床上霸王硬上弓,甚至把我的双手绑在床头以忽略我的抗拒。我哭了,真的哭了,很无助也很无奈。我不知道林锦晖还有如此疯狂的一面,完全和他平时文质彬彬的表相大相径庭。
被他弄痛的不只是心,还有身体,他毫无前奏地进去,把我弄到出血。虽然他发泄过后把我的手松了绑,但他不道歉也不安慰,只顾自己坐在床尾抽烟,我蜷缩在床头,痛到不能动,我想跟他说分手,但我连讲话的力气都没有。我只隐约在想,其实他没必要这样伤害我,不管他有什么理由想要离开我,我都会说好,不管他对我做什么事,我都不会恨他,因为今天我所面对的一切都是我自己选择的,是我当初愿意的,现在我也没理由抱怨。
我不知不觉睡去,尽管心灵和身体都在疼痛着,但只要他在家,我就可以入睡。
被林锦晖叫醒的时候,我恍惚看到时钟指在凌晨三点多。他拿着水杯和药片坐在我面前,伤感地看着我,轻声说:“吃点消炎药吧,然后我帮你处理一下伤口。”
我不想吃,但我还是顺从地接过水杯,把药片吞下。我已经习惯了,只要是他的要求,哪怕是毒药我也会吃,大概也是因为我从来没有拒绝过他,所以昨晚他才对我说的“不”做出那么强烈的反应。
错的人总是我,从头至尾。
他应该是去过药店了,因为他拿出一堆从来没有在家里出现过的东西:酒精、碘酒、药棉、止血钳、云南白药、抗生素油什么的。我不声不响地翻过身很难看地曲着双腿趴在床上,任由他用那些奇怪的东西弄我的伤口。他不处理我也不会死,但他要弄就弄吧,也许这样做他心里能好过一点。至于我,后面那破裂的伤口并无大碍,最多几天就会好,真正不会好的伤口是在那颗已经不再按规律跳动的心口上。
处理完伤口,他让我躺好,然后俯身下来,温柔地吻我。这算是道歉吗?我闭上眼睛,不想看他,也不想回应他。我想我是在生气,难道我不应该生气吗?
他吻了一会,大概觉得无趣便抬起头,一面抚弄着我的头发一面轻声叫我:“酉真……”
“嗯……”我轻声应着,但没有睁开眼睛。
“你还爱我吗?”
我笑了。不好笑吗?我打从一开始就没有停止过爱他,虽然现在已经力不从心,可我还是爱他。我在这套房子里呆了将近两年,几乎没怎么离开过,如果不是爱他,我会每天把自己关在这里吗?可他却在问我是不是还爱他?
我终于睁开眼睛,迎上他的目光,反问他:“那你还爱我吗?”
他有片刻发愣,然后点了一下头,用很肯定的语气回答我:“我爱你,一直都爱。”
他看了看他,却扭开了头,我不喜欢这个答案。如果他说的是实话,我希望他说谎,如果他说的是谎话,我希望他讲真话。我比较能够接受他不再爱我的答案,这样我就可以理所当然地放弃掉这段令人喘不过气来的感情。可他居然说还爱,如果真的爱,他怎么一到了晚上就不愿意呆在家?他怎么会忍受与我呆在同一间屋子却几天不说一句话的日子?
我叹了口气。因为我平时很少叹气,所以他知道我一旦叹气就是真的感到无奈而疲惫。
他放开我,站了起来,然后从抽屉里翻出我那套房门钥匙,装进自己的口袋。
我用目光寻问他为什么拿走我的钥匙,他看了看我,然后一边往外走一边说:“这几天你好好在家养身体,哪也不要去了。我每天会送饭回来给你吃。”说完就出去了,并且“咔嗒”一声关上了房门,接着我听见他打开了入户门,然后重重地关门并在外面反锁的声音。
这等于是软禁吗?我坐了起来,看着那扇被他关闭的有如牢笼的房门,不禁失神,然而我却听到自己在说:“锦晖,我是爱你的。”
林锦晖走了以后,我再也无法入睡,所以走出卧室,来到阳台,倚在那扇大玻璃门上向下看。凌晨四点钟的街灯非常明亮,照得道路两旁的景物一清二楚,我甚至看到了从大厦里走出来的林锦晖,他在街边站了几分钟,便有一辆白色的轿车停在他面前,然后他打开车门就上了车。大约两分钟后,车子才开走,并且行驶路线是蛇型的。可想而知,停车的这两分钟里肯定上演过一出亲热戏,即使车子开动了,两个人的手也没闲着。
我禁不住发笑,因为那个深更半夜和别人鬼混的男人却口口声声地说爱我,这真是个笑话。
这时,我听见我的手机在响。我不确定我把手机丢在哪里了,听声音像是在卧室里,但我不想去接,一定是林锦晖打来的,只是我比较奇怪,刚和别人亲热完他怎么会想起来要给我打电话。
铃声响了又停,停了又响,重复至少十遍之多以后,我才意识到这不是林锦晖打来的电话,只要响过两遍我不接,他就不会再打,这是他识趣的地方。
我想不出这么不识趣的人能是谁,这个时间正是人们熟睡的时候,难道打电话的人住在美国?正在享受下午的暖阳?我可从来没有结交过国外的朋友,当然,其实我连一个朋友都没有。想到我这里,我又想笑,原来我活得如此失败,在这个世界上,除了林锦晖,我居然没有认识的人。
打电话的人真是有足够的耐心,大概断断续续地响了有半个小时了还没有要放弃的意思,想想我在阳台也呆得差不多了,天都快亮了,所以我挪动了脚步,向卧室走去。电话是我在地板上找到的,估计原来是在床上或是床头柜上,由于震动最后掉到地上去了。
是一个完全陌生的电话号码,我对着这个号码又看了半天终于按下了接听键。
“等你接电话可真不容易。”一个似乎在哪里听过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
“你是谁?”我不是好奇,我只是出于礼貌地问了一句。
“最近我们见过两次面,你应该还记得我吧?”
“哦……”我淡淡地应了一声,原来是他。莫名其妙出现的一个人,为了他,我还挨了林锦晖一耳光。“你怎么知道我的电话号码?”问完了我才觉得有点多余,既然他能知道我的名字和行踪自然有办法弄到我的手机号码。
“我雇了私家侦探调查你呀,呵呵……”他在那边笑了起来。
又是一个不好笑的笑话。我叹了口气说:“做任何事都比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强,你以后不要再给我打电话了。”
就在我刚要挂电话时,忽然听到他说:“对我来说,每天晚上看你在阳台上发呆,比做任何事都要吸引我的眼球。”
“你说什么?”我下意识地往窗外看了一眼,这是28楼,对面没有同样高度的建筑物,甚至连类似高度的楼房都没有,他怎么会看到我每天晚上在阳台上发呆?
“你看不到我的。”他又说:“我住在离你一公里远的地方。”
一公里远?我放眼一望,这个距离远的高层建筑有三四座,但无论他住在哪一座里,也不可能看到阳台上的我,那些窗口远得就是整面玻璃碎了我也无法察觉。
“你在找我是不是?”他又说:“我说过你看不到我,但我可以看到你,因为我的阳台上有一架高倍望远镜,所以你的一举一动我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不管他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我都本能地将卧室的窗帘“唰”地一声给拉上了。
这时我听见他在电话那边大笑。“你现在拉窗帘是不是太晚了点?该看不该看的我都看到了,你和林锦晖的私生活在我眼里已经不是秘密,包括昨天晚上他对你施暴……”
我立刻挂断了电话,脊背开始冒凉风,手脚开始发抖。看来他说的是真的,他一直在用高倍望远镜窥视着我们,原来他竟然是个偷窥狂!
我无力地倒在床上,两眼发直地盯着天花板。怎么办?要不要给林锦晖打个电话?是应该告诉他还是应该报警?可仔细想想,估计报警应该解决不了问题,像他这样的偷窥好像还构不成犯罪,那么告诉林锦晖又能怎么样?除了天天拉着窗帘过日子,他也未必有好的解决办法。搬家吗?这房子是林锦晖买的,并且花了很多心思去装修,他不会舍得搬的,何况,为了我,他肯搬吗?
我正胡思乱想着,手机又响了,一看号码仍然是那个偷窥狂打来的。
我犹豫了很久还是接了。我想,也许可以和他商量商量,请他以后不要再做这么无聊的事。
“我让你害怕了是吗?”手机里传来他稳重而温柔的声音。“你不用担心,我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种人。如果我真的只是一个变态的偷窥狂,我根本不会告诉你我每天都在远处的大楼里窥视着你的一举一动。而我今天之所以要告诉你,是想让你知道,我感觉自己对你的迷恋一天比一天强烈,我想我是爱上你了。”
面对一个偷窥狂的告白,我无言以对。爱不是一个好借口,特别是当你做错事的时候。
对于我的沉默,他似乎并不吃惊,他吃惊的是之后我们彼此沉默了有好几分钟我却没有挂断电话。
“你还在听吗?”窗帘起作用了,他看不到我,便不知道我在做什么,那种不确定的语气中带着小心翼翼的讨好味道。
“你爱我什么?”我忽然的答非所问让他的喉咙哽了一下,竟然一时语塞。
“我是一个只会呼吸的废物。”我接着说:“我从生下来那天起就是一个负担,我的命是父母耗尽心血和钱财换来的,结果我却为了林锦晖背弃了他们。当我变成林锦晖的负担以后,他的样子你也看到了,和我在一起,他一点也不快乐,他甚至需要出去寻找刺激才能感到他自己的存在。爱我有什么好处?”
“需要得到好处的爱不是爱而是交易。”他打断我的话。“我不是想在你身上得到好处才会让自己去爱你,我只是看到你在林锦晖身边活得那么累,想要让你快乐……”
“呵呵……”我无力地笑了。“你错了,我的快乐不是别人能给的,包括林锦晖。我爱他,但我和他在一起也从来没有感到过快乐,我是一个天生不会快乐的人。林锦晖以为他可以改变我,但他失败了……”
“可我不会让自己失败。”
“你不战而败,因为我不可能爱上你。”说完,我把电话切断,并且关了机。
作者有话要说:
☆、第4节
林锦晖回来的时候,是第二天傍晚,他买了水煮鱼、麻辣小龙虾、杭椒牛柳和炒娃娃菜,都是我平时爱吃的。“我回来晚了,你饿坏了吧?赶快吃饭吧。吃完我带你去看电影。”他一面摆饭桌一面兴致勃勃地说。
我不声不响地坐下,开始吃饭,食物对我来说,味道已经其次,填饱肚子才是首要的,我是饿了,特别是耗费了许多脑细胞去想那个偷窥狂之后。我决定不和林锦晖说这个人,反正我也不怎么出门,以后小酒吧也不去了,应该不会再有机会碰见他。就让他在望远镜里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