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失去理智地趴到她身上,他此刻忘了自己身处何处,心在膨胀,热血在沸腾。突然外面咚咚两声,吓得他如梦初醒,迅速爬起来。郝秀萍紧紧地搂着他的脖子。这时只听郝庆达咳嗽一声,兰晓平早已吓得魂飞魄散。用力从郝秀萍怀里挣脱出来,全身如筛糠似的颤抖着。希望有一个老鼠洞能够钻进去。郝秀萍拉过毛巾被把裸体盖起来。这时郝庆达推开房门,站在门中间,他瞪着眼盯着兰晓平,一句也没说。平时那个威风煞人的公社党委书记,此刻更怒不可遏地令他毛骨悚然。兰晓平惊惶、羞怯,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失了神的嘴唇颤抖着。变了色的脸上成了肮脏的土灰色的苦相。
终于他语无伦次地,如同哭着说:“郝书记,我……我……
真该死……“话没说完,如同囚犯似的站在郝庆达面前。
郝秀萍躺在床上说:“爸爸,我喜欢兰晓平,我已经是他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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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晓平慌张地说:“郝书记,我没有,真的没有……”
到底是怎么离开郝书记那里的,他连一点记忆也没有了,他躺在床上,如同40℃高烧的病人,只要一闭上眼睛,那些奇形怪状的魔鬼就展现在他的面前,他时而惊叫,时而呼救……
过了两天,公社妇联主任把兰晓平找到办公室。她开门见山地对兰晓平说:“晓平,你和郝秀萍的事我已经听说了,秀萍很爱你,我看你们两人也挺合适的。为此事,我也和郝书记认真谈过,他觉得,既然这样了,也就只好同意你和秀萍的婚事了。”
兰晓平犹如遭当头一棒,痛苦地低着头,竭力争辩着说:“我和郝秀萍真的没有……”
妇联主任笑着说:“现在没有人追究你们有没有那种关系,连郝书记也原谅你,何况又没有任何人知道这件事!”
兰晓平心里乱极了,他说:“我并不爱她,这事也太荒唐了……”
妇联主任变了脸色说:“兰晓平,你如果不同意和郝秀萍的婚事,你知道会是什么后果吗?就是郝秀萍饶了你,郝书记碍着女儿的面子不处分你,可是你还想入党?还想提拔?自己考虑吧!”
兰晓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妇联主任办公室的,他只觉得自己的两条腿有千斤重,两只脚像踩在棉花上一般,早已瘫了。
这桩荒唐的婚事就这样促成了。
他和薛丽珍的信少了,信的内容也渐渐地淡薄了。兰晓平不忍心一下子给他心爱的姑娘的打击太惨重。他编造出种种借口,企图让薛丽珍主动割断他们之间的关系。谁知,薛丽珍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专程来到后荡公社。这个曾经和她深深地爱着的同学,曾经向她发过千百次誓言的恋人,已经和另一个姑娘结过婚了。
更残酷的是,郝秀萍没有让兰晓平和薛丽珍见上一面。
薛丽珍无法面对这伤心的世界,在茫茫的黑夜犹如逃犯似的离开这个荒凉的乡村。伤心残酷的劫数!像船在大海中沉没,希望的大海上,连一根绳索一块木板都没有留下。
受到遗弃之后,有些女子会去把爱人从情敌手中抢回来,把情敌杀死。逃到天涯海角,或是送上断头台,或是送进坟墓。这当然很美;犯罪的动机是一片悲壮的热情,令人觉得法不可恕,情实可悯。而另一些女子却低下头。不声不响地受苦,她默默地吞咽着隐痛、啜泣、宽恕、相思。这是爱,是真爱,是天使的爱,以痛苦生以痛苦死的高傲的爱。她从此消失了。而他呢?从此被锁进了这个并不爱的牢笼!
婚后不久,兰晓平当上了后荡公社组织委员。到1982年社改政时,全国撤销人民公社,设立乡镇。郝庆达凋县政府办公室当主任,兰晓平当上后荡乡党委副书记、乡长。
他是结婚了,但是爱这个神圣的东西在他心中死了。他把自己的全部精力投入到事业中去。1984他当上了乡党委书记。不久郝秀萍生了个男孩。这时省农业大学要招一批县处级干部培训班。兰晓平考取了农业大学,三年后回到徐淮县,当上副县长。
兰晓平的脸上堆满忧伤,完完全全沉湎在伤感之中。管也平不知道是因为他和那姑娘的真诚的爱被拆散而同情,还是因为对新时代这种仍然带着另一种封建包办婚姻色彩的愤愤不已。他长长地叹了口气说:“晓平,恋爱、婚姻是与社会进步,政治、经济、文化,伴随着时代的步伐而前进的。所以,我对一些干部,特别是对一个领导干部的婚姻问题,当有了矛盾、非议时,我是非常慎重的。有些领导干部事业上有成就,但婚姻却是失败的。
长此以往,即便有了婚外恋,也要具体分析,与个别人的道德败坏是两回事。“管也平这一席话,兰晓平完全听出来,其中有的明显是针对他的。激情的泪水在眼眶里滚动。真的没想到,像管也平这样一个高级领导干部,政治是这样成熟。看待问题有着独特的思维定势,而情感却又是这样真诚而细腻,一种亲切感倏地漫过心头。
一种巨大的力量驱使着他,燃烧着他的灵魂。他必须把他的人生另一个隐秘告诉这位有血有肉的新领导。
36岁的兰晓平,成为徐淮县分管农业的副县长后,使他的聪明才智和领导艺术有了充分发挥的天地。那一年省委决定在商阳地区进行地改市的试点,年轻的兰晓平被选调到改市后的商阳市担任团市委书记。这时郝秀萍在县广播站工作。他到商阳团市委工作后,无心把妻子郝秀萍调到身边,一个人吃住在招待所,常常是个把月才回家一次。郝秀萍催他赶快把她调过去,他总是借口没有房子而一推再推,觉得一个人反而轻松愉快。
兰晓平担任团市委书记不久,正是这年清明节,春天给人带来活力。十年浩劫后,中国的文坛报快活跃起来。一时间,作家这个行道变得异常地吃香起来。无数爱好文学的青年跃跃欲试地渴望能有一条捷径。那些报考理工科无望的考生,眼看着一批青年作家崭露头角,急不可待地玩弄起文学来。一时间,许多文学单位和报刊杂志,纷纷办起各类“文学讲座”、“函授大学”……
以此满足和吸引成千上万个梦想当作家的文学青年。当然这也是主办单位创收的重要途径,甚至组织一些作家,纷纷到各地去进行演讲。那些找不到出路,盼望成为作家的各类青年受吸引,讲座竟场场爆满。
这次省《青萌》文学杂志的讲座轮到商阳市面授。据说授课者有几位都是著名作家,而且这个活动是省里巡回安排的。当然刚上任不久的团市委书记兰晓平只能按照既定方针去办。负责此项工作的江淼向他汇报具体工作时,他表示积极支持。但他想,中国这么多文学青年,千军万马挤作家这条小路,能成功者绝少。一个作家并非是靠一时的热情和听听别人的演讲就能写出作品的。作家要靠悟性,靠才华,靠生活。
主办这次作家演讲活动的单位是市文化局和团市委。当然他们还邀请市委宣传部领导来出席宴请。兰晓平借口有其他任务,不愿参加。可是没想到临时发生了变化,市委宣传部和文化局领导都去省里参加一个重要会议。这天下午,江淼只好慌慌张张地来找兰晓平。江淼为难地说:“兰书记,你说这么大的活动,市里有关部门连个领导都不出场,是否会影响我们南阳市和省里的关系,请你给个面子,代表市有关部门宴请一下吧!其实并不要你费神,一切我们都安排好了。”江淼说着,睁大了那双清澈明亮的眼睛期盼着他。兰晓平第一次认真地看着面前这个下级,这个30岁的江淼,看起来好像20刚出头的姑娘那般光彩照人。他知道她已经结过婚了,丈夫是市委办公室秘书科副科长。那个高个子,潇洒倜傥的汪登生。他注意到她窈窕的身姿,那光彩玉嫩的肌肤,在市级机关真是少有的几朵花之一。穿着打扮,也很新潮。她自豪地宣称,她在街上走过时,定会引得男人们的百分之百的回头率。
霎时间这个年轻的团市委书记那颗干枯了多年的心灵,突然为之一动。并破例地答应准时参加这场盛大宴会。他还开玩笑说:“江淼,我这是完全是看你的面子,不然我是不会去的。”
江淼自然是激动万分,说实话,自从兰晓平调到团市委以来,早有小道消息传到她的耳朵里,那都是赞扬这位年轻有为的领导。但是兰晓平调来这段时间,由于他忙于熟悉工作,他和江淼并没有多少接触,可是今天这次单独接触,不知怎的,她的心里陡然一亮。刹时间和汪登生爱情的不幸被这个有血有肉的青年融化了,眼前飞人了一个百花怒放的美好世界。她不由得抛给他一个甜蜜而温馨的微笑。
这天晚上,兰晓平破例地喝了很多酒。直到酒宴结束以后,江淼才扶着他,把他送回宿舍。到了宿舍兰晓平醉倒在床上,江淼忙着给他倒了一杯水,他糊里糊涂地喝了两口,嘴里含含糊糊地叫着“薛丽珍”的名字。过了一会又呕吐了,满地都是呕吐的污物。江淼打扫完了,一直守着他。兰晓平一觉醒来时已经是下半夜了。他平生以来第一次感到自己这样的尴尬与荒唐,然而此时是让江淼回家呢?还是怎么办呢?她没有走,就在他房间坐到天亮。而兰晓平一点也不知道江淼和汪登生虽然结婚了,但并没有爱情。江淼也连半个字也没有透露。兰晓平和郝秀萍虽然结婚了,但始终没有真正的爱情,在他心里,爱情和婚姻已经成了两片天地。他和薛丽珍之间,跟情欲和婚姻都没有关系。惟有值得怀恋的,就是那种莫可名状的、神圣的爱。常常是随着他强迫的沉默而暗暗滋生,甚至靠着她常常能触发自己的记忆和希望以为营养。
当江淼一只手托着兰晓平的头,一只手用那热毛巾擦着她的嘴、脸颊时,一种男女之间那种甜蜜的感情从心底慢慢升起,头脑中汪登生的身影渐渐褪去,管也争的影子慢慢出现,又褪去,就这样,她为他擦脸的次数增多了,心也贴近了。
在后来的工作和生活中,不知为什么江淼会情不自禁地想到去关心他。有时甚至莫名其妙地偷偷地给他送去吃的东西。当兰晓平意识到自己是否在感情上有些彷徨在江淼的身上时,他强迫自己控制自己,压抑着不让他流露出半点。只要是和她在一起,他常常冷漠得犹如寒冬的冰块。可是敏感的女人偏偏从他那双充满寒光的眼神里看到了压抑着的火花,是那样深沉,那样有力地扎入她的心灵。
第二年春天,团省委召开会议,按照通知精神除了各市团委文艺部长之外,还要求团市委书记参加会议。兰晓平感到他和江淼参加省里的会议极不妥当,他担心和江淼之间的感情会进一步发展,重担心那些可怕的流言,那令人胆战心惊十分可恶的东西。于是便找出种种理由给团省委书记请假,然而,终未获批准。在无奈的情况下,他让江淼上午乘车先走,自己下午单独乘车前往。
会议报到的当天晚上,团省委招待一场由过去一些名人演出的文艺晚会,如马玉涛、耿莲凤、郭兰英等全国著名的歌唱家。
这对沉默多年的文艺界来说如同一场久旱的甘露。入场券紧张的价格几倍往上翻。而兰晓平却没有去,一个人躲在宿舍里看书。
他这分明是在躲着江淼。发票时自然是按市发票,江淼去领票时自然是看到她和书记坐在一起,那心情激动得简直要跳出胸膛。
可当她来约兰晓平时,却没见到他。她又匆匆地赶到体育馆大门口,一直等到开场时,仍然没有等到兰晓平。她怀着疑虑进入演出大厅,当她找到座位时,旁边那个位置却是空着的。直到演出开始了很久,还是不见兰晓平。她的心情一下子掉到了最低谷,起身离开了演出现场。当她回到宾馆时,只见他的房间亮着灯,心里忘掉了那令她兴奋的演出大厅,女人特有的情感刹那间飞向这间亮着灯光的房间。她轻轻地上了楼,来到门口,犹豫片刻,小心地叩了两下门,室内传来兰晓平的声音:“哪位,请进!”
她没有回答,突然感到一阵猛烈的心跳,那股细微的暖流骤然间变成大浪。啊!这是为什么?她不得本强压住感情的冲动,竭力保持理智的清醒。
门开了,兰晓平来不及躲开她火热的目光,像遇到外星人似地说:“怎么是你?这么好的节目你怎么不去看!”
热烈的火焰在她那清澈的眼睛里燃烧着,她抛给他一个只有最相识的人才有的那种会心的微笑说:“你怎么没去?”
是呀!他自己为什么没有去?然而他感到她的微笑是甜蜜的,在心里流动得很慢。
就这样他们一个在门里,一个在门外愣站着好久,却不知如何是好。
终于还是江淼打破这不自然的局面:“既然书记不让我进屋,我们不如出去走走了!”
兰晓平觉得无任何理由拒绝这突如其来的建议,只好勉强地说:“好吧!”
他们漫步在深夜的马路上,满城辉煌的灯火映照着宽广的街道,把人陶醉在另一种气氛当中。他们并肩漫步着,当他们来到市区的钟楼旁时,这里千姿百态的古松,高高耸立在这座只有几千平方米的小丘上。周围是玉石栏杆,中间那设置独特的如同事楼的奇妙建筑,倒也吸引着不少游人。他们站在玉石栏杆旁,在暗淡的路灯下江淼感到心中突然间犹如沸腾的江水,一种莫名的东西在心中膨胀,翻腾。又沉默了很久,江淼感到触到了他的手,他没有移开。她突然紧紧地抓住他的手,深情地凝视着他,半天才柔声说道:“我无法面对你,真的,我觉得,你给了我生活的力量,我……”
他低着头,没有回答她。可心头同时激荡着微妙的激情,两颗燃烧起不是这个年龄该有的红晕。自从和薛丽珍分手之后,他似乎感到不可能再有另一个女人能让他燃起爱的火苗。他对待妻子郝秀萍从来都是冷酷的,甚至连男人那本能的性欲激情也撩不起来。性生活也成为一种僵硬的模式,动作那样呆板,方式那样单一。甚至连那最令男人销魂的一刻他也不愿把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