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兼容四爷新中了进士,新进士的堂妹,嫁给侍郎的孙子,也算不上十分高攀。原本杨大太太对这门亲事还存着的一丝丝不情愿此刻全都消失,又互相恭喜过,厨房也就搬出酒席,三人推杯换盏,吃了一回酒,杨大太太也就告辞,回家去预备婚事。
送走杨大太太,嫣然才对秦氏道:“四叔这中了进士,杨大太太方才的神色都有些不一样了。”虽说举人也能做官,可举人官和进士官还是有些不一样。
秦氏也点头,刚要说话突然用手拍下额头:“都忙晕了,竟忘了去请婆婆!”
陆婆子在旁听见就忙道:“五太太已经被请来了,在大小姐房里坐着呢!”
想来这是容玉致听到消息,杨大太太坐在前面她不好出来恭喜,又怕容五太太被冷落,这才让人去请来的。秦氏听的陆婆子这话就点头:“还亏的小姑记得,不然这事传出去,就成笑话了!”
嫣然也笑了,跟了秦氏又去给容五太太道喜。容五太太虽觉着自己儿子是个有福气的,可没想到这福气来的这么快,嫣然和秦氏两人还没走进房里,就听到容五太太在那边哭边说。
嫣然和秦氏对看一眼,也就双双走进屋去,对容五太太道喜边劝慰。
容家和杨家定了亲,容四爷又中了举,这两件喜事加在一起,顿时成为扬州城里最热闹的谈资。至于之前容家的那些种种传言,也烟消云散了,毕竟像陈老爷这样没眼色的人家也少,谁家不去捧蒸蒸日上的容家,而要去听那些传言?
“我听说汪四奶奶的日子过的有些不大好呢!”容玉致定亲,容四爷中了进士,虽然新进士还没归家,但这酒席已经摆了好几日,亲朋好友都来赴宴。汪家自然也在被邀请之列,不过来赴宴的只有汪太太带了汪大奶奶,并没见汪四奶奶的身影。
嫣然这几日累的脖子都有些硬了,用手揉着脖颈问秦氏:“你听谁说的呢?”
“汪大奶奶和我说的,还说她家四婶婶,人有些分不清是非曲直,这些日子都被关在屋里学规矩呢!”
“什么学规矩啊,不过是踩低捧高罢了。按说汪四奶奶的娘家,也不是那样没眼色的,怎的教出这么个女儿来?”嫣然觉得揉捏的舒服些,放下手和秦氏继续闲聊。
等今日的酒席过了,来的客人少些了,这日子也就能恢复到原先那样了。
“谁知道呢!”秦氏决定把汪家的事撂下,又说起别的来:“我二嫂今儿也来了,不晓得听到些什么,说我只生了一个闺女,现在姑爷中了进士,和原来不一样了。要我等姑爷回来,先生个儿子,等有孕时候,再把贴身丫鬟给姑爷,免得他到外面胡乱,外头女人生了儿子出来,我地位不保。真是不晓得她从哪里听来的混帐话,也来我面前当宝一样地说!”
“你既晓得是混帐话,你还听了做什么?”嫣然笑吟吟地看着秦氏,秦氏的唇不由微微一撇才叹气:“我不过是气恼,我自家的嫂子,偏不帮着我,帮着别人。休说他现在只是中了个进士,以后到哪一步都难说。就算他做了一品大员,我也是他原配妻子,难道他还能因为别的休了我?难道我还做不得一品夫人?”
嫣然笑的都忍不住了:“好,好,这话我可记住了。等四叔回来,我可得和四叔说,要他好好做官,挣个一品诰封回来给你!”
秦氏的面不由一红:“三嫂取笑我,我不过是说句玩笑话罢了,三年得一百多进士,可这做到一品大员的,连十个都没有,我啊,不指望!”
嫣然又忍不住笑了,日子就在这样说笑中飞快过去,容四爷一直到了七月中才回到扬州。和他同船回来的还有容畦,容四爷这次回来和前几次都不一样,可以说得上热闹非凡,回来后容家又摆了几天酒席,又请来戏班子,热闹了足足十多天才完。
容畦虽刚回来,也要帮忙待客,和嫣然每日连话都说不了两句。直等到进了八月,这酒席才算完,容畦才算能和嫣然说上几句话:“煞好笑,前儿在酒席上,宋老爷还问起我们馨姐儿的岁数,说和他小孙儿,倒差不多呢!馨姐儿才多大,我没回绝也没一口答应,只说回来和你商量。”
第256章 三年
水涨船高,这也是难免的事;嫣然闭着眼靠在丈夫肩头:“这么小;谁家定亲呢?等女儿再大些再说。”
“那是,我们女儿;哪有随便定出去的!”容畦说完这句见嫣然闭上眼似乎沉入梦乡;用手捅她一下:“你就这么累?”
“你来试试?这家里家外;又接连几件大事,全是我一个,你还嫌我不够累?”嫣然并没睁开眼;只是嘟囔两句。
容畦呵呵笑了两声就把嫣然搂紧一些:“那我晓得了,我啊,这就给你赔礼!”嫣然推他一下没有推开;也就任他所为。等喘息定了,容畦心满意足地搂着妻子,嫣然这会儿反倒睡不着了,和容畦说着闲话。
容畦听着这些家长里短的,渐渐沉入梦乡,嫣然再听不到丈夫的回应,也就闭上眼睡觉。这日子,本该就是这样过去,而不是去想些别的。
容畦这一年没再出去,送容玉致出了嫁,容玉致出嫁归宁那日,嫣然见她笑语宴宴,容色焕发,晓得她在婆家过的挺不错。到了现在,真的可以告慰容老爷,让容老爷不要再担心了。
容畦的生意做的越来越大,当然这一切都没瞒郑三叔夫妻,郑三叔夫妻虽然把话说的那么绝,可不惦记儿子是不可能的,听的郑二哥和容畦的生意越做越好,爱丽丝又生了一个儿子,郑三叔嘴上不说,可郑三婶还是悄悄地把给孙儿们做的小衣服交给嫣然,让容畦转交给郑二哥。
日子就这样缓缓过去,当裘氏来找嫣然,商量儿女婚事时候,嫣然才惊觉,裘氏的长女都已十三岁,自己来到扬州,已经八年。
“难怪今早起床照镜子,见这鬓边竟已有了白发!”嫣然话里带着叹息,裘氏不由笑了:“胡说,你比我小那么多,我才刚生了皱纹,你哪里就有白发了?”
“大嫂就不能揭破我?”嫣然的话让裘氏笑了:“好,好,不戳穿你。你大侄女这些年,来求亲的人家也不少,我和你大哥,也算得上挑花眼了,都定不下来,还是你大哥说,三婶婶你最有主见,还要请三婶婶你帮忙拿个主意!”
容大爷和裘氏都没多少才干,不过是守着多大碗吃多少饭,这些年的日子过的极其安稳,他和容畦容四爷这边都来往密切。又称得上富裕,他的女儿有不少人来求也是平常事。
嫣然听的裘氏这话就笑了:“来请我帮忙拿个主意,难道不怕我给你们寻到个不好的人家?”
裘氏摇头:“那会如此?三婶婶你的眼,可比我们厉多了。原本我和你大哥,想把你侄女定给武家,你晓得的,就是上回想把女儿嫁给二舅爷,落后又没成的那家江西客人,可想了想,武家在这边虽有铺子,可是这里的那位毕竟只是个两头大。我们也只想女儿过些清静日子。”
这样才是疼女儿的想法,嫣然收起面上笑容,拿起帖子细细瞧起来,这些都是裘氏和容大爷挑过一遍的,家事什么的,都足以和容家相配。
嫣然点着一个帖子道:“其实我觉得这家还不错,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他母亲是宋大奶奶的表妹,家教是没得说的,人口也简单,虽说生意做的小了些,可要紧的是子弟成器!”
裘氏也接过帖子瞧了瞧就点头:“我原本也说的这家,不过你大哥说,说你侄女嫁妆不是很多,怕到时被这家子嫌弃。”
嫁妆?嫣然的眉微微一皱,裘氏的面红了红才道:“说出来你也别笑话我。我和你大哥,一年多少银子开销你也心里有数的,虽说我疼你侄女,可还有桐哥儿呢,那才是要承袭家业的。你侄女只有差不多五千银子的嫁妆。”
五千银子的嫁妆,拿在外头很不错了,但在这样的富商家里,女儿出嫁,又是被疼爱的女儿,不备个万儿八千的嫁妆,怎么好意思出去见人?
裘氏的心病嫣然晓得,因当日去母留子,虽说桐哥儿的身世没人敢说出来,可裘氏生怕有人在他面前说漏嘴,因此待桐哥儿加倍的好。
见嫣然不吭声,裘氏叹了一声:“其实呢,就怪我自个肚子不争气。你大哥说,要不再添点,我又怕嫁妆给的太多,到时桐哥儿长大,晓得身世,未免抱怨。”
“大嫂的心事我明白!”嫣然拍拍裘氏的手,裘氏眼里又蓄了泪:“你侄女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我怎能不疼她,可是,你侄女嫁出去,以后还要娘家兄弟给她撑腰,若是……”
“大嫂这是糊涂想头!”嫣然少有这样严厉,裘氏不由惊讶地抬头看着嫣然,连眼泪都忘了落。
嫣然轻叹一声:“大嫂若真把桐哥儿当亲生的,该说的就要说,哪里不对该指点的就指点,而不是一味宠溺,甚至克扣了侄女的嫁妆!”
“我平日从无克扣!”裘氏急急辩白,嫣然又笑了:“是,都晓得平日从不克扣,可这成亲是大事,虽说好女不着嫁时衣,可这嫁妆也是给侄女做脸面的。按了大嫂和大哥的产业,给侄女的嫁妆,一万算多,八千正好,这只给五千,未免有些说不过去。虽说亲家那面,未必会说什么。可侄女心里难免会有一点不平。大嫂此举,是让他们姐弟生嫌隙的法子,而不是疼爱侄儿的做法。”
裘氏被说的哑口无言,又低头不语,嫣然拍拍她的手:“自然,这话若换了别个,想来也不会说,大嫂休要嫌我心直口快才是!”
“我并非嫌你心直口快!”裘氏急忙开口辩白,嫣然笑了:“大嫂既如此,那就回去和大哥商量,再给侄女添上三千银子,再加上各人给的添妆,大嫂也无需担心侄女嫁妆不够多,难以做人的事。”
裘氏的眉还是没有松开,嫣然晓得她还要再想想,也不再多说,顺手拿起旁边的针线做起来。
“三婶婶,我原先对桐哥儿的一些做法,是不是错了?”没想到裘氏想了许久,问出的竟是这样一句,嫣然不由一笑:“也算不上错,毕竟不是大嫂你身上掉下来的肉,怕被人说难免的,可是大嫂,这可是你以后的依靠,若一味宠溺,还怎样依靠?”
嫣然的话让裘氏的唇紧紧抿成一条线,嫣然晓得自己这个嫂嫂,心肠好,可是就是性子软了些,生怕做的哪里不对被人说了。所幸她女儿又不大像她,倒是件好事。
“我……”裘氏刚说了一句就停下,似乎在想什么,嫣然拍拍她的手:“大嫂,多的话我也不说了,我也不是夸我自己,你瞧我对根哥儿,我爹娘对我弟弟,那是怎样的?难道不疼不宠?可是做了错事,还不是一样要骂?”
裘氏想想说的也是,刚要点头,丫鬟就在外头道:“大姑奶奶回来了!”话音刚落,容玉致就抱着孩子走进来,她出嫁已经三年,头一胎生的儿子已经两岁,三个月前生了老二,还在家没带来。
瞧见她进来,嫣然就笑眯眯地站起身:“吆,翰林夫人来了!”
这一句让容玉致面上飞红,杨大爷今年进京赶考,自然是一举高中,考的名次比容四爷高,也不像容四爷考不上翰林,选了国子监博士在京里做官,而是一考就选了庶吉士。上个月杨翰林回乡,准备带了妻儿进京赴任。
“别人这样说罢了,三嫂也这样笑话我!”容玉致把孩子放下,让他叫大舅母三舅母。孩子乖乖叫了,嫣然让馨姐儿进来,和小表弟到旁边玩去,笑眯眯地道:“难道不是翰林夫人?我叫错了不成?”
“就是,小姑,你不晓得,姑爷这种了进士,又入了翰林院,你可晓得人家来说亲的怎么说,都说你侄女是翰林的内侄女。”裘氏见容玉致来了,先把自己心事放下,也在一边凑趣,容玉致抿唇一笑:“连侄女都要定亲了,这日子过的真快,还不晓得定哪一家呢?”
裘氏还要细说,丫鬟就在外头道:“三奶奶,大奶奶那边来了人,说请大奶奶即刻回去呢!”
“定是你大哥又寻不到什么东西,他啊,在这家里,可真是什么事都不管。”裘氏虽觉得奇怪,还是起身告辞。
嫣然送了她出去,进的房里见容玉致正瞧着馨姐儿把着表弟的手在学写字,不由笑着道:“你表弟才多大,哪能学写字?”
馨姐儿已经五岁多了,现在整个人爱说爱笑,抬头瞧着嫣然:“娘说的不对,哥哥就是我两岁时候教我写字的!”
“你这个小调皮,都说女儿是娘的贴心小棉袄,你啊,一点也不贴心!”馨姐儿偎依在娘怀里嘻嘻一笑,全不把嫣然的话放在耳里。
嫣然不由笑着摇头:“也不晓得这点点大的孩子,像谁呢,自己可有主意了。”
作者有话要说:过度章节什么的。。。
第257章 被告
“像娘!”馨姐儿抬头对嫣然认真地说。这让容玉致忍笑不住,把馨姐儿接过来在怀里亲了亲;容玉致儿子见状;也要过来发腻。逗孩子玩了会儿,嫣然就让他们表姐弟出去玩;和容玉致说会儿闲话。
“方才见大嫂脸色似乎有些不好!”嫣然苦笑一下;才把事情缘由讲出;容玉致不由摇头:“这世道,对女子总是不公平的,亏的大哥家的那些产业是爹爹给的;若里面有大嫂的嫁妆,还要全留给桐哥儿,换我;定不服气。”
“你这话要让你小叔子听到了,定又要说上一通,女子哪有私财,一身全系丈夫,不通教化,不通教化!”嫣然的话让容玉致又笑出声:“我这位小叔子,还真是道学的很,也奇怪杨家怎会养出这么一个人来?连小婶婶有时都和我抱怨,说偶尔想要吃点好东西,都不敢去吃。”
容玉致嫁进杨家,最不满的就是当日上门挑衅的那位了,虽说对长辈决定他不能置喙,但经常拦阻她们妯娌交往也是有的。容玉致也不把这事放在心上,只当做笑话讲给嫣然听。
说了会儿闲话,容玉致才把今日回来的目的说出,她是来告辞的,已经定好了,过了八月节,就上船入京,这一去只怕有个好几年才能回来。
“这是好事,不但你们母女团圆了,你和四婶婶也能团圆了!”嫣然的话让容玉致的唇微微一抿才道:“这事我还没告诉过他,他晓得的,只有扬州城里私下传说的那个猜测。那日还和我说,去景府时,景府的人待他十分亲热,只是没有认亲戚罢了。”
“这件事,总要告诉他,毕竟你们是夫妻。”这样重大的事情,也不好瞒的。容玉致晓得早晚是要告诉丈夫的,但还是叹了一声:“若非为了面子,我也能……”
嫣然握一下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