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生今世,她为他葬送了自己,若有来生,却还期待与他相遇。
“你说的对……”
凤儿擦了一把眼泪,自语道:“凝眉,你说的对……”
不爱到失去理智,魂魄全消,怎谈得上一个爱字?
凤儿翻了个身,她的眼里透出一种决然的光芒。
心,早已被一瓣一瓣无情的拨开。
可就算是心碎,也要碎成粉末,灰飞烟灭,才算痛快。
遥远的北边关。
诺笙终于在连日的颠簸下抵达。
用了荣连浩给的令牌,顺利的进了军营找到齐任远。
齐任远得知凝眉入宫,心中一块大石落地,本来很高兴荣连浩终于还是知道以大事为重,没想到还没缓过高兴的劲,诺笙就紧追着来了。
“齐将军。”
诺笙见面一笑:“好久不见了。”
他从前便与齐任远相识,知道此人为人坦荡。两人见面时自然也就比其他人舒服一些,说起话来也不别扭。
“汗王?”
齐任远吃了一惊,压低声音问:“你怎么来军营了。有没有被人发现?”
“将军别紧张,我可不是来刺探军情的,之前昭月入京联姻时,我暗中到了京城,这次回来,是浩王爷让我带了密函给你,至于进出军营,是用的浩王爷令牌。”
齐任远半信半疑,静了一会儿,问道:“真是浩王爷让汗王过来的?是有什么急事?”
“难道你不知道吗?我契丹大军正在西贡边境扰民!你们的皇帝已经下旨出兵了。”诺笙淡淡道。
齐任远奇道:“我当然知道啊,我还正想问汗王你,不是刚刚与我朝联姻,宣称永结临好,为何突然又动兵?”
诺笙苦笑道:“这可不是我的本意,而是配合浩王爷才这样做的。”
齐任远见诺笙表情不似平带,心里隐隐觉得不妙,追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汗王不妨直言。”
诺笙本也打算直说,点头道:“好,那我就直说了吧,我下旨出兵是配合连浩夺得西贡兵权,如今皇上已任命西贡邓将军为帅,而西贡军副帅是浩王爷心腹,浩王爷希望你能与副帅二人里应外合除去邓将军。”
“邓将军乃是沙场老将,要除他,谈何容易?”
“所以齐将军要将此处军务暂放一旁,混入我契丹军中,假冒我契丹将领,以掩盖身份,寻求下手的机会。”
“这真是浩王爷的想法?”
齐任远站起来,走前两步,诧异道:“邓将军久经沙场,是镇守一方的大将,西贡军中,大半人马都是邓家军,直属邓姓一族统领,就算是我们挠幸能够除掉邓将军,那西贡大军也不可能轻易就被掌控,况且到时候接手的人,也未必就能是浩王爷的人……”
诺笙微微叹了一声:“那没办法,这就是你家浩王爷的想法,到时候你计划周密一些,我会派人暗中配合称行动,给,这是浩王爷给你的亲笔书信。”从怀中掏出信笺,给齐任远递过去。
齐任远接过,连忙拆开。
信很简短,只有几句话,所说内容与诺笙说的并无二致。
诺笙知道让齐任远扔下北边关前往西贡,是很不合理的事情,但他既同意与连浩合作,那便是开弓没有回头箭,想后悔,也是不行的了。
他想了想,轻声问:“将军是担心你走后,北边关的安危吗?”
“那到没有。”
齐任远露出思索神色,勉强笑了笑:“既然浩王爷能让你来,就证明你不会在我走后趁机侵扰这里。”
“如果是以前,我一定会。”
诺笙笑道:“但是砚在,浩王爷已然做了我的妹夫,更何况,他还向我许了那么重的承诺。”
齐任远听了,将视线转过去,问道:“浩王爷是与汗王谈了条件?”
“不错。”
“原来是这样。”
齐任远心里也明白过来几分,神色中透出一股决绝的颜色:“既然浩王爷吩咐,我照办就是,至于能不能办成,那就要看天意了……”
诺笙挑了挑眉,瞧齐任远的脸色,猜他是一万个不想去,只得叹息一声。
齐任远参军这么多年,还没遇见过这样的事,心里忐忑不安,默默坐了一会儿,见诺笙没有离去的意思,抬头问:“汗王还有其他的事吗?”
诺笙正好有事要问他。
“恩。”
诺笙道:“我有一个疑问。”
“是什么?”
“凝眉究竟是不是荣王妃所生?”
齐任远微愕,看向诺笙:“汗王何出此言?”
“方才我说,连浩他向我许了一个很重的承诺,你就不想知道是什么吗?”
齐任远明白过来,心里有些不舒服,说道:“莫非浩王爷知道汗王对小郡主情分不一般,答应日后坐上皇位,将小郡主许配给汗王。”
“将军大错特错,连浩所说,恰恰与此相反,他许诺,将来只要他迫得楚罹退位,他就把他得来的江山,分给我契丹一半。”
“什么?”齐任远脸色骤变。
诺笙笑道:“所以说,我怀疑凝眉并不是荣王妃所生,也不是连浩的亲生妹林,我也是做兄长的我也有妹妹,我自问对我妹妹已算是疼爱有加,而连浩对凝眉绝非兄妹之情。”
齐任远胸膛微微起伏摇头道:“我也不知道,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乱了,上次……”
上次荣连浩让他入京不就是与楚罹谈判,以边关东狭两地兵权,换凝眉的自由身吗?
这话他还不能说给诺笙听,可他的心里已然像煮了一锅滚烫的粥,全都烧开了。
诺笙知道此事不能说的过于明显,沉吟一会儿,迈开步道:“既然齐将军也不清楚,那就当我什么都没问过,我还有事就先走了,齐将军请速速准备,我会在近日内,安排将军前往西贡的契丹军中。”
诺笙告辞出去。
齐任远看着帐帘一阵晃动,大帐内,只剩下自己一人。
本来不错的心情被荣连浩这道命令搅的糟糕透了,不由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难道这千辛万苦得来的一切,将来真要送一半给那敌国契丹?
想着当初随荣泰征战万里,驰骋沙场,几时见过荣泰将到手的东西让给别人……
不对,不对。
荣泰确实没有让,但他把他所有的一切,都给了荣连浩。
只是……
当初齐任远答应荣王妃,要尽心尽力为连浩效命,无论连浩做出怎样的决定,他都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君乎一言,驷马难追。
尤其是对她说过的话,他岂能食言?
齐任远心烦的坐在床榻上,一坐下去,就没了力气。
有士兵在帐外禀道:“启禀将军,押运粮草的队伍已经回来了。”
齐任远心情正烦躁,不想被人打扰,一嗓子喊过去:“知道了退下。”
士兵吓了一跳,齐任远平日里从没这样暴躁过,忙应一声“是”,抬脚就要走。
才转个身,又听见齐任远的声音:“你先别走,先进来。”
士兵忙住了脚,听话的走到帐内。
为什么荣连浩的想法,变的越来越不稳重了呢?
齐任远想着这次要做的事没来由的,心里一阵发慌。
这是怎么了?
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
不就是混入契丹军中前往西贡,找机会杀个人吗?
他又不是没杀过人,虽然这次的行动很危险,但不入虎穴,焉得虎手……
“莫非是年龄大了,胆子到是变得小了?”
齐任远自言自语摇了摇头。
但心里这种不详的预感越来越重,眉头不自觉地皱成一团,只觉得内心深处有一个声音正在阻止着自己。
士兵站在一旁,看齐任远的表现异常奇怪,一会儿自顾自的嘟囔两句,一会儿又没了动静。
隔了许久,齐任远终于将视线转向他。
士兵连忙恭敬地站好。
“给我备匹快马。”
齐任远就只说了这么一句就没了下文。
士兵也不敢问,应了声,赶紧下去准备。
下达过吩咐后,齐任远的神情慢慢恢复了平静。
要一匹快马,日夜兼程。
他要在去西贡之前,先去一越京城。
他需要见见那个一直深埋在他心底的人。
只有亲眼看到她容颜,亲耳听她叫一声任远。
他才能重获勇气,坚定的走下去。
否则,这一次,他无法安心。
第三卷 为你凝眉 为我憔悴 第134章 动荡(二)
京城,荣王府。
阴沉的天。
阴冷的空气。
淡淡灯火笼罩下,荣王妃静静地坐在后院的回廊里,独自饮酒。
她很少喝酒,不像是在她身边长大的凝眉,仿佛天生对酒有着一种执着的热爱。
她不是,她平日里几乎滴酒不沾。
但今晚,她想醉。
这个夜晚,在别人眼中,也许和往常并没有什么不同。
但对于她,这段时间发生的一切,已经让她越发的感到失望,无力。
人生从来就像一场赌博,她的命不好,从有记忆的那天起,她就是这场赌局上的输家。
直到遇见荣泰,她以为,上天终于对她见怜,终于不忍再见她遭受苦难,而给了她一直期盼的幸辐。
如今看来,她又一次输了。
“唉……”
风华绝代的美人儿,发出轻轻的一声叹息。
荣王妃半垂下如扇的睫毛。
其实,心里对荣泰的感情是肯定的。
肯定他的真心,肯定他这个人。
也肯定,当年他所许下的承诺,总有一日,会与她兑现。
但是有的时候,人是很奇怪的。
越是明白,越是确定的事情,也总是想通过别人的认同,来坚定自己的信念。
今天的她,却怎么也不敢说一句毫不怀疑了。
风带着淡淡的香气拂过,扑了满怀。
荣王妃唇角含着淡淡的笑意,持过酒壶,将酒杯注满。
抬手,仰头。
说不出的妖娆风情,道不尽的风华气韵。
一饮动连宵,一醉长三日。
万札千书只恁休,且进杯中物。
一肩桃起千古情,千古情愁,酒一壶……
何为此酒可消愁,不过是杯杯寂寥慢入喉。
寂静的花园中荡起清冷的秧风,吹动荣王妃的发梢。
她的眼眸漆黑明亮,眼底满是哀怨与无奈。
如何释怀?
她越是难过,越是强迫着自己笑出来。
那些怀恨在心,耿耿于怀的往事。
那些撕心裂肺,痛彻心扉的回忆。
还有那些哀伤痴缠,乌云遮顶的岁月。
那些事那些人,本已成为过去,可为什么要在二十年后,再次出现在她的脑海里。
她以为,任凭风雨狂烈,也动摇不了她决心,再多人言变故,也改变不了她信念。
可是,她错了。
当她听到他的那些话,看到他如些残忍的对连浩,对凝眉,她就知道,她错了。
他没有变,二十年来,他根本没有变过。
他只是在隐藏,将他的雄心壮志,野心报复,全都偷偷的隐藏在心底。
他用他淡然平静的表面欺骗了她,让她以为他已不再是原来的他,权势地位在他眼中早已一文不值,只有她,才是他心中的无价之宝。
然而,现实是如些残忍。
为何要在一个人活在美好的憧憬里时,突如其来的刀剑,撕碎她蔚蓝的天空。
难道没有人知道,如果能毫不发觉的被人骗上一辈子,也是一种幸辐。
荣泰以凝眉为前朝皇室后裔为名,威胁连浩,让他放手,让凝眉入宫。
这是借口,是为他自己舍不得放弃权势所找来的无理借口。
连浩虽已娶昭月为妻,可荣王妃早已从凝眉口中了解过昭月那个人。
此人身为契丹长公主,却无一丝骄纵之气,为人率真豁达,与凝眉难得的兴趣相投。
如果不出她所料,昭月必定知道凝眉喜欢连浩,若是这样连浩与昭月的关系,也必定是有名无实了。
荣泰千算万算也算不到连浩的心。
这世上什么事都有它的现则,都是有序可循的,唯独人心它变数太大,任何人都无法控制。
荣王妃笑着摇摇头,举壶就口,畅快而饮。
什么为了连浩,什么不甘心?
他以为这些冠冕堂皇的理由,可以骗到她吗?
所谓的为了连浩,不过是荣泰将自己想实现的报复,强加到连浩身上。
他想要的,不仅仅是权倾朝野,而是,有朝一日,君临天下!
他所谓的不甘心,正是如此。
所以,他步步紧逼,甚至不怕伤害到她。
难道他忘了,他曾经发誓,一生一世都让她再无担惊受怕吗?
荣泰,荣王爷……
你还是当年的你,原来一切,都是你自编自演的一场戏……
空旷的庭院内,忽然响起一阵脚步声。
荣王妃没有抬头,侧耳细听。
脚步声很稳重,步伐却有些着急,细听之下来人必是男子。
不是荣泰。
荣王妃自嘲的笑了笑。
此刻的他,早已不再挂念她的死活吧!
“王妃……”
齐任远从后走来,向荣王妃接近,“没有让丫鬟过来通传,任远冒犯了。”
“任远?你怎么来了?”
荣王妃诧异回头,问道:“不是才离京没几天吗?为何又回来了?”
齐任远走到她身边,坐到她对面,望着她,没有答话。
荣王妃惊疑不定的看着他,眉头微微蹙起。
“你在喝酒?”
齐任远瞧见荣王妃手上拎着酒壶,含笑道:“怎么?堂堂荣王妃,也有解不开的忧愁吗?”
荣王妃目光如水,轻轻的一瞥,已令齐任远心神荡漾。
“不该有吗?”
荣王妃笑颜如花,忽然从一旁端过满满一托盘的酒壶,放在两人中间,说道:“既然你来了,就陪我喝几杯吧!一个人喝酒始终太寂寞了。”
齐任远也是带着心事前来,见荣王妃居然有这种兴致,没有理由拒绝,当下持过酒壶为自己满上一杯。
“干杯。”荣王妃举杯,与齐任远对碰一下。
齐任远满腹心事,事已至些,想见的人已经见到,再想见面,不知又是何年何月,心下放开,举杯道:“好。干!”
仰头饮下,一股辛辣醇香直下喉咙。
心中的火焰,遇酒燃烧的更盛。
遥想当年,少年意气,以为舍下性命轰轰烈烈的去闯一番,就能得到内心的满足。
齐任远忍不住长叹一声:“想不到时间过的这样快,一转眼,已过整整二十载。”
荣王妃倾前,将两人酒杯加满。
“你不是无缘无故来的。”
荣王妃挑眉问道:“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没有。”
齐任远宽慰的笑笑,若不是因为荣连浩,他恐怕这辈子都没有再见荣王妃的理由,今日还能坐在一起喝酒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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