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绝。
“易兄弟是不是不相信我,怀疑我别有居心?”戴宗脸上露出恼怒的神色。
“不敢、不敢,小弟只是不想浪费这么好的药……”易素慌忙解释。
“那易兄弟干嘛不敢吃我的药呢?”戴宗脸上笼罩着一片阴霾。
这下易素沉默了,迟疑了半晌,仍想不出其他法子拒绝戴宗,最后只能伸出手来接过戴宗的药,“好,既然戴兄如此好意,小弟恭敬不如从命!”说完,易素把药放进口里,一仰头吞了下去。
“哈哈,这才是好兄弟嘛!”戴宗脸上即刻阴霾尽散。他高兴地上前一把抱住易素,把头靠近易素的脖子,闭上眼贪婪地嗅着。啊,就是这香味,真令人想念!戴宗在心中满足地感叹。
“戴兄,咳咳,请放手,我还得回房梳洗呢。请放开……”面对戴宗的热情,易素不知所措地挣扎着,想要脱离他的怀抱。
“易公子,主子说要是你准备好了,就下楼去用早餐。请戴公子也下来一起用餐吧。”这时,楼梯口传来乌达的声音。
戴宗这才放开易素,“易兄弟,一起下去吃早饭吧。”
易素还来不及庆幸终于逃脱戴宗的拥抱,右手就被他毫无顾忌地牵着往前走,怎么甩都甩不掉。况且虽然自己心里很是排斥,但也不好强硬挣扎,否则扭扭捏捏的被戴宗看出自己的身份怎么办。
唉,从二楼到一楼,不过就两分钟的路程而已,易素却感觉自己像在长途跋涉般难受。
到得楼下时,看到正在吩咐店小二准备好马匹和路上的干粮、水的李洛,易素的脸即刻烫红了。他猛地使尽一身力气,终于把手从戴宗的掌握中拔了出来。“幸好李公子没有往自己这边看,不然还真是无颜以对了,一个女孩子家,怎么能和外人牵扯在一起呢!”易素暗暗在心里庆幸着。
这时,李洛已经看到易素、戴宗下来了,而乌达应该是在楼上叫庄天汉起床吧。他笑意融融地走近两人,先向戴宗伸出手。
戴宗一脸莫名地看着他。
“怎么,戴兄肯握易弟的手、愿与易弟做朋友,却不屑于跟我做朋友吗?”李洛哈哈笑了起来。
易素的脸瞬间烧得通红一片。
戴宗倒自然得很,他大方地握上李洛的手,“像李兄弟这样的朋友,戴某求之不得,哈哈!”
“好,那我们先入座吧,一会儿庄朋友及乌达也应该下来了。”李洛继续爽笑着说,瞥向易素的深沉眼光稍现即逝。
易素一直通红着脸,低头在桌子旁坐下,很不安于刚才戴宗的纠缠,寻思着一定要找机会向李公子解释清楚,而且最重要的是,必须要尽快把昨晚自己偷听到的对话告知他。
早饭过后,一行五人策马奔向下一个镇子。
五人骑马赶了大半天路后,到达了一个三面环山的镇子——冲山镇。
入镇之后,五人决定投宿在同一家客店“风满楼”,因为在天黑之前不可能赶到下一个投宿点了。然后,戴宗及庄天汉便说有事要出去处理一下,两人于是独自消失了。
连续奔波了两天,加之昨晚基本上都没睡,易素一进客房就忍不住在床上睡着了。等她醒来时,已是接近子时了。可是看向窗外,店里还是一片灯火通明,似乎大伙儿都还没睡。最奇怪的是,她听到四周围传来一阵阵呻吟声,中间还夹杂着一阵阵咒骂。
发生了什么事?易素走出客房,急忙往李洛的房间走去。
易素轻轻敲了好几次门,都没等到有人来开门。易素加大力气再敲一次,门居然自动开了。“门既然没上锁,那李公子应该是在房里的吧?”易素思忖,然后边叫“李公子”,边摸索着走进房里。就着外面的灯光,易素看到了桌子上的灯,便掏出火折子把它点亮,然后仔细打量着房里的情况。
很明显,床上并没有人。但李公子的行李却是打开着的,旁边放着几件干净的衣物。看到这,易素往房子右边用屏风隔开的洗澡间看去,那里面安静得很,但房里摇晃的灯光却在屏风上映照出一个正坐在浴桶里的模糊身影。那人影,一动也不动。
易素不禁吓了一大跳,那里的人是易公子吗?他缓缓地走近澡房,悄悄掀起屏风的一角。
待看清楚浴桶里的人确实是李洛后,易素更是震惊。李公子到底怎么了,竟然睡在浴桶里?
“李公子?”易素温言叫着,听不到任何回应,最后只得大胆地走向浴桶。只见浴桶里,李洛像是睡着了一般,脸色白得像秋夜的寒霜,呼吸浅显无力。
“李公子,你怎么了?还好吗?”易素颤抖地伸出手摇晃李洛的身子,想要把他唤醒。哪知手刚触到他的身子,就发现他的皮肤冰冷异常,再摸一下桶里的水,也是同样冷冰冰的。李公子到底在桶里泡了多久?
这下子,原本惊慌的易素适时冷静了下来,飞快跑出房外,打算找乌达帮忙。
哪知他使劲敲了很久乌达的房门,乌达的房里还是静悄悄的,且房门锁得严实。再环视一周客店,发现店里一个伙计都没有,连掌柜都不见人影。看来没法找到其他人来帮忙了,易素无可奈何地返回李洛房里,对着浴桶苦苦思索,怎么样才能把李公子从桶里弄出来呢?
想来想去,为了尽快把李洛救出来,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她先取一张床单把李洛全身罩住,然后用浴桶旁边的水勺子把浴桶里的水都舀到一旁的水桶里,等浴桶里的水基本都舀干之后,她再拿李洛的剑把浴桶从木板接缝处割开。幸好李洛的剑锋利无比,易素没花多少力气就裁开了几块木板,然后把李洛扶出了桶外,送到床上,最后还给他擦干身子、穿好衣裤、盖上被子。感觉到李洛身子仍旧冷得那样厉害,她又去把自己房里的棉被都搬了来给他铺好。
做完这些之后,易素大喘了口气,发现自己满头满身都是汗,于是倒了杯桌子上的水喝。喝完水后,她搬来一张凳子,静静地坐在李洛床前,内心焦急、担忧、不知所措。“李公子,你一定要醒过来啊,不然我无法知道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这一切,为什么如此诡异?”易素戚戚然地祈祷着……
“水……水……”听到声音,易素猛然从瞌睡中醒了过来,扑到床边看着喃喃低语的李洛。
“李公子,你终于清醒了!太好了,我这就给你倒水!”说完,她欢喜地奔向桌子拿起水壶倒了一杯水送到李洛嘴边。
“不,不要这里的水,要……要我们水袋里的。”李洛艰难地说着。
易素不解的看着他,不明白他为什么不喝这客店提供的水。这里的水似乎并没有问题啊,自己刚刚还喝了很大一杯呢。
“这里的水,有毒,喝不得……我就是入浴前喝了一小杯,才,才变成这样的。”李洛伸手想要拨开易素放到嘴边的那杯水,无奈力不从心,手才举到半空就无力地垂了下去。
易素看状,不敢再刺激李洛,赶紧拿起他的水袋,让他喝袋里的水。
之后,李洛又沉沉地睡着了。易素伸手摸摸他的额头,感觉额头已有了一点温度,但脸色并无好转,仍然白得吓人。
重新给李洛掖好被子,易素脚步沉重地走出房门。外面天色已明,薄薄的晨雾笼罩着客栈,让人感觉似乎坠入了云海之中,什么都看不清,找不到落脚之地。
“深院静,满庭空,无奈夜长人难寐,凭栏独对寒风语。”苏仪不自觉地发出喟叹。
第7章 赠君滴血情,何处惹尘埃
正在走廊上倚栏沉思的易素突然听到一阵脚步声,她举目望向客店门口,只见两个人正脚步迅捷地走了进来。那两人,正是从昨天下午开始就没再露面的戴宗和庄天汉。
不一会儿,两人便到了楼上。
“戴兄、庄兄,你们昨晚都去哪了呢?”易素迎着他俩走去。
“我俩出去绕着镇子转了一圈。易兄弟,怎么就你一个人?李兄和乌师傅呢?”戴宗颇是关切地问。
“李公子不知出了什么事,现在一病不起,正躺在房里。乌师傅不知在哪,一晚上都没出现过。两位兄台知道昨晚这里发生什么事了吗?为什么店里都看不到人?”易素皱起眉头。
“我和天汉在镇上也发现了这种情况。据说从今早开始,镇上就好像出了瘟疫般,很多人都患上奇怪的病。得病的人昏迷不醒,全身乏力,面无血,严重一点的甚至已经断气了。”戴宗语声沉重地说。
但是,易素却眼尖地察觉了他嘴角边掩饰不住的一丝得意。
“恐怕李公子正好就染上了那样的一种病。那我和两位兄台为什么就平安无事呢?”易素盯着戴宗问。
“那当然是因为我俩有神药哩,而你天幸得到了戴宗的馈赠!哈哈!”庄天汉引以为豪地说。
“馈赠?就是昨天清晨戴兄给我的那颗药吗?那可不可以再给我一颗,好把李公子治好呢?”易素急急地问。
“易兄弟,真的很抱歉,我们也想要救李公子,可是我身上总共只有三颗,你、我、天汉各服了一颗,刚好把药都用完了。”戴宗露出很是无能为力的表情。
“那还有没有其他办法可以救李公子和镇上的人呢?”易素极力掩饰住心中的恐慌和悲伤,万一真的救不了李公子那可怎么办?
“那简单,只要去‘苍汗神堂’拜上几拜就能拿到解药了。”庄天汉双手抱胸,信心十足地说。“不过得赶快去,因为现在在‘苍汗神堂’排队的人成百上千,只怕还没等你拿到药,李公子就魂飞魄散了。”
“我马上就去,那‘苍汗神堂’具体在什么地方?”易素焦急万分。
“你去是没用的,必须要染病的人亲自去才能拿到药。我和天汉扶李兄去吧。”戴宗大步走向李洛卧房。
“那太感谢戴兄、庄兄了!我随你们一起去。”易素给刚被戴宗扶下床的李洛多加了件披风,然后一起下楼。
出了店门,往右走约十分钟后有个十字路口,再往左拐,就到了天顺街。从街口望去,可以清楚看到前面人影憧憧,听到人声沸沸。想必客栈里之所以空荡荡就是因为大伙都赶到这条街来排队求药了。
易素一行四人依序排在队伍后头。这时,经过一路清凉晨风的吹拂,李洛已经从昏睡中醒了过来。戴宗告诉他,他的病,只有拿到“苍汗神堂”的药才有得救。不过,要拿到药,病人必须先在堂门口的“苍汗”神像前磕三个响头,同时还要说三声“苍汗万岁”。
李洛听到这,马上激动了起来:“我李洛生平只拜父母,绝对不拜装神弄鬼的牛鬼蛇神!死又何惧!”说完,他挣开戴宗的搀扶,蹒跚着往回走。
易素也很是惊讶于戴宗的话,拿药居然要行这种仪式?难道戴宗前晚和那神秘金使所说的“争取民心”就是这么一回事?未免也太卑劣了!
“李公子!”易素抢前一步挡在李洛面前,“生命何贵,你何不屈膝一次?”
“易公子,换作是你,你会跪吗?”李洛眼神涣散地看着易素,态度却是坚定得很。
“我……”易素语塞,换作是自己,自然也是不肯跪的,尤其自己还知道了这些不过是场阴谋!
看着李公子转眼就要晕厥过去,易素愤而逼视戴宗,“戴兄,你肯定还有其他办法可以救李公子的,对不对?”
戴宗眼睛一瞬也不瞬地盯着易素脸上的焦急和严肃,迟疑了半刻之后才答:“为了李兄,只有豁出去了!”说完,他展开轻功向“苍汗神堂”飞去。
易素和庄天汉赶忙扶着李洛跟上去。等他们到门口时,看见戴宗正和神堂里的一众守卫打得不可开交。
“戴兄,你在干什么?”易素费解地喊,担心若戴宗把堂里的人惹怒了,就更不可能拿到解药了。
“易兄弟别着急,待我收拾了堂里的这一班人,自然就能拿到解药给李兄治病了……”戴宗话还没说完,右手臂上就被领头的守卫砍中了一刀,他只能下意识的停下动作,用左手捂住伤口。于是下一瞬间,他就被护卫团团围住,动弹不得。
看到他处于这样的窘境,庄天汉一怒,这帮兔崽子,连自己人都下手那么狠!他两手摸上腰带,打算发射可以瞬间破喉而入的兽牙。但他随即看到戴宗给自己使的眼神,所以按捺了火气,按兵不动地扶着李洛站在一边。
易素也不动声色地站着,想要看看戴宗到底要玩什么把戏。
戴宗和一干护卫僵持了半刻之后,领头的护卫把手中的刀一扔,语气冷冽地说:“这次放过你,下次再胡闹,小心你的狗命!”
“你说什么?看我怎么教训你!”戴宗气得又想发飙,左拳直接向最近的一个护卫攻去,很快又和几个护卫缠作一团。
这回易素没再关心戴宗的战况,她的眼光,紧紧锁在一只小狗的身上。易素记得,刚进这神堂时,那小狗正病恹恹地躺在地上,一动也不动,症状就跟外面那些病人一模一样。然后当领头的护卫把带着戴宗的血的刀扔掉时,那刀刚好落在小狗跟前。小狗被刀声惊醒,闻到血腥味,就下意识地舔刀上的血。接着,易素惊喜地发现,那小狗居然眼睛发亮,还一摇一摆地站了起来,伶俐地抖抖毛茸茸的身子后,撒腿欢快地跑开了。
这一发现,使易素原本晦暗的心终于亮堂了起来。经过这一连串的闹剧后,她知道戴宗是绝不肯帮李公子的,不然他为什么不干脆直接把解药给李公子呢?不过他这一打闹,还是无意中给了自己救回李公子的线索。
“戴兄,别再打了,我们先回去。李公子福大命大,肯定不会有事的。我们先回客店再想办法。”易素清亮的嗓音在神堂里响起。
这时,戴宗已被护卫逼得无力反击,听到易素的话,他毫不迟疑的逃脱战圈,飞奔到易素面前,狼狈地说:“好,我们先带李兄离开这乌烟瘴气的地方,回头我再找他们算账!”
于是,四人一路无言地回了客店。
“戴兄,你的手臂受伤了,不如你先回房处理一下伤口。庄兄去帮忙一下好吗,我还得在这里照顾李公子。”把李洛带回房休息之后,易素婉言支开戴宗、庄天汉。
等他们都出去之后,易素找来一个干净的杯子,又取来李洛的软剑,一咬牙割破自己的手腕,把流出来的血滴在杯子里。
“李公子,来,先喝一点水再睡。”易素把李洛的上身扶起来,小心翼翼地把杯子里的东西倒进他口里。
待李洛喝完,易素便又扶他舒服地躺好,然后满怀希望地坐在床边,等他醒来。
“但愿自己的推测没有错,服过解药的人的血液仍然含有可以解毒的药素……”易素在心中暗暗祈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