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苏姑娘是钟兄弟的表姐。钟兄弟请放心，我之所以在这拦住你表姐，只是为了跟她解释一个误会。”
“这还差不多，我还以为你是想要抢走仪表姐呢。如果真是那样，我们可就没法做朋友了。”
小晓义正辞严的态度让李洛着实吃了一惊，不过随后就了解小晓只是想要保护自己的表姐而已，所以他耐心地解释：“钟兄弟不用担心，苏姑娘永远都会是你的表姐，谁都抢不走她的，不止你不允许这种事发生，我也不允许。”李洛友好地拍拍小晓的肩膀，看到小晓脸色缓和下去之后，又忍不住进一步说下去，“不过，说远一点，就像令堂既是令尊的夫人，但也永远是你的母亲一样，就算将来苏姑娘成了我的‘娘子’，她是你表姐的身份永远也不会变。”
小晓侧着脑袋很认真地想了一会儿李洛的话，最后终于想通了，“李兄说得对，仪表姐永远都会是我的表姐！既然确认了这一点，我想我可以真的把你当朋友。”
李洛赞许地摸摸这好不容易才接受他的新朋友的小脑袋，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居然又说了不合时宜的话。
“李公子，你怎么又说胡话了呢？”苏仪看着李洛和小晓这一对一拍即合、相见恨晚的朋友，本来心中觉得欣慰，但在听到李洛又称自己为“娘子”时，心中不由又冒起一股郁闷之气。
“苏姑娘，刚才我只是在假设而已，毕竟世事难料，所以我得先跟钟兄弟说清楚，免得他以后误会我。”李洛恳切地解释。
“好，这次就算公子有理。那之前在屋子里的时候，公子为什么说那样的话呢？”话一出口，苏仪就觉得自己有点太过咄咄逼人了，完全与自己平时的修养不符，可是心中的郁气越来越盛，根本压制不住，所以才忍不住出言不善。
“在屋子里的时候，我只是想逗苏姑娘开心，并没有存心玩闹。”李洛恳切地解释。
“公子喜欢逗人玩，可惜苏仪天性愚笨，没办法领会公子的幽默。”苏仪勉强抿了抿嘴，实在笑不出来。
“苏姑娘，说实话，我并不知道什么是玩。之所以说那些话，也并不是为了玩，只是、只是一时想看姑娘娇羞无限的模样……啊，不对，我又冒犯姑娘了！”李洛着急了起来，自己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会对苏仪说那些话。
一开始听到李洛那样直白的话，苏仪一时竟愣住了；后来看到他如此焦急着想要补救的样子，又觉得于心不忍。
为了不让彼此难堪，苏仪最后理智地开口：“李公子，现在我不可能会再受到戴宗之流的纠缠，所以公子实在无须再冒充我的相公，也无须再说那些会引起别人误解的话。”
“好，既然苏姑娘不喜欢，那我今后绝不会再冒犯姑娘了。”李洛看着苏仪略显冷漠的脸，语气不由得也生硬了起来。
“那苏仪就此别过，李公子请回吧。”苏仪拉着表弟，颔首离去。
李洛怔怔地看着佳人渐行渐远的背影，心中开始后悔刚才的鲁莽。
“苏姑娘，苏姑娘，”李洛轻轻摇着床上熟睡的苏仪。
苏仪困倦地睁开双眼，“李公子？！”然后赶紧坐起来。
“嘘，小声一点，要是被人发现我在这里，姑娘的闺誉可就不保了。”李洛一脸谨慎的表情。
“李公子，你怎么这么晚来我这里？你不是说今晚要回沙浪城吗？”苏仪坐起来，关心地询问。乍见李公子的惊喜，使她暂时忘了今早两人之间发生的不快。
“今晚确实要赶回沙浪城，不过回去之前，我想问姑娘一个问题。”李洛认真地看着苏仪。
“什么问题？”
“如果，如果我之所以一再叫姑娘为‘娘子’，不是为了说笑或是为了替姑娘排除障碍，而是……”李洛一时不知道该不该说下去。
“那李公子到底为了什么……”
“因为我喜欢那样称呼姑娘，喜欢叫姑娘为‘娘子’时的那种感觉。”李洛干脆一吐为快。
这样的话是什么意思？苏仪又怔怔地看着李洛。
“苏姑娘，我又说错话了吗？你又生气了？”李洛心焦如焚。
“不，我没有生气。”苏仪搜索枯肠，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早上的反应，“李公子，其实，听到你叫我‘娘子’，我也是欢喜的。但是……”
“娘子，娘子！终于又可以这样叫你了，我真是太高兴了！”李洛开心地在苏仪的床沿上坐下，然后目光炯炯发亮地注视着亲爱的“娘子”。
本来心中还有顾虑的苏仪被他这么一看，竟一时迷失于他的眼神中，不自觉地向他回以同样专注、入迷的眼光。
“嘶嘶……”远处传来马的几声啼鸣，打断了房间里两人的脉脉对视。
“娘子，我得出发前往沙浪城了。”李洛语声带着明显的不舍。
“我跟你一起去！”这话一出口，苏仪自己都觉得震惊。
“不，娘子，你不能去，太辛苦也太危险了。”李洛思考了半晌，最终不得不决定否决“娘子”的提议。
“真的不可以吗？”苏仪不死心地再问一次。
李洛坚定地摇摇头。
“好，那我等你回来……洛。”苏仪含羞带怯地说出最后一个字。
“娘子……”李洛此刻真想把娇羞的“娘子”拥进怀里，可又担心会冒犯她，什么都不敢做。
外头马又嘶叫起来。
“洛，你带上这个，它能保你平安的。”苏仪解下脖子上的“伊人”玉玦，毫不犹疑地把它挂到李洛身上。
“谢谢‘娘子’，可我送什么给你好呢？”李洛手忙脚乱地翻找自己身上有没有适合送人的东西。
苏仪轻声笑了起来，“洛，不用找了，你已经送过一样很珍贵的东西给我了。”她从床头的包袱中取出一幅画卷，递给李洛。
“‘寒竹幽梅，香自作媒’？原来这画到了娘子手里！”李洛把画展开，记忆犹新地想起它就是那幅曾经被自己一时遗忘而消失了的画卷。
“在梅涧的时候，有一天这画自己飞到我脚边。我拿起来一看，很是惊叹于画的神采和意境，于是就把它收藏起来。虽然后来认识了你，知道你很爱作画且画技出神入化，就猜想到画的落款‘水边流客’应该就是暗指你的名字‘洛’，但我实在太爱这幅竹梅图，所以一直舍不得还你……”说到最后，苏仪心虚地低下头。
“看来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娘子，从现在开始，你就是这幅画的主人！”李洛话说得庄重，脸上却带着诙谐之色。
看着李洛这般亦庄亦谐的神态，苏仪忍不住又轻笑出声，感动地接过画，把它重新收好。
到这会儿，屋外的马儿嘶叫得更急促了。
“洛，你走吧，要是误了要事就不好了，我送你。”苏仪欲翻被下床。
李洛伸手阻止她，“不，娘子不用起来，夜里寒气重，还是在床上好。”顿了一下，李洛站起来，情不自已地抽起苏仪放在被子外头的右手，放到嘴边轻吻了下。然后一语不发地从窗子跳到房外，很快消失于黑沉沉的夜幕之中。
苏仪赶紧下床，从窗口久久目送早已不见踪影的李洛。晚风凉如水，苏仪的脸却烧得通红，心也热乎乎的，刚刚被李洛吻过的右手更是微微发烫、颤抖；苏仪不自觉地用左手把它握住，然后轻轻按到自己的唇上。
“洛，你一定要平平安安地回来！”遥望着不知名的远方，苏仪低声祈祷。
第18章 芳客为卿狂，掀起地宫谜
“主子，你快点回来啊！”乌达看着外面晨光熹微的世界，心中越来越是焦急，只能在房子里不停地踱来踱去。
待在香梦阁的一整天，他这“画仙”虽然可以随心所欲地耍大牌，而且酒肉不缺，丝竹悦耳，可他却没有一刻不在心惊胆战，唯恐会被人看穿伪装，破坏主子的计划。
“乌师傅，”李洛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乌达背后。
“主子！老天保佑，你终于出现了！”乌达惊喜的同时，也暗暗惊叹主子的轻功越来越出神入化了，刚才他从窗子里进来时自己居然毫无察觉。
“主子，为了找出苍汗，下一步我们该做些什么？”
李洛却不急着回答，径自把乌达脸上的胡须拔掉，贴到自己的腮帮子上，“我已经跟父皇、大皇兄、二皇兄说清楚了目前我们所掌握的所有线索。大皇兄负责善后各地的中毒事件和安抚民心；二皇兄昨晚随我一起来沙浪城，亲自指挥这边的将士调查投毒事件背后的阴谋分子以及做好备战工作；而我只要继续待在香梦阁这个温柔乡就行。”
“这哪里是个温柔乡，根本就是个狼窝虎穴！”乌达不禁为主子的处境担忧。
“放心好了，这边的情况其实也没那么坏。首先，二皇兄已经派人到无云戈壁上大肆搜索恨雨草，一旦找到，全部连根除掉；第二，根据一个装‘墨露’的旧瓶子，皇兄的手下已经追查到生产‘墨露’的大概地点，很快就可以彻底杜绝‘墨露’的危害，而且，幸运的话，制毒的所在也许就是叛乱分子的总部；第三，苍汗的‘五使’之一——土莺，她的真正住处江雪苑已经被严密监视，希望能从中发现关键的人物，以及找出与它相似的另外四使的住所；第四，香梦阁已经处于朝廷卫军的秘密包围和监控之下，若是这里一有什么风吹草动，大军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就把就把这里所有的人制服住。”李洛有条不紊地把目前的战备部署说清楚。
“主子，那我需要做什么呢？我可不能眼睁睁看着你一个人身陷险境。”
“你有个非常重要的任务。今晚恰巧就是十五圆月之夜，想必有大量的人拥到香梦阁来看五当家之一的表演。到时，你就带上一帮人来制造比较轰动的混乱。记住，要做得自然一点，像是一般寻芳客之间发生冲突之类的混乱，尽量不要引起五当家的疑心。”
“主子，制造这场混乱是为了什么目的？”乌达完全猜不透主子心里打的是什么算盘。
“混乱一发生，单凭几位当家和护卫是根本没办法阻止的，况且他们也不愿暴露身份，所以到时他们肯定会夺路而逃。很可能，就是逃回总部去。到时，楼外负责监视的士兵就能通过追踪他们而最终发现贼窝，然后把他们一网打尽。”说到这，李洛瞄了一下窗外，“天都大亮了，你赶紧离开吧，等一下就该有人送洗脸水之类的来了。”
“好，那乌达就先离开了，今晚的任务我一定能够完成！”乌达恭敬地向主子抱拳告别。
接下来的这一整天，李洛一改昨天那个“水边流客”的懒散、风流作风，专心致志地给香梦阁的当家花魁们作画。当家们虽然讶异于他的改变，可也不好开口发问，唯恐会激怒他，只是当昨天的一切都没发生过一样。
对着面前始终保持同样的笑容、同样的姿势坐着的水燕，描着描着，李洛不禁蹙额叹息，香梦阁五当家，虽然被世人如此顶礼膜拜、念念不忘，但也不过是世俗女子，是被放置在市井之中进行展览、出售的鲜花，就算再怎么妖娆多姿，也已经失去了灵性，失去了春风明月般的飘逸、清雅、质朴之姿——这些珍贵的特质，只有在自己亲爱的“娘子”身上才能看到！想到苏仪，李洛舒心地展眉微笑。
到了下午，已经有不少人陆陆续续来香梦阁占位置，好在今晚一饱眼福，欣赏到风靡全城的香梦阁当家的非凡风采。当然，众人最孜孜以求的还是希望当家能体会到自己的一片热忱，进而邀请自己到顶楼欢度良宵……若果真如此，此生足矣！
晚上七点，楼里已是人山人海，所有桌子都坐满了人，但站着的比坐着的还要多得多。所有人都在兴奋地等待，都在高声阔论，都在大掷千金，都在脑中放肆地想象顶楼展台上即将出现的玉女仙姿。
终于，八点了，圆润皎洁的满月也快升到半空了。突然，顶楼上流泻出一阵清脆悦耳的琴音，所有人都瞬时住了口，屏住了呼吸。
随着仙乐飘飘，一个仿佛从绿色森林中来的精灵，翩翩然出现在展台上。她身着浅绿纱裙，头披如碧波荡漾一般随着音乐起伏的纱巾，美得夺人心魂。
乐虽动听，可惜太短；美人此刻在台，下一刻便仙迹杳然。就在台上的美人垂首谢幕时，楼下突然冒出一声绝望的呐喊：“木鹂姑娘，不要走！”
此话一出，人潮登时骚动，“木鹂仙女”“木鹂美人儿”“木鹂宝贝儿”“别走”“留下来”之类的话响彻楼顶。
可惜，木鹂美人对人群的激烈挽留毫不动心，头也不回地离开展台。
底下的人群看到好不容易才看到的美人儿马上就要消失了，开始如潮水般汹涌着向顶楼奔去。这一下子，香梦阁彻底闹翻了天。人流密如蜂窝，阁子里的守卫根本连挥刀动武的时间、空间都没有，只能节节溃退，眼看顶楼马上就要被疯狂的寻仙客们给攻克了。
对这一切骚乱，李洛仿若未闻，只是躺在床上呼呼大睡。
“画仙！画仙！”一行人拥进李洛房里，把他惊醒。
“发生什么事了？”李洛揉着睡眼问。
“画仙，楼下起了骚乱。为了画仙的安全，请画仙赶紧随我们离开这里……”金蝶边说边使眼色让其他人收拾李洛的画具、包袱。
“起来吧，画仙、大人。”红凤直接把李洛从床上拖起。
“画仙快跟我来……”金蝶领先冲出门。
李洛还来不及反应，就被几姐妹强拉着奔跑起来，来到金蝶房里。
金蝶动作飞快地掀起一块地毯，翻开一块一尺见方的门板，露出一道垂直而下的秘密梯子。随即，木、水、火、土四个押着李洛默契地鱼贯而下。金蝶殿后，下了密道后没忘再把地毯、木板盖好。
六人沿着灯光黯淡的密道直往下走了几十米，然后又沿着一条水平方向的通道继续走下去。
李洛越是往前走，心中越是懊恼，没想到自己失算了！五使居然可以从地底下逃走，那一直在地面上等候的士兵们根本就没法找到他们了！算了，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就看看这密道的终点到底在哪里！
走了快一个时辰后，通道前方突然变得灯火通明，五位姑娘脸上一起露出了微笑。
“画仙，这一路上辛苦您了，不过前方就是我们义父的宫殿，义父肯定会非常殷勤地招待您的。”土莺欢笑着告诉李洛。
“呵呵，你义父也真是个怪人，居然把住处建在地底下。”李洛虽然笑得自然，心中的惊异却是一分不少。原来苍汗的宫殿在地下，难怪能一直躲开二皇兄无处不在的探子的耳目！
“别瞧不起这地下神宫，说不定它比地上的李氏皇宫还要金碧辉煌呢！”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