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爹?”苏梅气笑了,面上讽刺之色尽显,“从我娘和我哥死去那一天开始,不,从你跟那个忘恩负义的贱人背着我娘通奸开始,你就不是我爹了。不是你说的,就当从来没有生过我,你我父女恩断义绝,永不相见么?不是你叫我就算是讨饭,也别讨到你家门口;就算是死,也死远一点么?这会儿你倒是想起我这个女儿了?让我猜猜,是不是从那个年纪比你还小的‘叔叔’那里听了消息,知道我相公中了进士,派了官,害怕了?哈哈……上天有眼,我就等着这一天呢!”
她放肆的笑着,泪水却如倾盆之雨,纷涌而下。
是啊!她谋划的很好,带着她娘拼了命才留给她的东西,嫁了袁茂林这个除了脑子里有点儿文采,别的什么都没有的穷书生。她耗尽了一切,苦心经营,为他打点关系,供他科举,为的,不就是这一天么?
纵然他遥寄了休书,可如今知晓的人除了她自己,也只有刘大婶一家,只要他们都守口如瓶,不叫那对奸夫0淫妇知晓,她一样可以借用他的名头,叫他们日夜惶恐不安。
报仇雪恨,指日可待了!
苏梅的话语,让苏寒陡然打了一个冷颤,清醒了过来。怒气退去之后,他终于想起来自己今日前来的目的,想到娇妻哭泣着描画的悲惨结局,心中惊惧万分,气势顿时一落,整个人都显得有些萎靡。
“都是爹的错。”他瑟缩着,忙不迭的示弱认错,道,“是爹不好,对不起你娘,对不起你们兄妹二人。可是,爹老了,现在就你弟弟一个儿子能给爹养老送终了。他还那么小,你也有了孩子,明白为人父母的心情,是不是?你就当可怜可怜爹,原谅了我们,好不好?”说着,浑浊的老泪,忍不住横流了下来,可怜兮兮的样子,着实是听者伤心、闻者落泪啊!
可苏梅对此却完全视而不见、听而不闻,根本没有一丝心软,反而厉声的质问道:“他是你的儿子,那我哥呢?我哥就不是你的儿子了?虎毒尚且不食子,你比畜生还不如,明知道是那贱0人害死了我哥,却还处处偏帮着她。明知道她想尽了办法要害我,若非我日日谨慎防备,恐怕早就不在这个人世了,可你却装作看不到,还与我断绝了关系。现在我得势了,你倒是想起要我放过你们,可能么?”
她咬着牙,一字一顿的发誓:“所有的一切,我迟早都会一一还给你们的。我娘的仇,我哥的仇,我一定会报的。”美丽的容颜,此刻被恨意全然掩盖了去,一张脸狰狞的好似地狱恶鬼出世,恨不能吞噬了人间万灵。
苏寒被她这深浓的恨意和决绝的神情惊吓住,什么也不敢再说,领着一同前来的仆从下人,连滚带爬的跑了出去,头也不敢回的离开了。
看着马车远去的喧嚣,苏梅面上渐渐恢复平静,心中,却恨意翻涌,久久难以平静。
作者有话要说:哎哟,今天回来晚了,紧赶慢赶的,还是没有赶在12前更新,亲们见谅。
原女主出现了,我这么详细的描写她跟她爹,主要是想告诉大家她的性子,和为什么她前世会对付白清。正是因为家庭原因,所以她不光恨背叛男人,同样恨勾引了男人的女人。
所以,表又说我啰嗦,没重点,水……了哈!
、第032章
也不知是巧合,还是上天刻意的安排,苏梅觉得这一日的百儒村,简直是出奇的热闹。
父亲苏寒匆匆离去的马车还遥遥能看得见一些影子,却就又见一骑快马飞速奔来,待那快马跑进,她才看清,马上骑着的人,正是她当年亲自为丈夫挑选购买的小书童——浮生。
从她嫁进了袁家,为了让丈夫能够心无旁骛的安心求学,谋取功名,她不光在衣食住行等方面将袁茂林照顾的面面俱到,还学着旁的耕读人家一般,给他买了个书童随身伺候着,简直就是无微而不至。
一个贫穷的连饭都快要吃不起了的家庭,她费劲了心思置办这些,可以想见,这几年的时间里,她所过的日子,到底有多么的艰难。可她却愣是咬着牙苦苦的支撑着,从没有喊过一声苦,道过一声累。
虽说她最初的目的并不单纯,却也依然无法忽略她辛苦劳累而付出的一切。也难怪当得知自己辛勤“灌溉培育”出来的胜利果实被别人随意的就摘了去之后,她会那般的恨、那般的怨了。
甚至于,就算她明明清楚的知晓,所有的一切,都是她的丈夫在谋划,还是忍不住迁怒了得了好处的那个女人。
因为,她比她幸福,比她拥有的东西,多得多。可偏偏,她拥有了那么多的东西,却还要来抢夺属于她的唯一,又怎么能够叫她不恨之入骨呢?
看着浮生带回的信中,丈夫对白家小姐的描述,苏梅五指渐渐捏紧,漂亮而深邃的眸子里,透出了一股子彻骨的寒意。
她这辈子最恨的,就是以一副无辜的样子,抢夺他人丈夫的贱人小三们,以及那些有了新人忘旧人,抛弃共同奋斗的糟糠之妻,另娶她人的渣男。
“小三”和“渣男”这两个词语,是她从自己吞噬掉的那个灵魂的记忆中学来的。在她看来,它们用来形容如同她的后母父亲,和抢了她丈夫的白氏女及她的丈夫,简直就是入木三分。
感觉到自家少奶奶身上散发出来的阴霾之气,浮生心惊胆寒,轻轻的挪动着步子,不着痕迹的往后退,站的离她远远地,生怕她看完信生气起来,叫他遭了池鱼之殃。其实他很能够理解少爷的心情的,换做是他自己,在得了如同白小姐那般既漂亮又温柔顺从的高官之女的青睐之后,恐怕也会毫不犹豫的抛弃少奶奶这种成日里浑身散发冰寒之气,还有着强烈掌控欲望的女人。
一个温柔听话,一个冷漠桀骜,是男人都知道怎么选,不是么?
苏梅不知道自己在小书童眼中的形象已经低至如此境地,看完了信之后,她慢条斯理的将被自己捏的褶皱了的地方抚平,仔细的叠了起来,放回到信封中。这才抬起眼来,语气平和淡然,语速慢条斯理的问道:“他中了头名状元?被圣人指婚了白家小姐?还派了钦差之职?”
“是的!”浮生打了一个寒颤,少奶奶感觉起来比以前,好像更阴狠毒辣了一些,明明是平淡无波的语气,他却好似幻觉了一般,从里面听出了深冷的尖锐之气来。不由得就放低了身子,半弯着腰,垂首按照回来前少爷叮嘱的话语答道,“少爷在金銮殿上,被圣人钦赐为头名状元,点了翰林院庶吉士,正八品。后来,琼林宴探花会上,巧遇了白家小姐,之后便被指婚。原本应在七夕那日成婚,白小姐却惊了马,婚礼推迟。圣人便钦点了少爷为钦差副使,随同骁骑营都指挥使肖大人一同前来江南,督查南京府‘江南贿案’一案。圣人还特许了三日假期,让少爷回乡祭祀,告慰老爷夫人亡灵。因圣人赐婚之事,少爷不能承认已有妻室,否则将获罪欺君,牵连九族。所以……”所以,少奶奶你就算见到了少爷,也别以少奶奶自居了!
袁茂林教授的这一番话里,将所有的责任全然推卸到了白清身上。很明显,他隐隐透露出来的意思,便是白清在探花会上瞧上了他,才求了赐婚,他是无力反抗,只得依从,寄了休书回来。与此同时,他还隐晦的表达了白清在圣人面前的受宠程度,因为没有成亲,圣人便拿了官职和挣资历的机会来补偿他。而且,还十分明确直白的表露出,若是苏梅坏了他的事,不单单他讨不了好去,苏梅,以及他们夫妻二人所有的亲人,通通都只有死路一条,无一人能得幸免。
推卸责任加上威逼利诱,可以说得上是无所不用其极了。
苏梅冷冷一笑,讽刺的接口道:“所以我这个妻子,就成了所谓守了寡回娘家依附兄长过活的妹子?他倒是不介意诅咒他自己,也不怕上苍有眼,真叫我成了名副其实的寡妇么?”
要她假装是他守寡的妹子,还要求她想法子封住知道他们关系的乡亲们的嘴,他倒是想得出来,做得出来!他们夫妻在南浔虽名声不显,可认识他们、知道他们关系的人,没有一千,也至少有八百,她拿什么去封别人的口?他又凭什么吩咐她去做这样的事情,还一副理所当然,为了你好的口气?
怪只怪,当初她对他太好,将家中所有的重担全部一力扛起,从未让他分过半点心。他现在,可是将她当成无所不能的“女超人”了?
“少奶奶……”浮生呐呐的开口,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他没看过信,少爷除了教他说上面那一番话,也没告诉他别的。可在他看来,这个点子实在是太……损人不利己了!
明明最好的办法不就是哄住白小姐么?只要她坚持,便是少爷在老家有十个八个妻妾,又有何忧呢?何必如此胡编乱造,如何能够堵得住众人的悠悠之口?
看着少奶奶面沉如水的脸色,和她眸子里泛起的丝丝红光,浮生心中着实忐忑。
看着小书童忐忑不安的样子,苏梅心中暗自郁结。即便她猜到了丈夫心中暗藏的真实意图,可为了自己和儿子的性命,她也只能按照他的话去做,心中憋气不已,口气自然就有些冲。“我已经不是你少奶奶了,你赶紧走吧!”
“那这事?”怎么办?我回去怎么跟少爷交代?
“我自有分寸,用不着你操心。回去告诉他,他欠了我这一笔一笔的,我迟早会一一向她讨回来的。”说完,也不等浮生小书童反应过来,随即转身进屋,“嘭”一声,关上了门。
他们主仆二人口中谈论的主角袁茂林,此刻正晕晕乎乎的躺在快速前进着的大船船舱里的小床上,时不时的趴在床边上,朝着地上的木盆,一阵阵的干呕。他的胃里已是吐得干干净净,嘴巴里酸臭苦涩,好似连胆汁都全部吐了出来,却依然忍不住的感到恶心。
这样的折磨之下,他一张本就面白无须的脸,已然没了丝毫的血色,苍白的好似宣纸一张,连眼窝和脸颊,都有些陷了进去。很明显,他陷入这种状态之中,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
“副使大人,晚餐来了!”他再一次吐完,刚挪动自己沉重的身躯躺倒在床上,舱门外就传来一个粗犷的嗓音。那话音还未落地,便见一个光着膀子、看起来约莫二十五六岁的壮汉端着饭菜,走了进来。语气中满是羡慕之色的说道,“都统大人说了,副使大人您受了惊吓,这几日吃不好睡不香,专门叫厨房给你做了些好吃的补补。瞧,红烧肉、酸菜炖血旺,还有白玉脑花羹,可都是老王的拿手菜。”他一边说着,一边将桌子拖到床边,将托盘里的菜肴一一端出来,摆到袁茂林面前。
袁茂林抬眼一瞧,只见碗碟中红红白白、一团一团的卷在一起,脑子里不由自主的想起了两日前的恐怖场景,胃里不由自主的,又翻滚了起来,呕个不停。这一次,连眼泪也被憋了出来,垂挂在颧骨处,映着窗外的晚霞,熠熠发光。
那光膀子的汉子见状,眼睛都看直了,一张憨实的面上顿时如同燃了一把熊熊的大火,忍不住飘起了一片红晕,好在他面黑皮厚,若非耳朵根儿的粉红暴露了些许,根本看不出来是否脸红。他看着袁茂林的神情,好似突然见到了绝世美人儿一样,震撼中带着几许倾慕觊觎,着实有些怪异。
飘散在鼻尖处浓浓的肉香味儿,和着房间里挥之不去的酸腐气息,已经被几日的呕吐不止折磨得奄奄一息的袁茂林觉得,兴许他根本熬不到南浔。也就用不着苏梅出面责难逼迫,恐怕他就得先被自己给恶心死了,哪里还注意得到大汉突变的神情。只不耐的喊道:“拿走,拿走,通通都拿出去!我不吃!”可惜他日日呕吐,又水米不进,哪里还有一丝的男子气概,说话的声音,低沉而柔软,好似娇嗔。
大汉强健的身体一震,目光火热的看着他,语气却有些期期艾艾的柔声劝道:“副使大人,你已是两日水米未进了,喝了药也也吐,若是不吃些东西,恐怕熬不到江南的!你好歹顾着自己的身子骨儿,吃些东西下去,属下来喂你,好不好?”这言语,这语气,好似在哄孩子,温柔而耐心。
袁茂林却听得心底发毛,鸡皮疙瘩一串一串的冒起,整个人更是难受,眼前一片迷惘,好似突然之间,就灵魂离体了一般,飘飘荡荡的在半空中,怎么也无法落地。
可他的脑海中,却是清晰无比的重现着两日前的那一幕惨剧。
、第033章
犹记得那一天,骁骑营的轮船路经有“天下第一奇景”之称的巫山大峡谷。此地峡高谷阔,幽静深长,河道自高高伫立的两座山峰中间穿插而过,河中水色碧透澄澈。河流两岸,绿树葱茏青翠,奇峰怪石林立,跌宕多姿,风光旖旎。
特别是在正午时分的烈日蒸腾之下,氤氲出来一片朦胧迷幻的水光,将两岸全然笼罩其中,更显其绮丽,简直让人不舍眨眼,生怕少看了一心半点。
袁茂林自诩文人,素爱这等奇山异景,早就有了一观之心,无奈一直都没有这个机会。这一切,都只因此河道是由官府掌控,专供官家船只通过,旁的商户大船,除非能够拿到骁骑营特颁的通行证,否则都需绕道而行。若是绕道,因要避过整个的巫山,所用路程,比之从峡谷通行,至少要多用半月之久。
这便是白清为何要想法子,让苏梅搭了官府的顺风船走水路进京的缘由。
当然,此事暂且不提,只说那日得知即将经过众多文人墨客大肆书写赞扬的巫山大峡谷时,袁茂林很是高兴,兴致勃勃的命人搬了桌椅,跑到船头上去烹茶赏景。美景怡人,茶香悠远,他整个人都已是沉浸在这漫天的奇景之中,舒适而惬意。
之后还忍不住诗兴大发,朗声吟诵出一首充满了溢美之词的诗作来。
可惜,这一切的美好,却突然被船舱中发出的激烈打斗声,以及最后一声痛苦的惨叫打破。
他搜然而惊,心里闪过一丝算计,举步就要朝船舱里走去。谁知,刚推开门,里面就走出来一个身高八丈,体壮如熊的男人来,生生的挡住了他看向屋中的眼神。男人面无表情,紧抿的嘴唇和隐含锋锐之气的眼神,叫人有些不寒而栗。
他身着骁骑营校尉的服饰盔甲,腰佩长剑,只默不作声的立在那里,就有一股子虎虎生威的气势。袁茂林不由得心生畏惧,讪讪的后退了两步,才想起来自己如今的身份。顿时有些不悦,沉下声说道:“让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