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眼睛,小小的鼻子,小小的嘴,他是那么小。什么都不知道,却是他的娘用生命换回来的。孩子,你要好好的,带着你娘的愿望,生活下去。
“对不起!”马车上,柳浣低低出声,神情愧疚,为方才她的不相信。柳晋听着她的声音,顿了一下,嘴角抿着一抹笑,看着柳浣摇摇头。
“浣儿是说今天这件事,还是关于朝议大夫?”柳晋淡淡出声,似乎事不关己,却是他现在正想问出声,也是现在迫切的想要得到的答案,回到皇宫,他与她,便很少见面。很早,他就想问她,为什么?
柳浣顿了顿,飞快的看了柳晋一眼低下头,想了想,低声道“都有!”
“这样啊!”柳晋呼了口气,伸手摸了摸柳浣的头,感觉她僵了一下,并未收回手“对于浣儿,从来不会怪怨。所以不要觉得愧疚。”
“谢谢你!”
“我都懂!浣儿我都懂,不要对我说谢谢,说对不起。只要你还当我是晋哥哥就已经足够。”话语里的解脱意味,让柳浣一抽,久久不敢抬头看着他灼热的目光。
柳浣是在宫禁之前回到皇宫的,她已经收敛好所有的情绪。看着前方微笑,微笑,在微笑,直到自己满意,才踏入夕松院。很好,并没人看出她的异样,柳浣推开门,看着坐在椅子上发呆的绿茵,听见开门声,绿茵抬眼,然后怔了一下,随即站起身看着柳浣,脸上带着一抹惊喜“小姐回来了!”
“嗯!”柳浣点点头,神色无异“帮我打一盆水进来。”说着柳浣撩起袖子,包扎的伤口已经裂开,鲜血渗出,染红了纱布。绿茵见状,慌忙夺门出去。柳浣看着她慌张的神色,低低出声“幸好不是一个人。所以不用害怕。”
柳浣咬唇,偏开脸,眉头拧紧,疼得直吸气,伤口黏在纱布上,只要一揭,似乎要把肉生生揭下来。忍着痛出的泪水,柳浣直吸气,感觉绿茵不忍下手,低低出声“没关系。我能忍住,上药吧!把周围的纱布剪掉就行了。”
“是。小姐你忍着。”绿茵吸了口气,拿起剪子剪掉边沿的纱布,拿剪刀的手微微颤抖。然后撒上药末,在包上纱布。包扎好之后,两个人都累得满头大汗。
“以后有什么,小姐让绿茵去做,今天太子殿下派人来过。”
“说了什么吗?”柳浣抬眼,擦了擦脸上的汗,被咬的唇微微泛红。
“什么都没说。”柳浣点点头,并未出声。
调露二年九月,河南,河北诸州水灾,朝廷派遣使臣赈恤。
调露二年十月,文成公主卒。
这一年似乎不太安定,像是南方水灾,再是中原地区发生水灾,,再后来文成公主卒,高宗遣使前去吊唁。日子一天一天过去,似乎沉重而又忙碌。
推开窗户,禀冽的寒风拂面,刺骨冰冷,顿时清醒不少,柳浣看着落叶满地的树下,叹气一声,伸出手在空中抓过,似乎抓了什么,又似乎什么都没抓住。摊开手,看着手心的纹路若有所思。
绿茵进门,看见柳浣对着窗户,连忙上前,二话不说关上窗户,伸手探了探柳浣的额,感觉体温正常才松了口气。柳浣看着她紧张的神情,有些好笑“放心,我自有分寸。”柳浣的话是最不能信得,这个绿茵无比肯定。对柳浣的话仿若未闻,拉着她远离窗户,然后从屏风上取下披风披在柳浣身上,为她系好带子。柳浣也不好再坚持,知道绿茵等下会碎碎念。
对于自己的身体,柳浣很自信,不过现在不一样了,一点风吹雨淋的,总要病一场,刚到十月,柳浣就病倒了,那时正好传来文成公主卒了的消息。宫里一片凝重。柳浣在院里养病,知道天后恩准,让她出宫养病,她才得以住在宫外。奇怪的是,出来没几天,她的病就慢慢好了不少。郑十三娘看着柳浣脸上多了血色,也放心下来。每天都在房内陪着柳浣说话,柳妈看不见,一直握着柳浣的手。
病好了点,能够下床,郑十三娘还是让柳浣在床上躺了两天,直到她认为无碍的时候,才准许柳浣下床,柳浣是又感动又为难。
生病期间,柳晋偷偷来看过一次,那次柳浣问起阿明的事,柳晋摇摇头,柳浣心一沉,他们都找到了彼此,为什么就是丢了阿明,他还是一个孩子。柳晋告诉她,他一直没有放弃寻找过。可是已经三年了,一点消息也没有,怎么能不让她担心
第九十一章 城上风光莺语乱 冷落
更新时间2011812 12:00:54 字数:3944
当夜,柳浣做了一个噩梦,梦见阿明追着她,一直跑一直跑,嘴里喊着“浣儿姐姐…不要丢下阿明,不要丢下阿明…”跑着跑着,阿明突然不见了,她怎么找也没找到,柳浣惊醒之后,发现郑十三娘,柳妈,绿茵,以及上官婉儿都围在床边看着她,见她醒过来,面露喜色。
后来才知道,上官婉儿出宫,是武则天让她来看看柳浣的病情,见她一直病着,上官婉儿在上官府吃了午饭以后回宫复命,第二天,天后赏了不少补品,还让宫中的太医来上官府为柳浣看病,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就连让她出宫养病这件事,也是从来没有过的。柳浣在莫大的恩赐中惶惶养病。
吃了太医开的几副药,柳浣在床上捂了一个晚上,白天拼命喝水,最后病情好了不少。能吃能喝,能跑能跳,就是不能出门。
这段时间,柳浣觉得自己特别幸福,感受着母亲的关爱,让她一度心暖的想要流泪。
这段时间,她一点李哲的消息也没有,心里有些空空的,不管吃多少东西,喝多少水也填不满,好像无底洞。空空的,像是丢了什么。柳浣知道,那时一种无法言语的思念,想要看见某人,想得发狂,可他就是不出现,没有只言片语。柳浣暗骂自己矫情,生病了就像脆弱得像没吃到糖的孩子吗?
有时柳浣在想,她还要等多久,还要等多久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生活,一切不再是她心里想得,记忆中的一样,柳浣有些惊慌失措,一直回避着李哲,却一面思念发狂。
武则天越来越看重李哲,从太平公主大婚之后,八月初,高宗身体微恙,天后便带着今生侍卫以及近身宫人去了洛阳别宫。留下李哲处理朝事,大有吧朝中政权交给李哲的意思,可李哲这段时间忙碌到深夜不曾休息。虽大事经由高宗盖印下旨,资本上都是李哲的意见,他只是看看过目然后让人快马加鞭送回长安。
武则天的态度一直是支持李哲,这样柳浣很奇怪,她不是应该想要得到政权,野心勃勃吗?如此轻易的松手,柳浣不理解,却找不到答案,惶惶不可终日,让她寝食难安,病一直拖着,反反复复,看着她们担心的神情,柳浣觉得自己太自私,她一个人的莫名不安却让那么多人承担。
柳浣放宽心境之后,乖乖喝药,乖乖休息,病好的差不多,也不闹着要出门,以前,她想着去一趟青山村,柳晋来说一切安好,柳浣也就放心,知道宫中繁忙,她不可能一辈子躲在这里。有些事必须去面对。
视线落在绿茵手上的信封,问道“是我的吗?”听见询问,绿茵还记起她手里还捏着一封信,点点头,交给柳浣,柳浣接过一看,看着苍劲有力的笔锋,一眼就认出不是李哲的,有些失落,却还是拆开信封,取出一张纸,只写了几个字:清泉茶楼,雨字包厢。
落款是武三思。
柳浣皱了皱眉,将信装好,然后撕碎,放进盆里,把柜子里那套淡紫色的衣服才、拿出来,我去一下娘房间,等下我们出去一趟。
柳浣回来的时候,绿茵已经把衣服放好,柳浣拿了衣服进了屏风后面换上,突然一方白色的手绢掉了下来,手绢的一角绣着一朵绽放的牡丹花,格外绚丽。拾起来一看,柳浣认出是武三思包扎在她手臂上的手绢,如今伤口已好,这方手帕她一直没有还回去,因为它本就是柳浣的,柳浣在洪州城以为丢失了。却原来,一直在武三思那,随身携带。
对他的情意,她无法回报。怔怔的看了一眼手绢。柳浣脱下身上的衣服,重新床上。拿起那块手绢出来“绿茵,我们不出去了,你把这块手绢烧了吧!“绿茵虽然奇怪,却并未询问,点点头接过手绢,顺便将柳浣放进盆里的碎纸屑端了出去一并处理。
听见珠帘晃动的声音,武三思下意识抬头看向门口,不是她,珠帘每晃动一次,武三思都会抬头。武豹在门前看着武三思的神情,眸光黯了黯,看着门口,然后看了看武虎,见武虎点头,武豹观察了一下,趁武三思不注意,溜了出去。
武三思抬了抬眸,并未露出他已经知晓他们的行动一事。或许他唐突送信上门,让她有些无措。或许她的病还未好,根本不能出门。或许,她并未收到信。或许…
直到夜幕见临,直到华灯初上,直到,武豹回来,站在门前,仍然一副神色自然,什么事都没发生的样子。武三思静静的端起早已冷却的清茶,冰冷刺喉,一直凉道心里。
取出银子放在桌上,武三思起身出门,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满室清冷,是他遗留下最为见证的一幕。
柳浣已经跟郑十三娘说好,明天就回宫里。如今国事繁忙,她不能一直留在上官府,其中的意思,郑十三娘心知肚明,也不强留,拉着柳浣的手在房内说了一下午的话。柳妈身子越来越不好,稍微坐久一点就会腰酸背痛,陪着她们说了一会话就回房休息了。柳浣知道柳妈心里有心事。也不好多说,只是希望柳晋能够来看看她。
柳晋似乎有种不想把她拉进自己身边一样,对柳妈的情况,只是从柳浣这知道只言片语,就是不肯露面。柳浣也很无奈,又没办法。
坐在梳妆台前梳着头发,听见开门的声音,柳浣以为是绿茵,头也没回,说道“你先下去休息吧!我马上就睡了,不用在这伺候了。”等了一下柳浣觉得奇怪,并未听见关门的声音,而且总觉得有一股风吹进来,柳浣纳闷回头,目光一顿,看着站在门前的武三思,手里的木梳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你怎么?”
意识到在自己的房间,柳浣站起身,皱眉看着武三思“不要担心,我不会对你怎么样。”武三思说着轻轻关上门,贪恋的看着柳浣,柳浣看了一眼身上的衣服,松了口气,幸好她还没换衣服睡觉。
“有什么话可以明天再说,现在不方便,请你出去。”话是那样说,柳浣可不太信任,戒备的看着武三思。
“柳浣,你没收到我给你的信对吧!”武三思突然出声,柳浣怔了一下,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只是直直的看着他,希望他能够快点离开,毕竟被人撞见了不好。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现在,请你出去!”柳浣指着门看着武三思,沉声说道。
武三思并未依言出去,而是看着柳浣,一步一步走近。柳浣看了一眼周围,想要出声,觉得那是最不明智的选择。想了想,反而坦荡的看着走近的人,不出声。
“只要你说什么我都会相信。你的病好了吗?”武三思伸手想要探柳浣的额头,见她并未躲闪,只是看着他,突然觉得颓败“若是你反抗,我会觉得理所当然,可你已经把我看得一清二楚。为什么就是不肯…”低沉带着悲伤的嗓音响起,柳浣看着偏头的男子,不知道该说什么。
柳浣知道他后面止住的话是什么意思,她并未细想。其实她并未看清武三思,她不能看清任何一个人,就连她自己都越来越迷茫。一个人连自己都不曾看清,又怎么能够看清别人。
“你休息吧!”武三思捡起地上的木梳,梳尾的牡丹花依然开放着,眸光黯了黯,看了一眼柳浣,拉开门走了出去,眼里的落寞看得柳浣一阵揪心。
直到武三思离开很久,柳浣还站在那里,恍惚过来之时看着梳妆台上静放的木梳,柳浣拿起来摸了摸雕刻的地方,神色一片温柔。
躺在床上的时候,柳浣看着床顶,低语一句,翻着睡去。她说“我不会在意!”
有一种久别的心情在心中萦绕,皇宫之中,落叶被打扫得干干净净,满目整洁,难以察觉到的悲凉依然随处可见,只是,你没发现而已,扫掉的不是落叶,而是一种悲伤见证。
接住翩翩落下的树叶,柳浣看着三人坐在亭中,李哲,睿王,以及上官婉儿。谈笑风生,那爽朗清俊的笑声,似乎从遥远的远方飘来,带着寒意,带着禀凌。柳浣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感觉,只是心里觉得堵,很堵很堵,像是有什么压着心口,让她无法呼吸。
如果爱情这么伤,我应该如何治疗?
捧着略带怪味的医书,靠在书架上缓缓坐下,头伏在膝盖上,不知道在想什么?以为,在这里可以得到一片安宁,却原来,还是那么烦乱不安。千万种思绪在心里跳跃。或许他们在谈论政事。李哲说他要把睿王殿下扶持上那个位置,他正在实施吗?我可以这样想吗?
柳惊听见声音,走过一排又一排书架,最后在靠近西墙的隐蔽之处看着伏在膝盖上的人,整个身子缩成一团,手里拿着书,摇摇欲坠,一袭月牙色长袍,黑色礼帽,在这个皇宫,能够这样装扮的人只有一个人。她怎么会在这?柳晋悄无声息走近,在柳浣身边坐下,淡淡出声“睡着了吗?”
惊了一下,柳浣抬头,侧脸看着直视前方的柳晋,一滴热泪滴在手上,慌忙偏开眼,微微抬头,闭眼挤掉眼中的泪水,抬手擦了擦,勉强挤出一抹笑,低头看着脚尖,摇头。她害怕一出声就出卖了她的心。
“如果注定这么累,浣儿还是要坚持下去吗?”柳晋起身,看了一眼低头出神的人,心微微发痛,掩在袖子里的手紧了紧“地下凉,不要坐太久。”他是那么疼爱她,可她却为了别的男人泪流不止,何曾,他让她如此伤心过。
并不是累,而是…伤心。晋哥哥,你不会懂,爱上了之后便心不由己。我也很想潇洒而过,可是不行。已经做不到了,心放在别处,拿回来可能会破碎,我是怕痛的孩子,不敢轻易受伤。
泪水再次夺眶而出,柳浣再也不能忍住,她支开绿茵躲在这个藏书楼,为的就是给烦闷的心一个发泄的机会。咬着手绢,不敢发出太大的哭泣声。任泪水在脸上肆意流淌,一如心里的苦闷。
柳浣是在太监公公关门的时候出去的,下意识拢了拢衣服,柳浣呼了口气,似乎能够看见白雾。回头看着已经落了锁的藏书楼。轻轻叹了口气,或许下次应该多来逛逛,这里是个好地方。清静,宁和,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