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浣儿…”看着那熟悉得让人痛楚的身影,李哲缓缓走近。随着他的走近,柳浣便往前走,手覆在肚子上,如惊弓之鸟,耳边是他独有的呼唤低喃。浣儿,浣儿,浣儿…一声声,似带着催泪弹,让她想要哭泣。
如此几步,李哲跑了过来,柳浣跑开,手臂被抓住,柳浣惊了一下,闭眼蹲在地上一手被抓住,一手环抱着双腿“走开,走开,我不要看见你。”
李哲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想起那天在梨园里扑倒明潇潇的上官婉儿,那神态…被烫了一下的松开手,李哲惊愕的看着双手抱腿蹲在地上头埋在膝上的人,他是被吓坏了,才会产生幻觉。对上官婉儿愧疚的同时也怨恨着,以前因为愧疚而迁就着,自从知道这些日子以来她在装疯卖傻博得同情,李哲彻底的怨恨她。若不是她趁他醉酒人事不醒之时,出现在他面前,还不拒绝他,在他一声一声叫着浣儿的时候,她还是没拒绝反而将他抱得更紧,他也不会把最后一丝理智也丢掉,一响贪欢之后,他用多少痛苦去换取。最后,使得柳浣不辞而别,他们已经是夫妻,他们拜过天地的。
可现在,他依然是太子,她却成了另一个男人的女人,怀着另一个男人的孩子,冠上另一个男人的姓氏。她美好的一切都与他无关,毫无瓜葛。
“浣儿,你看看我,我是少卿,是你的少卿。”柳浣摇头不听,趁李哲弯腰之时,一把把他推开,起的太急,眼前一黑,摇晃着就要颠倒,一双手接住她,背抵在一个宽阔偶的胸膛上,腰上环着一双手,柳浣还晕乎乎中,李哲把人打横抱着,看着脸色苍白的人连忙踢开阁楼把人放在椅子上,轻轻的拍着她的脸,颤抖着唇吻着她的眉心低唤“浣儿,浣儿,不要吓我,你怎么了,快醒醒。”
眉心的温软,脸上拍着刺痛让所有的感官都清醒过来,柳浣这开眼就看见一脸着急担忧的李哲,怔了怔,手覆上他的脸颊,泪水无声流下,还没意识到什么,李哲捉住她的另一只手放在嘴边吻了吻,气息不稳道“浣儿,你吓坏我了。你…”
脑海里飘过一张脸,柳浣从方才的迷情中清醒过来,缩回手偏开脸闭眼冷冷道“我说过不再见你,你走吧!”
“浣儿,你还在生我的气吗?若是这样,我现在就在这里,你要杀要剐,只要你高兴,我随你处置。浣儿,不要这样对我。你知道我有多伤心。”扳着柳浣的肩,痛苦的看着闭眼的人,顿时觉得锥心疼痛。
“太子殿下,这样的玩笑并不好笑,若是没事,奴婢不宜久留,还请太子殿下松手。”柳浣闭眼不看李哲,语气不咸不淡。
“不要这样对我,浣儿,有什么误会我们都说开了。我与上官婉儿确有其事,可我,可我那晚喝醉了,我把她当成你了。”
“听你的意思还是我的错了。李哲,不要用你的错误来责怪别人。”柳浣回头,看着满眼痛苦的李哲轻笑一声“你在我们姐妹之间来回穿梭还真是繁忙。”说着,毫不留情的扇了一个耳光,李哲看着落下的巴掌,不闪不避,闭上眼任它落下。
柳浣用力不少,手心一阵火辣辣的疼,巴掌落下之后,她震惊了,他可以躲开了,可他却没有苦肉计吗?她不会再上当。
“手疼不疼?”柳浣甩开手看着假好心做戏的李哲,突然笑了起来李哲看着她古怪的笑皱了皱眉“浣儿,不要这样。”
“那你要我怎样,连要怎么笑也要经过你的允许吗?”站起来,怒目相对“李哲,够了,不要在我面前做戏,我身上已经没有你能够得到的东西了。不要再白费苦心了。够了,真的够了,不要让我连恨你的力气都没有。”
“我没有做戏,浣儿,你看,我带了它来,我们不要再生气了,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孩子我也会当成自己的疼爱,我会好好照顾你们母子,浣儿,给我一个机会。”摊开手,看着李哲硬塞过来的东西,是她留在那个小镇上的木梳,当初把它留下就没想过再要回来。机会,谁又能给她机会。端详着梳尾的字,脸上浮起一抹笑。
见她这样,李哲一喜,正要开口就听见柳浣问道“若是我给你机会,我们还能回到从前吗?少卿,你会为我放弃你现在的位子吗?”
“我能。”李哲毫不犹豫,欣喜的抱着柳浣,却没发现她眼里的异样,一滴清泪落在地上,晕开一朵水花“浣儿,相信我,再也不会让你伤心。”
“几个月前也有人对我这样说过,现在听见你这样说突然觉得好俗,听得让人鸡皮疙瘩全都冒出来。呵呵…很可笑吧!可当时对我来说就像救命稻草。”他也是这样说,他却说得理直气壮,让她丝毫不怀疑,最后她跟着他回来了,那个傻子,宁愿被利用也甘之如殆。现在听见李哲这样说,心里最后一点奢望也破灭了,她山下的农民会一而再再而三的上当受骗,他确实山上放羊得小孩,一而再再而三的说谎。
“浣…”
“嘘!不要出声。”抵住微张的双唇,看着迷惑不解的李哲松开手,推开阁楼的窗户,下面是一方池塘,秋天的水宁静,荷花早已枯萎,绿叶也已经发黄,一副枯败之色。柳浣看在窗前,李哲跟了上来,看着柳浣不能理解她话语里的意思,直到她把手里的木梳丢出去,眼睁睁的看着打破一次秋水,溅起水花,李哲才醒悟过来,目光深深的看着柳浣。
柳浣回头,对上他的视线一字一句道“至死都不要再相见。”最后一个音节未落,柳浣已经走了出去,留下李哲看着恢复平静的池面,似乎时间在他身上停止。
泪水如泄露的洪闸,关不住闸,一步一步,像是用力全身的力气,身后传来一身凄凉的喊声,接着便是水花的声音,看着越来越近的门,眼前一片模糊,像是踩在棉花上,轻飘飘的,腹部隐隐作痛。还未来得及喊出声,眼前一黑,渐渐失去知觉。
昏迷之间,似乎感觉到一具冰冷的带着湿意的身体靠近。随即听见叫大夫的声音,坚持的最后一丝神智在那个声音中被击退,陷入沉沉的昏迷中。
第一百三十一章 庭轩寂寞近清明 认命
更新时间2011101 22:00:20 字数:4046
柳浣站在无尽的黑暗中,黑色吞噬过来,她奋力的疯跑着却摆脱不了黑色的笼罩,眼看着就要压下来。
蓦然睁开眼,刺目的光线让她下意识闭上眼,耳边是急促担忧的声音,嗡嗡的,让人听不出说的什么。眼前人影一个一个的晃来晃去,睁眼看了好一会,才看见靠近的脸,下一刻,身子被人抱住“浣儿,你终于醒了!”
掠过武三思的肩,柳浣看着窗外晴朗的天气,阳光洒下来,仿若重生。房间的摆设依然熟悉,她已经从公主府回来,现在躺在浣居,躺在自己的房间里。
芜菁见柳浣醒来,高兴的低头抹泪。芜华端着药进来,听见动静,目光落在床上,柳浣正对着她们,睁开眼睛,看着窗外,面无神情。
“大人,夫人的药煎好了。”
“端过来。”武三思松开柳浣,毫无顾忌的在她眉心亲了一下,让她靠在床沿,接过药碗让芜菁叫大夫过来瞧瞧。舀起一碗药放在嘴边吹了吹了“来,张嘴。”
“武三思…”
“浣儿,乖!我们把药喝了再说其他的。”武三思哄着柳浣张开嘴,看着她把一勺药喝下去才满意,有舀起另一勺凑到嘴边,看着微微皱眉的柳浣却很开心。她会皱眉,会怕苦,不是他看着躺在床上,面色苍白的人。
得知她出事,便马不停蹄的来到公主府,就看见躺在床上的毫无生气的柳浣,鲜血染湿了被褥。大夫说,可能要小产。闻言,如坠冰窖。小产,怎么会,他离开的时候还好好的。
在公主府住了几日,胎儿算是稳住了,武三思才把人带回来,连带着那为大夫。若不是他,武三思不知道如何面对醒来的柳浣。
“武大人,夫人只需好好静养,再配以草民开的方子,母子皆可平安。”一位蓄着花白胡须的老者诊了脉,捋着胡须看着武三思一本正经道。
柳浣看着这位自称草民的人觉得眼熟,似乎在哪见过,不由好奇的多看了几眼。见她这样,武三思笑着解释道“这位是窦大夫,那天你在公主府动了胎气,差点小产,是他救了你。”也救了我。
“多谢窦大夫出手相助。浣儿感激不尽。”柳浣点点头,手放在腹部,孩子,真是万幸,你还在妈妈身边。
“夫人不用多礼,治病救人是老夫分内的事。”
说着又捋着胡须别有深意的看着柳浣,对武三思称草民,对她称老夫,等等,柳浣似乎想起了什么,看着老头投过来的视线啊了一声。
“浣儿,怎么了,哪不舒服?”武三思被吓坏了,柳浣一有风吹草动他都会紧张。
“没事没事,只是突然想起一件事。”柳浣摇摇头,看着老头眨了眨眼,老头趁人不备也对她眨了眨眼,别人并未留意他们之间的小动作。
听见柳浣说没事,武三思松了口气,捏着她的鼻子嗔怪道“多大的人了还一惊一乍的,让人笑话了去。”柳浣尴尬不已,偏开脸逃脱他的钳制,低低埋怨说还有人看着呢。武三思闻言,愣了一下,随即勾起一抹笑在她手心捏了捏,放开柳浣亲自送窦大夫出去。
趁着武三思离开的这段时间,柳浣问了芜菁,原来她昏迷了好些天,她是在公主府的院子里被路过的下人发现的,当时流了好多血,把她们吓坏了,说着还心有余悸的抖了抖。昏迷前她感觉到凉意,而芜菁说当时太混乱,倒是没注意道,芜华想了想,说柳浣身上的衣服没湿,就是头发湿了一些,问柳浣为什么问这个,柳浣随便找了一个理由打发了,难道是她的错觉,明明感觉道一股凉意的。
对于这次受惊,武三思对柳浣更加上心,以前她就不怎么出门,现在更是千叮咛万嘱咐,交代芜菁芜华不让她出门。就连武洁来看她也要经过他的准许方可进院子。
对于这样的安排,柳浣并未反驳,那天的事她也不在多想,一切就这样过去,只是想着平安生下孩子,抚养长大,其他的并不重要。对武三思还是如常,她并未发现,而武三思却觉得她越来越奇怪,似乎有什么在改变,到底是什么,他也说不出来,只是隐隐觉得高兴。
武三思问柳浣发生了什么事。柳浣说被一只突然窜出来的耗子吓住,因为她的一句话,武府上下一只耗子不留。
而真相只有几个人知道,太平公主送来的补品柳浣一件都未动放在仓库里。她知道是谁送过来的,没丢掉是因为怕引起注意,毕竟是太平公主送来的东西,放在仓库里就不一样了,可以补偿一下无辜的耗子,就算武府的耗子被抓尽还是会有其他的耗子进来,对他么么来说,柳浣的一句话无疑是飞来横祸。
醒来后的第二天,那个自称强盗的崔湜趁芜菁出去的时候站在柳浣床沿,看见他,柳浣进了一下,想起那位窦大夫,点了点头,崔湜并未久留,说了一句主人让你好好静养。在芜菁跨门而入的时候消失在面前,若不是手里捏着东西,柳浣会以为只是他的幻觉。柳晋似乎明白她在担心什么,纸上写着:亮一切安好!
心里放着的事放了下来,柳浣松了口气,心情渐渐好起来。
这天,柳浣坐在炭火边看着书,门被推开一点点,芜菁钻了进来,身上落了一层白雪,站在原地抖了抖才取下风帽大衣,看着柳浣笑了笑,后面还跟着另一个身影,柳浣并未在意,依然看着手中的书。耳边传来一个声音,手中的书落在地上,啪的一声“小姐…”
“绿茵?我没看错吧!”不可置信的看着掀开风帽大衣的人,绿茵的面容出现在眼前,似乎瘦了不少,看着柳浣的眼熠熠生辉,泪水无声流下。
“小姐。绿茵总算见到你了。”
武三思站在门外,看着雪花一片一片落下,屋内却传来嘤嘤的哭泣声。
绿茵来到柳浣身边,让她喜不自禁,知道是中秋节那日的提醒,却也脱了好几个月才把她送出来。绿茵刚来,对什么还不熟悉,柳浣让芜菁从旁协助,绿茵是她身边的人自然留在她房内。芜菁芜华虽然不高兴,却不敢表露出来,只得点头称是,姐姐妹妹的带着绿茵熟悉浣居的事物。
其实也没什么可熟悉的,浣居就柳浣一个人,勉强再加上武三思就有很多要注意的地方了。
绿茵自然明白芜菁芜华的用意,主子间有主子的心思,下人也有下人的心思,她们都想成为主人的贴身侍女,自然要尽心尽力,笑应着跟着他们一起离开。
柳浣也看出了她们之间的小动作,观察了几天,见绿茵把两个人收服得服服帖帖,柳浣暗暗庆幸,对芜菁芜华,她也没什么意见,绿茵能够收服就好,不能收服就会让武三思把她们调走,再选几个好管的人进来。
打一巴掌自然要给一颗枣的。柳浣得知这些日子芜菁芜华虽然是一等丫环,却还是拿着三等丫环的俸禄,便跟武三思提了提,武三思并未多想,第二天便吩咐管家,让他跟大夫人说了这事,没过几天芜菁她们拿到了前几个月的少给的俸钱,而从绿茵来了之后,她们依然拿着一等丫环的俸钱,绿茵也和她们一样。绿茵除了刚来的时候严厉许多,后来相熟之后对她们也不再那么苛刻,名义上是二等丫环,拿着一等丫环的俸钱,坐着一等丫环的轻松事,自然没什么怨言,对柳浣反而更加尽心了。
傍晚的时候,武三思派人过来说让柳浣自己先吃,他在大夫人那边用饭。绿茵通报了一身,便吩咐厨房做得简单一些,还亲自下厨做了一些柳浣喜欢吃的菜。
一个多月的静养,柳浣看起来好多了,面色红润,身上也有了些肉,原本担心肚子里的孩子,现在隆起的腹部让她又担心孩子长得太快,小手小脚常常跟她闹着玩,第一次胎动的时候柳浣激动的哭了。慈爱的看着腹部第一次明白生命的悸动,让她大为喟叹。
躺在床上与孩子闹了一阵,绿茵笑着走了过来,添了些炭坐在床边绣着衣裳,一针一线,都集聚着她的心意“夫人怎么知道会是小姐?”绿茵好奇,每次她说公子的时候柳浣就被瞪她,次数多了她也不得不被柳浣的固执打败改了口。
“心灵感应。”拉了拉被子,柳浣丢出这样一句话嘴角含着笑,她还真希望能够心灵感应,可她并没有那个特异功能,只不过死鸭子嘴硬而已,武三思都懒得理她了,听多了每次听见柳浣她们争论是公子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