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飙三部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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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飙三部曲- 第9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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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王国光二人,华国庆告诉立言:洪大枣那楞小子把刘得胜肠子穿透了,把阎赛安左腿动脉穿破了!两人还住在医院里。又讲,这里是小南街税务局,改成民兵指挥部了。关满了闹乱子的人。你是住在税务局西头小院里。因是主犯,关的单间。也好,独个儿住着空气好。洪大枣也不容易找你报复。立言问,关了哪些人?华国庆知他担心麻子,直捷告诉,麻子、赵大牙躲在南阳。天天用高音喇叭对着栗阳搞控诉……
这时,一个背枪的胖子在门口说:“队长,换岗了吧!”华国庆看看手表:“哟,真到时间了。我走,他是西园民兵排长郝建军。有什么事找他说就行。”胖子答道:“嗯,你去吧!”
华国庆刚走,胖子楞着眼警告立言:“你别以为有熟人就随便,小心我松动你筋骨!”说着,“砰”地带上门,背着枪在外面踱来踱去,枪上剌刀在窗口晃悠着。
突然,外面传来一声女人撕心裂肺惨叫:“唉哟,我的妈呀,掰不得了,手要断了啊!”接着,痛苦地哀嚎起来。一个人吼骂道:“这会晓得疼了?臭婆娘,不是说‘反到底’的呢?把她男人带上来!”于是,听见有人戴着铁钌,拖得哗哗作响……胖子在窗口对立言横眉立眼,并且把枪栓一拉,歪着头威吓:“听见没有?这就是造反的下场!”说着,指指墙边一摞纸和笔墨:“请你来享福的?怎么不写交待呀?!”立言这才发现笔墨早给他准备了,难怪倪小凤那么说。华国庆大约不好意思要求他吧?
其实,他觉得并无什么不可对人明言的。他和伙伴们只是批林批孔,批判*死党的残酷*,要求落实政策,洗刷两清遭受的不白之冤;退据杨当属逼上梁山,绝非图谋不轨。真是*,当日王槐青带领的一二十万人挤在“锅底”,不早一锅炖了?晚上的攻击他们能那般轻易得手?事实是,受到*的平民百姓申诉无门,却遭到更血腥*!他痛惜死难的战友,尤其柯红霞的牺牲让他刻骨铭心。但是,不后悔自已的选择。这事还没完。杨当事件必将引起中央严重关注。走资派滥杀无辜必遭惩罚。深信孙长学、赵根连会坚持斗争,赢得最后胜利。想到这里,尽管身陷囹圄,立言心安神稳,正气凛然;准备以交待的名义,作番血泪控诉。他正盘算如何下笔,外面又传来被拷打得呼爷喊娘的哭叫。顿时,胸中愤懑化作怒涛汹涌澎湃,于是,铺开纸,提起笔,写出心里感受。他秉笔疾书,一气呵成,未作修饰便完篇了。几经斟酌,定下名来。 
囚歌
剌刀,在窗口闪着寒光,
枪栓拉得哗啷作响。
恶声斥骂伴随着拷打,
抽泣声里夹杂着钌铐叮当……
在这破败小屋里,
唯有乱草映着惨黄灯光。
我虽然平静地坐在这儿,
灵魂驰骋在火热的战场;
我虽然孤独地坐在这儿,
赤心却飞向战友的身旁!
没有懊恼与悔恨,
没有哀愁和沮丧。
我虽然平静地坐在这儿,
灵魂驰骋在火热的战场;
我虽然孤独地坐在这儿,
赤心却飞向战友的身旁!

立言写好《囚歌》,唯恐被发现搜走,揣在紧贴心房的衬衫口袋里。想到“言为心声”的古训,不由笑了。他在脑海反复玩味诗句,按其坚贞不渝,铿锵作响,慷慨悲壮,认为即使放在“革命烈士诗钞”中也毫不逊色!这般一想,很是得意,一遍又一遍默默地背诵,不觉睡了过去。忽然,听见房外有脚步声,他抬头看时,孙长学敲着门招呼:“还躺着!毛主席来看望我们啦!”惊喜间,立言一骨碌坐起,睁开眼却是胖子在踢着门框喊叫:“吃饭,吃饭!”口气和神态仿佛唤猪喂食,接着报出价格:“三毛二呐!等下买了饭票还给我。操!反革命成了老太爷,端吃端喝地服侍!”立言说:“谢谢了。我现在已经能动弹,以后你押着我去食堂买饭就是了……”胖子横一眼:“咄!你想瞅机会找同伙串供?”这么抢白,立言不好再说什么了。送吃送喝的日子过了半个月,立言就由民兵押着上食堂。
走出小屋,他才知道自已关押的小院对面还有座小院,也极隐秘。出青砖甬道,上坡,并排起有两大通间,里面尽是稻草,显然关过不少人。胖子见立言东张西望,喝斥:“瞅什么?都送到北岗去了!再只凑齐麻子、赵根连,你们三个一起办!”北岗,栗阳人指代城北面土岗上监狱。怎么会往牢里送?立言不信。 在食堂,立言看见田家宝正同华国庆谈什么,知道小华向他学小提琴,两人颇相与,问:“你来干什么?”田家宝双手一摊:“那天我跟剧团下乡演出了,他们硬说我半途随你上了杨当,也关在这里呢!冤不冤?”胖子皱起眉不准他谈案情,华国庆一笑:“本来田老师没什么嘛!”说着,指指食堂边小套间:“你们难得一见,去房里坐着喝两盅吧!”胖子贪杯,也不坚持原则了,眼睛笑得眯成一条缝,枪一顺,领头先进屋。席间,胖子指着立言教训道:“你看,华队长对你多照顾,你们倒总要打倒华书记,这是咋回事?”华国庆一笑,挥挥手:“喝酒。不谈这些事。”但,胖子没刹车:“譬如我爹郝大强也没惹着谁,不过是华书记老部下,每回要拉出来斗!”华国庆瞧立言、田家宝显出窘态,脸一沉:“胖子!要你不讲,怎么偏要往这方面扯?”看得出两个青年性情素质有天壤之别,立言化解道:“我们不过是要落实政策——”田家宝抢着表态:“凭国庆交情,以后我们也不会对华……”华国庆菀尔一笑,打断道:“这样说就把我看扁了!刘老师嘛,我通过国光认识,感觉意气相投;你是我小提琴老师。我们都是朋友,与老头子的事儿无关!麻子就与两位老师不同了。明知我老头是地下党,邹本利是南下一派,两人从来有矛盾。麻子硬是把他俩看成一伙进行斗!……嗨,不说了,就是胖子往这方面扯!喝酒,喝酒!”
这是立言失去自由最可心的一顿午餐。他甚至有点陶醉,出套间,步伐趔趔趄趄。
突然,洪大枣从门外冲进食堂挡住去路,戟指着他大骂:“刘立言,你这兔崽子,害死我婶婶,老子今天非打死你不行!”立言惶愧地低下头,由他拳打脚踢,一声不吭。华国庆、田家宝、郝建军,包括食堂所有人不劝阻,仿佛应该痛打的。洪大枣见立言倒在地上了,还不解恨,操起板凳准备往头上劈。华国庆、田家宝这才慌了,跑上前夺板凳。这时,有人大喝一声:“大枣,住手!”楞小子见是洪得宝,丢了板凳,跺脚喊声:“叔!”失声痛哭起来。立言骇极了,他从没见过一个壮汉这般娘们似地哀号,惶恐地用手在地上挪动几步。所有人也为之愕然。洪得宝踱步上前,朝倚靠桌角的立言说:“老实讲,看你写的大字报,什么《反潮流之歌》,就知道你是个亡命之徒!我要红霞不同你来往,硬不听呀,说,就是欣赏你无法无天的性格。结果,把命赔上了。今天大枣打你,你不躲不闪,看得出你受到良心谴责,还有点人味。那就等着法律的判决吧!”说毕,拉拉侄儿:“我们走,大枣,让他灵魂终生不得安宁!”走出门,洪得宝呜咽起来:“可怜我的红霞!可怜我的小宝!”与几个月前,怒目立眉挺枪逼住立言的那个大汉简直判若两人;然而,对柯红霞的挚爱却是一脉相承的。
这一夜,立言躺在地铺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他的灵魂确实受到严酷拷问。回忆同柯红霞的认识、交往、对她产生怀疑以及因怀疑趁机报复,十分抱愧;最让他不安的是,柯红霞并未由于他恶毒作践而恼羞成怒,倒是爱得更深更切。此后,一诺千金,保持纯洁如水的朋友关系,毫无所求;又冒天下之大不韪,顶着风言风语,通风报信,使他们取得一个接一个胜利。危难时,她紧紧相随,及至枪林弹雨点中为他挡住死亡,献出年轻美丽的生命……想到这里,他不觉潸然泪下。女人真让男人琢磨不透。这是种什么样的情爱啊!
蓦地,洪得宝所说“等着法律的判决吧!”浮上立言心头,联想郝胖子那句:“都送到北岗去了”,难道有什么来头?转而,他又笑自已多疑。批林批孔,何罪之有?即或走资派动用专政手段*,屡见不鲜。无须大惊小怪!
公元一千九百七十五年元旦社论着重指出:要打击新生反革命分子。立言这才震惊,同时也十分迷惘:怎么突然冒出这种提法?所指何人?杨当事件会不会圈进去?
同一天,志鲲读了元旦社论,长舒一口气。几个月来的惴惴不安熨帖了,显得气定神闲。很明显,那种煽动派性,破坏党性,干扰“把国民经济搞上去”,破坏“安定团结”的人就是新生反革命分子!结合栗阳实际,孙麻子、赵根连就是不折不扣的新生反革命分子! 
可是,此前,他一直吉凶难料,心神不安。动用数以十万计民兵围剿杨当固算大动作,有地区、省委和军区挡着,倒不足为虑;主要是死了五个人,除刘秀安可以交待理由,其余四个人之死不好报账。武汉又传来消息,谢妙福、武齐骅两支队伍闹得很厉害,是否有背景,运动有无反复,殊难逆料。元旦社论发表,他心里砣子放下了。大方向正确,枝节便无大碍,死的人谁去追究?更教他高兴的是,由省里转到中央状告河南南阳军分区的报告有了喜人结果。王洪文副主席亲自批示:责成南阳军分区把孙长学、赵根连等人交栗阳处理。虽然褚豫雄玩滑头,只交出孙长学、赵根连,将其余几十“等人”放走。擒贼擒王,够了。但,王洪文的批示很原则,“处理”一词弹性很大。志鲲决定冷处理。
华大为、王槐青顾不得志鲲内心作何想;把赵根连直接送北岗看守所关起来。孙麻子因是县革委会副主任,职务未由省里批复罢免,在民兵指挥部暂行羁押。
郝建军用幸灾乐祸语气将消息告诉立言时,立言并不相信。午间,他看见有人往对面小院落送饭,踅到墙边偷偷一瞄,果真是麻子,像只斑烂大花豹盘腿坐在屋里。始知大事不妙。晚饭时,路过上坡处的两间大平房,立言见第二间屋子门里、门外尽是民兵,并且,一片乱吼:“跪着!”“嗬,你还挺硬啊!”不由问看管他的小民兵:“又抓住谁呀?”小民兵不满二十岁,依旧保留中学生的善良:“哎呀,小心捂整你。赵根连嘛!”立言上坡回过头,居高临下往屋里瞅,只见赵根连被细铁丝绑了,两民兵踩着他腿弯强制跪着。华国庆拿把火钳横塞进他嘴里,用铁丝绞起,往后绷紧,捆在手腕上;接着,双手捏把老虎钳使劲拧赵根连腕上铁丝!铁丝拧进肉里,鲜血淋漓。火钳撬掉几颗牙齿,格格作响。赵根连痛得脸上肌肉直颤,就是一声不吭!立言不忍看下去,赶紧去食堂。但,晚饭一口也没吃,悄悄倒进泔水缸了。回转时,民兵已然散去,房门紧关,洪得宝皱着眉头叉起腰站在门口,见到立言眼神恶狠狠。立言赶紧低下头。
坐在小屋里,立言木木地,几乎失去一切感觉。胖子换班上岗,在窗口瞅瞅,冷笑:“人心似铁,官法如炉。赵根连舅倌硬呀,晕死了用凉水泼醒再整。不是洪科长拦着,整死龟儿子!那天,不是洪科长,你还不是被我师父整死了!”从胖子絮絮叨叨、骂骂咧咧中,立言得知杨当有几十人跑出南阳,一部分人赴京告状,一部分人去武汉。立言估计是到汉口寻求声援。春夏间,立言往返武汉栗阳,与各派互通声气,互相呼应。其中,与武汉储运公司武齐骅、电车公司王华珍、益民造纸厂熊玉珍等潮流派联系较多。应武齐骅邀请,立言在南洋大楼作过有关栗阳斗争形势报告。栗阳火热的群众运动给这些颇感寂寞的战士以极大鼓舞!胖胖的熊玉珍虽然年近四十,蓄对又长又粗大辫子,听到开心处举手高呼:“向栗阳造反派学习!向栗阳造反派致敬!”武齐骅比较冷静,拍着手示意大伙安静,总结道:“栗阳的经验证明,大好形势是斗出来的。人家县革委会成员并没自封正统派,而是带领群众英勇奋战。下一步,我们一方面加强火力,一方面促头头……”立言不愿卷入武汉派系斗争,又见人家商量具体工作,便告辞了……但杨当人都知道武汉支持栗阳。
立言没估计错,杨当农民果然是到武汉求援。见到心仪许久的栗阳造反派,武汉潮流派十分高兴。听了杨当农民声泪俱下控诉,人人义愤填膺。本来,在中央12、13、21号文件束缚下,大伙对省市委不软不硬、不吭不嗯的“橡皮战术”深感老虎吃剌猥,无法下口,无计可施;栗阳发生的血案使他们觉得找到突破口,可能掀起新高潮。熊玉珍等决定在六度桥中南旅社架上广播进行声讨和控诉。中南旅社革委会主任张爱兰虽是个弱小中年妇女,敢作敢为,慷然支持;让大伙把旅社床铺、桌椅板凳拦在中山大道上断绝交通,由武齐骅组建的“武汉革命造反派民兵”维持秩序。六度桥又热闹起来,天天有广播大会,人山人海。二月十八日,武齐骅在中南旅社开会,号召大家写文章在舆论上配合。并要原工总组织部长郭洪斌去栗阳杨当组织惨案目击者和死伤家属到武汉现身说法,壮大声势。
六度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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