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飙三部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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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飙三部曲- 第1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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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才能与别人做生意啊!”
“你家本为巷子住房,答应还门面,刘立言还要什么一楼,出门见天,太苛刻吧?”
“既是做生意,肯定各提各的条件。你们认为划不来,可以不拆迁我家嘛!哪怕做的高楼围起我家,遮住太阳,只留个门洞供人出进,我保险没意见!”
裴经理见他如此油滑,又气又急,使出杀手锏:“你这样扰乱市里开发旧城区,到时候,用推土机戳,莫怪我们来硬的……”
“行啊,反正你们已逼死一个,逼失踪一个,再砸死我也算不了什么嘛!”
立功这话为“点筋”。开发公司欠下胡荷花胡传枝两条人命,况且,自家里还留着母亲、两个侄儿和保姆住着,料他们不敢行蛮使用推土机戳!
果然,开发公司眼见市里规定的开工日期到了,只好忍痛同刘家签订违心协议。但立言来办手续时,裴经理还是说句抖狠的话:“要不是你有社会影响,我们动用公安局采取强制措施的!”立言一笑,回答:“公安部明文规定,不让公安机关参与经济纠纷。我家同你们属经济纠纷,知不知道?再说,我兄弟舅辫子叫杜援朝,侄儿叫杜跃进,知不知道?”
裴经理也一笑,心里暗暗庆幸没动粗,说:“开玩笑的。签字吧!”
办完拆迁手续,立言要彭爱洲找俗称“扁担”的民工到大兴隆巷搬家。 
刘袁氏见了两个儿子,连声埋怨:“你们两兄弟倒好!一个在火车站不回,一个搬到公安局宿舍。周围房子拆光了,老鼠全跑来我们屋里了。电也掐了,水也断了,就我和冬梅、思藜、思严。老的老,小的小。屋里没个男人,吓得整晚睡不着。杀了也没人知道啊!”立言不免陪笑安慰一番;瞧彭爱洲带几位“扁担”来了,先将老娘和两个孩子安置在司机台里,让冬梅指挥搬家俱什物上车。一切停当,嘱咐爱洲两句,伫足自家楼前,久久不想离去。看着只剩他家小楼和石家院子孤零零耸立一片废墟中,十分惆怅。
“哥,父亲留给我们的最后一点基业也保不住了!”
“事业未成,何以家为!”立言将霍去病名言翻来抒发感慨,衔恨颇深。
两兄弟准备转身走,一辆小车停在街边。下来的竟是志鲲。他趁到省里开会,来同开发公司洽谈折价变现事宜。也想最后来看一眼祖居老屋。说:“立言兄,你认定的象征和符号马上就消失了啊!”立言答道:“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志鲲笑着激赏:“好,有哲理!”
刘氏兄弟自然不免陪他聊聊天。听完立言反摊派和建市场经过,志鲲笑了。
“从*到改革,你尽搞些大动作!你气魄也不小嘛。善于造势。应该说,你是对的。如果我还在武汉,也许好商量些。”
“怎么商量,未必阻拦建楼?”
“至少具体问题上尽量听取大伙意见嘛!哦,我参加十四大时,在会上,看过你和温州一个私人老板的专题片呢!拍你建火车站市场的事迹……”
“中央电视台去唐家墩拍的。我正为市场的事焦头烂额,没心思拍。他们说,是指向计划经济鼻祖的两枚炮弹,我这才配合电视台拍了。”
“这下,你应解除后顾之忧吧。*说,谁反对改革开放,谁就垮台。又说,我的主要用处,就是不动摇……”
志鲲还讲了些大会轶事,很新鲜。可惜他要赶回武昌开会,很快告别了。
回唐家墩路上,立言边开车边回忆志鲲的谈话。尤其是*所说“我的主要用处,就是不动摇。”给他感触甚深。不知怎的,忽然想起毛泽东搞*时表现:毛老头就是摇摆不定,一会支持造反,一会*造反。左一下,右一下。结果,当然失败!也好,按僵化的所谓阶级分析,我家只怕八辈子也翻不了身啊!看来,认定方向就不能动摇。
然而,接下来几年,在唐家墩所遇的问题让他大伤脑筋。开始是唐家墩村见业户蜂拥而来,为增加收入,擅自修改市场设计蓝图:街道改窄了,门点改小了。立言发现时,地脚已下好。木已成舟也就算了。临到开业,在工商唆使下,村委会惑于每年激增一百多万收入,借发执照之际,将十年优惠不变改作一年一订的合同。租金由每月六十元加到八十元。立言找马书记陈说利害。马书记推说工商要这么办。将他气得不行。正好武汉作协通知立言参加青龙山召开的笔会。他干脆撂下不管,开车去青龙山庄放松几天。汉正街业户大多数在汉正街集过资,脚踏两只船;听说村里变卦,自然不依。要退场。这一闹,其他业户也要走路。马书记慌了,亲自去青龙山接立言回市场,答应维持原协议不变。请立言做大伙工作。
立言素日的威信挽救了这次危局。人们听从他的劝导,安下心,准备同心协力把市场搞活。开业第一天,市场成交率比汉正街同期营业额高五倍。工商以为事情成了,吸得住业户。至少可以掌控外地业户。汉正街的人要走尽管让他们走好了!嚷着增加管理费。立言力陈利害方打消他们毁约念头。工商却更忌惮他了。当业户选举立言一干人作为市场个协筹备组成员。而且也经过市、区两级组织批准。工商和村委会联手予以否定。村保安队公然将贴在大门口红色喜报撕碎,丢到地下用脚蹭。立言明白,汉正街反摊派斗争成为这里工商所和村委会的前车之鉴。忌惮他拥众自重,喧宾夺主。其实,此前他已仿效曾国藩平定太平天国,解散湘军的故事,撤销了筹建处。未料到,连个协这样群团组织也容他不得!他倒没什么,落个清闲还好些。但大伙看出事情的象征意义,当即关门停业,回汉正街了。马书记一看又慌了,反复解释。甚至要求区工商局撤换了工商所长,平息众怒。然而,错过大好时机。这时,汉正街新大楼已然落成。业户们把精力放在老窝子捞钱了。火车站市场一经冷场,一落千丈!
马书记办了一桌酒,要袁和平请立言和赵井亮一行坐坐。
“刘主任,我代表村总支、村委会向你们道歉。先敬你一杯!”
“马书记,你应明白我们不是没酒喝,找到唐家墩讨酒喝的!”
“赵主任,这么说,你还生着气?那老家伙适应不了改革形势,我不已打发他走了?”
“你们村里是不是看我们在汉正街造反,害怕在这里也造反?”
“彭主任,这话就见外了。主要是工商七戳八捣……咳,和平,帮我解释一下嘛!”
“姐夫,你不是说只联络感情,不谈市场的么?”
“哎,我和刘主任几个一起办这大一件事。连中央体改委都关注,全国第一个农民和个体户合办的市场呀,哪能不谈谈呢!刘主任,你想想,一个人一生能办几件大事?你怎忍心眼看自已创办的事业这样垮掉呢!”
一直沉吟着的立言将拳头重重砸在桌面,终于开腔。
“说实在,我倒不是为你们对我的态度。我的心胸还不至于那狭小,并且,我真懒于这些庞杂的社会活动。还有许多自已的事要做呢!这回的事,主要暴露出你们心态和政策取向。让业户寒心,也害怕。你看,雍清涛自你们要改合同就走了,再也不来了!我是没法,架上了,欲罢不能。得为跟随我的几千业户负责呀!”
“刘主任,你这样想就对了!来,来,来,我代表市场业户敬你一杯!”
看着立言喝过酒,马书记说:“我知道你发话,大伙一定听的。我想好了,筹建处撤了,启动市场该顺理成章吧?对,可以成立启动处嘛,还是你的原班人马。这次,村里一个人不参加,由你总揽一切!这是正儿八经的行政组织,不比个协筹备组强?”
“马书记,我反复声明过,我们不是想当官。我的个性也不是当官的料子!”
“我知道——刘主任,正如你在开业大会上所说,市场建成,只是万里长征走完第一步啊!市场繁荣了,你再退,我决不纠缠你。到时候我同你一道退,行不行?”
就这样,立言只得再次出任启动处主任,意在将市场盘活。
尽管一发号令,汉正街父老兄弟就能到位,但不持久。市场的冷清,对于数惯大把钞票的汉正街业户没吸引力。他们精力主要还放在吹糠见米的老窝。更要命的是,火车南北始发站原定移到汉口的计划,遥遥无期。同时,立言最初设计,在市场对面建立长途汽车站的地皮,为市里一位权势人物划走建了宾馆。没有交通,哪能流通?
立言使尽浑身解数,也没能挽回颓势。渐渐地,连袁和平一些骨干力量也不辞而别,另谋生路了。
一日傍晚,立言同彭爱洲几个站在启动处三楼阳台上,望着夕阳下偌大一片军营般门点,空空如也,不由叹口气:“我们成了大渡河边的石达开啊!”
彭爱洲说:“*中当老保不觉得。这才明白,造反是多么艰难呀!”
又过些时日,立言眼看启动处兄弟们太拖苦了——人家还得养家活口啊,市场发的每月几百元补贴费哪够?决定撤销启动处,让大伙各奔前程。马书记得知情况,从医院病床上挣扎起身,托着输液瓶赶到启动处劝阻。说:“市场这般情况,不怪你们。大气候没形成,不恰当的行政干预,村里有些人,包括业户,目光短浅……”立言诉说自已一伙难以为继的苦衷,也解释以退为进、伺机而动的谋划,马书记只好同意撤销启动处,说:“市场一有起色,我来请你,不可不管啊!”
启动处一撤,人员作鸟兽散。有的回汉正街租门面重操旧业,有的到外地市场另辟蹊径,也有在市场苦撑苦熬的,还有在唐家墩做些小买卖。境况十分凄凉。
赵井亮对立言说:“现在汽车营运红火。我们都会开车,不如每人买辆面包车跑短途!”
“这主意好!以市场为中心幅射全省。这样,自已生意做了,也把市场带活了!”
“我有个百万雄师战友提升为汽车厂党委书记,可以找他买便宜车子!”
立言正同战友议论创办松散型营运公司,立功出现在办公室门口。
“哥,启动处撤了?立孝来了,在你门点里。她说有事同你商量!”
从汉正街搬出后,立言将母亲和两个孩子安置在市场门点内住。冬梅回家结婚没再来。他便抽空做些家务。虽说窄小,其乐融融。而妹子,自汉正街吵着分钱,遭到母亲斥责,逢年过节都不回家看看老娘。甚至,杨和富在这里分有门点做生意,伊也懒来。而今,关门闭户,前景不妙,怎么反倒来了?
立言和弟弟到门点时,见立孝正同母亲说着笑着。母亲身边放了两大提水果、点心,显见是妹子送来的。真是野鸡打得满天飞,家鸡打得团团转。到底一家人,没解不开的疙瘩呢!立孝一见立言,亲亲热热地叫声:“大哥!”立言要去馆子里端菜招待。刘袁氏说:“让我去端吧,立孝找你有事谈呢!”说罢,拿个铝锅出门而去。立孝一直目送母亲走远了,方始收回眼光,瞟瞟立功:“二哥,你先说吧!”立功却让立孝先说。顿了会,立孝开腔了。
“大哥,汉正街肯定不欢迎你回去了!”
立言见妹子神秘兮兮、慎重其事的样子,并且出语唐突,猜测又有什么动作。听他俩一唱一和,明白是商量好,来个突然袭击。不由一笑。
“管他欢迎不欢迎,总不能说我的房子在那里,不让我回去住吧?”
“哥,我和立孝正想同你谈谈家里门面……”
“说吧,我听听!”
“大哥,这房子是父亲传下来的。我们三个都应该有份。是不是?住房我不要!只将门面三一三十一算了!”
“哥,立孝这话蛮通情达理。我同意!”
立言望他俩又一笑。他向来认定,家里房子只能属于刘姓人,况且,是他和立功出钱修建,母亲百年之后,自然只属两兄弟。立功也知道并坚持这种观点。现在,怎么苕到愿意三人平分呢?立言早从杨和富牢骚话里了解到立功近几年情况。立功拿了立孝近三万元,还经常将小蓉女同学的妹子菊香带到妹夫家睡觉。这当二哥的,欠着妹子钱财和人情呢。 
他则不然。好几次指责立功不该瞎花钱。尤其要反感同菊香来往,说:“那样的女人也看得中?又矮又胖,站着同躺倒一般高!像个大肉墩子。”做弟弟的扮个怪相笑着回答:“我喜欢的就是她那身膘!”仿若评论一头良种猪。立言只是摇头。有年,立功声称要购买陈再道儿子的一批处理长统袜,商量从筹建处借二十万元钱,保证两三天即可回笼。立功说,哥,我问过彭爱洲,只要你签字,他就划支票。立言回答,挪用公款是要坐牢的!断然拒绝了。两相比较,立功自然向着立孝说话。
“别的话不多说,立孝。这样,我每年给十五万元钱作补偿。以后外甥留学我包了!”
“不行!既是祖传产业,我固然是姑娘家,按法律,有同等继承权!”
“立孝,哥说每年补偿你十五万也不算少。我看这样,只按二十年算,那就是三百万元。分两次给你,这次先给一百五十万元……”
“立功,家里情况你应清楚,你出去算给你三十万。离开汉正街连钱带货总共不过八十万资产。房子拆迁补差价去了十多万元。你又拿去十万贩烟丢了。除了几万元钱作生活费,就只剩针织内衣估计值得五六十万,哪来那多钱给她?”
“这证明你说每年给我十五万元是假话!”
“我是准备从做生意的利润中拿出的。一年赚得二三十万,不就可以付你十五万了?”
“不行!我们这会就写个协议。门面三一三十一!通情达理。住房我还是不要!”
“这个事我不能轻易答应。因为房产证是老娘的名字。得对老娘讲明才行。”
“哥,你这是把烟囱我和立孝钻。老娘那个封建思想……”
“我也是封建观念。刘家房产不能改姓!”
“大哥,未必我刘立孝不姓刘?”
“你姓刘。但是你的儿子姓杨!”
“哥,你是改革开放的闯将,怎么在房产上,建封意识这浓?”
“二哥,不同他多说了。看来,只有法院里见!”
“法院里去,你也分不到一块瓦片。这小楼是我同立功出钱做的!”
这时,刘袁氏端菜回了。她老远瞅见三人争得脸红脖子粗,细细一听,是为房产。老人冷眼盯了女儿半晌,把铝锅重重往桌上一放:“我还没死!死了也只给两个儿子!”
“这不是摊子上股份。法律有明确规定的。房子是老头和你共同财产,凭什么由你作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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