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勿挂心。
哼。
他生气地掐紧字条,昨日她一副心神不属的模样,他便知,她是有事瞒他。
但究竟是什么事,能够让她愁眉苦脸,缄口不提,背着他偷偷摸摸行事!
对,背着他,不跟他说,不把他放在心上!一想此,兰顾阴只觉五脏六腑被一股难以忍受的情绪冲击,几乎绞乱错位。
他无法允许他的妻子……有任何事情隐瞒他,即使,他本身是个阴险狡诈的小人,用种种卑劣手段得到她,但,他们已经结成夫妻,她注定是他的了不是吗?所以,他要她心内只有他,容不得半点欺骗和隐瞒!
手指掐着字条,胸口闷窒发胀,一腔愤懑之下,却又隐藏着连他自己都分辨不清的伤心与委屈。
好,他倒要弄个明白,她究竟鬼鬼祟祟的做什么去了。
阖目凝神,运动意念,画面开始透过玄玉石扩大——
此际天色尚早,但街巷两畔已经陆陆续续摆起摊点、人头攒动了,身戴玄玉石的主人,似乎正漫无目的地行走其间,左看看,右看看,前方包子铺的笼屉里飘来阵阵香气,她忍不住揉揉肚子,看样子连早饭也没吃。
到底要做什么?
兰顾阴被她搞得如坠五里雾中,长眉轻蹙。
一名卖麻花的男子挑着两个大箩筐,正一边疾走一边吆喝着行人让路,箩筐内被白布盖着,里面装满了油黄香脆的麻花,刚巧胡同里有个推杂货车的出来,他躲避不及,仰身往后一栽,扁担上的一个箩筐随之甩了出去,眼瞅筐子横飞半空,里面的麻花就要掀翻满地,说时迟那时快,不远处的她瞧见了,施展轻功,追花捧月一般,快速伸出双臂,右脚足尖点地,以一种难度极高的姿势托住筐底,接着又来了一记漂亮的“巧燕旋身”,最后稳稳抱着箩筐交给对方。男子又是激动又是感谢,还裹上一包麻花要送她,她含笑推辞,脸蛋红彤彤的,似是不好意思。
好吧……尽管依然不清楚她要做什么,但是这一上午,她真的很“忙”,帮着摊主捡掉落的水果;在行人的叫喊下捉拿偷钱囊的小贼;从飞驰的马车前救下女童……并且,获得在场人的一片鼓掌叫好。
没过多久,她走进一家足衣店,店内柜架上摆放着各式各样的鞋子,有绣花鞋、千层底布鞋、木制帛屐、长短靿靴……她翻来看去,终觉不满意,摇摇头离开,后又来到一家布料店,看着各款成衣,她选了又选,还是摇头离去,酒坊、胭脂坊、香料铺子,一一去过,最后,她终于在玉器店看中一支羊脂白玉发簪,简直爱不释手,直至掌柜提起价格,她吓得小脸一白,慌慌张张地还了回去,走出店门,还依依不舍地回头看看,又掂了掂悬于腰际的小钱囊,垂头丧气……
画面从脑际消失,兰顾阴慢慢睁开眼睛,神容复杂难明。
“主公。”无痕与无霜守候在他身旁许久了,自然清楚苏拾花一早出门的事,无霜见他张眸,出声问,“用不用我们现在去把苏姑娘找回来?”
兰顾阴沉吟下,居然淡淡道:“不必了。”
二人面面相觑,无痕纳罕:“这苏姑娘也真奇怪,不是着急赶路吗,怎么今天突然一个人出门了?”
无霜本也不解,但蓦一转念,忆起昨日曾跟她提到过某人的诞日,半是诧异半是意外地望向兰顾阴,不太确定地开口:“会不会是……”
兰顾阴却抬手打断,那张绝色容颜宛如无暇冬雪一般,带着捉摸不透的沉寂:“由着她吧。”言讫,慢慢呷了一口茶水。
日落黄昏时,苏拾花急匆匆地奔回客房,一边唤着一边推开房门:“阿阴,阿阴!”
兰顾阴转过身,面前便出现一张放大的阳光灿脸,汗水晶莹,碎碎发光。
“回来了。”他笑了笑,垂目打量,忍不住捏下她嫩欲滴水的靥颊,“瞧瞧,这是去哪儿了,怎么出了这一头的汗。”掏出帕子,温柔地为她细细抚汗,举止饱含无限宠溺。
苏拾花一脸兴奋,直湛湛盯着他,说话都上气不接下气的:“我,我想带你去个地方……”
“好啊。”兰顾阴收回帕子,居然不作详问,直接就答应。
跟无痕无霜打过招呼后,苏拾花便拉着他的手离开客栈。
那是距离小镇不远的后山上,入秋后,天黑的早,明月好似一盏莲花灯,初上夜穹,尽显冰清玉洁之态。
苏拾花一手举着火折子,一手拿着标有记号的薄纸,带着兰顾阴在树林里左拐右绕,兰顾阴也不多问,就乖乖跟在她背后。
“到了!”确定是纸张上面标注的地方,苏拾花松口气,熄灭火折子,拉着他的手往山上攀登。
那是一个独自凸出的石崖,约莫与山林高树的树顶平行,登上崖顶,视线霍然开朗,仿佛他们已走出人间,离着天界更近了一些。
“你看,好美!”苏拾花的注意力并不在天上,而是伸手指着下方,对那大自然缔造出的美景发出感叹。
原来石崖下有山涧之水,顺着谷地流淌,汇聚成层层叠叠的小水潭,一个个紧邻着,都不过丈许方圆,就像无数面放大的镜子镶嵌在地上,亮澈清心,银光潋滟,恰好月升当空,轻影倒映,这些小水潭内都仿佛盛着一个个月儿,亮闪闪的,好似满地皆是新月,徐风一吹,涟漪四起,有的先是破灭了,但很快又重新生出影来,无穷无尽,如梦似幻……
“原来,真的有这么一个地方呢,当时听打猎的大伯说完,我就记下大致的方位,这一路,我还担心自己会找不到呢。”她犹如自言自语,低头沉醉地欣赏着水潭月影,想她住在玉牙峰多年,也从未见过这般的良辰美景呢。
身旁一直很安静,她出神大半晌,才抬起头来,却见兰顾阴正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完全没有被下方的风景吸引。
作者有话要说:看了留言我泪崩了……真的谢谢大家的支持与鼓励!真的,没法逐一感谢,正如一句话,一切尽在不言中。
事情就让它过去,以后不提了,大家开开心心看文吧!说说剧情,后面即将有小转折了,不知道大伙儿能不能猜到^_^ 猜到有热吻噢,好吧,或许你们不需要……
郑西西:20140708 19:10:55 霸王票
赵曦月: 20140708 21:28:57 霸王票
白雪飞:20140708 23:12:10 霸王票
雾一样的尘埃:20140708 23:19:44霸王票
萧亦:20140709 07:22:02霸王票
非常感谢几位土豪君!!!请受某爱深深一拜!!!
☆、'萤'
他漆黑的目,被银潋月色刷上一层淡淡的清辉,似乎勾起太多不可得知的意绪,在光影间沉浮不定。
“为什么带我来这里?” 那般目不转睛地注视她,仿佛她才是那难得一见的风景。
苏拾花似被风吹的身抖,一颗心亦在他的目视下颤个不停,不清楚自己这是怎么了,莫名地发慌紧张。
受不住那人眼处隐带的灼意,她细长的羽睫垂下来:“今天,是你的生辰……”
“我知道。”他面色如常,答得十分平静。
不知是他答的太快,还是脸上的表情太过淡静,苏拾花微微犯愣,如被噎住。
他又重新问了一遍:“你还没回答我,到底是为什么要带我来这里?”
为什么……为什么……
是啊,天色已经入幕,这里又是深山密林,他本该留在客房好好休息,毕竟明日还需起程赶路,可偏偏,她硬是强行拉着他来到这里,他是……不高兴了吗?
倏然间,她觉得自己似乎做了错事,两手绞紧衣袖,却又控制不住心底涌上来的难过,一时眼眶发热,在瞳底渐渐蒸出雾气,小小声地嗫嚅着:“因为、因为我想让你开心……我以为,你不记得今天是你的生辰了……我想为你庆祝,我以为……你看到这里的风景……会开心……对不起,我……”
终是哽咽,泪水也跟着摇摇欲坠,下一刻,整个人却是被他牢牢地抱在了怀里。
她脑壳一震,错愕瞠目,两颗雨点大的泪珠受到了惊吓般,濡溅上他白洁的衣肩,她被他搂得好紧,快被嵌进去似的,面颊牢贴着那因体热而升烫的胸膛,窒感渐浓,开始头晕目眩。
“阿阴……”在他怀中,迷迷糊糊,不知所措了。
“干嘛说对不起……”脑顶上传来他的声音,飘忽轻迷,浮着云意一样。
苏拾花闻言,老老实实地回答:“我、我以为你会不高兴……”话落,腰际一下子被环得更紧,快要折掉了。
“小笨蛋、小傻瓜……”他骂她,一遍遍的,不间断的,却又好似亲昵的细语,吻着她软软的青丝,总给人一种小动物绒毛般的温暖,久久不愿离去,“我怎么会不高兴?”
她今天鬼鬼祟祟的瞒着自己行事,原来只是为了给他庆祝生辰,只是为了换他笑颜。这般煞费苦心,一心在他身上,叫他岂能不高兴?岂会不高兴?明明、明明欣喜得都快发狂了,哪怕她现在要星星,要月亮,他也会不遗余力地给她。
苏拾花听傻了眼,当他拉开距离,还在不可置信地问:“真的?”
他刮下她雪白秀丽的俏鼻,目蓄浓浓宠意:“真的,二十年里,第一次那么高兴,以前……从来没人像你这样给我过过生辰。”
苏拾花仰头,明白了,原来他是高兴的,没有生自己的气,一不小心,笑得泪花流窜。
兰顾阴俯下身,腻腻吻着,好似她的泪,是暮春里的花露甜蜜,一滴都不肯错过:“你今个儿一天,到底都做了些什么?”明明清楚她的一切行踪,但,还是想听她亲口告诉他。
那双薄唇仍在颊肌间游走,缠绵揉磨着肌肤,苏拾花脸不自觉地红了红:“我……我想送礼物给你的,可又不知道该送什么好,去了很多的店铺,可是,看着那些鞋子衣服,我就想着,要是自己能亲手做一件给你该有多好,可惜……时间已经来不及了……其它的,又没有相中的。”
她声音渐低渐弱,兰顾阴紧接着笑:“真的没有相中的?”
一对漂亮的凤眸里仿佛潜藏着魔性,凝视之下,足能夺人魂魄,苏拾花觉得自己不知不觉的就说了出口:“我本来,相中了一支白玉簪子,想着你戴上,一定很好看……可是,好贵的,我手头上没有那么多的银钱……等以后攒够了,我再买给你。”
兰顾阴居然被她逗得轻笑两声,极为珍爱地把娇小的她揽入怀中:“我才不要什么白玉簪子。”
苏拾花疑惑着抬抬眼皮,他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地道:“我就要小花一个。”
天那么大,那么黑,可那一刻,她看到的唯有他的眼,视线之内,唯有那深邃如渊的目光将她全全笼罩,望见的唯有他。
他低头抵着她的额心:“其实,何必想着送什么礼物,我只要你,只要你就足够了……”
苏拾花呆呆睁着乌滢大眼,不遑回答,唇瓣就被他一根修长的食指抵住,来回的,勾勒着,描绘着,摩挲着,轻柔低语:“我要你的心,你的身,你整个儿的人,你,给不给我?”
要她的心、她的身、她整个儿的人……苏拾花听得脸红耳热,完全答不上话来。
偏偏下巴被扣住,抬高,紧接着,樱红檀口竟被他突如其来的侵入,男性的唇霸道强悍,吮缠住那片柔软,搅着她,搅得她翻天覆地,使那纤细娇躯,亦在怀中左挪右移。
“快说……快说……”吻了又吻,吻够了,他又胡乱啃咬她的唇,逼她,折磨她。
“嗯……”苏拾花有些情迷意乱,如只被擒获的小羊羔,轻呼般发出嘤咛。
“‘嗯’是什么意思……”他追问,非要弄清,行动却始终未停,在她颈侧烙下一块块红淤暧痕。
抵挡不住他火热的攻击,苏拾花偏过脸,深吸了一口气,几乎艰难地逸出几个字:“就是给你,都给你……”
那人终于满足,一边吻着她,一边开始乱摸乱动。
“阿阴……”苏拾花晕头转向地就被他半褪了衣衫。
“咱们在一起……”兰顾阴气息再难持平,说话间已是急急喘息,把她抱起放在草地上,随即欺上,两躯相并。
他,他怎么可以……
她有些惊吓,却又无力抗拒,听着那魔音般的嗓音在耳畔勾魂:“小花,咱们在一起……我……等不及了……”
吐纳再被吞噬,苏拾花阖上眼,被他呷着睫毛,两手展开在地上,与他十指交缠。
“别……阿阴、我……嗯……唔哼……”
她仿佛叫那人下了迷魂药,竟就糊里糊涂地依了。
星辰之下,彼此贴附亲缠,满满的旖旎春意。
一切都变得恍惚迷离,她几乎什么都不记得,身体像是一次次发烧,又一次次瘫软,偶尔睁开眼,那张绝色的容颜在面前晃动,他目光邃中透亮,凝她之深,好似,飘拂着一抹她从未见过的浓挚爱意……
事后,她才意识过来他们做了什么,娇靥红到不能再红,真真羞极。
然而折腾下来,身子虚脱无力,连衣裳都是叫他给穿上系好的,被抱在怀中,彼此裹着同一件披风,在崖边欣赏着水潭月景。
“可惜,现在这个时节的萤火虫已经很少见了,否则一定会更美、更美的。”她颇为遗憾地叹息。
兰顾阴听入耳中,凤眸不易察觉地挑动眯起,趁她不注意间,右手夹着一张灵符,慢慢掩到背后。
苏拾花脑袋瓜正倚着他削瘦的肩膀,忽觉眼角闪过亮晶晶的东西,而且不止一个,是两个、三个、四个……
她觉得一定是自己眼花了,她、她看到了什么,竟然是萤火虫!
就像月华里撒下的一粒粒金光,它们落在草丛、树叶间,慢慢飞起,由四面八方地向他们围拢聚集,这些山林里的小妖精,宛如提着玲珑小巧的灯笼,在暗夜里编织出一场绮丽迷离的幻境。
苏拾花难以置信地揉了揉眼睛,迅速起身跑过去,熠熠闪烁的萤火虫,在她周身上下浮动,好似是她自身发出的璀璨华辉,苏拾花举手轻轻一捞,像是抓住一把金砂,几只没逃走的小精灵,就在她的指缝间萦绕发光,待慢慢松开手,它们又轻灵地腾空飞走,点点密密,始终围绕身畔,不离不散。
“阿阴,你瞧,是萤火虫,真的是萤火虫!我从来没见过这么这么多的萤火虫!”
她惊喜的大叫,撒欢,原地转圈圈,像个玩疯的小孩子,裙摆飞扬,来回追逐着萤火虫。
兰顾阴始终静伫在另一端,看着他的宝,眼神含着自己都未察觉的宠溺。
没多久,苏拾花脸蛋红扑扑地跑至他跟前,两眸笑成小拱桥,神秘兮兮地道:“阿阴,你看——”
猛地放开拢紧的衣摆,刹那间,无数萤火虫争先恐后地飞起来,在他们中间形成一道美丽的流星屏障,流萤漫天,胜似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