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下遵命。”
楚令没有丝毫的动容,撇过头去,闭上眼,一副悉听尊便的模样。这幅样子,让眼前的“刽子手”也为之动容,他盯了楚令许久,见她身上斑驳痕迹,喃喃说道:“总觉得好似在哪里见过你一般。”
楚令不答话,只是闭着眼,似是在沉思。思绪却飘的很远很远。
呵呵,青戒……
那人刚要动手,却不想背后有一个影子闪了进来,一个漂亮的转身,抬手轻轻一点,就将那人点住。影子笑嘻嘻的回转面对着彦念青道:“没想到是我吧?”
楚令听到这再熟悉不过的声音,自然欢喜,但又一想,脸色顿时沉寂了下去。“你来干什么,又回来做什么,我彦念青不需要你的帮助,你明白吗?”
好不容易摆平了豹子,却不想明羽的力量过于强大,楚令实在无法控制便只能将她送出去,继而唐尊的人闻声而来,惊动了唐尊本人,见到楚令这副模样也是吓了一条,但当见到她额前祥云,又变脸似的显出了另外一种神情。两眼开始发光,因为唐尊知道,楚令便是他日日夜夜想要寻觅的哀牢后人,只有哀牢后人才有这种痕迹!
于是唐尊便命人将楚令捆绑住,而楚令也是希望此时有人能够束缚住自己,于是便没有挣扎,任由他们捆绑了去,于是便有了前面这样的情景。
“你就是嘴硬,”式云简走了上来,靠近楚令,不禁动容的抚上对方伤痕累累的脸,忽而停顿在一处,眼里闪着狡黠的光。“这张脸,原来就是这个模样么?”
楚令一惊。
“我想看看它背后的模样,可以吗?”
“我天生如此,若是小姐不喜欢,不要去看我便是。”楚令刻意装的冷漠。只隐约感觉到式云简放在自己右脸上的纤细的手指一抖,继而离开了自己的皮肤。但那一丝余温余香却留了下来,让楚令贫瘠的思想暂时活跃了一瞬。
“谢谢你。”楚令冷不防的又冒出一句。
谢谢你当你见到我那副模样还那样待我,若是明羽外泄,别人都将我视为异类,唯有你会接近我,选择相信我……
式云简微微一笑,“你还打算呆在上面吗,趁人还没来,我们赶紧走吧。”
楚令只觉得身体一松,原来式云简在说话间已经利落的将绳索砍断。又上前及时扶住了楚令腰身,楚令实在没力气,也就顺势由她扶着,鼻间闻见淡淡的清香,又斜睨了身边这人的侧脸,只觉得对方煞是可爱。
一个又倔强又善良的姑娘,虽涉世未深,但为人有情有义,即使她师姐对她那般,但还是一如既往的对她。
安安静静的地道内,一路上没见到守卫,只有两个人的身影,被周围的烛火渐渐拉长。稀稀落落的脚步声,回荡在空空的地下道路里。
“你怎么找到这里的?”楚令问。
“郡守府没见到你,有可能藏人的地方就是这里了。”
“有没有看见唐姑娘?”
式云简一听这个名字,脸色瞬间变得极差,扭过头盯着楚令道:“既然你想她,我便带你去见她。”
“其实我——”楚令刚想解释清楚,却不想那人气冲冲的就将自己往外拉,一不小心便扯动了身上的伤口,疼的楚令忍不住叫唤了一声。
“对不起,你怎么样?”式云简扶着她坐了下来,虽然地面潮湿泥泞,但也无计可施,掀起楚令上衣衣角,便瞧见点点斑驳痕迹,那是鞭子抽打在肌肤上造成的伤痕。式云简抿着嘴,眼睛开始湿润。
“他们太过分了!”
“我没事,皮糙肉硬的不会死,过一会儿便会好了。”楚令勉强开口安慰,但身子还是不由自主的在颤栗,这该死的明羽似有另外的思想一般在自己身体里骚动。无意中瞄了一眼自己的指节,竟然隐约的有白骨出现,上面的肌理渐渐褪去。
楚令愕然的看着这一切,瞪大眼睛。
怎么,会这样……
以前见到这般场景是在千年之后,遇见青戒之时,那时候她说,若非吸取自身精华,她便会化成白骨模样,灰飞烟灭。
抬头,对上式云简那一双清澈的双眼,楚令木然了。
“你愿意帮我一个忙吗,云简?”
“无论什么,我都会帮你。”式云简点头道。
“那么——吻我——”
☆、第十七章
在城内的一个小客栈内,式云简在自己的房间中,望着点点烛光,手慢慢的抚上自己的唇角,渐渐的在脸上浮现出一个甜甜的笑容,像是有一颗幼苗在心底发芽,慢慢的茁壮成长起来。
嘴唇上那一丝尚存的余温,在温热的提醒着她,那人在地道里,吻了自己。说不清楚这是怎么样的一种感觉,只知道那人在自己未反应之时便凑了上来,继而轻轻在自己唇上一点,自己体内好像有一股气流流出,全身燥热的很。虽然对方是女子,但如此也不合规矩吧。
式云简念及至此,蹙了一下眉头,扭头望向房间门,心想不知道隔壁的彦念青是否已经睡了。这夜晚,大街上不会有人,所有人都被唐尊关在了地牢之中,想必白天的店家也会消失。
她站了起来,垂着头,踱步到了门前,抬手,稍稍一犹豫,还是拉开了房间门,却没想到一眼瞧见了对面的人,脸上不禁露出吃惊的神情。
“我……我只是看看你睡了没有。”楚令没来由的有些尴尬,她也不知为何自己竟就走到了式云简门前,为了什么?可能只是为了见她一面而已,除此之外,绝无其他。
“你看起来也没睡,要不要进屋坐一会儿?”式云简礼貌的侧身让开,让门口的楚令走了进去,楚令稍稍比她高一些,点了点头,瞄见她小巧的鼻尖,只是微微一笑。
待落座,式云简自己替她倒了一杯茶,送到对方手中。
“银针试过,无毒。”
楚令接过,闻了那茶香,继而稍稍饮下一口,视线停留在式云简手上拿着的茶壶上,“银针其实只能试砒霜或含有砒霜成分的毒素,对其他毒根本无法测试得出,所以你这个办法不见得科学。”
“科学?”式云简也跟着坐了下来,一手撑住下巴,望着楚令侧脸问,“什么是科学?你怎么老是讲一些奇怪的事情?”
楚令自觉失言,只能含糊着过去,随口道:“这是我家乡的说法,‘科学’的意思便是你们所说的‘道’,我们都需要遵循这些规律,不是吗?”
式云简似懂非懂,看着发亮的木质桌面出神。
“这城内的疫病,真的除了你的血以外没有其他办法吗?你究竟是何人,为何你的血有如此神奇的功效,又为何我总觉得,你与哀牢王室有着莫大的关系?”其实式云简还想再问一句,为何楚令在地道里会吻自己。
“为什么你们都会哀牢王室有这么大的兴趣,莫不成,你也相信那里有所谓的财宝?”楚令脸色一黯。
那里的确有宝藏,是她一生之中所追求的,在这世界上唯一所留恋的最宝贵的财富,而那财富此时正静静的躺在冰冷的棺椁中,等待自己的救援。
我真该死……
楚令突然抱头,垂下眼。
青戒……
“彦大哥你怎么了?”式云简见她一直敲着头,遂分外担忧。
“不,我没事。”楚令恢复了往日神态,站起来,背对着式云简道:“打扰了,今晚早些休息,明日,我们便离开此处吧。”
“你——”式云简不明白为何她情绪变化的如此激烈,“可是,唐姐姐……你……”余下那几个字怎么也说不出口,照理说,自己没有质问对方的立场。
“她的命已经救回来了,余下的,全看唐尊。你说我冷血也罢,说我无情也好,若是要救这一城的百姓,我彦念青恐怕没那个能力。”
式云简一愣,看着她离开,她觉得这并非彦念青性格,这不像她……还是自己本来就看错,她原本便是自私的人。思绪飘到很远,式云简双手握在一起,放在圆桌上,思量了许久才豁然开朗。
若是见她为了那些人牺牲,自己也会心疼的罢……
胳膊交叉垫在桌子上,下巴磕着,望着唯一的烛光开始发呆。却是满脑子的彦念青,她带着她特有的温和的笑容,迎面而来。
“讨厌啊!”
楚令并没有入睡,而是见隔壁灯火灭了才偷偷的溜客栈,果然如她所料,晚上的客栈空无一人,不用说,一定是被唐尊抓了回去。其实楚令一直不明白,为何这些人会心甘情愿的回到地道里,平时也不见唐尊派人来。
刚出门,便依稀听见了笛声,悠远流长的从远处飘来。
楚令依稀瞧见几个人影从巷口晃晃悠悠走了出来,便觉察到了其中玄机。这笛哀牢也有,唤曰:哀笛。与哀牢名相同由来,是因哀牢鸟过于凄惨的哀嚎声而来。以前常用来驯兽,却没想到现在被唐尊利用,以其控制人的心智。跟了几步,还是在巷口停住了,她回头便瞧见一口井,微微蹙眉,几步便走了上去。
往下一看那井,还好不是死的,楚令转动木桶,拉了上来,以手捧之,喝了一口。却不想这井水却有一股怪味,是——墨泪?
楚令大惊,怎么会有墨泪在此处?!这世界上唯一的墨泪不是已经被青戒所吞了吗?为何……
一咬手指,让自己的血液滴落在手中水上,幸而此间墨泪之毒稀松,若要解决也并非完全没办法,只是……
楚令看了自己指尖,又望了一眼空中明月,影子被长长拉长。
只是,若救了这一城之人,自己怕是有许久不能恢复,那么青戒……
她摇了摇头,像是在否认自己,看着井下倒影着自己的脸的井水,下了决心。若是青戒在,也不会让自己见死不救吧,这可是一城的百姓。况且,无论如何也要弄清楚墨泪的来源,为了青戒,也为了自己。
想罢,楚令捡起地上一块小石,对着自己手腕便是一割,暗红色的血液从瘦削的手腕中间汹涌而出,楚令皱着眉,强忍住不适感,渐渐的脸开始发白,嘴唇也失去了血色。
她自嘲的笑了笑,此时竟然想起了很久以前前去献血站献血半路而逃的趣事,想不到此时自己竟然能舍弃这么多。
腿脚渐渐软了下去,楚令越来越觉得自己快晕厥了,靠在井边,视线渐渐模糊了起来。
差一点……
还差一点……
若是明天,这里的百姓都喝了这口井的水,应该都会没事了……
都会没事了……
身体瘫倒在井边,楚令想要抬手按住伤口,却无奈再也没了力气,眼睛已经快要睁不开。
我真糊涂,明明说好了不救的,怎的,又心软了……
楚令嘴角轻起,望着湿漉漉的青石板路,脸色愈来愈差。直到依稀听见稍远处传来的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那人的香味从背后悠悠散了开来。
云简……你还是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哎呦,明天开始上班,真心不想去
☆、第十八章
式云简端了热水进屋,仔细拧干毛巾,坐在床榻边上,细细的替那人拭去额上汗水,她已然发了烧,尽是说一些胡话蛮话,兀的竟一把抓住了自己的手,嘴里却念叨的别人的名字。
彦青戒,听起来像是个女子。
式云简说不上心中滋味,只是静静的望着床上此人。抬手,欲要替她揭去脸上伪装,却在前一刻停下,手悬在半空中,隔着不远的距离,式云简忽而笑了。
我又何苦追寻你是何人,你是女子,我也是女子,如此便够了。
眼眸黯淡,带着一些悲伤。
推窗,一习凉风吹入,暂时将她从苦闷中带出,遂有了一丝清明。兀然腰身一紧,式云简本欲推开,但闻见熟悉清香,便作罢了。只是心间却像是有小鹿一般,跳的分明。
“我要你……”后边的人在耳边吹气。
这一声羞煞人的话语,被听入了云简耳中,登时羞的面红耳赤。
“你,莫要胡闹!”云简娇叱道。
无奈腰间越发的紧了,两个人近乎是贴身而站,那人动作越发张狂,欺身下来,竟在脖间亲吻,点点斑驳落下,云简不免觉得腿脚酥软,竟再也使不上力气。
“你——”
她欲张嘴抵抗,却被对方抢占了时机,借用扭头之际以一张润唇堵住了云简的嘴,舌头侵略似的进入口中,与云简的丁香小舌不断挑逗,云简未曾尝过如此滋味,只觉得一时间天旋地转,抬手,绕过她的脖颈,微微仰头,稍稍踮脚,顺从的与她激吻。
对方似乎还不满足,慢慢的将在她背后的手探入衣襟之中,一直向上,再向上……
“嗯……”云间忍不住娇喘一声,又羞红了脸。
实在是……
“云简,云间?”一声呼唤从稍远处传来。
式云简迷迷糊糊睁开了眼,就瞧见了一张丑陋的脸正盯着自己看。
“彦大哥……”又忽而想到方才情景,不过是黄粱一梦,脸上又是一阵红晕。“我——对了,你好些了没?”她故意避开对方质询的视线,扭身站了起来,原来昨夜在井前发现了楚令动作,便吃力的将她扶了回来,帮她包扎好了伤口之后,却发现她在发烧,又连夜照顾了她一夜,天明才趴在床边,于是便做了方才的梦。
“哎,你小心着些。”楚令见她强欲起身,但或许是趴了太久,腿脚筋脉不免被压的过久麻痹了,眼见着人就要摔倒在地上,便伸手拉了她一把,于是式云简便跌坐在了床上,两手撑在楚令身体两侧,俯视楚令的脸。
一个俏丽可人,一个温和谦逊,两个人便这么对视许久,心中登时空了一片,各自有各自的想法,却又对彼此心思稍稍了解了一些。
式云简只道,且不说她心中另有他人,便是没人,自己两个女子在当世又如何能避得开世俗道理?
楚令则想,该如何告知于她自己的过往,以杜绝她越发不可的心思。
温热的气息吐在脸上,楚令强撑着笑道:“你是要做俯卧撑吗?”
式云简尴尬的翻转到一侧,匆忙道:“何为‘俯卧撑’?你莫不成还是在发烧不成?我去给你找大夫,昨夜匆忙,连伤口都是我自己包扎的,必定有不妥之处,今日天明,该给你找个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