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哥。”这是第一次,媚无双这么叫他。想想人家出嫁,有母在身边为其梳头,而自己却无亲人。看着洛昀慎如此温柔的对待,就像是慈爱的兄长在对待自己一般,原来,自己还有一个亲人在自己身边。虽然,他们之间,根本没有任何骨血关系,甚至是该仇恨的两人。但是,她恨不起来。面对一个这么尽心尽力疼爱自己的人,她怎么可能恨得起来。她是孤儿,她也想要有个亲人。
“让我给你梳头吧。”这,也只能够是自己为她所做的一件事情了。他很抱歉,他没有那个能力保护她。但是,他却相信嫁给皇圣权,她会是幸福的,他知道皇圣权对她的痴心。秀发,在他的质检划过,留下一点温度。看着她嘴角的笑容,眼里闪过祝福。他没有告诉她还剩下多少时间,但是就让她这么一直笑着吧。
“皇圣权会很疼爱你的,因为那个男人,是真的爱你。”
是吗?他真的会爱着自己吗?这个答案,已经完全不重要了。自己执着了这么久的答案,到如今,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爱又如何?不爱又如何?这才注意到,洛昀慎并没有一身龙袍,而是穿了一身白袍。虽没有往日威严,但却更有一份淡薄君子之姿。
待头发完全打理好之后,洛昀慎这才退后一步,看着芙蕖即热热闹慢慢为她梳妆。眸光,深深落在她的身上。
只见她稍施粉黛,微点胭脂。头绾高髻,金钗步摇点缀,明珠相衬,恍若神妃仙子。媚无双缓缓站起身,众人只见她肤如凝脂、杏眼桃腮,新月清晕。如花树堆雪,一张脸妖娆绝媚,身形婀娜,窈窕娉婷之态。
洛昀慎走上前,亲自扶着她踏出宫门。媚无双回过头看了一眼这个自己待了半年的落凤宫,只是一笑,倒没有半分不舍。这里,本就不该属于自己。它,适合更好的女子入住进来。现在天已经微亮,泛起肚白。不过梳妆打扮一下,没想到竟会过得如此之快。
城墙之下,跪着群臣,百姓翘首以望,纷纷都想要一睹这位公主容貌。中间轿子奢华至极,十几人站立,均是一身大红。轿子后面,还有着几十宫女。一条红毯,华丽无比,宽五丈。由城门口一直向着路线延伸,直到,那看不到的尽头。
“硕亲公主真是仙女入世啊。”
“谁说不是呢。”
城墙上,太后带领众妃站着。听着这百姓中传来的一声声细雨,些许妃嫔低低窃笑。这外人不知道,她们又怎么会不知道这公主身份。正在走神间,便被突然出现的媚无双抓住眼球。这是第一次,她出现在所有妃嫔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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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逢
只见,媚无双头戴两支明珠金步摇,摇摇欲坠。8斜插翡翠白玉簪子,通体莹润。耳坠南海珍珠,颗颗饱满简直连城。凤凰头饰金碧辉煌,置于发髻中间,其中,一串串金色珠帘悬吊在额前,晃眼至极。随着她的莲步移动,那火莲印记油然而生,媚入骨。三分邪气,四分妩媚,五分幽兰之质。
裙摆轻轻浮动,随着清风的吹动慢慢起舞,衣袂飘飘。轻纱浮动,若隐若离,给她整个人添上了几分飘渺的味道。如误入尘世间的神妃仙子,尊贵优雅,倾城不俗。伸身后,那拖地三尺的红袍蠢蠢欲动,飞起一抹优美弧度。
太后看着她出现,眼里闪过满意。若说这后宫能于媚无双媲美者,实在是无人可找。倒也怪不得,这皇上对她如此钟爱。或许是因为她答应和亲之举,先前对她的偏见也少了几分。看着皇上搀扶着她走过来,倒是没了以前的不适厌恶之感。不管如何,这个女子,相当于救了罗云国,倒也受得起百姓称为仙子一说。
“就送到这里吧。”
洛昀慎的手无声松开,眼里闪过不舍,却也没有说什么。送君千里,终须一别。衣袖下,大手紧紧握住,只感觉那一滴滴血滴落在地上。
这话,是媚无双对洛昀慎说的。剩下的这段路,是自己该走的,不应该再要洛昀慎跟着。停下脚步,看着这城楼下的轿子,以及那成群的宫婢。这排场,的确是够大。然而,众人只听见一阵马蹄声而来,纷纷吓得后退几步。8媚无双到没有在意,而是自己慢慢转身。她没有去看洛昀慎一眼,她只想走的干干净净。
“恭送公主。”
耳边,是伴随着自己离开的声音,她可以想象到到底有多少人在恭送自己。洛昀慎,多谢你为我做的是这一切。你给我的关爱,已经太多了,多的,我都无法开口。迈着坚定的脚步,虽然叫微微发软,脸色却是如常。衣袂翩飞,嘴角带着淡淡笑意。皇圣权,你就在那一头等着我吗?
太后上前,轻轻握住洛昀慎的手,看着那抹艳红慢慢消失。妃嫔之中,贵妃远远看着那抹纤细的倩影,眼里闪过同情之色。
由着芙蕖这几个宫女扶着自己走到城楼下,看着地上跪着的文武百官。这个婚礼,未免太过隆重了一点。视线,忽然在看见那抹白影的时候定格,是苍景策。半年过去,苍景策依旧如初见一般浑身透着淡漠,带着仙人之姿。他,依旧是那一身白袍,即使今天是自己大喜的日子。嘴角微勾,这迎亲队伍,倒是不错。
“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苍景策看着她,眼里闪过笑意。终究,权还是娶了她。这是半年后分别的第一次见面,他觉得仿佛过了好几年一般。曾在无数个夜里,他做过同样的一个梦。那个和自己对打的女子,她的一颦一笑,全都深深的印在了自己脑海之中。看着她这般笑,竟然会感觉有一点虚心,收敛起自己心神。今日,他是负责迎亲的。微侧过头,看着那顶轿子。
媚无双又怎么会不懂他的意思,脚下,好无力,就像是要彻底倒下去一样。回头,看了城墙上一眼。明明告诉自己不要去看的,却还是看了。洛昀慎,对你,我只能说声谢谢。只是,再回头,看到的只是他的背影罢了。这样也好,就当作从来没有遇见自己一样,自己还是适合活在自私的世界里。她很自私!也很贪婪,你连累的已经够多了,却还想着再看一眼。或许,是老天在惩罚你的不知足吧。这一眼,如同快要与世隔绝一般。
“媚无双。”芙蕖离她最近,却没有发现媚无双的异常,倒是苍景策直接下马走到她的身边。
“你怎么样?”
“我没事。”只不过就是一个小小的踉跄而已,没事,真的没事。看着苍景策搭在自己脉搏上的大手,指尖干净,手指修长。他,果然还是那么喜欢救人。
“你真是一点都没变。”
“你可以吗?”紧张的看着媚无双,苍景策收回了自己的手。她竟然如此淡定,她竟然能够如此淡定!这,可是关系到她的生命啊!苍景策怎么都没有想到,再次见面竟然会是这样的结果。眸光闪烁,她,真的可以完成和亲这么长的路吗?她,总是让人这么提心吊胆。
“你不是早就已经知道了吗?”媚无双只是一笑,早在半年前,他不就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体状况吗?又何苦这么惊讶。反倒是自己这个病人,则是看得淡然多了。拉过芙蕖,看着面前这顶轿子,她可以的。迈开步子,芙蕖扶着她慢慢走过去。直到走上了轿子,还看见苍景策站在原地。拉过身边的芙蕖低语几句,芙蕖听了,便立刻转身走下马车,向着苍景策而已。
“国师可是吃多了?下次记得少吃点。”说实话,芙蕖也是鼓起了很大的勇气才敢做这件事情,对于谨小慎微的她来说,这件事情已经很是惊世骇俗了。对方可是国师大人啊,要是发火那就糟了。自己一个小小的宫女,得罪不起。可是看着苍景策的脸色,倒没有任何变化,反倒是笑了。
苍景策一笑,她留给自己的回忆,怕也就只有那短短的几日了吧。并没有在意芙蕖的大逆不道,翻身上马,帅气一拧马缰绳。健壮的腿向着马腹一夹,转过身子对着轿子上掀开轿帘的媚无双一笑。
“启程——”
听着这一声,以及大批人马离开,洛昀慎这才转过身来。人群中,全是对媚无双的赞美之音。然而,那深邃的眸子则是稳稳的盯在那渐行渐远的轿子上。对她,他真的只是兄妹之情吗?就算不是,那又如何?自嘲一笑,他只感觉到自己的无力。一旁,太后见状,也只是皱了皱眉,并没有多说什么。她不知道媚无双的身世,封为硕亲,也只不过一时的巧合罢了。看着那顶轿子,洛昀慎唯一所能做的,除了祝福还能够说什么?说一路走好吗?他,说不出口,倒不如化为一声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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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局上:那句无法诉说的话
坐在轿子里,感受着一阵阵的晃动。媚无双入眼的,除了红色仍旧是红色。
以前,自己还会有心痛的症状,然而现在连一点征兆都没有了。脑海里,忽然想起苍景策半年之前对自己说的话‘即使日日是药,也只能拖半年之久。’现在,是自己该离去的时候了吗?可是为什么,还有一丝不舍?这一丝不舍,你有事为了留给谁的?
脑海里,忽然想起那和皇圣权的点点滴滴,嘴角,浮上一抹笑意。他们之间,原来已经有那么多回忆了啊。她看到了自己的倔强,看到了皇圣权偶尔的退步。更看清楚了自己的委屈卑微,也看清楚了皇圣权的霸道**。忽然响起洛昀慎对自己说过的话,自己真的是那么无所谓吗?他说,‘皇圣权爱你’真的是吗?为什么一直到如今,自己都没有发现。眼眶里,盈满泪水,任其无声滑落。
原来到了这个时候,你还是想着他的。媚无双,原来,你始终没有放手。你只是伤的太多了,背负的太多了,爱的太多了。所以,你没那个勇气,也没有那个冲动再去爱了。沉默、不闻不问这都只是你可以想要抹去这个人的存在。真正的位置,其实一直都还深埋在你的心底。你的那一丝挣扎也是为了他,所以你醒过来了不是吗?
脑袋慢慢放空,呼吸也变得急促。她,又想起了圣姑她们的死。现在,她已经完全不怕了。因为,她会下去陪着她们,弥补自己的愧疚。将手放在唇边,用力咬破。脑海里,闪现着他们之间一幕幕。到头来,你压根就从来没恨过他。无论是红佛、火莲教、圣姑,以及那震碎你心脉的那一掌,你始终都没恨过。原因,只因为你无法恨。一声嗤笑,带着血迹的手慢慢在榻上划过,她想,自己这一辈子都没有办法亲口说出那句话了。唯一的,也只有这几个字代替。
他和袁湘尔成亲的那一晚,她痛的快要崩溃,以至于,孩子就这么流失。以至于,那句话始终未说出口。泪,一滴滴滑下,或许这就是你我之间的结局。纤细的手指,在那榻旁的木板上慢慢刻划,精心雕琢。以前觉得你,这句话对于自己来说很艰难,现在才发现很简单。可是刚刚写完,又犹豫了,写这句话到底是对是错?可是她已经没有了将其抹去的机会了,她觉得好累。她是不是太自私了一点,如果就这么静静离开,不留一点痕迹,是不是对大家都好?趁着还有一点最后的力气,将一旁的坐垫拉过一些,将其遮住。
“奇怪,这天气,怎么会突然下起了花瓣?”
“是啊。”
苍景策听着声音,眼神一凌,看着面前落下的花瓣。伸手,拈起一瓣。艳如血,且与菊花的花瓣形状有几分相似,薄厚适中,触手生温却又带着几分悲凉之态。风一吹,便从指缝间溜走。勒紧缰绳的手,微微颤抖,青筋暴露。一张脸上,毫无变化,只是停下了前进的脚步。深吸一口气,如释重负般,再勒缰绳,继续向前走。
花瓣,绝美艳丽,这是百年难遇的景象。它们,无力飘落,就如媚无双的人生一样,璀璨却太过短暂。
远处,一老者一身叹息。他活了这么久,见证了两个圣女的结局,却从未想过媚无双竟是这般结局。万里红妆却命丧,傅君瑶则是用她的不甘狠狠的想过毁灭三国,而她,则是半点怨恨都无。恍惚间,他似乎看见那个在雪地里抱着夫君哭泣的傅君瑶。情之一字,苦煞多少有缘无份之人。看着这翩翩而至的花瓣,绝美圣洁,艳而不俗。也只能任由着它慢慢流逝,落入地上枯萎长眠。
然而,这边络匀城楼之上,皇圣权一身红袍加身,更显其妖邪。高大健硕的身子裹在这长袍之下,微风袭来,更显其身姿挺拔。浓眉洋溢不羁,紫眸深邃迫人又醉人心魂,鼻高挺威严、唇薄厚适中,若桃李袭人。站在城楼,傲然之姿俯视天下。不过半年光景,他已不再是当初的权王,他而是苍国帝王。在爱妃走的那一刻,他便说过,他会光明正大的将她再迎回来。如今,他终于做到了,他拥有江山,也得到了爱妃。还有什么,会比这事更加令人高兴。想到爱妃一身红装的样子,心里越发期盼。
一双紫眸看着面前淅淅沥沥的花瓣雨,眼里尽是笑意。很快,很快他就可以见到他的皇后了。只不过,这花瓣,总觉得有几分蹊跷,却没有怎么在意。想他经营多年,铲除丞相异己,清朝廷、囚禁皇上终于有今日的成就,再加上能够顺理成章赢取爱妃,他便觉的成就万分。
苍景策眼神深邃,细看来,自有一番悲伤惨杂其中。别人不知这花瓣为何,他确是像能够感知一般。如果他适才把脉无错,那就是说这时候媚无双已经逝去。在方才扶她上轿那一刻,他便已经知道她身子不堪重负,怕是难以赶到见权一面。半年了,他总感觉媚无双变了,但是他却还是能够感觉到媚无双对权的感情并没有减少。以前的媚无双冷静睿智,可是现在的媚无双却是淡然脱俗,犹如飞仙。不得不说,虽然只有短短半年时间,他们都变了。就如自己的感情一般,变得更加深藏。待在权的身边辅助他一步步登上皇位,他清楚的看到了权的改变。现在的权,那就是完完全全的帝王之态。他有帝王的尊贵傲然,尊贵睿智。也有之前的邪魅不羁、百般心思,更有对媚无双的执着不弃。
随着和权势的相伴,权也比之前更加庞大。或许这就是天生的帝王吧,离开了媚无双的权,反而能够专注一心。可是,他忽然开始怀念从前那个失去理智、霸道**、醋意横生甚至有点任性的权。这一切,都是随着媚无双的存在而存在,随着媚无双的消失而消失。
一路抿唇不语,继续前行,只听见那缓缓前行的对于去整齐而稳的脚步声。始终,没有掀开轿帘去看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