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龙原先一看见从营后冲出来的敌人就知道大事不好,只是骑兵和长戟兵进行正面缠斗纯粹是找死,所以他便指挥手下边跑边用弓箭骚扰敌人,希望将对方引开,不料敌人的主将不上当,只分出一队士兵追赶,大队人马快速扑向正门方向,反将郑龙等人隔在了外围。
郑龙见势不好,忙指挥手下假装逃跑,利用马速远远甩开追兵,绕了一大圈,又杀回正门,这时候正好赶到。
被内外一夹击,白波军的长戟兵阵顿时被撕开了一个口子,张扬领着手下欢呼一声,冲了出去。
敌人的主将一见,慌忙通过令旗调动士兵,将断后的郑龙部死死地缠住,随即围了起来。
正在指挥的徐晃眼看着主要目标,张扬领人从合围中脱困而出,他手下都是步兵,就算想追也追不上,心中顿时有说不出的懊恼。
这次他力排众议,献计伏击对己方威胁最大的官军骑兵队,本以为只要敌人中计便断无逃生的可能,不料人算不如天算,没想到敌人居然如此顽强,如此周密的陷阱也困他们不住,遗憾之余倒也有些佩服起对手来。当下他下令道:“不用追了,来人,传令将对方断后的骑兵围起来,发话让他们投降!”
郑龙领着剩下的五十来骑被敌人死死地围在了中央,眼看冲出去已经不可能了,心中也有些黯然。不过转念一想,幸好主公已经顺利突围,也不枉自己如此拼命。他久在张扬身边,对主公的英雄气概向来是十分佩服的,投降什么的想也没想过,当下高声道:“弟兄们,常山铁骑中没有孬种,咱们拼了!杀一个赚一个!”
“拼了!”众骑兵齐声响应,在敌人的包围中左冲右突,大呼酣斗,凭着一股狠劲,竟是连伤多人,让周围的白波军一时间倒也有些无可奈何。
徐晃心中暗叹了口气,一摆手道:“别乱了阵型,长戟队围住别动,弓箭手准备。”
一声号令之下,弓箭手列队张弓,正准备对被围在中央的敌骑兵射击,忽听一声高呼。
“谁敢伤我部下!”众兵转首一望,只见远处黑影晃动,一匹神骏至极的大黑马直冲了过来,后面跟着数百骑兵,正是发现后卫没有跟上来掉头回援的张扬。
徐晃一见大喜,慌忙调动部下返身迎击。
面对密密麻麻的长戟兵阵,张扬却一无所惧,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决不可抛下为自己拼命的部下。
只见张扬放缓了马速,高呼:“诸葛手弩准备!”刚才混战中兼且距离太近,一直没能用上这件他专门花费了大力气打造的宝贝,此时不用更待何时?
张扬说完,只见身后的数百骑兵在高速中迅速改变阵型,变突击用的锥型为数列横队,前排骑兵拿出了配发的诸葛手弩,随着张扬一声令下,飞蝗般的箭雨冲着缺乏长橹巨盾手中只有长戟的敌兵倾斜而下,密集在一起的敌长戟兵阵躲无处躲避无可避,顿时被射倒了一片。
本来,诸葛手弩虽然厉害,毕竟不想诸葛连弩可以连续发射,而且手弩因为打造不易,数量有限,而且它全靠一开始的爆发射速,就算它装填起来再怎么方便,这么近的距离,这么高的马速,哪有再装填的可能。只要长戟兵阵不乱,张扬再拼命也只好干瞪眼。
可是白波军士兵基本上由农民组成,大多缺乏军事训练,这种需要硬抗时候的心理素质远不能和正规军相比,顿时发一声喊,你推我挤得一下子就乱了阵脚。
张扬一见大喜,一马当先,挥舞着大钺就冲进了敌阵,七曲龙吟枪过处,血肉横飞,后面的骑兵平举骑矛狂呼一声,也紧跟着冲了进去,犹如烧红的铁烙刺入奶酪一般,一下子就冲开了一道缺口。被围住的众骑兵眼看主公奋力来救,群情振奋,欢呼一声从缺口中一冲而出。
徐晃眼睁睁看着排得好好的阵型瞬息间被破,气得差点要吐血,手中大斧挥动,连杀数名逃兵,但乱势一成,岂是靠杀几个人能扭转的?
当下他高呼一声“跟我来!”,便领着自己的亲卫绕过乱成一团的部下,向着张扬扑去,暗道只要把你留住,其他的跑了也无所谓。
张扬正高声呼喝杀红了眼的部下不要恋战,速速撤离,忽听耳边风声响动,忙回枪一挡,定睛一看,见又是徐晃,暗道我可没工夫和你拼命,奋力对了几招,见部下撤得差不多了,拨转马头返身就跑,徐晃哪里肯舍,催动坐骑就追了上去。
张扬本可以仗着马速将徐晃甩开,谅他没有其他的骑兵支援定不敢多追,忽心中一动,反放慢了马速。凭耳朵估计了一下距离,他忽然在马上一个转身,手中亮出了黑呼呼的手弩,呼喝道:“看弩!”
徐晃见了一愣,慌忙抬起手中大斧格挡,却不料张扬射人是虚,射马是真,这么近的距离,弩箭是一发即至,顿时就听战马一声哀鸣,倒了下去。
徐晃翻身一滚,刚想从地上站起来,头上一疼,却是被早已准备好偷袭的典韦一戟柄拍中,顿时徐晃眼前一黑昏了过去。他手下亲兵见了,狂呼一声待要上来想救,却被典韦持着双戟杀退,只好眼睁睁看着张扬从马上一个弯身将自己的主将抓起,飞马远去。
离城不到一里,远远看见一队人马迎了上来,却是郭嘉在城上见势头不对,派出了赵云领兵出来接应。
张扬虽然碰巧擒了敌人的大将徐晃,但自己不听郭嘉劝告,中伏在先,手下骑兵更是损失惨重,几乎去了一半,心里别提有多难受,更自感没脸面对郭嘉,当下让子龙放心,领兵回去守城,向城里驰去。
回到城中,张扬顾不上料理自己的伤势,吩咐将昏迷中的徐晃送进囚房好生看管,一边赶紧招来大夫给典韦治伤。
还好典韦身上的伤势没什么大碍,只有右手被两支铁箭射中,但也需要十来天的疗养,张扬心里微微宽心,自己差点就折损了一员大将。
张扬安抚一下典韦,安排军士好生注意些事宜,便走回自己的营帐,可刚到营帐,便看到士文和郭嘉正往自己这边走来,张扬有愧于连续两天没听郭嘉的建议,第一次临时自作主张,今日又不听郭嘉的嘱咐,走到郭嘉的面前,有点懊悔和愧疚的抱手说道:“张扬悔不听奉孝兄之言,以至于今日之败!”
“将军言重了,这并不是你的错,难道以将军的能力应该不难看出这是一个陷阱,又怎么会上当呢?”郭嘉听后,淡淡一笑,反问张扬道。
张扬被说中痛处,羞愧地道:“是我太大意了。”随即他想到折损这么多兄弟,又愤愤地道:“竟敢伤了我这么多弟兄,我定要让白波贼付出十倍的代价!”
郭嘉点了点头说:“将军,报仇的事再说不迟,首先要弄明白失败的原因,吃一场败仗不可怕,可怕的是因为同一个原因吃败仗,依你说这次是因为大意的缘故,这当然是原因之一,却非主因。”
张扬见郭嘉没有生自己的气,反而向自己讲解失败的原因,不由心头一暖,拱手,诚恳的言道:“张扬愚钝,请奉孝兄教我!”
☆、第四十七章 郭嘉归心 (为三十颗金钻加更)
郭嘉见张扬一眼诚恳,想了想说道:“将军你由一个普通白丁,一跃而成为朝庭的校尉、地方豪门的家主;可谓少年得意,一路顺风,牧场一战以及偷袭匈奴大营一仗的胜利更让你扬名天下;但将军你是否发现自己渐渐变得过于自信了?当然,大丈夫有自信是好事,但过了就变成了狂妄,变得过于迷信自己的能力和武力,就简单的武功来说,一山还有一山高,你的武功中缺点和优点同样明显,若碰上了真正的高手,我看想全身而退也很难。”
张扬想起了和徐晃一战,点了点头。
郭嘉又道:“但为将为君者,武力不是最主要的,勇猛奋进是好事,但过于冒险,事事强求毕其功于一役却是为将为君者之大忌。要知道,历史上虽不乏险中求胜死中求活的战例,但更多的是看上去平平淡淡却扎扎实实的胜利。除非情况特殊,战场上凭的永远是双方实力的优劣,容不得一丝一毫的取巧和侥幸之心;若不明白这一点,那就不配做一个统兵大将;而将军这次明知有陷阱还不知退让,是不是太不把天下英雄放在眼里了?”说到这里,郭嘉的语声已转为凌厉。
张扬被郭嘉的一番话说的猛然惊醒,不知不觉间出了一身的冷汗,他意识到自己差点走进了深渊,更没想到郭嘉这么了解自己,此时不露出自己的那颗求贤若渴之心,更等待何时。
因此张扬“霍”地一下子,躬身长鞠下来,拱手向郭嘉拜道:“张扬知错了!奉孝之言令我醍醐灌顶,还请奉孝能伴我左右,多加指点!”
郭嘉看着面前的张扬,点了点头,伸手扶住他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我郭奉孝果然没有看错人,主公,快请起来,莫要折煞奉孝。”
张扬一听大喜,没想到郭嘉居然在自己失败的时候接受自己,连忙握着郭嘉的手,有点激动说道:“奉孝当真愿意追随于我?”
“主公仁义无双,心怀苍生,对下属生死不弃的情义,奉孝一路走来都看在眼里,如此明主让郭奉孝有幸遇到,实乃我幸哉,郭奉孝愿誓死追随主公!”郭嘉也紧紧握住张扬的手臂,说到最后,双手一抱道。
“好!好!好!我得郭奉孝,如鱼得水也!”张扬喜不自禁,连呼三个好,说出了当年刘备对诸葛亮所说的话。
“恭喜主公喜得良臣,恭喜奉孝得遇明主!”一旁的士文也想不到居然郭嘉此时会拜表哥为主公,吃惊过后,便上前恭喜道。
“主公,我等受挫,恐怕明日贼兵便会趁机攻城,不知主公如何应付明天的战事了。”郭嘉问道。
张扬点了点头,忽道:“在战斗准备之前,还有件事非办不可。”说完高声唤来郑龙,传令召集众军官议事,又让人将守将甘茂和司马李思成一起请来。
郭嘉微微一愣,随即已然明白张扬要做什么。
不一会儿,众人齐聚大帐。因为是军议,所以张扬也不客气,坐在了正中首席。
只听他沉声道:“今日一仗,仗着众位的拼死奋战,终于又一次重创了敌军,这次请大家来就是商量一下下面的对应措施;不过,在正式军议前有必要先论功行赏。”张扬顿了顿,忽道:“郑龙何在?”
站在张扬背后的郑龙一愣,忙闪身出来,抱拳行礼道:“小人在。”
张扬沉声道:“郑龙,你今日多次谏言在先,奋勇厮杀、力阻追兵在后,可谓有勇有谋,可以说骑兵队最后能突出重围,你可居首功,为此,特升你为牙将,节制三百骑兵。”一言既出,众人都是一脸羡慕地望向郑龙,要知道以郑龙原来的身份来说这可是一步登天了。
郑龙脸上也是一副不可置信的神情,随即醒悟过来,眼中满是感激之色,大声应了声是,退了下去。
又当众奖赏了几人,最后张扬道:“军中讲究赏罚分明,有功的,必有重赏!有过的,也决不能轻饶;今日的出击,由于本人轻敌冒进,使得骑兵队受到重创,对于接下来的守城战大为不利,因此必须按军规处罚。”转头望向执掌军法的军官道:“你说说,按军规,此事该如何处罚?”
那军官犹豫了一下,道:“按律该重仗八十。”
张扬点了点头,高声道:“来人,准备行刑!”说完站了起来。
众人一见张扬要动真格,忙纷纷上来相劝。甘茂甘大人当先道:“张将军,有道是‘胜败乃兵家常事’,何况今日也算击退了敌军,纵有些许损失,我看也算不上什么,你这又是何必?”
壶关的其他官员在旁边也连连点头附和道:“是啊是啊,再说城外敌人还没退,张大人今日又有伤在身,我看就算要罚现在也不时时候,不如暂且寄下吧。”
张扬听了,摇了摇头道:“诸位的好意张扬心领了,但正因为现在是战时,有过不罚,何以服众?张扬身为一军之帅,更不可开此先例。”
这时候,郭嘉在一旁插言道:“既然如此,我看不如这样吧,大人今天有伤在身,不如先处罚一半,留下一半等战后再说。”这话算是给大家都留了个台阶。
郭嘉的面子,张扬当然要给,假装想了一下,道:“便是如此。”说完,当先出帐而去。
当众挨了四十军棍,又牵动了伤口,以张扬身体的强悍,也不由疼得差点掉下眼泪,壶关司马李思成见这位少年将军不光作战勇猛,更且赏罚分明、严于律己,不由心中有些钦佩。
周围的军官和士兵不管是从常山带来的还是壶关本地的见到张扬如此赏罚分明,连自己都打,人人都是一副敬佩的眼神。
张扬看到他们电费反应之后,觉得这顿打总算挨得不冤,起码达到了自己的目的,为自己这次大意中计的影响,重新挽回了威严。
“只不过可没想到这四十棍会有这么疼的。”张扬一边由人搀扶着回到大帐,一边在心里暗道。
回到大帐,因为屁股疼痛,张扬只好趴在张辽为他找来的一张卧榻上议事,样子虽然不雅,帐内诸人却无人敢有丝毫小视之心,对他的命令都是人人凛遵。
一旁的郭嘉见此,也不由得对张扬暗暗佩服,心想看来自己的主公驾驭下属的能力,自己还得再一次重新评估啊。
就在张扬责罚自己的时候,只见在壶关之外两百里处,一位年约四旬的武将正带着一支六千余人的步骑混合编队快速行进在通往壶关的大道上。
丁原自接到命令后,就立即从五原郡起兵南下,顺便援救壶关。他一路上紧赶慢赶,本来一周前就能到,无奈途中遇上了大雪,被阻塞的道路大大延缓了行军的速度,这才拖延到现在。一想到壶关可能已经陷落敌手,丁原就忍不住暗暗懊恼。
丁原出身武官世家,因为为人耿直,有时甚至有些顽固不化,所以虽勇力过人,多有战功,却一直不甚得志,直到经人引见遇见了何大将军。
何进本出身屠户,身份低贱,虽借妹妹何皇后之力一步登天,毕竟势力薄弱,尤其在军方缺乏得力的手下,所以对丁原这样既有本事又不得志的武将自然大加招揽,不仅提拔他当了武猛都尉,派他赴五原郡募兵,这次还力荐他担任了援军的统帅,并暗中许诺若能保住壶关就保他为并州刺史。
丁原是个非常念旧重情义的人,见何进如此大力栽培自己,自然是感激不已,心中早发誓要报答何大将军的恩德,这第一步当然就是战胜白波贼,起码也要保住壶关不失。想到这,他忍不住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