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时候搬家的呢?”
“具体的我就不知道了,反正我依稀记得他们说在我婴儿的时候”
“但说不定——”我用食指敲了敲相册,“是你上学前不久才搬过来的。这样的话,迁入新居后想到要种一棵树就不奇怪了”
沙也加显出出乎意料的表情,“我还从没这么想过……”
“迁居过的话,应该在居民卡上有记录的吧?”
“我记得上面的确是写了,但没仔细看过。也没什么兴趣去看”
“莫非在你原先的住处会发生过什么也说不定”
“使我记忆丧失的事情?”
“是的”
沙也加皱着眉头陷入了沉思。那表情如同夹杂着不快和担忧。
多谢各位读者的捧场,今天我要写的,不是连载篇,而是解谜篇。
其实看到这里,谜题还没有完全呈现在大家面前,那么我们首先来回顾一下这个小说的标题好了。
东野的标题有时是揭秘性的,这个小说就是其中之一。首先因为中文翻译的原因,有一个细节可能大家注意不到,标题中的“我”并不是文中的第一人称“我”,(文章里用的第一人称是“わたし”而标题中用的是“ぼく”),所以聪明的您肯定就可以知道,这里的“我”指的是房子中曾经居住的那个小男孩——御厨佑介。
其次,标题中出现了一个动词“死去”,那么,究竟是“我”死去了呢,还是“家”死去了呢,这个词其实揭秘部分就更大了。看到连载6,大家一定觉得是“我”死去的可能性大一点,但可以说,这个猜想只对了一半。
好了,解谜到这里也应该适可而止了,敬请大家期待之后精彩的连载吧!
沙也加皱着眉头陷入了沉思。那表情如同夹杂着不快和担忧。
“住在横滨的哪里知道吗?”
“听说是在绿区,但也不一定”
“你听你爸爸说过住在那里的事情吗?”
“没有”沙也加说着一声叹息,“我像傻瓜吧,活到现在却什么也不知道”
“你没必要放在心上啊,我家的事情我也有很多不知道的呢。说出来你可能不相信,我连我爷爷奶奶的名字都不知道呢”
“我也不知道啊,连见都没见过”
“我奶奶在我上初中的时候还活着呢,但就算这样也没必要知道她的名字,只要叫一声‘奶奶’,她就会答应了么”
虽然是很无趣的笑话,但沙也加露出一丝微笑。
“话说回来,你没有亲戚吗?”
“好像没有,我婚礼上想和亲戚一块儿照相也办不到呢。朋友倒是来了一大堆”
“噢”我目光又落到了相册上,想到沙也加新娘的样子,略感一阵郁闷。她好像察觉到了这点,知趣地闭上了嘴。我抬起头,尽量保持着愉悦的表情,“婚礼在教堂办的吗?”
“嗯”
“但如果没有亲戚的话,你丈夫的父母不会感到很奇怪吗?”
“那倒没有,我丈夫的家人还因为我没父母而欣慰呢,要是有闹哄哄的亲戚,规矩礼节不一样什么的,两家人有的闹了。现在就没这种担心了”
“这倒也是”的确这也是常有的事,我点着头又伸手拿来了第二本相册。这本上的第一张照片是新年的照片,沙也加穿着有点紧的和服站在神社的牌坊前。而在她旁边的,是至今为止没看到过一个人。那是一个70多岁的老婆婆,穿着有光泽的灰色和服。
“这一位是?”我指着照片问。
“噢,这个老奶奶啊”沙也加的表情一看到这张照片便笑开了花。“她以前一直来我家串门的,听说很久前对我爸爸很照顾呢”
“现在呢?”
“已经去世了,应该是……”她作出思考状,“应该是我上初中一年级的事情吧,我记得参加了她的葬礼”
“这个人的名字你知道么?”
沙也加摇摇头,“与其说不记得,好像从来没听说过。就像你刚刚说的那样,只要叫一声奶奶——就足够了”
“奶奶……吗”这个老婆婆在每张照片上穿的和服都很上档次,漂亮的银发经常盘得很整齐。不像是住在附近的,倒像从很远的地方特地赶过来的。
“这位奶奶住在什么地方的呢?”
“不知道啊……”
“你不是去了葬礼吗?在哪里举办的呢?”
“那次是爸爸开车送我去的,我也不知道到底去了哪里”她声音听上去很消沉,“对不起”
“你没必要道歉嘛”我苦笑了一下,翻着相册说道。最后一张照片上,穿着水手服的沙也加在大门前毕恭毕敬地站着,大概是进初中的时候吧。“你很适合水手服啊”我说了句俏皮话后,合上了相册。
“难不成……”沙也加开口了,“这栋房子是那个奶奶住的?我爸爸会经常来打扫,应该是很熟悉的人才对。我也想不到还会有别人了”
“嗯”我首肯着,“很合理的推断”
“我们怎么来确定呢?”
“我们到二楼去看看吧”我站了起来。
我们先来到二楼的大房间,如果沙也加的推理正确的话,那个老婆婆就应该是佑介的母亲,坐在摇椅上织毛衣的也是她。按23年前佑介为小学六年级来推算,这应该是一对年龄差距很大的母子,不过这一点也可以从刚才沙也加发现的老花眼镜得到印证。
沙也加再次翻找起那个放有老花眼镜和怀表的书桌来,书桌上还放着钢笔和放大镜一类的东西。
我则靠近了墙上挂着的西服,它已经被尘埃染得发白,还有大量蛀虫咬过的痕迹,不过依稀可以看出,它原来是具有光泽的深棕色。上衣的口袋下方还刺着楷体的“御厨”两个字。
接下来我打开了小衣柜,里面有两件和外面那套一样适合中年妇女穿的老式西服,还有一件朴素的连衣裙挂在衣架上。我察看了一下西服的里层,并没发现“御厨”一类的文字。
衣柜的下面还有两个抽屉,我打开看了看,里面放着一本圣经。我翻了一下,里面还夹着两张小纸条,好像是入场券。虽然上面印着的字已经模糊不清,但我辨认出了‘动物园’几个字。而且一张是成人票,另一张是儿童票,应该是父母带着孩子去了动物园。
查完衣柜,我又打开了壁橱,这是一个不足半塌面积的小储物箱。相对于整个房间大小,这里的藏物空间小得可怜。
壁橱里放有几个小纸盒和纸袋,我一个一个检查过来发现都是空的。
我正搬着盒子和袋子,突然看到里面好像还有东西,是一个绿色的小金属箱。我伸出两手准备把它提起来,但这个箱子的重量却超乎了我的想象。
把身边的这些盒子袋子全部移开之后,可以看出那个小金属箱是一个保险柜,那些空盒子一定是为了起到遮盖的作用。我叫沙也加来看,她问“能打开么?”
我拉了一下门,纹丝不动。
“锁住了”虽然是一个简单的拨号盘锁,但看起来并不容易打开。
“只有硬拆了。不知道我车上放的那些工具管不管用”
“需要密码一类的东西?”
“嗯,是的,你爸爸跟你说过这类东西吗?”
“没有啊”
“我猜就是”我叹了口气,一边在考虑着打开保险柜的方法。
沙也加则摸着挂在墙上的西服上衣,自言自语地说,“这衣服真旧啊”不一会儿,“啊”小声叫道。
我回头,“怎么了?”
“里面有东西哎”她把手伸进了衣服内袋,拿出了一样东西,那是一只黑色的钱包。里面拿出了几张钞票,递给了我。其中两张是印有圣德太子的一万元,三张印有伊藤博文的一千元。
“这是以前的纸钞啊”
“换成现在的头像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大概十二、三年前吧”
“也就是说这个钱包在那之前就不用了咯?”
“是啊”
“啊,还有什么东西”沙也加又从另外一个口袋里拿出一张纸条,大小只有名片的一半。那是一张黑白照片,她盯着看了一会儿后,把它递给了我。
上面是一个五岁左右的男孩儿,手里玩着砂,瞪着大大的眼睛朝这边看着,给人一种很聪明的感觉。
“这是佑介吗?”沙也加小声嘀咕。
“好像是,你认识这孩子吗?”
“不认识,但是”她又拿起照片显出思考的样子,“我总觉得在哪里看到过”
“说不定你们不是小时候遇到的,而是在长大之后相识。你认识的男人里有没有和这个男孩很像的人?”
被我这么一说,她对着照片凝望了一会儿,最后摇摇头,“想不起来哎……”
“是吗……对了,那个钱包里有硬币吗?”
“硬币?好像没有,怎么了?”
“硬币上刻有制造年份呢,说不定能以此推断出他们在这里住着的年份”说着,我伸手去摸衣柜里的西服口袋,里面也没有钱包和零钱。
突然想到了什么,拿起西服的裤子和自己的身材比对了一下,穿这衣服的人好像比我要矮小很多,腰围倒是很标准。
“硬币说不定佑介的房间里有噢”沙也加说。
“说的也对,好吧,我们这里就查到这,去对面房间找找”
我俩走出房间,直奔着少年的房间而去。
“我们别翻得太乱,把时间停止在这个状态肯定有着什么特殊意义”走进房间后,我提醒她。
“嗯,我知道了”她点头。
我们又一次查看了少年的书桌和书架上,我以为应该能找到储蓄罐一类的东西,结果却没发现。
“他们离开这里的时候,可能把手头所有的现金都带走了吧”
“那西服口袋里的钱包是怎么回事?”
“应该是忘了带吧”
“是这样吗……”沙也加用手指撸着书架上的书本,“全家人就只带了钱而消失了踪影?连很珍贵的蒸汽车杂志也没拿”
“说不定只带了自己最喜欢的,而这些是挑剩下的”
但她仍然一脸疑惑,她抽出一本儿童文学,书名是“乞丐王子”。
“出版日期是23年前呢”她看了一眼书最后一页,说道。“和那本教科书一样”
“那其它的书呢?”又抽了几本看了看,果然也是同样的出版日期,杂志也都是那之前的东西,好像再没有新于23年前的了。
“这么一来事情不就清楚了?23年前,这户人家就已经不在了”
“但一楼的餐厅里放着的杂志出版日期是20年前的啊,而且还是旧书摊淘来的。也就是说,那些杂志是之后有人放上去的?”
“但是……”沙也加咬着大拇指。
我一边把取出的书放回书架,一边整理着自己的思绪。如果真像沙也加所说,御厨一家人在23年前就消失了踪影的话,那放在餐厅的那本杂志就是其他人拿进来的了,这个人只可能是沙也加的爸爸了。但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呢?
在放回最后一本书的时候,我的目光落在了一本没有印书名的白色小书上。因为放在最里面,所以之前一直都没有注意到。
拿出来看了一下,感到这貌似不是一本普通的书,连封面上也什么都没写,我奇怪地翻开之后,不由得叫了一声。
第一页的第一行是这么写的:
“五月五日 晴天 我从今天开始写日记了”
笔迹非常稚嫩,和那本数学笔记上的一模一样。
第二章
1
“日记本是爸爸给我买的,他说,这样可以记词,还有很多作用。我会努力的。今天是儿童节,在院子里升了鲤鱼旗。晚上妈妈做了很多好吃的,真是开心的一天”
以上是御厨佑介第一篇日记的内容,从字面上很难推断出他的确切年龄。但感觉上应该比数学笔记本上的六年级要小一些。
我继续看了下去。
“五月六日 晴天 今天参加了学校的歌咏比赛,我唱了一首大草原。体育课的时候藤本在跳箱的时候差点受伤,真危险。爸爸给我买了一本书。”
“五月七日 阴天 老师今天请假了。所以我们一天都没有学习,我很开心。但是把这事儿跟家里一说,我爸爸却训斥我,这时候更应该好好学习。吃晚饭的时候我肚子有点痛,所以吃了药。”
“五月八日 阴天 今天老师来上课了。据说是得了感冒。”
到这里每一天都认真的写着,但是可能很快厌烦了或者是不能写了,五月八日之后出现了三天的空白,一下子就跳到了五月十二日。
“五月十二日 阴天转晴 今天很热,大家也都叫着热死了热死了。大扫除完用水洗手的时候顺便把脚也洗了一下,真舒服。大家说想到海边去,我很喜欢游泳。回到家里,妈妈给我买了一件短袖的衣服。”
“五月十六日 晴天 山田君把塑料模型带到了学校里。我怎么也装不好”
接着,下一个日期跳到了六月一日,好像偷懒了半个月。他本人对这件事似乎也很自责,又写了以下的文章。
“六月一日 阴天 从今天开始,我一定会好好地写日记的。爸爸说,不用写很多,哪怕光写一个日期也好,还说不用每天都写,要是不方便星期六的晚上一定要写。这样也不怎么麻烦,我就决定这么做”
就像他承诺的一样,之后至少每星期会写上一篇,星期六也会写点东西。不过经常也会出现只写了一个天气的情况。
“上面会不会写到这个房子里的事情呢”沙也加在旁边也同时在看着这本日记。
“我也这么想,所以正在看呢”我又往后翻了一页,“但总觉得这户人家就是父母和佑介组成的三口之家,没有其他人出现呢”
到了八月份出现一个新人物。
“八月二日 晴转阵雨 我正在玩水枪的时候,大婶给我们带来了西瓜,大婶挑西瓜的本领可是最棒的。和妈妈他们三个人分着吃了。大婶说孩子还一个人在家里睡着,所以匆匆忙忙回去了。牵牛花的藤没有伸长,所以没法写生长日记。”
这个“大婶”是住在附近的吗?
“对‘大婶’这个称呼你记起来什么吗?”我问沙也加。
她默默摇了摇头。
我又往后翻了几页,尽管不是很频繁,但“大婶”这个称呼在日记中又出现过几次。对于仅仅住在附近的人而言,好像串门的次数也多了一点,而且她好像还帮忙作着家务。不久又看到以下这篇文章。
“十月五日 晴天 大婶把女儿也带来了。就像玩具一样小,据说现在还寄放在托儿所里。好象等她长大点能进小学之后,大婶就可以像之前那样来我们家了。因为大婶做的饭特别好吃,所以我盼望着这一天能快点来到”
从文章来看,这个女人应该是以前御厨家的保姆,不过生了孩子之后就暂时辞去了工作。从她一趟趟造访来看,她的家应该离这儿不远。
因为佑介的日记一周就写一两次,所以相对于页码,时间过得更快,不一会儿的工夫这一年接近了年底,到了圣诞节。
“十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