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绮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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绮年- 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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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哟!”
绮年连忙抓过他的手来,已经看到血珠冒出。那花刺也真厉害,能够把厉剑锋布满老茧的手指刺破。
没有犹豫地,绮年低下头去,吮吸男人的指头,把那腥腥甜甜的液体尽数吞咽而下。她像在进行某种仪式一般,虔诚而圣洁。在做着这一切的时候,绮年感到厉剑锋盯着自己,他的目光火辣而炽热。
“你对我真好。”
绮年听出了厉剑锋语气里的由衷之情,她只是微微一笑。
“我可是难得对一个人这么好呢。妙韵总是说我没有心肝的。”她抬眸看他,“你说,你要怎么感谢我?”
厉剑锋眼珠转了几转:“我所有的财产都花在这三天里了。现在可是床头金尽,身无长物,穷光蛋一枚。”
他说着,嘴唇咧开,笑容欢快,然后猛地横着一抱——
“所以,只好这样报答了啰!”
…… ……
为了报答绮年的“吮血之恩”,厉剑锋决定“以身相许”。
明亮的蓝天上万里无云,夏日的阳光透过薄薄的纱帘子照进来。屋子里却很凉爽。
绮年双足高高举起,踏足蓝天,充斥胸臆的是满满的快乐。
她现在躺在一张躺椅上,她的上半身靠在躺椅椅背上面,和地面成了六十度角。脸的方向正好朝着大大的窗户,她很容易就能够看到外头天色如洗。
这三天的天空,总是那么的阳光明媚,透澈瓦蓝。绮年看着自己的脚,白嫩、圆润、涂了少许丹蔻的脚丫子在天空中留下一个一个脚印。
她整个身心乃至每一个毛孔,都在快乐地歌唱。
“天气真好啊……”
她喃喃地说。
“因为心情好嘛。”
男人的气息在她鬓边游移,和别的恩客不同,厉剑锋总是能够接得上绮年的话茬——无论他在忙活什么。
他的动作猛地加快,绮年于是收摄心神,五指紧紧地握着躺椅的扶手。一直到她痉挛着,把手指都掐得生疼了,才把这一波的高潮挨了过去。
“唉……”
“为什么叹气?”
“真好……真快活……”
“我可以认为,这是你对我床上功夫的肯定吗?”
绮年点点头,她揉身而上,迎合厉剑锋。
厉剑锋发出一声满足的呻吟。
“好可怕啊。”
绮年忽然又说。
厉剑锋停下动作凝神细听。绮年按了按自己的小腹,幽幽地说:“就这样,就进去了……而且我还一点都没有感到恐惧,相反还觉得快活……真可怕……”
“你想得太多了。”
绮年俏皮地把双手搭上他的肩膀:“那你可以让我不要想那么多吗?”
当然可以。
厉剑锋乐意得很。
…… ……
第三天的时候,绮年已经俨然是这个屋子的女主人。这会她的玩弄目标是厉剑锋的“挽留”。
当她拿起那把沉重的古剑时,厉剑锋只是无奈地笑笑摇头。
“危险。”
绮年充耳不闻。剑异常的重,她单手拿不动,搭上了另外一只手,才双手擎将起来。她用力一抽,剑自鞘出,菱形花纹的剑身闪着寒光。
“这把剑杀过人吗?”
“如果我说没有,你信吗?”
当然不信,古剑只有沾了活人鲜血,才会发出这种幽蓝的光泽。绮年双手握剑,走了几步,开始做剑舞。不过她毕竟力气小,只不过走了几步舞步意思意思,就觉得有些气喘了。于是一回身,剑尖直指厉剑锋心口。
绮年眼波盈盈,笑意浓浓。
“小心一点。”
“不过是个死物。”
厉剑锋没有搭腔,他猿臂一舒,已经把绮年的披帛拿了在手。然后向上一抛。
深紫的薄纱在空中飘飘袅袅,落了下来。当它降落到剑刃上的时候,披帛无声无息地分成了两半。
绮年脸色微变。
“它不是死物,它是杀人的工具。”
厉剑锋心平气和地说着,退后了几步,离开了“挽留”的剑尖。他走到微微发抖的绮年身边,单手把剑拿了过来,重新放进剑鞘里。
“你害怕它?”
“不是人人都能够用剑尖指着我的。美女。”厉剑锋眸中精光四射。
绮年装疯卖傻,嘻嘻一笑。厉剑锋把剑佩回腰间,向房外走去。
“你休息一会吧。我有点事。”
“什么事?”
厉剑锋不以为意地说:“收拾一下我的杂物。明天我就要告别这座院子了呀。”
这一下绮年来了兴致,厉剑锋的东西?她想看。
于是就跟到了他的书房。
其实书房里的东西也收拾得七七八八了。紫檀书架上空空荡荡的,黄花梨书案上的摆设倒还一应俱全。这个房子看起来已经相当长一段时间没有人进过来,东西虽然摆放齐整,陈设也都一尘不染,但是就冷冷清清的,没有丝毫人气。
绮年跟着厉剑锋走进房间,他径直走到书案前,拉开抽屉,把里面的小玩意儿还有一些文书文件拿出来,放进一个小匣子里。
绮年饶有兴致地看着他做这一切,她想了解多一点关于厉剑锋的事。
她看到一只秘色瓷的小碟子放在书案上,上面放了木瓜,于是她猜想厉剑锋是不是喜欢瓜果香多过花香。
她看到他从大案里翻出一把小小的匕首,嗯,他喜欢这些男孩子的玩意儿。
还有一只雕琢得很精巧的小木马,漆了重重的油漆,光滑油亮。
一条帕子,上面绣的是出水芙蓉。
……
最后,他拿出来一只白玉蛾佩。
啪。
绮年手中拿着的一卷仕女图直直地掉到了地上,她目瞪口呆。
温润的玉色,雕琢成一只栩栩如生的飞蛾,光华流转,好像有生命。
白玉蛾佩!
白玉蛾佩!!
白玉蛾佩!!!
这个白玉蛾佩,她实在太过熟悉了。在多年之前那些美妙荒唐的时光里,无数次温存过后,她都盯着它、想要抓住它,然后无数次地被薛明星拒绝。
——只有那么一次,她终于摸到了它,触手生温,滑腻之处不下肌肤。然后马上就被薛明星珍而重之地拿走。那时候,薛明星是笑着的,而他的拒绝,又是坚定坚决的。
为什么这只白玉蛾佩会出现在这里?
她还以为,它已经随着薛明星,在大火里化为飞灰了呢……
厉剑锋看到绮年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手里的蛾佩,他解释说:“这是我的家传宝物。照例,是应该传给我家的当家人的。”

第十八章

薛昭,薛明星的独子。在薛家坏事之前被父亲送往一户厉姓人家里收养,因而改名为厉剑锋。然后得以逃过一劫。
毕竟薛明星只不过是遭受池鱼之灾,又有百年大族薛家本家罩着,在朝中还是有一定人脉的。
所谓做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没有人希望得罪财雄势大的天子亲家薛家。
他拿着白玉蛾佩,脸上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表情,眼神茫然而空洞,像看去无边的远方。
“我原本姓薛,这房子,是我父亲留给我最后的财产了。绮年,你说得没错,我就是个败家子。”
听了厉剑锋的话,宋绮年眼前一黑,险些晕过去。
这是怎么回事?!
先是跟了爹爹,再是跟了儿子,两代人做一件事,这是怎么回事?!
她泪眼模糊,恍惚中好像看到厉剑锋身后,薛明星和芙蓉依偎着,像十年前一样对她和善地微笑。她看到了他们,却无颜面对他们。
厉剑锋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我的父母很相爱。可是因为母亲出身寒门,所以遭到全族人反对。在巨大的压力下,母亲急怒攻心,原本她的身体就不算太好,所以就落下了无法治愈的病根。”
“那时,母亲已经有了我。看在我是个男孩子份上,祖母勉强同意了让母亲嫁进薛家来。却从此家无宁日……母亲的病越来越重。父亲一气之下,决定带母亲上京,谋取出路好为母亲在家族里扬眉吐气。”厉剑锋抬头看着绮年,绮年泪光闪闪,他很显然误会了什么,感激地笑了笑,继续往下说,“你可能不知道,我们薛家,是赫赫有名的名门望族。太平公主的驸马都尉,就是从我们薛家出来的。而且在此之前,也世代出大官。我们算是薛家的旁支,除开背景不谈,我们家族的人,个个都是一副好才好貌,文武双全。我父亲就是其中的佼佼者。”
不用厉剑锋说,绮年也很清楚薛明星的非凡魅力。
“所以,父亲在京城中很快就如鱼得水起来。过了一年,他就写信给我,说很快可以接我到长安,一家团聚。绮年,你知道那时候我有多高兴吗?我的祖母疼我,可是她痛恨我母亲。她从来没有在我面前说过母亲的一句好话。作为当时还是小孩子的我来说,这种身处冰火两重天的矛盾滋味真的很难受。我希望能够回到父母身边。”
绮年斟酌着,慢慢说:“那……然后呢?”
她本来完全没有必要问这句话,因为后来的事她比厉剑锋自己还要清楚。这么说,不过是想让厉剑锋有种“她在专心倾听”的错觉罢了。
“可是我再也没能等到那一天……我母亲的病突然加重了,就此撒手人寰……而且,在那一年,我父亲因为某些原因,得罪了朝中的小人被人告密,因为莫须有的罪名……”
厉剑锋痛苦地闭上眼睛。
“那你是罪人之子?你跟我说这些,不怕我告发你吗?”
“你不会。”厉剑锋看着不知不觉泪流满面的绮年说,“我的直觉告诉我,你不会这样做。”
绮年走到厉剑锋身旁,抱着他,柔声说:“那你的直觉还算准。好险啊,你跟我说这些,你不怕我爱上你?”
“那我求之不得。”
厉剑锋回身抱住绮年,低下头,吻她。
这个吻很快结束了,厉剑锋拿起手里的白玉蛾佩,把它戴到了绮年的脖子上。
绮年惊诧地瞪着他,他说:“其实,这个玉佩是应该给当家人媳妇的。因为我祖母一直不喜欢我母亲,所以她不允许我父亲把玉佩给她。母亲死后,祖母就把玉佩拿回来交给我了。”
绮年明白了厉剑锋话里的意思,可是她不敢相信。
“那现在……”
“现在,我把它送给你。”
……
……
……
沉默。
再沉默。
绮年忽然咧开嘴巴,夸张地笑了起来。
“厉公子啊厉公子,难道你真的是入戏太深了?三天时间即将过去,你我都会回复本来身份。我是官妓,官妓是不能从良更不能嫁人的!”
所谓官妓,就是没了籍,消了户,由朝廷统一豢养,永世不得超生的奴隶。
厉剑锋一手环住开始奋力挣扎的绮年:“绮年,我比任何人都明白你的身份。你不用在意。”
“我倒不在意。雅轩之内,锦衣玉食,娇生惯养,十指都不用沾阳春水。我有什么好在意的?我只不过是提醒一下你,咱们大唐的法律!”
绮年心里泪雨滂沱,可她脸上笑靥如花。
那枚白玉蛾佩贴着她白腻光洁的酥胸,滚烫如火炭。
厉剑锋用力抱紧她,在她耳边说:“很快,我很快就可以找到事做。到时候我会想办法给你消去贱籍。那你就可以从良了。”
“就算我恢复活契,长乐坊花魁的价钱,你买得起吗?”
绮年越说越觉得厉剑锋天真。
厉剑锋斩钉截铁地说:“我会尽力。”
他的眼神无比认真,可是绮年此时此刻却只想逃离他。
他不是纨绔子弟,才貌俱佳,而且说得上是有前途,更难得的是有这份真切情意。
不是不愿意,不是不欢喜,可是此时此刻,他又是那种身份。叫她如何面对?
厉剑锋啊,厉剑锋,我亲爱的人,绮年心中呼喊,你叫我如何是好?
他无言。她无言。
最后,她赌气起来,高傲地昂起头颅:“那我等着。”她抓住那个白玉蛾佩,用力把它拉下来递回给厉剑锋:“这个玉佩,到那个时候你再送给我不迟。”
厉剑锋没有收:“送给你的东西,我不打算收回。这个算是定金。”
绮年仰天长笑:“用家传之宝来做定金?你果然是个败家子!”
她五指一收,一把把白玉蛾佩攥在掌心,转身甩袖离去,不再回头。
…… ……
回到怡静雅轩,已经是傍晚。看来厉剑锋果然给了一个很高的价钱给一姐,绮年一回去,一姐就眉花眼笑地让她好好休息,今晚用不着迎客了。
可是怀里揣着那块白玉蛾佩,绮年又怎么睡得着?
这一晚,她听着雅轩里的丝竹雅乐声,姑娘调笑声,人来人往声,良久良久方才勉强合眼。
因为一晚上没睡好(事实上过去的好几个晚上都没有睡好),绮年第二天中午起床的时候脸上有了淡淡的黑眼圈。
这一下可是把前来找她说话的南美玥和林妙韵吓得大惊小怪起来。
“绮年,你这几天接的是什么客人啊!怎么搞成这个鬼样子了?”
“没什么,这次是个好客人呢。”绮年吃吃笑起来,“可把我差点折腾死。”
“你不用说我们都看出来了——”美玥怏怏地说。
妙韵则忧心忡忡:“以后可不要接这种客人了。一去去三天,什么事都可能发生啊!”
“对方请到王爷出面了,我没办法不去啊。”
妙韵不依不饶:“你看你,都残成什么样子了。”
“讨厌啦!妙韵你不要乱摸人家!”
“哎哟,男人摸得,我就摸不得?”
这两个花榜上的状元榜眼拉拉扯扯,比跟客人打情骂俏还要肉麻三分,一旁的南美玥实在看不下去了,她扶着额忍无可忍地说:“好了好了,既然都那么精神。不如我们出去走走吧。”
原本把绮年按倒在床上呵痒的妙韵听到她这句话,悟到什么似的抬起头来,意味深长地笑了:“对哦。我们也好久没有到洒金桥那边散步了!”
好不容易等到妙韵松手,绮年连忙坐直了身子,听了妙韵的话一边整理自己凌乱的鬓发一边还不忘取笑。
“妙韵,你很缺客人吗?要这样自降身价了?”
“什么嘛,绮年,我们只是——去‘散步’而已啦!”美玥说着站了起来:“怎么样?你去吗?”
不过接下来,还没轮到绮年回答,妙韵已经拉了她去了。
…… ……
每天午后到傍晚这段时间,是长乐坊的姑娘们难得的闲暇时光。这段时间,长乐坊的妓院都还没有开门,而姑娘们大多已经起床了。
这些姑娘们大多没有一技之长,虽然也会附庸风雅地吟诗作对,但绝不能指望她们会像寒窗学子那样埋头苦读。她们大多都是爱玩的年纪,自然而然地会利用这段时间出门去游玩。一来是在皮肉生涯中难得地喘口气;二来也是趁这个抛头露面的机会着意打扮一番,招蜂引蝶的同时还可以在同行中炫耀姿色。
这样的风气一起来,日子长了慢慢地在城里形成了好几个这些妓院姑娘们游玩的热门去处,大多是一些公园啊河边等游人多的地方。
洒金桥,就是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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