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里用色迷迷的目光瞧着她:“你这个小魔鬼,”他说,“把战况向咱爷儿们汇报汇报吧。”
她羞得张着嘴巴,满脸通红,说不出话。
“哎哟,格拉迪斯,咱们几个爷们可是连一点儿边也没沾着呀。”
她一把抓住可乐,站了起来。“那你是活该!”她气冲冲地顶了他一句转身走出房间。杰里尴尬地笑了一声。其余几位太累了,他们闷声不响,懒得作出反应。
马莉开的是一部在比洛克西租来的拉克休斯名牌汽车,租金每月600美元,租期3年。出租这辆车的罗奇尔集团成立不久,费奇虽费尽力气对其仍是一无所知。但在这辆车的左后轮旁,已装上一部重约1磅的发射机,康拉德坐在办公桌旁,就可以对马莉的行踪了如指掌。他们在摩贝尔机场对她进行跟踪,看到了她的汽车牌照后仅仅几小时,乔·波依便已在她车上装好了这台发射机。
她住的那一幢巨大的豪华公寓,也是租自同一家集团公司。租金每月将近2000美元。她开销很大,但费奇和他的手下却没有发现她有何职业。
她在星期五深夜打来了电话。费奇刚上床几分钟,身上脱得只剩一条超大号的平脚短裤和一双黑色短统袜,躺在那里活像条被冲到沙滩上的大鲸鱼。他现在住的是比洛克西殖民地大饭店顶层的总统套房,饭店就在90号公路旁,离墨西哥湾只有100多码。
他只要愿意,随时都可以观看下面沙滩上的情景。除了他那个小圈子里的几个人,谁也不知道他在这儿过着神仙般的生活。马莉的电话打到了饭店的总台,事情紧迫,请立即接通费奇的房间。这使夜班值班员茫然不知所措。这家饭店拿了大笔好处费,保证决不向任何人泄露费奇先生的身份和房间。值斑员自然不能承认费奇住在这家饭店,而打电话的这位年轻女士完全摸透了他的心思。
10分钟后,她又打来电话时,遵照费奇的指令,值班接通了费奇的房间。他这时已从床上爬了起来,那条平脚短裤一直拉到胸前,两只裤管像袋子一样挂在他那肉滚滚的大腿上。他站在那儿抓着额头,心里在揣摸她究竟是如何搞到了自己的住处。
“晚上好。”他说。
“你好,费奇这么晚给你打电话,实在抱歉。”鬼话,她才不会为什么事抱歉哩。她说“你好”的时候,故意带着一点儿南方人的拖腔,纽约的语音和方言专家,对他们之间的8次通话和新奥尔良那次面对面交谈的录音,已经作过认真的鉴定。他们的结论是马莉是中西部地区的人,来自东堪萨斯或者西密苏里,离堪萨斯城大约100英里的某处。
“没有关系,”他答道,一边检查了一下床边折叠桌上放着的录音机,“你的朋友好吗?”
“很孤独。今儿晚上是配偶相会的时刻,你知道不?”
“听说过。大家都有人来相会吗?”
“哪里呀,这真叫人伤心。男人们只好看电影,女人们则是织毛线。”
“就没有一个跟人上过床?”
“为数有限。安琪·魏斯。你知道,她正在热恋呢。莉基·科尔曼。米莉·杜勃雷的丈夫露了一下面,很快又走了。卡德夫妇一直在一起。霍尔曼有没有怎么样倒是说不上。哦,萨维尔来了个客人。”
“萨维尔勾上的是个什么样的人?”
“不知道。一直没有见着。”
费奇挨着床边坐下,用手捏捏鼻梁:“你怎么不去看你那个朋友?”他问。
“我说过我们是情人吗?”
“那你们是什么关系?”
“朋友。有两个陪审员在一起睡觉。你猜是谁?”
“我怎么会知道。”
“猜猜看。”
费奇对着镜子咧嘴一笑。这样的好消息,使他又惊又喜:“杰里·费尔南德斯和某个人。”
“猜得对。杰里就要离婚,雪尔薇亚也很孤单,他们的房间又是门对门。再说,在旅馆里也没有别的什么可干。”
“做爱不是够开心了吗?”
“我得告诉你,费奇,克里格勒在帮原告忙呢。”
“他们听他的?”
“每个字都听。不仅听而且信,他们跟在他后面团团转哪,费奇。”
“给我讲点好消息。”
“罗尔现在很担心。”
他的脊梁骨明显地挺了挺:“罗尔为什么担心?”他问,一边研究镜子里自己那张困惑不解的脸。她同时也在和罗尔勾勾搭搭,这本来就在他意料之中。干吗听到这句话要大吃一惊呢?他觉得被人背叛了。
“你。他知道你一贯胡来,目前又在千方百计接近陪审团。要是对方也有一个像你这样的人在为之效力,费奇,难道你就不会担心吗?”
“我会怕得要命。”
“罗尔并不害怕。他只是担心。”
“你常跟他谈话?”
“经常。他比你可是要乖得多呀,费奇。他是个令人非常愉快的谈话伙伴,而且又不用录音机录下我的话,不派人跟踪我的车。这些勾当他全不干”
“他真会讨女人欢心呀,不是吗?”
“说得对。可是,在关键问题上,他却有点儿差劲。”
“什么关键问题?”
“钱包。他的财力比不上你。”
“在我的财力里,你想得到多大的一份呢?”
“以后再说吧,费奇。我得就此打住啦。街对面停的一辆车,很值得怀疑。准是你手下的某个小丑”咔嗒一声,电话断了。
费奇冲了个澡,爬上床。凌晨2时,他驱车去了幸运露西赌场,他在赌场里一边吸着雪碧,一边玩着21点,每次都押500美元,等到黎明前离开,已赢了将近2万。
第二十章
11月的第一个星期六光临人间时,气温只有华氏60多度,这在靠近热带的湾区,低得有点反常。北方吹来的寒风,将树木吹得瑟瑟发抖,枯叶撒满大街和人行道。这里的秋天通常来得很迟,而到了1月,春天又已开始——在湾区没有冬天。
曙光初露,街上只有几个慢跑的身影。一辆黑色克莱斯勒缓缓驶上一幢普通砖砌错层式楼房的车道。从车里走出两个穿黑色西服的年轻男子,走到大门前按响了蜂鸣器,然后便耐心地站在门旁等候。时间太早,周围寂静无人。再过几十分钟,草地上才会有人忙着耙拢落下的树叶,人行道上才会有孩子奔跑游戏。
霍皮听到蜂鸣器的响声时,刚把水加进咖啡壶。他把破旧浴袍的腰带扎扎紧,又用手指把头发搞平。准是那帮不懂事的童子军,这么大清早就来出售糖纳子;要么又是那些挨家挨户传教的耶和华证人。这一次一定得给他们点儿厉害,完全是盲目崇拜嘛。他得动作快一点,别让他们吵醒了楼上那几个沉睡的小青年。总计多达6名,他的5个孩子,外加从社区大学带回的一位客人。他们昨晚在杜勃雷的府上欢度了一个典型的周末之夜。他打开大门,见着的是两位神色严峻的年轻人,他们立刻把手伸进口袋,亮出了别在一块黑皮上的金黄色证章。在他们连珠炮一般吐出的词汇中,“联邦调查局”这几个字霍皮少说也听到了两次,他差点儿晕倒在地。
“你是杜勃雷先生吗?”尼奇曼侦探问。
霍皮不停地喘气:“是,不过——”
“我们要问你几个问题。”内皮尔侦探边说边向霍皮逼近一步。
“关于什么?”霍皮问道,他的喉咙发干。他竭力从他们两个中间朝街上望去,街对面的那个米尔德里德·扬西准是在幸灾乐祸,隔岸观火。
尼奇曼和内皮尔阴险而又凶狠地相互看了看,内皮尔开口道:“我们可以在这里谈,也可以到别的什么地方谈。”
“我们的问题与静水湾以及吉米·黑尔·蒙克等等有关。”尼奇曼明确地说。
霍皮一听,吓得一把紧紧抓住门框:“哦,我的上帝!”他痛苦地叫道。一股寒冷的空气吸进他的肺中,他体内的重要器官全都停止了活动。
“我们可以进来吗?”内皮尔问。
霍皮低下头,擦了擦眼睛。他似乎在流泪:“不,请别在这里谈。”楼上有孩子呐!通常他们要睡到九、十点钟。米莉若不把他们唤醒,甚至可以一直睡到中午。现在如果有人在楼下讲话,他们马上就会被吵醒的,“到我办公室去吧。”他吃力地说。
“我们等你。”内皮尔说。
“动作快点。”尼奇曼说。
“谢谢你们。”霍皮迅速关上门,加了锁,跑进客厅,一屁股跌坐在沙发上。他仰面瞪着天花板,天花板在旋转。楼上寂静无声,孩子们仍在安眠。他的心在怦怦地猛烈跳动。还不如就这样躺下死掉的好!这个念头持续了整整1分钟。现在是死比活强呀。他可以闭上眼睛,让灵魂慢慢飘走。等孩子们几小时后下楼发现,他们将会拨打911报警台。他已经五十有三,心脏功能又不太佳,那是他母亲一方遗传的毛病。因而米莉从人寿保险公司还可以拿到10万美元。
当他发现他的心脏决不愿就此休息时,他又慢慢站了起来。天仍在旋,地仍在转。他摸索着走进厨房,倒了杯咖啡,烤箱上的电子钟正指着7点过5分。这天是11月4日,毫无疑问是他生命中最糟糕的一天。他怎么就那么蠢哪?
他想给托德·林沃尔德打电话,又想给自己的律师密拉德·普特打电话。但转念一想,觉得还是等一等为妙。他突然发现自己时间紧迫,必须在孩子们起床前离开家,也不能让邻居们看到联邦调查局的那两名侦探。再说,密拉德·普特只搞房地产方面的法律业务,尽管他精于此道,但现在这却是一桩刑事案。
刑事案!他顾不上冲澡,匆匆忙忙穿好衣服。刷牙刷到一半时,他抬头看了看镜中人。整个脸上到处都是悔恨的神情,连眼睛里都打上了悔恨的烙印,无论是谁都可以看清。他不会撤谎,天生就不会欺骗。他是霍皮·杜勃雷,一个有家有小名声很好的老实人哪!他一辈子从没有偷税漏税!
那么,外面那两个联邦调查局的侦探为何要把他霍皮带进城呢?现在当然还不至于把他投入大牢,但不久的将来他们肯定会这样干的。他们要把他带到一个秘密的地方,把他生吞活剥当早饭,把他的欺诈行为揭穿。他不想修面,也许应该打个电话给牧师。他梳着蓬乱的头发,想到了米莉和孩子,想到了在亲戚朋友面前将如何丢人现眼。人家会怎么想啊!
一阵恶心,霍皮把洗手间吐得一塌糊涂。
开车前,内皮尔坚持要坐在霍皮的车里。尼奇曼开着那辆黑色克莱斯勒紧跟在后。一路之上,无人吱声。
杜勃雷房地产经纪公司不是那种生意兴隆,职员一早就来上班的企业。星期六如此,平时也是如此。至少要到9点,甚至10点,这里才会有人露面。霍皮开了门,打开灯,在问他们俩要不要咖啡之前,一直是大气不吭。他们谢绝款待,似乎只想立即动手把他剐成一片一片。霍皮在办公桌一侧坐下,对方像两个双胞胎坐在另一边。他不敢正视他们的目光。
尼奇曼打头阵道:“你熟悉静水湾?”
“是。”
“你见过一个叫托德·林沃尔德的人?”
“是。”
“你和他签过任何类型的合同?”
“没。”
内皮尔和尼奇曼交换了一下目光,仿佛是说他们都知道他在撒谎。内皮尔得意洋洋的说:“喂,杜勃雷先生,你要是能说真话,对咱们大家都会有好处。”
“我发誓我说的是真话。”
“你第一次见到托德·林沃尔德是在何时?”尼奇曼问,一边掏出一本拍纸簿,开始涂抹。
“星期四。”
“你认识吉米·黑尔·蒙克吗?”
“是。”
“第一次见他是在何时?”
“昨天。”
“什么地方?”
“就在这里。”
“见面是何目的?”
“讨论静水湾的开发。我接收委托,代表K1X房地产集团公司。K1X打算开发静水湾。静水湾在汉科克县蒙克督办的管辖区。”
内皮尔和尼奇曼目不转睛地盯着霍皮。把他的回答考虑了很久很久。时间慢慢地过去,似乎长得有1个钟头。霍皮在心里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又一遍。他有没有讲了什么不该讲的话?他讲的话会不会使他加速走向牢房?他或许应该立刻闭紧嘴巴,找法律顾问帮帮忙。
内皮尔清了清嗓子:“我们过去6周,一直在对蒙克先生进行调查。他在两个礼拜前,同意跟我们作笔交易。他承认有罪,并且对我们提供协助。以换取我们对他罪行的从轻判决。”
这个消息对霍皮毫无意义,他听见了,但他觉得这与自己的事漠不相关。
“你给蒙克钱了吗?”
“没有。”霍皮说。他这样回答,是因为他根本不可能说“是。”他答得很快,既不费力也不用脑,纯粹是脱口而出,“没有,”他又说了一遍。事实上,他也的确没有给钱。他只是为委托人给钱扫清了道路而已。这至少是他对自己所作所为的一种解释。
尼奇曼慢慢地把手伸进大衣口袋,在里面慢慢地摸索了一阵,慢慢地取出一个薄薄的袋子,然后又慢慢地把它放在办公桌的中央:“你敢肯定?”他几乎是嘲弄地问。
“当然敢肯定。”霍皮说,一边张着嘴巴盯着桌子上那小巧而又可怕的录音机。
尼奇曼轻轻按下一个电钮,雷皮捏紧拳头,不敢喘气。录音机里开始传出他自己的声音,叽叽咕咕地谈着本地的政治、赌场和钓鱼。蒙克偶尔也插上一句半句。
“他被人窃听了!”霍皮不禁叫出声来,他上气不接下气,被彻底击溃了。
“是的。”两人中的一个严肃地说。
霍皮的目光无法离开这台录音机:“哦,不,”他低声咕咕着。
他的这番话是不到24小时前,在这张桌子上边啃鸡腿边喝冰茶时被人录下的。当时吉米·黑尔就坐在尼奇曼现在坐的地方,跟他谈妥了一笔10万美元的贿赂。谁曾想到,他身上居然有联邦调查局装的窃听器?!
“要不要再听一遍哪?”尼奇曼问,手指按着一只电钮。
“不,不,请你别再放了,”霍皮捏着鼻梁说,“我应该和律师谈一下吗?”他低着头问。
“这主意不坏。”内皮尔同情地说。
当他最后终于抬起头来时,眼睛又红又潮湿。嘴唇在抖动,但下巴却抬得老高。他在竭力摆出一副勇敢的架势:“那么,我可以指望什么样的结果呢?”
内皮尔和尼奇曼同时松了一口气。内皮尔起身走到一只书架旁。
“这很难说,”尼奇曼说,仿佛这得由别的某一个人决定,“去年一年被我们关进号子的督办就有十几个,法官大人们已经腻透了。现在判的刑越来越重啦。”
“可我不是督办哪。”霍皮说。
“有道理。我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