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来来,上热菜了,大家尝尝,别客气啊!咸阳小菜,比不得京城的大气!”范剑见丫鬟们端来了热菜,连忙堆起笑,招呼道。
“呀!范贤弟,这就是你说的咸阳小菜?”吴公子指着一盘色泽明艳的茄汁大虾,此等的卖相,便是在京城有名的馆子,也不过如此吧!
“范贤弟,真不愧是名楼名厨!这菜绝了!”良公子此刻嘴巴里已是满满的流油,再看时,那盘红焖肘子已是被连皮撕扯下好大一块,露出鲜嫩的瘦肉里子,更是让人垂涎欲滴。
说什么这几日吃得油腻,说什么京城来得贵客见多识广!就这吃相,若是温柔在此,定是会嗤之以鼻了。
“我要的鲍鱼呢?”范剑原本是想借机讽刺一通醉仙楼的手艺,没曾想,身边这俩京城的吃货,真的是太不给面子,行动说明了一切,只好鸡蛋里面挑骨头,问起了鲍鱼的事。
“回大少爷,这便是!”给范剑这桌上菜的丫鬟毕恭毕敬的将一大盘色泽诱人的“大鲍鱼”端了上来。
“范贤弟!你瞧你客气的,居然上了如此下血本的硬菜,瞧这品相、这个头,定是鲍中极品,便是在京中也是不多见的!”良公子顿了顿筷子,没等范剑招呼,已是迫不及待的伸向了那盘肥美多汁的鲍鱼。
“恩,好吃,好吃!”良公子别看平日里斯斯文文。真到了吃稀罕物的时候,冲的比谁都勇猛,偌大的鲍鱼,居然一口吃下,满满的一嘴,连舌头翻转都困难!
“那么好吃啊?我也来试试!”吴公子早已等不及了,旋即也是抄起筷子,稳稳的夹了一块最大个的鲍鱼,放进口中。
只听得汁水在口中翻转四溢的声响,两位来自京城的见过大世面的公子。全然不顾周遭人的反应。吃了一枚再一枚。这么大个儿的鲍鱼,真是鲍中极品,若说是贡品,也不为过呀!
范剑木愣愣的看着此二人大快朵颐。又见盘中鲍鱼悉数减少,忽的反应过来,抄起筷子也夹了一枚入口,心道:这是我家!我还没吃呢!
转瞬,在其他热菜还未动筷之际,每桌上的这盘极品“鲍鱼”已是被瓜分殆尽,便是连盘边的配菜,也是被吃得干干净净。
看着光溜溜的盘子,范剑抹抹嘴。突然间想起了什么。
不得不说,这盘鲍鱼,无论是鲍形,还是口味,都是范剑吃过最美妙的一次。鲜香十足,不仅有水中之物的鲜气,似乎更有股山间清爽的口感。
可是,刚才去厨房的时候,看那温守正的脸色,明明手中是没有鲍鱼的,这些……到底是从哪变出来的!
范剑嘴里舒畅无比,可牙齿却咬得咯咯直响。
“范兄,这醉仙楼的大厨,果然名不虚传,这醉仙楼的鲍鱼,更是有劳范兄破费啦!下回去京城,我可不敢请范兄吃鲍鱼了,呵呵!”良公子停顿了一下,大抵觉得吃得太多,停下来喝了口茶。
“范兄,如此高超的技艺,吴某着实想见一见这位烹制鲍鱼之人!”吴公子放下筷子,转脸看向范剑。
范剑挥了挥手,示意家仆去厨房叫人了。
“温大厨,我们公子叫你去看赏呢!”家仆气没喘均,拉着温守正就要往外走。
“看赏?什么赏?”温守正顿住了。
“鲍鱼做得好,京城的两位公子都赞不绝口呢!”家仆道。
“这……”温守正迟疑了,转过头来看向温柔,心中一面想说出实情,一面又担心怕把闺女推向风口浪尖。
“这位小哥,这鲍鱼是我做的,我跟你去吧!”温柔镇定的上前。
“温大厨,开什么玩笑!”家仆一脸不信。
“这是小女,一直跟我学厨,今日的鲍鱼正是小女所制。”温守正到底是个直肠子的厨子,虽是心中一万个不愿意,可依旧是实话实说了。
“这样啊……我看温姑娘年纪尚小,不如温大厨同去吧,若是公子问起,也好有个照应!”家仆看了看稚气未脱的温柔,又看了看温守正。
“也好,柔儿,爹陪你一起去!”
“温大厨,你好生厉害啊!”范剑懒洋洋的抬眼,看了看温守正,又瞥了一眼他身边的温柔。
“范公子过奖。”温守正客客气气道。
“我记得刚才让你做鲍鱼之时,你是何等的推脱,看来温大厨不仅善烹饪,演戏的功夫也是一流啊!”范剑阴阳怪气道。
“范公子,不知今日的鲍鱼,是否合大家的口味啊?”温柔实在听不下去,抬起头来,看了看满桌子盘盘见底的餐具,想起范剑说的什么不想吃油腻,如今看来,各种肉菜却是吃得如此精光!
“妙不可言!”吴公子赞道。
“回味无穷!”良公子拍手。
“是你!”待二位公子称赞完后,旋即认出,这个蓝布旧棉衣的丫头,不就是那日元宵灯会时,打架时的那位姑娘吗!
原来,她也是醉仙楼的!
“既然京城来的贵客都说好,看样子我们也算是圆满,范公子的心意也算是达成了,您是堂堂范府大公子,又不是勤行后厨之人,只要您和您的贵客吃得开心,何必在意鲍鱼的烹制方法,又何必追究鲍鱼缘何而来呢!”温柔没有接吴、良公子的茬,只是上前痛痛快快的回了一句。
“你……”范剑闻言,差点没噎死。
这个丫头实在太可恶,牙尖嘴利的,却又让人丝毫占不得半点便宜!
明明刚才的美食畅快的下肚。如今却浑身说不出的煎熬!
范剑气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听说大户人家给上门烹饪的厨师看赏,都是极其大方的,今日范公子召我们前来,又有京城贵客在此,想必又是让范公子破费了。”温柔见范剑半天不说话,自然是心中得意,随即又是一言,只等领了赏钱好脱身。
“柔儿!”温守正瞪了温柔一眼,生怕再出岔子。
“范公子见笑,小女年幼。童言无忌。各位还请莫要放在心上。既然宴席已毕。菜色还算合意,我等这就告辞了!”温守正哪里还想领什么赏钱,只想着赶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带着闺女赶紧脱身!
“且慢!”范剑道。
“范公子还有何事?”温守正激灵了一下。
“原来是温大厨的令嫒。不打紧,不打紧,我与令嫒有过几面之缘,如今令嫒都开口了,再说温大厨厨艺精湛,哪有不成全的道理,来人,看赏!”范剑大手一挥。
一个丫鬟端着一个檀木漆盘走了出来,盘中明晃晃的雪花银。令人炫目。
“如此,我们就谢过范公子啦!”温柔快步走了过去,一把接下了那盘银子。
“柔儿!”温守正似乎还想阻拦,可是为时已晚。
“范公子下次还想吃鲍鱼的时候,只管去醉仙楼!我们随时恭候!”温柔笑嘻嘻的转过身。丢下一句话,带着父亲大摇大摆的离开了。
“臭丫头!”范剑咬牙切齿道。
“艺高人胆大!”家仆看着温家父女的背影,想着刚才温柔的种种言行,喃喃自语。
“你说什么?”范剑拉过家仆。
“公……公子息怒。”家仆满面惊恐,“奴才只是觉得温姑娘小小年纪,居然烹得一手好菜,着实赞了一句。”
“那个臭丫头也会做菜?”范剑冷哼一声。
“是,公子,听说今日的鲍鱼,就是出自温姑娘之手……”家仆哆哆嗦嗦,不敢抬眼。
“你说什么!鲍鱼是她做的!”范剑顿时觉得喉头发紧,一阵眩晕袭上眉头。
“柔儿,你也真是,干嘛和那范剑废那么多话!还敢向他要赏钱?”回去的路上,温守正不住的抱怨。
“爹,咱们费了工夫,他又吃得有面子,他自然是要打赏的!干嘛不要!”温柔嘿嘿了两声。
“你这丫头,居然还敢招惹他,还让他想吃鲍鱼的时候,随时来醉仙楼……这个瘟神,我们躲都躲不及呢!”温守正再次抱怨。
“爹,那白灵菇一年四季都有,您就随时备着就是了,这个二百五,就用极品鲍的钱给他结算!余下的钱,通通请大家喝酒!”温柔咧开嘴笑了。
“你这丫头,还是不要招惹他的好!”温守正无奈的摇了摇头。
此刻,醉仙楼的后厨里,几个大厨忙完了午饭,正聚在一起。
“哎,看见没,守正又去了。”汤大厨指了指外面。
“每回去大户人家登门,都是他一个人,风头都让他占尽了!”张大厨颇有不满。
“你那是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守正那是越来越好!良性循环!有能耐你也去啊!”郑大厨丢下一句话。
“我去也是一个顶仨!真搞不懂你们,醉仙楼什么时候成了他独树一帜了!还有他那闺女!学厨没两个月,也配带去范府!”张大厨酸溜溜道。
“别忘了小五可是柔丫头的手下败将!你这个大厨,也是守正的手下败将,哈哈!”汤大厨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你!哼!”张大厨满脸黑线,一股怒火在心中熊熊燃烧!
“我们回来啦!”后厨的门口,温柔甜甜的声音。
正文、095 抢生意
“哼!”张大厨闻言,愤愤的甩了甩袖子,独自躲到小厨房去了。
“守正你们回来了?”汤大厨虽是心中也不是个滋味,可一见到温守正师徒三人进门,还是笑脸相迎。
“汤大厨、郑大厨,圆子哥、二狗哥、小五哥,今日我们去范府行厨,范大少爷出手阔绰,打赏了我们好多银子,我爹说回头请大伙去喝酒!”温柔一进门,就兴奋得嚷嚷开了。
“好呀!隔壁正好开了一家酒肆,等今日收工了,咱们几个就给守正个面子!哈哈哈哈!”听说有人要请喝酒,汤大厨立时忘记了刚才心中的不快,满脸乐开了花。
“我什么时候说请客喝酒了……”温守正苦着脸,再次摸了摸怀里鼓鼓的、温热的银子。
“爹,有钱大家赚,有酒大家喝!大不了回头,我再给范公子多做几回鲍鱼就是了!”温柔一见温守正肉疼的小气样,轻声耳语道。
几个小学徒听闻此言,也是兴奋得挤眉弄眼。
“小五!给我滚过来!让你切的菜都切了吗?什么时候学会偷懒啦!”小厨房里,张大厨的声音在咆哮。
小五可怜兮兮的吐了吐舌头,垂头丧气的往小厨房去了。
唉!同样都是师徒,人家的师父,带着徒弟整日威风,自己的师父还是那个老样子,说话基本靠吼,笑容基本没有。
“哎,我说,你们大伙儿都在呢!”后厨正说得热闹,只见李掌柜唉声叹气的进来了。
“怎么了,李掌柜?”温守正关切的询问道。
“唉!”见李掌柜叹气,汤大厨和郑大厨收起了刚才好不容易才有的笑容,也跟着频频叹气。
“我说。这都怎么了?我才走了半日,怎得都如此没精打采的?莫不是中午的客人太多,累到了?”温守正满脸诧异。
“爹。你看。”温柔轻轻扯了扯温守正的衣袖,下巴往近处点了一下。
只见后厨里。准备好的食材,基本没怎么动,就是连灶台也是干干净净,竟无半点油星,根本不像是忙活了一中午的节奏。
“要真是累得,倒也不至于如此颓废了,真是窝囊到家了!”郑大厨向来不善言辞。此刻竟也直言不讳起来。
“温大厨,你们走了之后,就松涛先生带着任公子四人来此用餐,其他的也就稀稀拉拉的几个客人。十个手指头都数的过来!”李掌柜再次叹气。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咱醉仙楼可从来就没缺过客人啊!”温守正立时觉得事情有异。
温柔也在胡乱的猜测,难道又是范剑?
“温大厨,你有所不知,隔壁新开了家老汤馆,也不知道是什么来头!打着招牌。每餐每人只卖一碗汤,烧饼无限供应,这不,第一天开张,就吸引了无数的客人!”此刻柱子也掀着门帘子进来。
“哦?只卖一碗汤?还只有烧饼?如此简陋的吃食。竟然能把咱醉仙楼的客人给抢了去?”温柔不信了。
“就是!柔儿妹子,你是没看见,今日老汤馆开业,它打出的招牌,居然说它的汤是祖上三代没停火!呸,亏它也能吹得出口!”柱子愤愤道。
“哦?祖上三代没停火?难怪它叫老汤馆!它卖多少钱一碗汤?烧饼呢?”温柔好奇了。
“不贵,都吃喝得起!汤十文钱一碗,烧饼一文钱一个。”柱子撇了瞥嘴。
“李掌柜,柱子哥,大家也别太担心了,许是因为它刚开业,客人们图个新鲜,再加上它卖得便宜,吸引客源嘛!再说,刚过完年,大家肚子里的油水大,都好一口清淡的,咱醉仙楼货真价实,不怕它花花绕绕。过不了几天,新鲜劲儿过了,客人们还是会回来的!”温柔看了看冷冷清清的醉仙楼,自信道。
“唉……如今,也只能盼着它那新鲜头过了,醉仙楼好进入正轨!”李掌柜到底还是叹了口气,缓缓的去帐房了,许是去算算今日亏了多少银子吧。
晚饭时分刚过,各家饭馆、酒肆,悉数开门。
柱子站在醉仙楼的大门外,拿起肩上的毛巾,抽抽打打的弄得着实的响,还不住的吆喝道:“哎,瞧一瞧看一看喽!老字号醉仙楼,一等的食材一等的大厨喽!走过路过不容错过哎……”
一边吆喝,还一边不住的往隔壁的老汤馆去张望。
“柱子哥,你干什么呢?”温柔在后厨听得真真的,实在是有些听不下去了,刚忙跑了出来。
“我吆喝生意啊!”柱子一脸的认真。
“柱子哥,咱醉仙楼什么身份,用的都是货真价实的料!你要是再这么吆喝下去,醉仙楼可真要跌份成了路边的小吃铺了!”温柔扯了扯柱子的衣袖。
“可是,柔儿妹子,你瞧,我这吆喝着,都赶不上隔壁的进人速度,要是再不吆喝,怕是今儿个整晚上,连一个客人都没有了!”柱子一脸的无辜,用嘴呶了呶隔壁。
只见隔壁,斜斜的插着一面小旗,上面三个象形的文字“老汤馆”,门前立起一块牌子,上书“三代老汤,不曾停火!”
“好大的口气!”温柔自言自语道。
只见不大的汤馆门前,熙熙攘攘、门庭若市,进进出出的客人们,无不面色兴奋,急于品尝。
“真那么好喝吗?不就是一碗汤,配点烧饼吗?”温柔嘀咕着,一肚子的不信。
“丫头站这干嘛?”一个熟悉的声音。
“松涛先生,您来啦?”温柔扬起笑脸,一一招呼着跟在后面的水墨、生伯,当然还有慢悠悠走在最后的任越。
“咦,怎得都这个时辰了,还是没上客人?比中午还冷清!”松涛先生一进门,环视四周,竟无一人入座,索性也不用去什么二楼雅间了。这一楼前厅就好!安安静静的,还宽敞明亮!
“喏,都被老汤馆抢走了呗!我看你们能撑几天!”温柔悻悻的指了指对面。
“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