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温姑娘在这卖烤饼呢,一文钱一个,您尝尝看,可美味了!”水墨嘴快,闪过身子,让出温柔和她的摊子。
“哦?又是你这个丫头?”松涛先生显然是记得几日前那顿美味乡土菜,再加上近日以来,每顿都是亲自动手,素食寡淡,如今看见温柔,便只有一个字“饿”。
“松涛先生好!”温柔彬彬有礼的问候,丝毫没有半点当日翻脸的痕迹。
这丫头肚量还挺大!松涛先生心中暗道,微微点头。
“姑娘好!不知姑娘所卖何物啊?老夫也想尝尝呢!”松涛先生一边说着,一边目不转睛的盯着铁槽上冒着热气的烤饼,嘴里不住的泛滥着口水。
“呵呵,松涛先生来得真是不巧,本姑娘今日的烤饼都卖完了!”温柔说着,又朝铁槽上的烤饼上撒了把孜然,同时翻动了下炭火,转动了下烤饼。
顿时,浓郁的香气扑面而来,松涛先生馋坏了。
“卖完了?那不是还有吗?”松涛先生指着铁槽上嘶嘶作响的烤饼,不满道。
“哦,您说这些啊?这些都是给我二伯烤的!二伯,烤好了,给!”
温柔说着,看都不看松涛先生一眼,顺手抓过一把烤饼,悉数塞进了温守财的手中。
正文、059 又卖完了
“柔儿,钱啊,这都是钱啊!你看,我也吃不了这么多,不如……”温守财话还没说完,就被温柔狠狠一眼给瞪回去了。
“呦!什么东西,大老远就闻着香了!”一个女子的声音传来。
说话间,一个三十左右的俊妇人,手里跨着个篮子,说笑着渐渐走近。
“珍娘!”松涛先生打了声招呼,长生点了点头。
“曹婶子!”水墨应道。
任越站在后面,只是淡淡的笑了笑,也算是打招呼了。
“曹珍娘?蛮好听的名字!嘿嘿嘿嘿。”三十好几,至今光棍一条的温守财,望着俊俏的珍娘,不由咧开了嘴。
“呦,大家伙儿都在啊?这是卖什么吃食的?真香!”珍娘见了个礼,款款的走向温柔。
只见墨裙摇曳,翠衫鲜亮,圆润白净的脸上,一张娇艳的红唇,珍娘身姿柔软,右手随意抚了抚耳后的发髻,不经意间手腕处露出雕花的白银镯子,倒更衬肤白,妇人的风韵,一时呼之欲出。
看得温守财眼都直了,这小娘子真好看!
“珍娘怕是来迟了些。这的烤饼今日已卖完喽!”松涛先生轻描淡写的说了句,眼神却是直瞟温守正手中那满满的一把烤饼。
“呦,这么不巧,我今儿早起了些,竟忙活了,早饭一直未吃,现在还倒真有些饿了!”珍娘笑道。
“嘿嘿,反正我也吃不了那么多。不如分些给这位娘子!”温守财闻言,不等温柔说话,立马将手中的烤饼分了一半给珍娘,笑的满脸开花。
“呦,这位大爷,这是您买的吧?想您买这么多,定是给家人带的。那怎么好意思,我看我还是明日再来吧!”珍娘推脱着。
“不碍的,不碍的,卖烤饼的是我侄女,再说我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嘿嘿,拿着吧!一个铜板一个。娘子照付银钱就是!”温守财急了,竟说了实话。
“那敢情好,如此,珍娘便谢过这位大爷了!”曹珍娘笑了,脸上露出两个竖长的酒窝,很是动人。
“嘿嘿,明日我们还来,你若吃着好,明日我还给你留!”温守财俨然老板的样子。
“这多不好意思,如此珍娘就先谢过了!”珍娘接了烤饼。付了铜板,款款而去。
“我说这位,你若是肯让些烤饼给珍娘,不如也让些给老夫吧!”松涛先生一见温守财如此热情直爽,咽了下口水,直接开口。
“抱歉了,松涛先生。我和我二伯都忙了一早上了,啥也没吃呢!刚才分了一些给那位曹婶子。剩下的我们俩吃都不够了!”温柔一见松涛先生要来分饼,一把夺过温守财手中为数不多的烤饼。
“你……你这丫头分明就是趁机报复!小肚鸡肠,哼,不吃也罢!”松涛先生拂袖而去。
“老师……”任越冲温柔无奈的摇了摇头。连忙追了回去。
“温姑娘,你明日还来的是吧?”水墨扬起清秀的脸。
“也许吧……”温柔回答的模棱两可。
“二伯,咱回家吧,我的脚都冻得都快没知觉了!”温柔又将那一把烤饼递回温守财的手中,搓了搓冻红的双手,轻轻呵了一口气,又原地跺了跺冻麻的双脚。
“这……”温守财显然是没明白怎么回事,只举着烤饼发愣。
“二伯,快走吧,待会儿路上把这些烤饼卖了就是,两文钱一串,顺带着把你刚才吃的也给结了,不亏!”温柔笑了笑,这就动身收拾了。
“嘿嘿,还是柔儿知道心疼人,明天我还帮你吆喝!”温守财听说不要他付钱了,连连点头。
又是一个清冷的早上,依旧在城南青石街。
“卖肉串喽!刚出炉的肉串,好吃的不得了的肉串喽!吃一串想两串,吃两串停不住喽!”温守财又扯开嗓子吆喝开了。
“二伯,再吆喝大声些!”温柔麻利的翻动着手下的肉串。
“我说柔儿,怎得今日不卖烤饼,改卖肉串了?”温守财好奇的问道。
“昨日爹爹从醉仙楼带了些下脚料,我看着挺丰富的,就顺手取了一些,放心,我爹看不出来!配上爹独家研制的蘸料,嘿嘿,二伯待会您尝第一串哈!”温柔开心极了,手下仿佛翻出了花来。
新鲜的羊肉、牛肉、兔肉,还有那暗红色的香肠,悉数被签子串着,放置在燃着木炭的铁槽上。
温柔轻巧地拈动签子,让肉串飞快的在炭火上来回滚动着。肉串上除了精肉之外,还配了一些脂肪的东西。
深色的肉、白色的脂肪,错落排列着。
随着肉串的滚动,温柔拿起一根细竹签,在那雪白的脂肪融化前,飞快地在瘦肉上轻戳了几个窟窿。
正如那晚的烤肠,有了宣泄的渠道,融化的脂肪立即向四面的精肉渗去。至于那些不好戳窟窿的地方,温柔就灵活的转动几次肉串,让油脂立时流到所需要的精肉处。
寒风中,脂香四溢。
温守财眼睛都不眨一下的盯着转动如飞的肉串,喉结上下滚动的同时,大口大口的咽着口水。
“二伯,来尝尝看!”温柔麻利的递过第一串烤好的羊肉串。
“我地个天,这也太好吃了吧!”
温守财第一口咬的,是那脂肪变成的一种金黄色透明的物质。热腾腾的冒着热气,玄在舌尖融化,顺势滑入喉咙,只留下满嘴的脂香。
第二口是那美妙的瘦肉,金黄色的油脂完全渗透之间,一口咬下去,只觉得一种难以名状的香味直冲脑门,徘徊口中不散。
瘦肉有嚼头。随着齿间的咬合,丝丝肉汁慢慢渗出,把这股独特的美味散发到整个口腔,并填满了每一颗味蕾。
面对如此美味,温守财甚至有些舍不得吃太快,但那种美味的吸引力又让他根本无法节制。
待手中的肉串吃完,温守财甚至有种想哭的感觉。
好吃的直叫人想哭!
“二伯。好吃不?”温柔得意的问道。
“好吃!好吃!”温守财连连点头。
“大家伙快来!我说的就是这里!”一个熟悉的声音。
再抬头,只见曹珍娘带着十几个男女老少,齐刷刷的往这边走来。
“珍娘,好香!”一个妇人道。
“姑娘,今儿怎么不卖烤饼了?”珍娘上前有些失望。
“原来是曹婶子,今日天冷,改卖肉串。要不要尝尝?”温柔笑着问。
“呦,看起来不错啊!这不,昨日我吃着好,今儿给你带些乡里乡亲的,也算是给你介绍点生意!”珍娘看着人挺随和。
“姑娘,给我来四串牛肉的,不要辣。”
“我要的那四串羊肉的怎么还没好,麻烦快点啊。”
“那啥,野猪肉还有没有,再来十串。”
“不尝不知道。这野兔肉还真香,姑娘,再来五串。”
“我到是觉得野鸡肉挺好,再来四串。”
一时间,温柔的摊子前,挤满了珍娘带来的乡亲们。
“温姑娘,今儿烤什么?”水墨闻香挤了进来。
“温姑娘,给我留点!”长生不知道何时也挤进来了。
温柔伸长了脖子。踮着脚尖四下张望。
却见人群之外,任越悠然的靠在柳树旁,见温柔找寻的眼神,不由笑着点了点头。
大周。没有一个女子能够抵挡得住任越的微微一笑。
温柔只觉脸颊发烫,赶紧低下头,精力却怎么都不能集中在烤肉上了。
“温姑娘,我家公子说给他留一些,要清淡的!”水墨一边吃,一边交代。
“哈哈,没听说肉也要清淡的!”一个庄家汉子笑道。
水墨白了他一眼。
“知道了,我给他留了。”温柔说罢,从干净的白布袋中取了些形似肉状的小块,麻利的串在签子上,迅速的烤制了片刻,依旧只是放盐,递给了水墨。
“温姑娘,这是……”水墨好奇,怎么这肉串和自己吃的不大一样啊!
“这是素肉,是用豆腐做的,告诉你家公子,很是清淡!”温柔笑了笑。
“哎呀呀,想不到豆腐也能做成如此神似肉状的效果!这姑娘手艺真是了得啊!”
“看着蛮像肉的,就是不知道味道如何!”
“真想尝一口!”
人群中议论纷纷。
一众羡慕的眼光齐刷刷的投向柳树下的任越。
任越拿着素肉,一时竟不好意思动口,只能背过身去,假装看景。
“给老夫也来一份!”一个洪亮的声音。
温柔笑了,又是松涛先生,他怎么每次都是最后啊!
“对不住了,松涛先生,今日又卖完了!”温柔摊开双手。
“什么?又卖完了!可是又留了给别人?”松涛先生大怒,竟不顾身份,上前亲自翻看,果见铁槽上空空如也,就连那白布袋内也是空空瘪瘪。
看来,今日是真卖完了!
“哼!你!你这是故意的!”松涛先生再次拂袖离去。
只剩下众人不住的咂嘴。
“这老头谁啊?脾气那么大?”
“今日卖完,明日再来就是了!”
任越悠哉的倚在柳树下,慢慢品尝着温柔给他特质的素肉串。
豆腐的口感,肉的香气,完美的结合。
这姑娘真是特别!
任越的心像被春风吹皱了的幽潭……
正文、060 咱也做回爷们
接连三日,城南青石街,青瓦黛墙的门口,温柔带着温守财,架着铁槽,燃着木炭,卖着各式各样的美味烧烤。
同样,每日温柔的摊子前挤满了人,除了水墨、长生、任越,便是珍娘带来的朴实的乡民。
当然,每每松涛先生出现时,结果都是一样。
“是给别人留的。”
“有人预定了。”
“我自己还没吃呢。”
“木炭没了。”
“心情不好,不想烤了,生的要不要?”
温柔种种匪夷所思的借口,每次都气的松涛先生拂袖大怒。
几日下来,连温守财都看出了点门道:“柔儿,莫不是你和那老头有什么过节?”
“二伯,哪儿的事!当真是他来得不巧,卖完了就是卖完了!”温柔也不解释,心中却暗自生气,哼,怪老头,不收我哥哥为徒,我就天天在你门口,馋死你!气死你!
“咦,今儿这是怎么了?”温守财四下张望,似乎是在等什么人。
透过拥挤的人群,连日来那个俏妇人的身影竟找寻不见。
“大婶,今日怎不见珍娘?”温守财实在是没憋住,拉着一个买烤肠的老婶子问了起来。
“哦,你说珍娘啊!她可是个可怜之人,早些年被人贩子卖到此地,原先是在范家做婢,后来范大少爷新买了批丫鬟,珍娘既无背景。又无靠山,便被替换了出来。前几年嫁了村里的二牛,原本小日子过得也算舒坦,可那二牛实在没福气,染了天花死了。可怜珍娘一个女人家,每日以缝补洗衣为生。今日,不知是不是身体不适,病了也说不定呢!”老婶子叹了一声。将珍娘的身世和盘托出。
“说的是呢!一个女人家,天儿又那么冷,哎,我听说她家的草屋顶前几天漏了,这几日天气又突变,该不会是染了风寒了吧?”另一个大婶接过话题。
温守财听得心中好不焦急,一种不好的预感爬上了他的心头。
“水墨。今日怎得只有你一人?”温柔瞥了一眼温守财,刚要笑话他是不是看上了俊俏的曹珍娘,却见水墨一人挤了进来。
“温姑娘好!任公子和生伯去集市买书去了,倒是我家先生在,温姑娘,不如今日就卖我一些吧,也好带给我家先生啊!”水墨扬起清秀的脸。有些讨好的应道。
“水墨,我这卖给各位乡亲都嫌不够呢!哪能再让你外带啊?他若想吃,就让他自己来买。若是再晚些,恐怕又卖完了!”温柔没好气的说了一句,心中早已做好了卖完的准备。
“这……不太好吧!算了,我还是一个人在这吃吧,回头就跟先生说,又卖完了就是了!”水墨想了想,索性自顾自的吃了起来。
逗得在场的一干众人哈哈直笑。
“哎,不说了。咱也吃完了,走去看看珍娘去!”刚才说话的那两个老大婶眼神交汇了一下,转身离去。
“柔儿,那个……我……”温守财急得面红耳赤,话到嘴边却不知该如何表达。
“二伯,去看看珍娘吧,我这忙,走不开。”温柔心知肚明。
“哎。那什么,给我两个烤饼,再来两串羊肉,算我买的。回头再说!”温守财说着,从温柔烤好的若干美味中,拿了一些,兔子似的追着两位大婶去了。
青石街地处咸阳城郊,零零散散的住着些农夫农妇。虽不是依山伴水的风水宝地,可四周却有一片柳林。眼下乃是严冬寂寥,若要到了开春,想必定是绿柳依依,风光无限!
温守财跟着两位老婶子,走了半天才走到一处歪歪斜斜的草房子前。
“呶,到了,就是这!”
温守财看着,只觉心头一紧。
这也太简陋了吧!
“珍娘!珍娘,你在吗?”刚开口问,却听得草屋内一阵吵杂。
“别过来,出去!再过来我就喊人啦!”珍娘的声音。
“嘿嘿嘿嘿。”男人放肆的淫笑声。
温守财心中咯噔一下,推开两位老婶子,直冲草屋内。
“别是出什么事了吧?快走,快去喊人!”两位老婶子见状,吓的连屋都没敢进,慌忙离去。
昏暗的屋内,一个穿戴体面的男人,带着两个蓝衣小厮。珍娘惊恐万分的蜷缩在简陋的草席上!
地上一片狼藉,能摔的东西几乎全砸了。
“范少爷!”温守财脱口而出!
谁不知道,这位范剑范大少爷乃是咸阳第一首富的儿子!当初,珍娘不正是在他府上做婢吗?
怎得这位故主,跑到珍娘这里做甚?
“何人敢坏了少爷的美事?滚!”一个小厮不耐烦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