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的从自己的眼前滑落,像只从空中俯冲而落的黑燕!
“喂!你怎么样!”盛尧山心中大惊,旋即一个漂亮的旋子,将那滑落的黑燕单手稳稳的揽入怀中!
“姬云翦!这里有我!你速带受伤的兄弟回去找南宫小姐医治!记得!让她务必医好这小兄弟!这小兄弟是我的救命恩人!”说罢,盛尧山将怀中的南宫雪轻轻一抛,黑暗中,南宫雪已是稳稳的落入了姬云翦的马背上!
奔跑!奔跑!
姬云翦带着胸口受伤的南宫雪一路狂奔!
“云翦将军……云翦将军……”马背上,南宫雪的声音断断续续,气若游丝!
女人!
闻声,姬云翦大惊!
旋即勒住了缰绳,将马背上的那黑衣人抱下马来!
她,好轻盈啊!难道真的是女人!
随着姬云翦疑惑的表情,南宫雪那蒙面的黑布被扯下!
“南宫小姐!”姬云翦认出了面色苍白的南宫雪,大惊失色!
其实,便是在方才南宫雪替盛尧山挡箭的时候,她早已知道,那箭是要射向他的心脏的!她既是替他阻挡了,那箭便是直直的会射入自己的心脏!
一瞬间,她的脑子里一片空白!
这个冷兵器时代的大周,利箭如心,乃是必死的结局!
难道自己真的就这么死了?
真的会死吗?
那么如果自己真的死了,在那边的那个现代社会,难道自己又会莫名其妙的回去了?
忘了自己是如何穿越到大周来,曾几何时,她是多么渴望有朝一日能回去!
穿越小说中老套的情节,在这边死了,便是会真的回到那边……
然而此刻,真的到了生死交换的关头,她又是那么的想挽留自己的生命!
她不要就这么死掉!她还没和她心爱的人表白自己的情感!
她不要就这么死掉!战斗还未打完,他有可能还会受伤!
冷!骤然而起的冷,将她的周身紧紧包裹!
颤抖中,她无力的睁开眼睛!
姬云翦的面容焦虑的出现在她的视线中!
“南宫小姐!南宫小姐!您醒醒!千万别睡啊!您撑住了!马上就到营地了!”姬云翦在轻声呼唤!
☆、517 诀别信
南宫雪艰难的从嘴边挤过一丝笑容。
她是一个医生,她最清楚自己现在的状况!
她的一双做过无数手术,即便是在大周也挽救过无数人命的手,在此刻却是救不了自己垂死的生命!
“来不及了……没救了……”南宫雪笑着摇了摇头。
“您胡说什么呢!能救!”姬云翦固执的欲将南宫雪再次从地上抱起到马背上!
“云翦将军……劳烦替我向盛将军带个话……我……我……”南宫雪的喉头似有一团棉花,紧紧的堵住她的声带,让她出不了声!
费力的指了指自己的腰间,姬云翦明白那定是有什么东西要带给盛将军!
腰间一封信纸,本想下意识的打开来阅读,却是又想到那是南宫小姐要带给盛将军的!自己不能看!
“南宫小姐,您放心,我一定把这个交给盛将军!您撑住啊!我这就带您回营地!”姬云翦将那封信纸妥善的收好!从地上再次想要抱起中箭的南宫雪。
却是不想这次,那轻盈的身子,那柔软的手臂,却是再没像刚才那般有回应!
沉沉的垂落了下去,继而那苍白秀气的脸庞也旋即偏向了一侧,有如熟睡一般,再也醒不过来!
“南宫小姐!”一生凄厉的哭泣,悲凉的从山林中传出!
黑暗中浓雾深处惊起一群黑压压的山鸟,扑棱棱的挥动着翅膀,愈发显得四处一阵死寂一般的凄凉!
黑夜中,这个柔弱的女子,一袭黑衣的陨落,犹如原本她就是这无边黑夜的一部分。慢无声息的来,如今又是悄无声息的走。
姬云翦怀里抱着南宫雪那略的余温的身子,随军出征的一幕幕犹如皮影戏般。回放在眼前。
征途漫漫,她与男子们同行同食。不带半点女子的娇柔;
夜凉如水,她不顾征途的辛劳,烧煮姜茶亦或是要药茶给将士们服用;
山路崎岖,她从不坐马车,坚持双脚行走,来回奔波于行伍之间,时刻观察将士们的身体状况,及时为有恙的将士医治;
那个雨夜。她曾经浑身湿透,风雨浸湿她满头的乌发,她背着药箱,穿梭于每个军帐之中;
那场风沙,大军举步维艰,她头脸上蒙着轻纱,依旧尽职尽责的检查着将士们的状态;
前方箭雨纷纷,抬入后方的伤病血肉模糊味道难耐,她满手是血,眼睛红肿得满是血丝。依旧奔走于伤兵之间,用她那神奇的医术,救死扶伤!
即便是简单的包扎。经过她的手,伤兵也会保住一条胳膊,亦或是一条腿!
即便是简单的银针止血,也能挽救一个个年轻的生命!
医帐中无时无刻不弥散着血腥的气味,重伤的将士们被安置在温暖的医帐中,没有人注意到多少个风雪夜,那个柔弱的姑娘,却是蜷缩在帐外的篝火旁,熬药、烧水、亦或是反复的清洗纱布!
盛尧山每夜和姬云翦谈论战事至深夜。南宫雪便是忙碌不休到深夜,待到看到盛尧山的军帐漆黑一片。她这才放心的嘴里哼着歌,又是一个平安的日子过去了!真好!
只是。这一切,盛尧山不知,而且从不知道!
有时,姬云翦大步从盛尧山的军帐中走出,正巧遇上驻足在外的南宫雪,彬彬有礼的打招呼应后,心中却早已是猜到了半分。
南宫小姐不远万里的跟来,除了每日尽心尽力的医治将士们之外,便是无时无刻不守候在盛将军的身边!
她虽嘴上不说,可姬云翦的聪慧还是早已发现了其中的蹊跷!
原想着等到这场战斗结束,开玩笑似的和盛将军提起,却不曾想,那个终日穿梭忙碌的身影,如今已是安安静静的躺下,再也无法起来。
她太累了,她真的需要休息了。
这一觉,便是成了永恒的诀别!
姬云翦只觉得眼中一阵酸涩,胸中一阵拥堵和悲凉!
肆虐的北风呜咽着摧残过山间的乱树!
姬云翦紧紧的将南宫雪拥在怀中,挥洒着泪水,一路悲愤的向营地奔去!
“雪儿姐姐!”这一夜,温柔睡得极其不安稳!一个接着一个的噩梦,终究让她满头大汗的被惊醒!
窗外依旧是漆黑一片,温柔却早已无法安睡!
“尧山!此番出征,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啊!”
“雪儿姐姐!此番出征,你可一定要照顾好尧山啊!”
温柔望着黑夜中那寥寥几颗的寒星,喃喃自语。
天,亮了!
一夜的厮杀征战,写在每一个将士的脸上的除了疲惫不堪,便是无法掩映的喜悦!
突围成功!
里应外合成功!
盛将军从天而降,姬云翦大部包抄及时,叛军措手不及,防不胜防!
赢了!赢了!终于赢了!
大周皇朝的这个冬天,春节来得尤其晚!
而这战胜的喜讯,终究是赶在过年之前,被无往不催的常胜将军盛尧山给拿下了!
“传令!回营地休整!明日班师回朝!”盛尧山嘶哑着嗓子,端坐于赤兔之上,高举亮银长枪,慷慨激昂道!
营地里,一片欢天喜地的庆祝!
姬云翦独自揽着酒壶,游离在庆祝的将士们之外!
“云翦!来来来,你躲到这里做什么!快来,好不容易打了胜仗,大家一起热闹热闹!”盛尧山一眼就望见了人群之外的姬云翦,快步走了上去,一把拉住他的胳膊,意欲将其拉入庆祝的行列!
“不了,你们玩吧!我累了。”姬云翦面无表情,眼中充满了难掩的悲凉。
“这仗打了大半个月,的确是磨人!不过幸好我们赢了,嘿嘿,今晚终于可以高枕无忧的好好睡一觉了!”盛尧山见他不依,也不勉强,只是陪着他轻松的闲谈着,突然,盛尧山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对了,大家都在庆祝,怎么不见南宫小姐!这丫头,定又是在忙着照顾伤兵了,我去叫她!”
盛尧山正欲起步,姬云翦一把反手拉住了他的胳膊。
“哦?云翦,怎么了?哦!对了,昨夜救的那个小兄弟怎么样了!可是在南宫小姐那疗伤?走走走,你我一起去看看他,顺便也去看看南宫小姐!”盛尧山说着,嘴角边走出一副轻松好看的笑意。
☆、518 待我长发及腰
“昨夜……救你的不是别人,那着黑衣的小兄弟,她是……她是……南宫小姐……”良久,姬云翦倔强的嘴唇中,好不容易挤出了这几个断断续续的字眼。
“什么!昨夜救我的是南宫小姐!”盛尧山听闻,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旋即紧紧的抓握住姬云翦的肩膀使劲的握着,道:“那她现在在哪?伤势如何?要不要紧?走走,我去看看她!”
“她……”姬云翦终于忍不住内心的悲凉,自古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可是此时,那两行清泪,就是这么无声无息的流过了姬云翦那石雕般俊美的脸庞!
再也说不出话,只是忧伤的转身,慢慢的向营地外而去!
盛尧山心中登时一阵空白的寒凉!旋即也是大步跟了上去。
营地外的一颗松树下,有处矮小的坟冢。
湿漉漉的泥土,让人一眼就看出,那是一处新坟。
“这是?”盛尧山只觉得脚下一阵踉踉跄跄,快步奔了过去。
“昨夜……南宫小姐为救将军中箭,箭穿心脏,不治而亡……”姬云翦的声音悲伤的在松树下回荡。
起风了,松树上不堪积雪的压迫,不时有雪花飘落,一片一片的洁白,轻轻落于那新冢之上。
“这是……这是南宫小姐?!”盛尧山一时不敢相信!一个不稳,整个人扑倒在南宫雪的坟冢前。
昨日还是鲜活的生命,那样笑靥如花的站在自己面前,似乎还能看到她忙碌于军帐和医帐之间,似乎还能看到她端着药茶匆匆而行的身影;可是现在,眼前却只有这处低矮的新冢,无声无息。寒冷哀寂……
“大军班师回朝,路途遥远。我实在不忍一把火将她化了,又唯恐那么清丽的南宫小姐腐了、烂了。或是气味不好,便将她入土为安在此。”姬云翦的声音低低的。一如此时四周的低沉和静谧!
“她死了?昨夜,她为了救我……死了?!”盛尧山听闻,一时难以接受这个死寂的事实,断断续续的重复着,苍劲有力的大手,紧紧的抓握住南宫雪坟冢上的新泥,深深的深深的将双手嵌了进去。
“盛将军节哀。”姬云翦的声音淡淡的,却是无尽的悲凉。
“这是昨夜南宫小姐临去前。让我交给你的。”说罢,姬云翦将那包裹得完好的信纸,交到盛尧山的手上。
“她留了什么话没有?”良久,盛尧山呜咽着问。
“没有……伤势太重,语不成调……只是让把这个交给你。”姬云翦说罢,再也无忍受,悲愤的转身,一个猛拳重重的击在一旁的那棵松树上!
跪在南宫雪的坟冢前,盛尧山颤抖着双手将那信纸展开。
“待我长发及腰,将军归来可好?此身君子意逍遥。怎料山河萧萧。天光乍破遇,暮雪白头老。寒剑默听奔雷,长枪独守空壕。醉卧沙场君莫笑。一夜吹彻画角。江南晚来客,红绳结发梢。”
那是一首现代的诗,虽然是用古体完成。
然而在大周朝的那个时代,诗词文化的繁杂和蓬勃,即便这是首现代的诗,在那个时代,也不失为一首文笔绝佳的好诗!
只是,盛尧山不知,那是南宫雪前几日深夜。独坐篝火前的心境。
只是,盛尧山不知。若干年前的南宫雪,在没来大周之前。乃是一袭齐耳干练的短发。
只是,盛尧山不知,随着到大周时日的增加,南宫雪即便依旧束着长发,那长发却是只差那么一点点,便是及腰!
每年都是只差那么一点点,每年修剪,每年又是都只差那么一点点……
犹如冥冥中早已安排好的缘分,即便是跨越时空的相见,即便是每日在身边,在眼前,终究是只差那么一点点……
所以,那个篝火前的夜晚,南宫雪面对熄灯休息的盛尧山的军帐,挥笔写下这首现代熟的不能再熟的诗……待我长发及腰……
本想着等结束这场战斗,自己定会鼓足勇气的向心中的将军表白,并亲手把这现代的古体诗送于他的手上……
没曾想,却是再也来不及!
只是,命运的作弄,当时的南宫雪不会预知,几个夜晚之后,便是她与将军的永别!
而那此刻在盛尧山手上的诗,也便成了诀别的绝作!
古人对诗词是敏感的,盛尧山看着信纸上潇洒的字体,读着那一字字满含深情的诗句,一瞬间,再一抬头时,已是流流满面!
姬云翦悄无声息的从松树旁隐退。
他虽然不知那信纸上写了些什么,可是看到盛尧山这副模样,早已是猜出了十之*。
遗憾,便是只在那么刹那间,就差那么一点点!
“她似乎很少坐马车,都是与将士们同行同食……”
“她似乎从不休息,只要一有空,就烧煮姜茶亦或是要药茶给将士们服用……”
“她似乎是钢铁铸成的人,终日来回奔波于行伍之间,时刻观察大家的身体状况,及时为有恙的将士医治……”
“她似乎从不关心自己,那个雨夜,我看她浑身湿透,却依旧背着药箱,穿梭于每个军帐之中……”
“还有那场风沙,那场箭雨……”
“终日伴着那些伤病血肉模糊的难耐味道,即便是临终前,她的眼睛依旧是红肿得满是血丝……”
“她的医术真的很神奇,即便是简单的包扎,经过她的手,伤兵也会保住一条胳膊,亦或是一条腿……”
“即便是简单的银针止血,也能挽救一个个年轻的生命……”
“她从不在医帐中休息,总是把温暖的医帐留给重病的伤员……”
“每夜我从将军的大帐中走出,都能在帐外遇到她……”
姬云翦碎碎念般的语不成调的诉说着,说给盛尧山去听,也是说给自己去怀念……
良久,终于又恢复了山间的寂静。
姬云翦走了,他留下了一方安静,只留给泪流满面的盛尧山和安安静静的南宫雪。
踉踉跄跄的走了几步,只觉头重脚轻,眼前好生模糊的水帘。
一转身,轻轻抬手,不觉自己也是泪流满面。
☆、519 她不是大周人
“雪儿,对不起……”盛尧山长跪在南宫雪的坟冢前,喃喃自语,长跪不起。
这个一直默默相伴在自己身边的姑娘,她用她短暂的一生,清楚、明白的完成了一段刻骨铭心的真爱。
只在心里默默喜欢着,只在身边默默相伴着。
安静得让人可以忽略不计,甚至忘记了她的存在,但是面对生死的瞬间,她却是毅然决然的选择了死,将生的希望留给了她最爱的那个人。
一瞬间,盛尧山觉得南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