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柱子一番话正好让他脱身!
“李掌柜,你们醉仙楼平日里都是东家老爷亲自打理生意吗?还愣在这干嘛?”赵敬一何许人也,一见乔老爷要溜,愣是没撒手,转而对李掌柜道。
“是是,小的这就去!”李掌柜此刻哪里还顾得上乔老爷的脸,赵大人明摆着是不放东家走嘛,自己干脆随了吩咐,脚底抹油算了!
“若是下面控制不住,一定要来叫我!”乔老爷到底还是没能抽身,只能失望的冲着李掌柜的背影吩咐。
“子章,你也别站着了,一起坐下吃!”赵敬一此刻,一改方才的颓废,热情的招呼着乔子章同坐。
嘿嘿,若是乔家父子都吃了,这顿饭哪还能轮到他这个父母官掏银子!
乔老爷一脸唉声叹气,这顿饭吃得,每一筷子都让他肉疼!
“子章,来尝尝这道一品翅,这可是好东西!”乔老爷深深叹了一口气,左右是吃了,反正饭钱自己是跑不了了,索性吃个痛快,随即抄起筷子,狠狠得给乔子章夹了一碗!
“爹,赵大人还未吃呢!”乔子章有些尴尬,抬眼望了望赵敬一。
却见赵敬一正伸长了脖子,瞪直了眼,不住的咽口水!
“哦哦,赵大人请!”乔老爷也觉得实在说不过去,伸手将盛鱼翅的紫砂器皿往赵大人面前推了推。
赵敬一顿了顿筷子,正要动手,却见紫砂小钵里,原本就为数不多的鱼翅,现在只剩下一口了!
不禁幽怨的望了乔老爷一眼,心道,好你个乔老板,你心疼儿子,也太狠了吧!好嘛!这顿饭定是你请了!
“爹,这鱼翅翅针粗壮、肉膜薄、入口滑、胶质厚,真乃极品!”乔子章吸了一口鱼翅,赞道。
“呵呵,子章,这品尝鱼翅自有独特的门道!鱼翅珍贵,只供品味,一般三吃即可。大厨们通过制作鱼翅炫技,故其量小。这紫砂器皿,钵与炉浑然一体,内燃一烛,以期保温。烛火亮度适中,可映照到鱼翅,使其呈现亮丽光泽。品尝的时候,坐位亦是宽大舒适,令人舒缓而柔畅。第一吃便是:尝过鱼翅后,备一壶淡茶,以嗽口用。”乔老爷缓缓讲述着。
原来吃个鱼翅还有这么多门道!
乔子章心中暗暗感叹。
赵敬一听后,也是照做不误。
啜口清茶,搁下杯,右手执洁白的汤匙,左手托小碗,舀一匙翅汤,略凉入口,醇汤香浓绕口荡漾回环,抿唇,香气经久不泄,翅汤的主香味是鸡汤,宽厚,温润绵长,轰然入口且于口中悠然环绕。
是时世界消隐,惟与香同在。
乔子章和赵敬一的脸上同时拂过一丝满足。
鸡汤的浓郁和着鱼翅的鲜美,仿佛海天之间,若隐若现。如天际间的海潮,在海天一色处闪耀。是一丝微咸细腥的海味,从风中飘来,在鸥影与涛声中沁心入肺,使翅汤自然分层。
此香绵绵十里长。
053 一毛不拔
更新时间2014224 9:02:56 字数:2143
“品第二口,则先投入火腿丝于紫砂钵中,舀汤入口,轻轻细嚼,此番便属嚼香了!”乔老爷兴致颇高,继续讲述。
火腿的香是一缕硬香,穿透了翅汤的绵香,呈条状绕齿散放。
乔子章尝过之后,只觉得经过这口嚼香,舌头都饱了。再吃一口银芽,清脆、清凉。如同漫步春天的原野,清风爽爽,脆嫩多汁。
香气溢满了肺腑。
赵敬一也是吃的连连点头赞赏。
“同时含汤于口中,啜翅针数枚于齿间。”乔老爷说罢,自己则率先示范享受去了。
此刻,乔老爷以休闲态轻轻细细的含咬,翅针绵软富弹性,在齿间滑动,悠然地感受双齿捕捉滑柔与弹力之趣,舌尖也帮助打探,如是往复,此间口中的每一个部分,都在欢乐地跳跃,似音乐的舒情乐章,轻缓绵动起伏,柔润漫长,而香气悠悠。
赵敬一也随了香气,在舌尖对嚼碎的细小翅针追逐中浮托而起,轻松飘然,如沐微温海风,阳光抚摸,涛声如絮。
“最后则是捞饭!”乔老爷说着,添了一小碗香米投入翅汤中。
舀碗中吃汤饭,香米与翅汤冲和,便是有了粮食的香型。
此刻,在座的三人,便是放开了大嚼,刹时翅汤于口中呈放射性发出颤香,它令品尝鱼翅抵达最后的高潮!它使飘然浮托而起的品翅者重重回落地上,品味世俗的快感与真实,此时如大梦初醒,大汗淋漓,面对一个热气渐消的空钵。
“啊!太好吃啦!”乔子章猛然张开眼,由衷的赞了一句!
赵敬一也是猛然一拍桌子,赞道:“果真味道不凡!”
就是这一声好吃!转瞬之间,海参同样进肚,桌上各式菜品悉数吃尽!
与此同时,一楼前厅里,乞丐们也是齐齐发出由衷的赞叹:“啊!真是太好吃啦!掌柜的,再来,再添点吃的!”
李掌柜无奈的站在前厅中间,看着这群放开了肚皮吃喝的可怜之人,苦笑着摇摇头道:“实不相瞒,众位乡亲父老,今日醉仙楼所有食材均已用尽,再多也没有了。想来大家吃得也算尽兴,不如早早收拾出门,就不耽误各位的营生了!”
言下之意就是,吃饱了就赶紧消了食去要饭吧,别在醉仙楼耽搁了。这话虽是在撵人,可倒也在理。
一干乞丐左右看看,心下俱想,这二百多口子在人家这里白吃白喝了一番,还能说什么呢!自然是拍拍屁股走人了呗!
正说着,赵敬一、乔老爷、乔子章三人也是从二楼缓缓而下,看来楼上的贵客也是吃得相当满意。
“众位,赵大人来了,今儿这顿饭大家得好好谢谢赵大人啊!”李掌柜眼尖,一见乔老爷带着赵敬一下来,赶忙让开身子,用话挤兑赵敬一。
乔老爷听了李掌柜此言,眼角飞笑,心中直乐,这个李掌柜,真有你的!看来这顿饭不用我掏银子了!
乔子章也是暗暗伸出拇指。
“多谢赵大人!”
“赵大人真是个好官啊!”
众乞丐立时一阵乱谢。
哪知这两人高兴得早了些。
“各位乡亲父老,今日这顿饭可莫要谢我,要谢的话,还是得谢谢醉仙楼的乔老板!若不是乔老板给大伙提供这宝地和美食,本官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好一个赵敬一,当真是奸懒馋滑、一毛不拔,宁可撇开为人称赞的机会,也不愿让自己的银子多花费一两!
“谢谢乔老板,谢谢乔老板!”众乞丐又是一阵纷纷道谢。
“乔老板,赵某也谢谢您的款待,今年咸阳的五好商铺,非你们醉仙楼莫属啦!哈哈哈哈,赵某告辞,还请留步留步!”赵敬一说罢,大摇大摆的走了。
乔老板气得浑身哆嗦。
原以为只是多负担了一桌宴席,没曾想赵敬一这个王八蛋,居然把前厅的二百多口子乞丐也加到我头上来了!
唉!真是悲哀悲哀啊!
李掌柜看看远去的赵敬一,又看看一窝蜂散去的乞丐,气都没敢喘,一溜烟的奔后厨去了。
眼下,东家老爷心情差到了极点,还是不要在他面前晃荡的好!
后厨里,温守正和一干大厨、伙计们都在歇息。
打今儿一大早就开始忙活,中午先是伺候了往日的食客们用餐,后又精心准备了一大桌精致的菜肴,偏偏又多了两百多乞丐的嘴。
这一晌午忙的,直到送走了所有的人,一个个累得浑身像散了架一般。
“爹!您没事吧!”温柔上前搀扶住面色疲惫的温守正。
“柔儿,那贵客的两道饭菜你可忙活妥当了?”温守正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咕咚咕咚喝了一大口茶,这才想起之前贵客点的两道家乡土菜。
“爹,您就放心吧!贵客吃得大好呢!”温柔冷着脸应道,心中还在为刚才荷花厅里的一幕,闹别扭呢!
“柔儿,这是怎么了?”温守正觉出了温柔的不对。
“没事的,爹,我也有点累了,一会儿便好!”温柔随便编了个谎。
十二岁的丫头,一个人完成两道菜,又是给京城的贵客做的,不心力憔悴才怪!
温守正心疼的望着闺女,“柔儿,先别忙了,快去把那盏鱼翅吃了,碗里还给你留了海参!吃了补身子,有力气!”
“爹,一起吃吧?”温柔轻轻揉了揉早已叽里咕噜抗议的肚子。
“让你吃你就吃,哪那么多废话!你爹我见多识广,还在乎这点儿……”温守正刚要继续夸口,忽的又住嘴了,四下里看了看,见小厨房里没别人,这才把温柔拉了过来,塞过一碗鱼翅。
“爹……”温柔感动的望着温守正,小口小口的品尝着美味细滑的鱼翅,还有那入口弹牙的海参,仿佛徜徉在一片广袤的海洋中,微风拂面,令人神清气爽,满身的疲惫似乎一瞬间抖落,只留下满口的清新。
此时,任越带着松涛先生一行出了醉仙楼的门,远离闹市区,来到了一处清幽的小院。
凋零的柳枝下,青墙黛瓦,一扇墨色木门下,幽幽的长着黄绿的青苔。
“老师,这便是了。”任越说着,轻轻推开木门。
054 松涛面
更新时间2014225 9:02:54 字数:2094
“吱嘎”;随着一声悠远的门轴声。
院中的草木映入眼帘。
寻常的四方小院,一台古旧的石磨,墙边几许竹篱笆,围出了一方小苗圃,里面零零碎碎的种着些青葱小苗。
“老师,可还满意否?”任越一边问着,一边将自己心爱的映雪栓在院子里,随手添了把草料。
“还是你了解我。呵呵,走吧,进屋。长生烧水,水墨去归置行李书籍吧!”松涛先生颇为满意的点了点头,又吩咐了老仆和那书童。
放炮、开门、通风、烧水。待水墨将松涛先生的枕头铺好后,风生水起,高枕无忧,松涛先生在咸阳的家便安定下来了!
“任越,明年的会试你准备得如何?”松涛先生悠闲的喝了口茶。
“老师放心。”任越自信的笑道。
“若是不急着回京,就在这陪我住一阵吧,这清静,你也安心温些书。过些日子九皇子殿下便也过来了!”松涛先生低头又饮了一口茶,面色平静,尊贵无比的“皇子”,在他的口中,犹如这道清茶一般平淡无奇。
“是,老师!”任越拱手。
“吱嘎。”门再次被推开。
“有人在吗?”一个女子泼辣爽朗的声音。
“先生,我去看看。”水墨快步出了屋子。
“这位大婶,您找谁?”水墨站在院中,正对着一位三十左右的女子。
那女子梳着光滑简单的妇人发髻,紫红色的圆领棉衫,一件墨色的褙子,水绿色的棉裙上还系着一方麻质围裙。面容圆润白净,长长的细眉,搽着淡淡的粉。
她一面缓缓的走近水墨,一面抬手抚了抚鬓角,露出手上一只有些发乌的雕花镯子。
“呦!这是谁家的孩子,生得真是俊俏!啧啧,你们是新搬来的?”那女子开口笑问。
“您是?”水墨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应答。
“嗨!你这孩子一看就是个读书人,斯斯文文的。我就住前面不远,和你们算是邻居,街坊们都叫我珍娘,你叫我曹婶就行!对了你家大人呢?”曹珍娘说着不禁向里张望。
“水墨,在和谁说话?”任越搀着松涛先生一同出屋。
“啧啧啧!天下竟有如此标致的男子,我今儿算是开了眼了!哎呦呦,这个小院空了许久,想不到一来就是两个俊少郎!”曹珍娘一见任越,眉开眼笑。
“任公子,这位是曹婶子,说是咱们的邻居。”水墨忙道。
“这位姑娘……”松涛先生刚要说话。
“哈哈哈哈,什么姑娘啊!我当姑娘那会儿,还是三年前的事情呢!前几年我那倒霉的男人去了后,家中就只剩下我一个人,老伯叫我珍娘便是了,都是邻居,若是日后缺什么,只管去我那拿!”曹珍娘说起话来利索爽快。
“呵呵,老夫姓岳,原本在京城做个小官,如今老了,回乡养老。”松涛先生笑道:“多谢珍娘美意,老夫初来乍到,若是有需要,定会去求助的,珍娘若是有需要帮助的地方,也尽管开口,大家都是邻居,自当相互帮助才是!”
曹珍娘见面前这老头穿得朴素至极,又没什么架子,想必之前当的也是一些不入流的小官,倒也就信以为真。
“说的是呢!岳老先生是从京城来的,可曾听说京城里最近来了位大人物,听说是什么皇帝的老师!架子可大的不得了!听说府尹大人为了给他弄个住处,把自己新盖的别苑都让了,前阵子还撵了别苑附近的乡民。唉!你说,同是京城为官,岳老先生一看就是平易近人之人。对了老先生,您可认得那京城的大人物?”曹珍娘忽闪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望着松涛先生。
任越一怔。
水墨索性将目光投向地面。
“呵呵,这等大人物,老夫不认识。”松涛先生笑道。
“差点忘了,刚买了些菜,还得回去做呢!先生您忙吧,有空去我那坐坐!”曹珍娘说罢,麻利的转身出了院子。
忙活了一下午,终于到了晚饭时分。
长生买了些米面,就地取材,捣鼓了半天,终于弄了几道小菜。
“先生,任公子,水墨吃饭啦!”
松涛先生摸了摸肚子,寒冬消耗得快,这会儿还真是饿了。
举起筷子,刚要夹菜,不由得手停在半空中。
四方见正的小木桌上,摆着一盘乌塌塌的炒蛋、一盘乱七八糟的炒三鲜,一碗黑乎乎、油乎乎的冬瓜汤,就连碗中的米饭,似乎都是硬邦邦的。
“先生,真不该让生伯做饭的!”水墨捧着夹生的米饭,喃喃自语。
“老师,您这趟回乡,没带厨子吗?”任越此时盯着这满桌难以下咽的饭菜,也是一愣。
“唉,本以为做饭烹饪此等简单琐事,长生跟随我那么多年,足矣!”松涛先生摇摇头。
“先生,都怪长生,长生自当刻苦勤学厨艺,不让先生失望!”长生顿觉惭愧。
“老师,您也别怪生伯,当初您久居宫中,饮食起居自有专人服侍,生伯不会也是情有可原。今天这顿晚饭,还是我去集市给您买些回来吧!”任越说着便要起身。
“罢了,天气寒冷,就不要出去了,还是尝尝我的手艺吧!”松涛先生叹了口气。
“先生,您也会煮饭?”水墨惊叹。
“这有何难?”松涛先生说罢,起身朝厨房走去。
任越等好奇的跟在后面。
只见松涛先生麻利的燃柴架锅,先烧了一大锅水。
“老师这是要煮什么?”任越问道。
“待会你们就知道了。走,跟我拔葱去!”松涛先生说罢,带着任越等人齐聚院中,伸手拔了一小捆青葱。
简单处理了一下,洗净,又切碎。
此刻,水也滚了。松涛先生抓过一把现成的面条,扔进锅中。
筷子搅了几下,见面色发黄,断定